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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庭院
因为寂静
我变成了老人
擦着广播中的锈
用砖灰
我开始挨近那堵墙
掘湿土中的根须
透明的乐曲不断涌出
墙那边是幼儿园
孩子拍手
阳光在唯一的瞬间闪耀
湖水是绿的
阴影在亲吻中退去
草地上有大粒的露水
也有落叶
我喜欢那棵树
他的手是图案
他的样子很呆
在远处被洗净的台阶上
脚步停了
葡萄藤和铁栏杆
都会发明感情
草地上还有
纯银的蜘蛛丝
还有木俑般
走向大树的知了
还有那些蛤蟆
它们在搬运自己的肚子
它们想跳得好些
一切都想好些
包括秋天
他脱下了湿衣服
正在那里晾晒
包括美国西部的城镇
硬汉子，硬汉子
它们用铁齿轮说话
我是老人了
东方的庭院里一片寂静
生命和云朵在一个地方
鸟弯曲地叫着
阳光在露水中移动
我会因为热爱
而接近晴空
顾城
1982年11月
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相当寂静，因此想起这首诗，也想起自己写诗的状态，不为了告诉外界什么，只是表达那一刻的情绪和感觉里朦胧的画面。六小段写了六个场景，涌出乐曲的土墙、有孩子的幼儿园、站在台阶上呆萌的树、充满神奇生物的草地、美国西部的硬汉，和寂静的东方庭院。各不相干，没有过渡。可以说它们是从思绪里自然蹦出来的美好世界，也可以说是曾经生命中片段的串联，但是顾城拿着针线，把所有的事物穿在了一起：对生命的赤忱的爱，一直到老。
小时候和爷爷奶奶生活在小院里，门口种着凤仙花，经常捣碎了染指甲；不一会儿却跑去挖蚯蚓，满手是泥，直到奶奶大喊我回去吃饭。所以啊，一座东方的庭院对我来说就是这样温暖亲切的。那时的眼睛里世界很亮，食物很好吃，心里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明星，老人总是笑意盈盈。是不是你也有一个类似的童年啊？
长大后全变了。只有顾城，在成年以后还保持着同样的眼睛：世界很亮，万物有灵。而我呢，收起东方的庭院，折叠在心中，随身携带。在寂静的，心有余力的日子里，翻出来玩耍一番，就是一种极大的满足，和治愈。
是否也治愈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