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早期生活在蒙古草原东部,有逐水草而徙的游牧生活习惯,狩猎、畜牧是其主要的经济活动。契丹建国后,仍然沿袭过去的游猎传统,国家虽设有五个京都,但皇帝很少在京城,而是随着季节、气候和水草的变化四时游徙,在其各地所设的行帐中一边游猎,一边办公,由此便产生了春捺钵、夏捺钵、秋捺钵、冬捺钵的制度。《辽史·营卫制》对这种四时捺钵情况做了比较详细的记载:春捺钵主要是钓鱼、捕鹅雁,地点在长春州东北35里的鸭子泺(今吉林省月亮泡)。皇帝一般是在正月上旬由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林东镇)出发来到这里,先凿冰钓鱼,到冰解之时捕鹅雁,并举行头鱼宴和头鹅宴。
夏捺钵无定所,一般多在黑山(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右旗西北白塔子庙东汗山)东北的吐儿山,主要是避暑纳凉,暇日从事游猎张鹰。六月上旬来此,七月中旬以后离去。秋捺钵在永州(今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汇合处西)西北五十里的伏虎林,主要是入山射鹿及虎。射鹿时,事先埋伏在鹿饮水必经之处,待鹿来饮水,令猎人吹角效仿鹿鸣,鹿集至则射杀之,称作"呼鹿"。冬捺钵在永州东南的广平定。此地多沙,地势平坦,冬天稍暖,契丹皇帝多在此"坐冬"避寒,时常射猎讲习武艺,并与大臣议论政事、接受宋等国使臣的朝贺。辽帝的四时捺钵,随员是相当多的,契丹大小官员和部分汉官皆同往。在夏、冬两次议政会议完毕后,即春、秋捺钵时,大部分汉官返回中京居守,处理汉族事务。
我国历代中原王朝都有一个固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皇帝在这个中心之内号令天下,安国治民。同时,这个中心也是皇帝的安乐窝,除御驾亲征、出巡视察外,皇帝们都在这个窝里蛰伏着。那么,为什么偏偏契丹皇帝不辞劳苦、岁无宁居、周而复始地搞捺钵呢?一些史学家认为,这是游猎民族习俗和几千年民族心理积淀使然,是一个民族保持强健的缩影。四时捺钵虽然是皇帝的活动,但也反映了契丹人早期日常的经济活动。另外,辽帝的捺钵活动还有着特殊的政治意义,是辽朝政治制度的一个突出特点。各捺钵处不仅仅是皇帝网钩弋猎,消寒避暑的场所,也是处理政务,召开国家级和地区级会议,接见各国使节,受纳聘礼的所在。
辽代皇帝的捺钵制度,很像我们今天的"现场办公",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现场办公制度"。这个颇具特色的四时捺钵,也为后来的金、元、清王朝统治者所接受,但其内容、规模都有了变化。金王朝捺钵形式几乎与契丹相同,但居留时间短、行动简单、多为嬉游、无关政治;蒙古大汗的活动也类似契丹捺钵,但只在夏秋出塞,春冬在燕京;清朝皇帝亦部分保留了捺钵风俗。我们在位于河北省承德市的避暑山庄了解到,康熙皇帝于公元1703年在热河(今河北省承德市)建造了避暑山庄,1681年在今河北省围场县辟建了木兰围场,每年秋天都要带领王公大臣、各级将士浩浩荡荡地开进这里设营、围猎,还进行一些接见外国使节的活动,给捺钵留下一抹儿悠长的余韵。
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巴林右旗白塔苏木(乡)向北走约10公里,便来到深藏于大兴安岭崇山峻岭中的辽庆陵。这里青山环绕,林木茂密,从东到西依次排列着永庆陵、永兴陵、永福陵三座辽帝陵墓,其中以永庆陵保存最好。永庆陵是辽圣宗耶律隆绪和仁德皇后的陵墓。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十分珍贵的壁画,大致数一下,共画各类人物70余个,这些人物有吏仆、侍女、文臣、武将,也有奏乐人员,他们或叉手侍立,或来往忙碌,大部分是男像,多为髡发,少数戴圆帽或直脚幞头。当地文物管理所的同志告诉我们:"这些壁画上的人物多为契丹人,也有汉族或其他民族,反映了辽代'因地制宜,因俗而治'的缩影。"
文物所同志所说的"因地制宜,因俗而治",是辽代处理民族关系的一个原则,也就是"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这一原则的创立,有效地解决了辽代各民族的诸多矛盾,加强了各民族之间的联系,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加速了契丹社会整体的封建化进程。我们在采访中获悉,辽代是一个多民族的朝代,在其统治的我国北方广大区域内,生活着契丹、奚、阻卜、汉、渤海、女真、回纥、室韦等诸民族人。他们有的从事农业生产,有的从事半渔猎半畜牧业生产。有些地区处于比较发达的封建制阶段,有些正处在农奴制发展阶段,也有些还处于氏族社会的发展阶段。面对这些复杂的局面,契丹统治者根据各族社会和经济发展的不同特点,创制了一套"因地制宜,因俗而治"的政治制度和统治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