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时期的周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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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11月11日深夜,阵阵寒风吹得街上的行人头发纷乱,脸红手僵。在上海法租界的一处宅院门前,街上一片漆黑,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走出院门,就在这帮人向远处的一辆汽车走去时,突然一声大喊:“白鑫,哪里逃!”随后枪声四起,几个人影纷纷倒地。枪声引来了法租界的大批巡捕,巡捕们赶到现场时,只留下了几具淌血的尸体。在戒备森严的法租界发生如此大的枪杀案件,立即轰动全上海,这就是轰动一时的上海“东方第一谋杀案”。
彭湃就义,中央特科营救失败
据巡捕侦查证实,这是一起有计划的凶杀案,被杀者名叫白鑫,他原本是穷苦人家出身,早年参加革命,参加过南昌起义,1929年初被中共委派到上海担任军委秘书,身居要职。白鑫因为革命意志薄弱,后来秘密叛变投靠国民党,致使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多名优秀共产党员被捕遇害。
白鑫在当时中共党员中身居要职,1929年8月23日,白鑫以上海市中共中央军委秘书的身份通知召开秘密军事会议。中共中央上海市政治局委员彭湃、中共中央军委书记周恩来都在邀请之列。周恩来因为临时有急事未能参加会议。就在中共代表们秘密前往会场时,大批国民党特务已经秘密包围了会场。代表们正在开会,几十名荷枪实弹的特务就闯进了会场。一个特务头目手持名单喝问:“谁是周恩来?谁是彭湃?谁是杨殷?谁是颜昌颐?谁是邢士贞?……”
因为事发突然,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多名中共优秀党员被捕。彭湃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还兼任江苏省军委书记的要职;杨殷担任中共中央军委委员兼江苏省军委委员;颜昌颐担任中共中央军委委员兼江苏省军委委员;邢士贞担任中共中央军委委员,负责兵运工作。他们都是我地下党中的中坚力量。事情发生后,周恩来和陈赓通过秘密侦查证实了党内出了叛徒,大量事实证明,这个秘密叛徒就是身居要职的白鑫。
查明了真相,周恩来立即指示陈赓,当务之急是通过安插在国民党的内线打听被捕人员的下落,设法营救;迅速通告与白鑫有联系的地下组织,与白鑫切断一切联系,严防白鑫的再一次破坏。通过安插在国民党中的内线得知,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人都是身居要职的中共要员,蒋介石为了防备中共的营救,已经下了枪决的命令,枪决的时间是8月30日早晨。事不宜迟,周恩来和负责中央特科的陈赓研究并制定了一个营救方案。
陈赓是中国共产党中央特别行动科(简称中央特科)的负责人,中央特科是专门应对国民党特务机构的一个保卫机关,是一个搜集情报和保卫中共高层领导人安全的秘密组织。此外,中央特科还担负着一项武力惩处叛徒的秘密使命。白鑫作为中共党史上一个罪大恶极的大叛徒,周恩来指示陈赓一定要除掉他,为彭湃等革命烈士报仇雪恨。
1929年8月30日早晨,枪决彭湃、杨殷、颜昌颐、邢士贞等中共要犯的消息让市民们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许多学生和市民自愿走上街头抗议国民党的暴行。我中央特科人员也纷纷行动,一部分中央特科人员混在市民中,在各个街道路口发动市民上街抗议,试图用市民来阻止囚车通过,以最大限度拖延时间;另一部分中央特科人员在囚车必经的地方埋伏起来,伺机劫持囚车。囚车终于出发了,但是,蒋介石为了防备中途被共产党劫持,在囚车出发前就在沿途街道实施了戒严,大批军警、特务前后左右护送着囚车经过。尽管我中央特科人员个个武功高强,枪法精确,但敌我力量悬殊太大,周恩来和陈赓亲自策划的这一起劫持计划还是不得不放弃了。
看病探路,锁定叛徒的藏身之处
彭湃是我党优秀的早期革命领导人之一,他的英勇就义对我党无疑是一个惨重的打击。就在蒋介石举杯相庆的同时,周恩来含泪下达了严惩叛徒、定杀不赦的命令。陈赓是中央特科的负责人,他立即安排中央特科人员秘密查找白鑫的下落,只要发现白鑫,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处死。
▲陈赓
白鑫长期从事中共中央的地下工作,很明确中共中央严密的纪律。中共中央对于背叛党组织并造成严重危害者,是一定要严惩的。因为白鑫的叛变和告密,造成我中共中央多名高层党组织成员被捕,当时的上海中央特科组织是一定会找他算账的。为了严防中央特科对他下手,白鑫一直呆在家里不敢外出。在这一段时间,尽管我党地下组织多方打听,但一直没有白鑫的任何消息。为了保护白鑫的安全,蒋介石安排国民党上海情报处处长范争波负责他的安全工作。范争波也知道上海市中央特科组织的厉害,就把白鑫一家接到了范公馆居住,平日叫他不要出门,非要出门时,由范争波亲自指派特务负责保护。有了范争波提供的“乌龟壳”,白鑫也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下午,几阵台风让炎热的上海暂时迎来了清凉。白鑫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走出过家门了,也许是闷坏了,也许是长期的担惊受怕让他患上了郁闷症,白鑫连日来总是睡不好,老做恶梦,他就想上医院看病。范争波给白鑫安排了几名特务,在特务的陪同下,白鑫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离家较近的“柯达文诊所”。柯达文是旧上海有名的医生,医术高明,医德高尚,找他看病的人络绎不绝。柯达文看到白鑫走进自己的诊所时,他若无其事地给他把了脉,又查看了他的舌头,听了他的心跳,说:“先生并没有什么大病,主要是夜里休息不好所至。你先安坐片刻,有几味药在楼下,等我下楼取来给你。”其实,柯达文是我党的地下工作人员,他一眼就认出了看病的白鑫,想先把白鑫稳住,趁着下楼取药,他急匆匆地给陈赓打电话报告。陈赓接到电话,马上派中央特科人员前往,但是,白鑫看到柯达文下楼没有马上回来,心中恐慌,连忙带着特务悄悄离去。等我党的中央特科人员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
好不容易等到白鑫露面了,又让他给溜了。柯达文心中好不悔恨。陈赓得到白鑫溜走的消息,他指示柯达文:“只要白鑫露面就好,病人有病还会找医生的,就凭你的医术和名望,白鑫可能还会找你,到时候你只要想办法稳住他就行了。”
果然不出所料,白鑫从“柯达文诊所”回家后,原来是想去看病的,结果自己担惊受怕连药也没有拿就回了家,他的病情越发严重了。第三天,柯达文接到了白鑫打来的电话,邀请柯达文上门去看病。白鑫不愧是个老狐狸,当柯达文询问白鑫家的住处时,白鑫又连忙转口要求柯达文到一家饭店去等他。柯达文问到底在哪家饭店,白鑫说到时候再在电话里告诉他。
柯达文将这一情况向陈赓作了汇报,陈赓指示一定要稳住他,而要稳住白鑫,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取得他的信任。这天下午,柯达文又接到了白鑫的电话,要他赶到法租界的一家饭店。柯达文按时赶到。见了白鑫后,柯达文诚恳地道歉说:“上次我下楼取药,结果楼下也没有,我想隔壁不远就有药房,我也忘了上楼先跟你打个招呼,原想快去快回,没想到取了药回来,你却走了。”白鑫听了笑着说:“那天我还有急事,所以就不辞而别了。”
一番客套之后,柯达文熟练地给白鑫望、闻、问、切以后,给他开了药,白鑫吃了柯达文开的药,病情明显减轻,但就是不断根。其实,这是柯达文根据陈赓的指示故意为之,既让白鑫感到了明显的药效,又不让他痊愈,目的是增加看病的次数,来掌握白鑫的行踪。随后,白鑫又找柯达文看了几次病,有一次,白鑫派车把柯达文请到了上海市霞飞路(今淮海中路)和全坊4弄43号门口。柯达文发现,这处43号门口附近戒备森严,有多名便衣特务走来走去巡视,柯达文判断这里可能就是白鑫的藏身之处。
深入虎穴,“锄奸队”深夜惩奸
和全坊4弄43号到底是什么地方?那里是范争波的公馆,不但戒备森严,就连弄堂里日夜都有流动的特务暗哨。白鑫选择范公馆作为他的藏身之处,难怪我党中央特科人员无法对他下手。只要白鑫躲在范公馆不出来,我党的中央特科人员也就对他无可奈何。周恩来指示,一定要除掉白鑫这个罪大恶极的叛徒。既然白鑫躲在“老虎穴”里不出来,就是深入虎穴也要把他绳之以法。
柯达文是名医生,他虽然博得白鑫的信任,有机会进入戒备森严的“范公馆”,但要柯达文单独暗杀白鑫是不可能的,陈赓不由想起了杨登瀛。杨登瀛是国民党特务头目陈立夫的好朋友,也是蒋介石身边的大红人,杨登瀛的身份很特别,他是我党安插在国民党高层的一枚极为隐蔽的棋子。杨登瀛听了陈赓传达的“周恩来的除奸指示”,当即表示要深入虎穴,一定要除掉白鑫。
翌日早上,杨登瀛大摇大摆地到了4弄43号范公馆,守门的特务听说是杨登瀛前来拜访,赶紧通报范争波。对于范争波来说,像杨登瀛这样的人物他是想巴结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想到这位“要员”竟然会“通共”。白鑫当然更是对杨登瀛极力讨好,杨登瀛对白鑫假装不认识,范争波就借机作了介绍。杨登瀛听后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捉拿中共要犯彭湃等人的大功臣!”白鑫惋惜地说:“只可惜周恩来没来开会,不然周恩来这一次肯定跑不了!”
▲彭湃
杨登瀛假装和白鑫相见恨晚,两人谈话很是投机。在白鑫的邀请下,杨登瀛自然成了范公馆的常客。有一次,杨登瀛在范公馆里看到了前来给白鑫看病的柯达文,等柯达文给白鑫看完病走后,杨登瀛关切地问:“这个医生可靠吗?不要把共产党引进家里来。”白鑫肯定地说:“他叫柯达文,是名好医生,靠得住的,决不会是共产党!”杨登瀛接着说:“那就好!小心无大错,千万不要大意啊!”
尽管有范公馆的保护,但白鑫还是害怕在上海呆久了会出事,他通过范争波向蒋介石请求,允许他前往意大利避风头,蒋介石也知道共产党方面锄奸人员的厉害,同意白鑫去意大利避风头。杨登瀛为了博得白鑫的信任,自然也很“赞许”白鑫去国外避风的主意。同时,杨登瀛把白鑫要去意大利的消息报告了陈赓。周恩来得知这一重大消息后马上指示:坚决除掉叛徒,绝不能让白鑫逃往国外。
经过慎重安排,范争波特意为白鑫买了一张11月12日早上的船票。为了慎重起见,范争波于11月11日11时派特务护送白鑫去上海吴淞口码头,只要上了船,码头上也有军警守卫,白鑫就能安全地逃往意大利避风了。这个计划非常周密,如果按范争波的这个计划,那么中央特科的除奸计划很可能就会落空。怎么办呢?杨登瀛故意担忧地说:“这个计划确实不错,但我觉得还是有点不放心。深更半夜在门口停辆车太显眼了,这样会不会引起共产党除奸队的注意呢?要知道自从共产党营救彭湃等人失败后,中共方面发誓一定要严惩叛徒,说不定共产党的中央特科人员早就注意到了白先生的踪影了,我以为还是把汽车停在弄堂口比较安全。”
按原来的计划,范争波是直接派车等候在范公馆的大门口,等白鑫出了门就上车,如果这样的话,中央特科人员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也许是杨登瀛的“好意”提醒有点道理,也许是范争波不愿意让杨登瀛太失面子,最后范争波还是采用了杨登瀛的计划:范争波派车停在50米外的弄堂口,然后派三名精干的特务护送白鑫夫妇走过弄堂口后再上车。杨登瀛再三叮嘱白鑫要路上小心,然后两人“挥泪”惜别。出了范公馆,杨登瀛马上把一切情况向陈赓作了汇报。11月11日傍晚,杨登瀛又以辞行为名实地侦查了一次。得知白鑫仍按商定的计划出逃后,杨登瀛才和白鑫握手后离去。
入夜,守候在和全坊4弄43号的中央特科人员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当夜11时,街上一片漆黑,只有范公馆内灯火通明。范公馆的大门悄然开了一条缝,先是一个人影探出头张望了一下,这个人影出来后,向后一招手,随后,几名黑影又走出了大门。就在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出大门时,只听一声大喊:“白鑫,哪里逃!”喊声刚落,枪声已响:“呯!呯!呯!”仇恨的子弹像长了眼睛,白鑫、范争波的弟弟和两个特务被当场击毙。范争波和白鑫的老婆也身受重伤。
这起谋杀案震惊中外,被称为20世纪的“东方第一谋杀案”。这起谋杀案让上海市民大快人心,也让蒋介石当局惶惶不可终日。(本文资料来源于《中央特科之中国秘密战》,金城出版社)
来源:《文史天地》杂志总第2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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