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塔一改此前“反华论调”,表示将继续发展中赞友好关系,欢迎中国企业来赞投资兴业。但同时也提醒中方代表:“中国企业应更好地遵守当地的劳工法,避免误解。”
此前,温家宝总理曾在埃及沙姆沙伊赫的敞亮的尼罗河谷厅发表讲话,在展望中非合作前景时,谈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今,在各国聚焦非洲的背景下,中国在非洲之路能否继续收获人心,无往不胜?
中国铁路先于美国公路完成
生在坦桑尼亚,长在达累斯萨拉姆,读书不列颠,经济学博士彼维甘・木瓦卡罗波(Bwigane H.Mwakalobo)是坦桑尼亚独立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非洲青年政治家。在坦赞铁路落成35周年之际,作为坦桑尼亚总理办公室、政府商贸合作部首席经济学家的彼维甘来到中国,寻求新一轮中坦农业经济技术合作。
在接受凤凰周刊专访时,彼维甘一直坚持用母语斯瓦西里语“坦赞拉”称呼坦赞铁路。作为同坦桑尼亚一同成长的一代人,用“生命线”一词表现坦赞铁路在彼维甘心中的地位,绝不为过。
坦赞铁路始建于1970年10月。至1976年7月完工,中国政府共向坦赞两国提供9.88亿元无息贷款,并在随后十年间,补充10亿元经济援助。至2011年初,中国政府减免坦赞铁路50%负债,以使两国“轻装上阵”,发展经济。
横贯全境的坦桑尼亚段铁路率先开通后,东濒印度洋的首都达累斯萨拉姆,一时间同北部肯尼亚、南部马拉维、西部刚果(金)连成一片。交通状况的改善使得商品流通顺畅起来,而铁路沿线的村庄也逐渐发展为活跃的市镇。时至今日,火车每停靠一地,都能见到贸易不断的市场。与此同时,与铁路一同修建的配套基础设施,包括医院、学校、住宅等共37.6万平方米,短时间内改善了坦桑尼亚境内的居住卫生条件。
相较于坦桑尼亚收获的经济利益,坦赞铁路对于赞比亚而言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
赞比亚是世界第四大产铜国和第二大产钴国。19世纪英国殖民时期,曾名北罗德西亚。1964年独立前夕,因声援南部非洲各国黑人政治团体,遭到周边白人殖民地的经济封锁。此时,赞比亚境内已探明地表铜矿区接近枯竭,开采地下铜矿的高风险和筑路大桥的高成本使得原有的英资矿业公司纷纷撤离。
作为刚刚独立的内陆国家,赞比亚急需出路。
总统卡翁达先后求援美国、日本、苏联以及世界银行。四方奔走无果的情况下,中国伸出了援手。中国铁路在此时挺进非洲,打破了白人殖民主义的封锁,撕开了民族独立运动黎明前的黑暗。
彼维甘讲述道,在中国筑路大军开进东非大峡谷时,美国也一改往日“闭门谢客”的态度,开始着手修建连接刚果(金)、坦桑尼亚、赞比亚以及南罗德西亚的公路。为赶在美国人之前,在有利地势铺设铁轨,时任外交部长陈毅曾钦点开国将军仲曦东赴赞督战。最终,中国铁路先于美国公路铺设完成,“非洲朋友也把中国抬进了联合国”。
运行35年,坦赞铁路今非昔比。随着坦赞铁路的落成,更多的西方公司开始投入到这片富矿区的筑路开矿大军之中。突然间,铁路、公路、机场、港口呈几何倍数增长。
“1985年以后,南部非洲各国在经济上大多采取了‘向西看’的政策。”彼维甘有些遗憾地解释道,“更多的国家偏向于使用面向西海岸的公路系统。坦赞铁路指向东海岸,人们像看待老古董一样看待这条铁路。”
然而,“它还活着!”说到此处,这位经济学博士的声音激动起来。
实际上,自2000年中国开启非洲论坛以后,坦赞铁路工程技术人员来华培训已成为所有非洲来华技术培训项目中的范本。自1976年交付使用起,中国已为这条铁路培养输送了5万余名各类非洲技术人才。
记者联系到坦赞铁路管理局局长、来自赞比亚的勒瓦尼卡。他表示,今年有来华受训的75名坦赞两国铁路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顺利走上岗位。“近几年,运输量一直在增长……本季度,坦赞拉已经达到了预期运量。我们仍希望到2012年,能够达到历史新高!”
目前,随着非洲经济布局调整,“向东看”的经济政策回归正轨。近期,东非铁路会议在达累斯萨拉姆闭幕。一项由东非共同体、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东部和南部非洲共同市场共同承担的,北起埃及南至南非的自由贸易区铁路升级计划,经多方讨论逐渐成型。
中国利益成为赞比亚大选主要话题
赞比亚卡皮里姆波希火车站内熙熙攘攘,人们顶着骄阳从刚刚进站的“乞力马扎罗”号列车上卸下大包小包的木薯大米、成群的鸡牛羊,还有一箱箱的锅碗瓢盆……
这些货物有的产自邻国坦桑尼亚,有的经坦首都达累斯萨拉姆港进口,沿着坦赞铁路,穿越东非大裂谷,走过1860.5公里,输入赞比亚。
此时正值总统大选前夕,车站大厅里进进出出的旅客并未表现出“大战在即”的紧张。实际上,在非洲,赞比亚以历届选举和平有序为各界所称道。
同一天,铁道另一端的达累斯萨拉姆车站,中、坦、赞三国铁路员工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坦赞铁路运营35周年暨坦桑尼亚大陆独立50周年友好庆祝活动做准备。
而在120公里外的首都卢萨卡市,赞比亚最大反对党、爱国阵线党魁迈克尔・萨塔坐在党部办公室里,正忙于接受采访。
随后,赞比亚第五次总统大选投票开始前一天,美国《时代周刊》、英国广播公司、美国之音、德国之声、路透社同时发布新闻:
“赞比亚,中国登陆非洲的见证”,“赞比亚大选对中国利害攸关”,“赶走中国人的萨塔”…… 一时间,“中国企业左右赞比亚时局”,“干预非洲大选”等舆论成了赞比亚当地媒体争相报道的话题。
“中国和其他国家一样都在给坦赞两国提供经济援助,但中国每年的直接经援并不多。”彼维甘补充道,“一般每个项目只有几千万元人民币。”
据了解,美国议会通过《非洲增长与机遇法》长期对赞比亚等国提供价值5-6亿美元不等的各项援助款项。而欧债危机以前,欧盟每年曾向南部非洲投放最高达30亿欧元的援助款项。
但在同众多非洲官员接触中,凤凰周刊了解到,“虽然中国援助不多,但总是很抢手。”来自刚果(金)的吉米诺・穆柴科(Kimonyo Ntirumenyerwa Muchoko)是基建、公共工程与重建部副部长,在8月份来华培训时向记者讲述道,“有些国家有很多数额巨大的援助项目,但是我们不敢‘碰’。”
而此前,来自毛里求斯外交部的韩梦德女士也向记者描述了这种“不敢碰”现象。“他们总是在背后指手画脚。”
“对外援助不附加任何政治条件”是中国援助的魅力所在。
而且相较于来自西方的援助,中国的经济援助来得更及时。八十年代初,曾有世界银行官员询问赞比亚总统卡翁达为何不再向世行申请经济援助。这位总统调侃道,“如果您的提问算是对赞比亚十年前提出申请的回复的话……中国人早在那之后三个月就开始修铁路了。”
然而,“近年来,进入非洲的中国企业越来越多。”彼维甘解释说,“有些中小企业不如国有企业规范,有时会引起当地员工的不满。”目前随着南部非洲国家经济发展逐步走上正轨,劳资纠纷成为一些地区同中国企业的主要矛盾。“这些争吵在损坏中国的良好形象。”
在此次赞比亚大选期间,这种劳资纠纷就首次上升为政治问题。而已当选的萨塔总统一直以来都在领导赞比亚工人力量同各地外资企业展开劳资谈判。
萨塔曾在2005年7月因煽动南部恩昌加露天矿工发生暴乱而遭到逮捕。出狱后,萨塔曾公开演讲表示引入外资应该更多为改善本国民生服务,并称“将为赞比亚劳工福利斗争不懈”。而引起此次赞比亚选举期间多省反华情绪抬头的主要原因,还需追溯到一年前的中资煤矿枪击案。据当地使馆工作人员介绍,一年前一家名为克兰煤矿的中资民营企业因在歇矿期削减当地矿工工资,引发矿工围堵中方办公室。在双方情绪失控下,“引发枪击案”。
彼维甘向记者表示,这起事件“不仅在赞比亚,也在周边国家,包括坦桑尼亚在内,造成很坏的影响。”
中国在赞比亚的铜矿开采成为焦点
作为世界第三铜矿出产国,中国在赞比亚的铜矿开采也成为政党争论的焦点。
据凤凰周刊统计及美国地质勘探局提供的数据(USGS)显示,目前,赞比亚铜资源储量约占世界总储量的4.0%,列全球第10,集中分布在赞比亚中北部铜带省境内。现已查明有7个重要的层控矿床和两个相对小一些的层控矿床。而在众多矿床中,只有谦比希(Chambishi)铜矿一家由中国有色金属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控股的中色建设非洲矿业有限公司经营,年生产能力为80万吨矿石,占赞比亚全年铜矿产值的2.67%。
叶治平(化名)刚从赞比亚回国轮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描述道:“9月20日矿工坐着一辆辆皮卡,一路唱着歌,去市中心投票。”按照规定,大选日当天,全国统一休假。而中方员工则在早些时候接到使馆通告,避免卷入当地的政党之争。
中国企业以及中国的非洲战略将在这一期间经受考验。而此次赞比亚大选能否成为中国政府加强赴非中小型企业规范管理的契机,仍有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