蝉声中的乡愁 不老的乡愁


2015-09-16 李百合 美到心碎的散文



文 | 李百合



有一种时刻,常常面对着镜子,望着里面已经变得斑白的头发,心中似乎有了一种声音,那种遥遥的、渺渺的、悠悠的岁月风铃声,在耳畔响起。这种声音把我引领到了一种空灵的思绪当中。那思绪凝结中,那乡间的羊肠小路,有如岁月老人脸上的沟壑,从眉梢的这头悄然弯向眉梢的那头。想起那小路上令人难忘的童年。驱赶羊群的鞭声响起,黄狗也吠声不止。羊儿咩咩,在小路上排下一路的粪便,像零星的记忆,在雾霭中弥散,在我懵懂的心灵里升腾,散碎在我的大脑深处。是一种味道?岚风吹送,父亲劳作的汗味,母亲的奶香味,牛羊的腥膻味……;又似一种韵,有如春天里斑阑动荡着的蜃气,呈一片蒙昧的海市蜃楼,蒙古少女的歌声在你耳边回响,草原之上的驼铃声敲在你的心坎间。情景一变这种韵味给人的感觉更持久更悠远一些,但那种味道宛然若有若无,让你捉摸不定。忽然想到,这种味儿,这种韵儿,仿佛就是那缕淡淡的乡愁。

著名诗人余光中说,乡愁是枚小小的邮票,是张窄窄的船票,是方矮矮的坟墓,是弯浅浅的海峡。那是一缕缕思乡的味道,是一道道不老的情怀神韵在心中徘徊,久久不去。这时镜中的我心中突觉开朗,恍若灵魂穿越了时空,飒飒风声掠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那是采薇时那缕淡淡的味韵;那是“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离家游子遭遇了更多冷暖,悲当以歌般的味韵;那是大漠孤烟中“胡马依北风”,那是长河落日时,越鸟巢南枝。我虽未金戈铁马征战沙场,但也有报得三春晖的寸草之心……

乡愁是檐下那对呢喃的燕子,我在屋子的里头,她在屋子的外头。那架很古老的摇篮,让我一度迷蒙,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也回忆不起前世种种,似乎熟悉,但又有遥远的陌生。母亲的歌声响起:风儿轻,鸟儿鸣,树叶遮窗棂。那摇篮上绳索连着房梁吱哑地歌唱,第一声、第二声的时候,我似觉新奇,可多了就是一种聒噪,所以一声啼哭,惊走了檐下的燕儿,也累得母亲神情一掠,手中的针儿刺破了指头,一枚晶莹的血珠儿离落在针线笸箩里。母亲吮吸了一下手指,目光中满是仁慈把我抱了起来。我的瞳孔里母亲那枚血珠儿在放大,我也凑过去,贪婪地吮吸了起来。母亲那血的味道,是我在胎里就熟悉不过的,这时的我似乎更多的是回味。母亲很惊诧,檐下的燕儿也很惊诧,很小很小的我就懂得了回味?我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兴许是一种味儿在刺激着我的嗅觉,兴许是一种韵儿在我的心弦上拨动。

乡愁是脚下那双臭味的布鞋,我在鞋子的上头,鞋子在我的下头。那迷离的灯光下,母亲一针针地纳着千层底,不时地在头发上磨一磨发钝的针头。时常在清晨被一声鸡啼搅乱梦香,我翻身爬起,赤脚裸身地跑到外面挺起小鸡鸡撒起尿来。母亲坐在院子中,满头水珠,不知是雾气打湿,还是流出的汗水。她在一刀刀地切着猪食菜,浸麻菜的根太苦,马齿苋的茎太脆……,在母亲生满老茧的手里,似乎变得很沉重。我不知道这丝的沉重,代表什么,撒完尿蹲在菜堆旁很懂事似的帮着母亲缕着菜,一小捆一小捆地把缕好的菜递到母亲的手里。母亲脸上露出了微笑。我不知道这叫感恩,但兴许也就是一种感恩,一种儿时非常朦胧的感恩。母亲让我把鞋穿上,提醒我不要被院子里的碎玻璃扎了脚。我又跑回屋子里,把鞋子拿了出来递给了母亲。母亲见鞋子很脏,又用鼻子嗅了嗅,嘴角扬起了微笑:“儿的脚真臭,小臭臭。”我笑,那种开怀的笑。母亲在我的笑声中帮我把鞋穿好。

乡愁是坟前那叠燃尽的纸灰,父亲在坟里头,母亲在坟外头。父亲的死承载着母亲更多的艰辛。十口之家的担子压在母亲羸弱的肩上,像古伊斯兰耶稣身上的十字架,像佛国印度雷音寺里的梵音,变幻着莫测的神秘符号箍裹着母亲。岁月像把杀猪刀,红了柿子,软了香蕉,累弯了母亲的腰。母亲脸上的皱纹爬起,一路蜿蜒,把青春隐藏在土屋的墙角旮旯,把岁月感动得蹉跎。那年我才十一岁,在我家十个孩子当中,我排行老九,母亲那抚摸过我的手,不再只是粗糙,手指骨结大而弯弯……

乡愁是母亲那双迷蒙的老花眼,母亲在我的眼外头,我在母亲的眼里头。上学、工作离开了老家,离开了那个到处充斥着牛马羊粪味儿、羊草味儿、五谷飘香味儿、氤氲雾气味儿的故乡。那个时刻,那缕淡淡的乡愁还不浓厚,仅仅是想妈了、想家了的那种简单。我唇边变黑了,突出的喉结发出声音时已变了另一种声调,站在母亲面前的时候,母亲总要拭一把那昏花的老眼,仔细地望上一阵,这才看出是他的儿子时,那份喜悦从心中传送到眉梢,一缕微笑在嘴角挂起。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直了直僵硬的腰板,又赶紧忙乎到厨房为我做面条。母亲切的面条细长均匀,像对儿子的那份长长的思念,在锅里翻腾着喜悦的水花亦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母亲在这种雾气中,双手不时地抹拭着双眼,把长长的思念从锅中挑起,从心灵深处装进记忆的盆子里,锅前锅后,桌上桌下。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经意间,母亲似乎年轻了许多,看儿子的目光不再迷迷蒙蒙,是一种更为恬静更为慈爱更为深沉更为久久而绵绵。这时我的投影在母亲的眼里倒立,放光,进而幻化一种伟大。

蝉声中的乡愁 不老的乡愁

乡愁,有如牧童在牛背上吹起的悠扬的笛声,在清明时节纷纷落雨中,为匆匆而过的祭典指点迷津。

乡愁,有如坊间老酒绵绵软软荡气回肠,于庄家汉子豪爽的笑声中,穿透大大小小的庄稼院,辣椒就酒炽热而浓厚。

乡愁里更多的是不舍,更多的是不离不弃,有檐下串串的红菇娘儿黄菇娘儿,有烀熟的干苞米吊子,有草灰泥裹着的柿子籽像着牛粪一般牢牢地粘贴在黄土墙上,有祖传的家业,有先辈遗留下来的家谱,有世代薪火传承的祖训家规。

乡愁不老,有让人眷念似乎永远徜徉嗅觉的味儿,有在心弦缔结永扣心阑的韵儿,令人无法割舍,萦绕心底,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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