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穷口袋,先要富脑袋
1对“穷”和“富”的最初体会
人在低谷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很多怨气,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谁都对不住自己,进而走向自闭、仇富,给自己的心上一把沉重的锁。只有及时调整这种心态,打开心里的锁,才有走出低谷的可能。
也许我有点小聪明,虽然家里祖祖辈辈没出过读书人,但是我对读书考试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书上的东西我很容易就学会,成绩一直很好。小学毕业后我顺利地上了初中,又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成为村子里的一个“奇迹”。
县城里的资讯比小村子里发达得多,我们的班主任是从北京上过大学的,经常向我们描述北京的美好,他告诉我们如果想挣大钱,必须去大城市,进大公司,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我问他:“老师,您为什么没有留在北京呢?”他当时的表情很无奈,大概的意思是说,他不能吃苦,他没坚持住。
“坚持。”这是我去北京之前就做好的心理准备。老师没坚持住,所以回到了县城教书。如果我能迈过这道门槛,我就能在大城市过上体面的生活了吧。到时候我要开着小汽车大摇大摆把父母都接到北京去享福,每天到天安门前散步。真的,我当时一门心思考大学去北京的精神动力就是这样。
2000年,我如愿以偿地到了北京读大学,而且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学府。整个云南省也没考上几个,我就是其中之一。就我家的情况,本来是读不起的,别说昂贵的生活费用,就是学费我都凑不齐。但是老师说,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可以在课余时间打工挣生活费,无论如何都不能浪费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于是,父母拿出了所有的血汗钱,东拼西凑,给我带了一万块钱进京。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万块钱,别说是个村里穷苦惯了的孩子,相信很多城里的孩子,在十八九岁的时候也没有接触过这么厚的一叠票子吧。为了省下路费,父亲只把我送出了村口,我自己带着录取通知书,把那沉甸甸的一万块钱贴身缠在腰上,拎着简简单单一个包袱,一个人坐车去了县城,又坐火车去昆明,然后转车北上,坐了43个小时的硬座才到北京。
那个时候的我,连棉衣都没有带一件,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北京的冬天会有零下十几度。我对即将就读的学校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它是全国最好的。2000年,互联网还没有向现在这样普及,虽然县城里有少数网吧,但是我对于四块钱一小时的上网费只能望而却步。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刚到北京的第一年是非常痛苦的。不错,北京很繁华,但是它不属于我。因为我没有钱消费,没有钱去谈女朋友,没有钱去K歌,我甚至没有钱跟同学们成群结队去校门外吃烧烤喝啤酒——虽然我办了助学贷款,拿到了钱,但是那些钱是用来交学费的,我还要给父母拿去还债。我不敢花。食堂的盖浇饭只要五块钱,现在看来便宜得像白给一样,但是当时的我一次都舍不得吃,永远都是买三两米饭一个素菜。直到大二时我做兼职挣到第一笔工资,为了庆祝自己的成绩,一口气要了三份红烧狮子头盖浇饭,统统吃光。
穷,还不是我自卑的最主要的原因。我说话有很重的云南口音,而同学们都说着清脆的普通话;我的英语成绩非常差,英语课上老师用英文提问,我根本听不懂;我没读过几本课外书,而同学们的知识渊博得吓人……我也学着同学们的样子,加入了一个文学社团。因为我就是中文系的,我想,加入一个社团可以跟他们学习写小说吧。第一次举办社团活动的时候,主题是“知识分子的宿命”,一个同学对我说:“谈谈你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看法吧。”我大睁着两只眼睛说:“我,我只看过卡耐基。”在场的人表现得很有教养,并没有哄笑出来,但是我分明捕捉到了他们脸上的不屑和白眼珠传递过来的轻蔑。这就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那个社团的活动。
我住的是四人间的学生宿舍,同屋的另外三人中,一个来自湖南的农村,另外两个是北京的。虽然我们同属一个班,却好像两个世界的人。两个北京的男孩,当时已经买了电脑,他们的主要活动是打游戏和看电影。其中的一个人买了手机,整天摆弄。当时,电脑和手机都不怎么普及,学生们用得比较多的还是BP机,每个月交15块左右的传呼费。即便是这样,在我看来也是相当“奢华”的。
就这样,宿舍里不自觉就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真正活在21世纪的新北京,一部分虽然人在北京,灵魂却飞到了偏远的小山村。我和湖南的同学描述我故乡的竹楼、泼水节,湖南的同学跟我讲述他的《边城》和翠翠。当我们两个南方的“穷二代”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时候,那两个北京的“富孩子”盯着电脑,时不时就会嘀咕着大笑起来。
若干年后,我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提起了这档子事儿。那哥儿俩又跟当年一样,轻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直流。其中的一个解释说:“哥们儿,我真没想到,你也有小心眼儿的时候,怎么跟娘们儿似的。当时我们刚买电脑刚上互联网,正迫不及待地搜索XX网站呢。”满桌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我笑得最厉害,因为我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的疙瘩终于解开了。
是的,我以为他们在嘲笑我。我当时敏感得像一只小鹿,自卑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甚至觉得,自己努力争取来的这个上学机会完完全全就是出来丢人现眼的大笑话。
我在自卑的同时又产生了强烈的恨意,我的神经末梢对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有敌意。我觉得别人瞧不起我,别人嘲笑我。我只要看到有钱人就不爽,后来知道这叫“仇富心理”。我想,你们有钱买电脑买手机,为什么不把这些用在学习上?你们知道有多少农村的孩子根本就没机会读书吗?你们出去吃一顿大餐的钱就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但是你们的高考成绩还没我高呢。我穷,但这不是我的错。你们富有,还不是因为你们生在了一个好家庭?
自卑,羡慕,嫉妒,仇富……各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心里五味杂陈,我明白了什么是“度日如年”。很多中文系的学生是高傲的,洒脱的,他们进出图书馆,“如饥似渴”地看各种名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而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甚至有好几次,都产生了退学的念头。就这样,我浑浑噩噩消耗完了大学一年级,唯一的收获是学会了打牌,并认识了几个跟我一样的穷哥们儿。
1回头看10年前的自己,努力考大学绝对是正确的,不足之处在于不懂得挑选专业方向。当时,高中班主任确实对我讲过专业的重要性,建议我为以后就业着想,报考实用性强的热门专业。我看中了法律。可是,看了志愿填报参考资料之后,我的信心动摇了。法律是个热门专业,我担心自己考不上。所以选了个相对保险的“中文”。进了学校才发现,对于我们这种穷孩子来说,不可能一门心思地研究如何舞文弄墨、诗词歌赋,还是找个实用性强的专业、学一门谋生技巧更现实。
2从贫困地区到一个繁华之地,心理落差肯定是有的,自闭、自卑、仇富等不健康心理都可能出现。如果发现自己有这个苗头,一定要端正态度,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我可以通过奋斗改变这个状况。心态决定成败,如果你不服输,敢于争取,就能跻身富人行列;如果你认输,逃避现实,那只能永远当个穷人。
2不“踢”不相识,球场遇贵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穷人和富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界限,唯一的界限在心里,是人为划定的。只要你有勇气跨过这条界线,改变命运就完全有可能。
跟任远的相识,源于大二时的一场足球赛。那天,我们文学院跟管理学院踢比赛,任远是管理学院的守门员。文学院男生本来就不多,会踢球的更是没几个,后来不知道谁还从其他学院叫来一个“外援”,被管理学院的人好一通嘲笑。
从2000年起,大学开始扩招,我们学校也不例外。我听说他们学院就有很多人是自费生,就是家里有钱疏通关系就可以进来念书,我心里不服到了极点。我想,既然你们家那么有钱,干嘛还来读大学占着这么好的地方,有钱人不都出国了么?你干嘛还跑到这里装样子?有钱人不是都玩什么保龄球、高尔夫球么,还跟我们这帮土鳖踢足球?我越想越气,脚下的力度更猛,好像踢的不是球,而是那些“掠夺”了社会财富的人。
后来,我得到一个机会,脚下的球冲着守门员就飞了过去。与其说是射门,不如说是射人,我赌气的一脚,在外人看来却是个漂亮的飞射。原本我想,那些“富二代”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没什么锻炼,身体素质好不到哪儿去,哪儿能守门呢,看到球朝自己过来不躲开就不错了。没想到那个守门员眼疾手快,结结实实把球抱在了怀里,人也应声倒地了。
大家都有点担心,跑过去看他。我也很快清醒过来,害怕自己捅篓子——倒不是怕挨处分什么的,主要是怕掏医药费。好在任远很快站了起来,咳嗽了两声,用字正腔圆的京腔说:“没事儿,没事儿,这哥们儿下脚真TM有劲儿,功夫够扎实的啊,能给咱国安效力。”
看不出来这个小白脸还挺仗义,我对他不那么反感了。大家散开继续比赛,最后零比零,踢了个平手。
比赛结束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任远提出,要请大家吃饭。我们中文系的几个人都说不去了,我原本也想回寝室的,不过转念一想,有钱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客气什么!于是就大摇大摆去赴宴了。
路上,管理学院的几个人一直在跟任远讨论什么公司的事情,我默默听着,大概明白了,任远自己经营了一个广告公司,是他老子投资的,公司已经开始运转,需要招一些全职和兼职的员工。
经营公司?这个消息确实让我吃了一惊。先前我只觉得他们都是些浪荡公子哥,出来进去的开着高档私家车,跟老师套关系,不上课,考试不及格了却能通过,请老师吃饭给老师送礼是常事,学校的美女都围着他们团团转。我想,他们只知道挥霍老子的钱,自己什么都不是。我完全想不到他们会经营公司。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很快否定他们:所谓经营公司,也是说的好听,怕是有名无实吧。
他们在学校的餐厅要了一个包间,点了几个我以前见都没见过的菜,还开了几瓶啤酒。我二话不说,毫不客气,拎筷子就吃。面子?我顾不上了,心里就想着:你们就是“硕鼠”,我吃你们的理所应当。任远给我倒了杯啤酒,乐呵呵地说:“钱图,你那一脚可真够猛的,我多少年没遇到你这样的了。”
任远的话很真诚,我很想说点儿什么,却想不出来,只好笑了笑,接过酒杯一口干,然后继续吃。他们几个显然很熟悉了,话题都往我身上转移,问我去没去过海埂基地看国家队踢球。我苦笑,我家离昆明的海埂基地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再说,进去看球也是有钱人的消费习惯,我家的电视连体育频道都没有,我第一次踢足球还是进县城读中学的时候呢。
任远似乎捕捉到了我心中的难堪,转移话题说:“云南太好了,我去过,有吃的有玩的,那小米辣吃着真过瘾,在北京吃不到那么香的东西!”
小米辣是我们云南特产的一种辣椒,个头儿小,辣味儿足,是我的最爱。其实我到北方读书后最不习惯的就是饮食,饭菜里没有辣椒,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任远一句话就说到了我的心里,我对他一下子有了好感,禁不住打开话匣子:“我妈做的小米辣牛肉才香,再配上我们那边产的竹筒酒,那吃起来才痛快哟!”我高兴起来连云南口音都带出来了,他们又起了好奇心,逗我继续说。我又害羞起来,红着脸闷头吃饭了。
任远开始开导我:“没啥,云南话挺好听的。再说了,你往北京的大街小巷走一圈,外地人多了去了,谁没点儿口音呐。你闷着头不说话,跟个大姑娘似的,刚才一说话,倒显得很爷们儿。”任远的话正说到了我的心上,我一直觉得,普通话太没特色,只有用方言才能抑扬顿挫,表达出人的情感。要不怎么说艺术在民间呢?那些乡土的东西,有生命力的东西,被“普通话”之后就没滋味了。也许是啤酒发挥了一点儿效力,我感觉自己跟这些“富二代”的鸿沟不那么深了,距离拉近了很多。
很多年之后,我回想跟任远的第一次见面就有“投缘”的感觉,完全是因为他的口才好,会说话。其实他本人并不喜欢吃辣椒,吃小米辣,仅仅是他设计出来的一个话题。他猜想我肯定喜欢这个,所以用这个“共同点”来引发我的共鸣,让我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不必太拘谨。在日后的相处中,我逐渐学习了他的这种谈话艺术,在客户、同事当中相当管用。
边吃边聊,他们又谈起了办公司的事情,我不懂这些,但是很好奇,所以在一旁静静地听。任远似乎并不介意有我这个“外人”在场,对公司的成本预算、年度指标进行了粗略的分析。刚才,这些人还是嘻嘻哈哈踢球喝酒的大二学生,讲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都成熟了起来。他们还穿着汗津津、脏兮兮的球衣,但是脸上的表情认真专注,真的像电视剧里的“董事会”开会一般。
我真的很羡慕,真的很想加入他们,哪怕是到他们的公司打工也行啊,让我感受一下“创业开公司”的气氛。我再也不想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游荡了,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我想挣钱,我要奋斗,我希望向这些富人家的孩子学习挣钱的方法。但是,我能不能张嘴向他们提出这个要求呢?
1我很庆幸在年纪轻轻时就认识了任远,很早找到了自己的职业方向,懂得了为人处事的潜在道理。我更庆幸那天自己“厚脸皮”地跟着他们一起去吃饭。很多人会觉得蹭吃蹭喝不好意思,找借口躲开。我当时是抱着“吃大户”的心思去的,却歪打正着,跟任远一伙人成了朋友。其实,“穷”和“富”之间的鸿沟很多时候是心理的鸿沟,是人为造成的,穷人的自卑感、薄脸皮很容易让他们失去结交富人、改变贫穷状态的机会。如果你脸皮厚一点,抛弃那些小自尊、小敏感,真诚地去接近他们,或许会收获意外的贵人。
2朋友总是越交越多,关系网总是越织越大,但是这些都要从身边最近的人入手。很多人仰慕任正非、柳传志、张瑞敏,想结识他们,这并非不可能。社会学中有个“六度分离”法则,意思是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只需要很少的中间人(平均6个)就可以和全世界的任何一个人建立起联系。比如说,我现在很想见的人是潘石屹,我可以写一封信,通过在建外SOHO上班的同学交给他。“微博”开通后,我甚至可以在网页上直接给潘石屹发私信。互联网的出现改变了我们的交际方式,拓宽关系网的程度都不能用“加倍”来形容。所以,改变你命运的贵人无处不在,只要你想,就可以努力去跟他们搭上线。
3没有别的,我就想赚钱
面前摆着两根金条,你能说哪一根高尚,哪一根龌龊?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我看到之后顿感触目惊心。没错,钱就是一个工具,拥有它我们可以生活得更好,这与道德无关。我读书、求学,不就是为了以后挣钱么?
酒足饭饱,大伙儿马上要散场。我担心说晚了就没机会见任远了,就拐了个弯儿说:“任远,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吧,改天再约你们踢球。”
“好啊,没问题,”他一边说,一边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当时还算奢侈品的翻盖手机,“我拨给你,你保存一下。”
如果我有手机的话,他这样说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哪儿能像变魔术一样变出手机呢?只想跟他要个电话号码,却不小心让自己露怯了。我红着脸挤出几个字:“我……还没买手机。”
其实,在2001年,一个大学生没有手机是非常正常的事,当时手机费用还高得离谱,手机也只有少数几个品牌,算是比较贵的通讯工具,学生一般都是通过寝室的固定电话或者BP机联系。但是,在这几个“富二代”面前,我在自卑的驱使下,给自己增加了太多无谓的心理负担,好像自己没有手机就矮了大半头似的。我想,完蛋了,自己跟人家都不是一个档次,起码的联络工具都没有,还套什么近乎呀。
不料,任远眼皮都没抬,继续在自己的手机里编写通讯录,输入我的名字,然后抬眼问我:“你寝室电话号码多少?我记一下,以后约你踢球。甲A开始了,也可以叫上你一起去看国安和红塔。”当时,中超还没开始,球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甲A联赛,我作为球迷,顶多就是在学校食堂里跟几百号学生分享电视直播,根本不敢妄想去比赛现场看。任远这句话,更加撩拨起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我很快地告诉他我寝室的电话号码。这时,服务员已经进来结账了。任远从服务员的账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还留下了当时流行的OICQ号码,说我有事可以打手机或者上网找他。我紧紧攥住那张纸条,暗自想,我以后的路怎么走,要靠你了。
当天晚上,我在寝室里冥思苦想,酝酿要怎么张嘴跟任远说打工做兼职的事。本来嘛,我是以“踢球”的名义跟人家要的电话号码,现在却求人家给我一份工作,是不是太丢人了?再说了,人家商量开公司的事,我偷听了个一清二楚,是不是会给别人留下做贼的印象?我抓耳挠腮,心急火燎,却没人可以商量。我是万万不敢跟同寝室的湖南同学说的,我怕他嘲笑我“攀高枝”。这厮进入大二之后,逐步往愤青方向靠拢,比我还痛恨贫富差距,整天向往灵魂的自由和大同世界,若是知道我有心“巴结”有钱人,还不发动所有穷孩子声讨我?我更不能跟两个北京的同学说,在我看来,他们北京学生原本就欺生,我这样的举动定会招来他们的嘲弄。思来想去,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拨打那个长长的手机号码。
隔壁寝室的电话坏了,有个小伙子,一到晚上就来我们寝室借电话,跟远在上海的女朋友煲“电话粥”。此时,他又来敲门借电话,我一看,再不打电话,今天就没机会了。过了今天,任远可能就把我给忘了,虽然他记了我的电话号码,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还想踢球呢。再说,他想踢球,还愁找不到人吗,他会主动找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穷学生吗?
情急之下,我冲过去拿起电话,说:“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要先打个电话。”
“那好,我过会儿再来。”
我拉着电话线出了宿舍,站在走廊上,看看身边左右没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任远的电话号码。
“钱图,你好!”任远准确地听出了我的声音,或者,他手机上有来电显示。
我已经没有时间兜圈子了,干脆牙一咬心一横,直奔主题:“任远,你好,我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甭客气,什么事,说。”
“我……中午听你们聊天,好像在办公司是吧。你们是不是缺人手,我……我可不可以去给你们打工?”天呐,我竟然说的这么直接。
“当然欢迎,说什么打工呀,我们公司成立时间不长,正缺人手,你过来帮忙我们求之不得呢。”任远沉吟了一下,“钱图,你有没有想法,打算到公司做什么职位?”他是在变相考我。
面试的技巧,我当然是不懂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挣钱。什么职位不职位的,只要能够有个工作的机会,只要能挣钱,我什么都干。真要命,心里想什么,我竟然直接就说出来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说:“我没想法,我是一个贫困生,我想尽快挣钱。”
“哈哈,好,你真够直接。着急挣钱干什么呀,看上哪个美女啦?一般来说,能够刺激男人事业心的,就是美女——特别是那些高不可攀的美女。”任远竟然开起了玩笑。
“老大,你别拿我开涮,我TM都要急死了。我爹妈为了帮我交学费,借了一万多块的债,我还申请了助学贷款。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追什么美女呀。咱爷们儿不干那掉价的事儿,我就是想挣钱,帮爹妈还债,让自己过得体面。”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一年多,终于酣畅痛快地说出来了。
“好,钱图,爽快!你明天来我公司吧,详细情况我跟你面谈。”
那个晚上,我由于兴奋和激动,失眠了。手里攥着两张纸,一张写着任远的电话号码,一张记着他公司的地址,我把它们看了又看,放佛它们就是两张可以由我随意填写的空白支票。我在上面写满了关于未来的畅想,写满了关于贫困的痛恨。我再也不想当一个捉襟见肘的“穷二代”了,我想摘掉贫困的帽子,得到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我甚至想象到我开着车载着家人在长安街上遥望天安门的美好景象。整整一个晚上,我做的都是这样的美梦。
别笑我的“老土”和“幼稚”,在农村,到北京可是大事,看天安门、游故宫、爬长城,那是我的父辈们最大的心愿了。虽然这些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有点“过时”,可对于2001年的我来说,真的就是“美梦”,如果能够把全家都接到北京来生活,那可是“有钱人”的象征。
1自小我就从父亲那里学到“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的道理。相信很多人听过这句话,照着做的却很少。我自认为贯彻得还是比较到位的。与钱图的相识确实是个意外,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他直率的性格和隐藏在羞涩外表下执着的韧性非常吸引我。我知道,如果我稍稍帮他一下,他就会成为我最忠诚的部属和最可靠的心腹,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有着非常难得的质朴和单纯。我要继承父亲的家业,还想开创自己的事业,少不了这样的伙伴支持。所以,带着几分欣赏,也带着几分目的性,跟他建立了朋友关系。
2钱图告诉我,他要工作的目的很纯粹,钱。跟我打交道的有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接近我的目的其实也很纯粹,钱。但是,他们不会这样简单而直白地说出来,总是裹上各色各样的外衣。包括后来很多道我公司求职的年轻人,他们可能受了某些道学先生的蛊惑,面试的时候总是向HR们背诵很多“个人理想”、“事业追求”的篇章,乍一听很动人,却不实在。熙熙攘攘的人,都是为名来,为利往,坦率地承认有什么错呢?钱图能够直率地向我表明心迹,我非常高兴。想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就得有逐利的野心;如果在逐利的同时又能守住“商道”,那就必然成功。
4适应环境,贫穷种子开出富贵花朵
我们总说“适者生存”,什么是适应?很多人羡慕大城市的“好”,一窝蜂地冲向大城市,受到挫折之后又满怀怨念地诅咒大城市的“坏”,这叫做“片面地适应”。真正的“适应”,是客观地看到它的好,又客观地看到它的坏,然后心甘情愿地过这种生活。
我如约去了任远的公司谈工作的事情。他的公司在中关村科技园区,离清华大学很近。2001年,那一带正处于初步建设阶段,交通在改善,道路在升级,就是从那一年开始,社会上开始流传那句话:东有CBD,西有中关村。众多学院的簇拥下,中关村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人文环境,当时,新浪、搜狐、SUN、YAHOO等大公司还没有搬过去,写字楼却已经以雨后春笋之势拔地而起。在我这种穷人看来,能够在这里上班,就是“高级白领”啦。
按照任远留下的地址,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广告公司。第一次进高档写字楼,我只觉得眼睛不够使,左看右看,还要谨慎着会不会忽然撞上迎面而来的大玻璃。真不敢想象,这么好的写字楼,有一间是我这位同学的。
“不是一间,是一层。”任远笑着纠正我的错误。
“一层?”我惊得两个眼睛珠子差点儿掉出来,“租金一定很贵吧?”
“呵呵,”任远笑着伸出四个手指。
“一个月,四千?”我使劲儿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在我所接触过的“金融”范围里,以千来计算的款项已经很大了。
“四块。”任远好像故意吊我的胃口,看着我惊诧的表情,又补充说:“每天,每平方米。”
“啊?你让我想起《西游记》里的‘布金寺’了,人家寺院是用金砖铺地,任远你这公司每天每平方米租金就要花4块钱,我要是每天来上班的话,脚下踩的不就是人民币吗?”我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开眼了。
“你肚子里典故倒不少啊。”任远笑着让我坐在他老板台对面的真皮沙发上,我却一点儿没有坐下去的心思,全然不顾面子问题,满足好奇心要紧,里里外外看了个够。他倒是挺体谅我的心情,也许,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吧,任由我这个乡巴佬大开眼界。
“行了行了,看够了就过来说说工作的事儿吧,要是喜欢,以后你过来当保安,每天守着大门看。”
任远当然是在开玩笑,我却信以为真,一下子蹿到任远面前,急着问:“保安的工资是多少?”
“丢人不丢人啊你!”任远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在椅子上,“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你们村儿里没出过几个吧,你就跑到北京来当保安,脑子被门挤了?”
“没错,你的话说到点子上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气,就想把一只憋在心里的话通通倒出来,“我们村里,在我之前,确实没出过大学生,我是第一个,而且一下子就考上了全国著名的名牌大学。可那又怎么样?我的专业实用性不强,没什么技术含量,出去做家教,家长都是给孩子找英语老师钢琴老师或者数学老师,很少有找语文老师的。再说了,我自己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人家给孩子找语文老师也不会找我这样的。”
“那你怎么不去捡饮料瓶?怎么不套个小猫小狗小兔子的造型站大街上给人发广告发传单去?怎么不去麦当劳肯德基给人擦桌子刷盘子去?”任远丝毫不同情我。
我被这通话问蒙了,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支吾出一句:“我有课要上。”其实,我知道这话只能算做不是借口的借口,很多时候我逃课在宿舍睡懒觉看武侠小说,完全想不到除了当家教,还有很多贫困学生是靠卖矿泉水瓶子、发广告传单、甚至当服务生赚生活费的。
“钱图,”任远做在他的老板椅上,摆足了当老板的架子,“我特喜欢你直爽的性格,也可以用你到我们公司工作,但是我觉得,你想在这个城市立足,想在这个城市生存,要做到最起码的两件事。”他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故意顿了顿,然后接着说:“第一,适应。第二,吃苦。”
我注视着面前这个曾经让我非常鄙视的“富二代”,认真听他阐述生存的道理。
“我理解你的心情,很多人都是怀揣淘金梦来北京的。特别是像你这种通过上学这个途径,期望靠知识改变命运的人。初到北京,看到贫富差距这么大,自己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心里落差大这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你愤世嫉俗有什么用呢?世界不会因为你的愤怒而改变什么,有权的人依旧有权,有钱的人依旧有钱,而且,根据马太效应的原理,他们还会越来越有权,越来越有钱。这是铁律。”
我像一个傻瓜一样,呆呆望着这个同龄人。
“不明白马太效应?”任远歪着脑袋想了想,向我解释说,“简单地说,就是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打个比方,我现在有钱,而你没有。我们同时竞争一桩生意,我出得起资金,可以预先垫付,而你出不起。这桩生意就是我的了。我的实力因此而增强。到下一次我们再竞争的时候,同样的状况再次出现。如此往复,你说,最后你是不是要被我挤破产?”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我只觉得心中的血液迅速升温,一股热气往脑门儿涌,那股恨意和仇视一起往外冒。没错,这个马太效应,任远说的这个例子,就是纠缠了我一年多的根源。为什么有些人一无所有,而有些人得到太多?
任远非常淡定地看着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哥们儿,看不惯是吧,不服是吧。”
“对,我看不惯。我不服。”
“要么接受,要么改变。”任远非常轻松地说出这四个字。
“我不接受,我要改变。”我非常坚定地说出这四个字。
“呵呵,”任远无奈地笑了笑,“是我的表达有误。应该说,你必须接受别人,然后伺机改变自己。”
“我不明白。”
“在这个城市里,有很多穷人。其中一部分,守着有限的收入,紧巴巴地过日子,他们就像老子说的,不见可欲,民心不乱。他们不去追求富人的生活,甘愿穷乐呵,这是一种活法。还有一部分人,收入一般,解决了温饱,又达不到小康,羡慕富裕的生活,又想不出方法改变自己的处境,整天怨天尤人。这还是一种活法。另外一部分人,渴望变成富人,虽然现在的收入不高,但是他们勤奋、能吃苦、肯动脑筋想办法,时时刻刻捕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是第三种活法。你选择哪种活法?”任远的目光里有一丝丝挑衅的意味。
“当然是第三种!”我信心满满。
“好,从你给到打电话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所以我才答应给你一个机会。记住,接受马太效应,接受赢家通吃,接受适者生存。只有你接受这种现状,才能伺机改变。如果你跟客观规律作对,就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1接受现状,适应环境,遵从客观规律。这是任远给我上的第一课,也是跟我原有的思维方式冲突得最激烈的一课。我不是一根筋认死理的人,但是这么“逆耳”的忠言让我接受起来还是有点儿难度。好在,现在的我已经开始赞同这个观点,并且向周围的人传播。环境的改变是不被某个人的意志左右的,你想成为富人,就要适应这个富人掌握话语权的社会环境,用他们的方式去思考,用他们的方式去行动,逐渐改变你自身的处境。就像自然界里的食物链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泥巴。当你是一条小鱼的时候,你抱怨大鱼的残忍毫无用处,只有让自己变成大鱼,才能雄霸海洋。
2任远是富二代里杰出的经营者和投资人。起初,我以为那一层写字楼是他用父亲的钱租的。后来才了解到,他向父亲借了一些钱,又自己申请了一部分贷款,在房价还没有飙升的时候买下了那一层楼。留出一部分用作自己公司的办公区,其他地方以高额租金出租,支付按揭贷款。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以租养贷”。随着广告公司收益的增加,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还清了银行和父亲的“债”。他在父亲的影响下,最关心财经热点,也总是挖空心思往“富人”堆里挤,打听财经界最新动向。他敏感地捕捉到房地产市场的春雷懵懂,一边做着自己喜欢的广告,一边企图在地产方面捞些油水。惭愧的事,跟他共事那么久,我在多年之后才发觉这个“商机”,可是已经没机会下手了。
5人在江湖漂,就是“卖”自己
中国是个盛产“廉价劳动力”的国度,因为人太多。对于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你不干,总会有其他的人干。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示出自己的竞争优势,那就必须向老板证明你比别人能干,而且,你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只有做到这一点,才有资格跟老板讨价还价。
到任远的公司上班,我算是“走后门”托关系,但是,我去做什么呢。任远也是这样问我的:“钱图,我对你的人品毫不怀疑,所以我可以雇佣你。但是,你到我的公司做什么呢,你为我的公司带来什么收益呢?总不能真的让你看大门吧?”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回答的非常诚恳,却让任远大笑起来,他说:“那你倒真是个实在人。如果现在是招聘会的现场,你是拿着简历准备找工作的人,你也对招聘方这么说?你总得有点儿特长,然后向别人推销自己吧。”
“我的特长是……”说实在的,我没想过。这些年,我除了读书考试似乎没做过别的。小时候,曾经帮着爹妈种地,后来被老师喊去读书,凭着脑子好,一路上到中学,又考大学,学的跟别人一样的数学、英语、语文、历史、政治题,我有什么特长呢?想了半天,我说:“我聪明,记忆力很好,我能吃苦。高三复习的时候,晚自习我总是班上最后一个走。”
“这跟广告公司有什么关系?”任远摆出了一副考官的态度,好像非得让我感受一下真正的面试。
“关系……”我抓耳挠腮,完全不顾形象,“我很能熬夜,而且,越到晚上越有精神,如果公司加班的话,我的体力不成问题。”
任远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到我的话,上好的茶叶竟然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老兄,你想气死我呀,和着你读个大学就想跟人拼体力是么?你要是再不开窍,我真的让你当保安守大门了。”
“任远,我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懂广告,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想到你这里找份工作,不会的我可以学,我的学习能力强,新东西一学就会,过目不忘。嗯……”我搜肠刮肚想着以前的经历,“对了,我的字写得不错,以前在学校帮老师写过板书,还出过黑板报,学校的宣传栏也是我做的,这多少能跟广告扯上关系吧。我把这些融会贯通一下,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学会做广告了。”
任远看出我真急了,又露出了笑容,一边用纸巾擦着刚才洒在办公桌上的水,一边笑着点头说:“嗯,还是鸡同鸭讲,不过稍微有点儿靠谱了,至少你说到广告了。”我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听他继续说下去。
“告诉你吧,一个人出来求职,实际上就是把自己卖出去,懂么?”
“我懂,政治经济学里提到过,劳动力是一种特殊的商品,有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我把早年背得滚瓜烂熟的课本教条搬出来。
“停,别给我背书,我一听见背书的就头疼。背得熟有什么用,考试考了高分,还是不会实际运用。我问你,你这个劳动力对于我来说,使用价值是什么,交换价值是什么?”
他这样的一点拨,我终于开窍了,理了理思路,开始自我推销:“我的使用价值么,第一,我作文写得还不错,可以给你们写出漂亮的广告语;第二,我身体好,精神头足,不管是加班还是到外面发广告传单,我都能干,多累都没关系;第三,我脑子好,理解能力强,临时把我调到哪个部门去帮忙,我都可以应付。至于交换价值么……”我想了想,要多少工资合适呢?人家任远肯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哪能贪心要太高的工资呢,于是,我说:“工资你就看着给吧,能让我生活自立,不再跟家里要钱就行了。”
“自立?什么标准,吃中餐还是吃西餐,四菜一汤还是馒头咸菜,穿名牌还是地摊货,买商品房还是租地下室,挤公交车还是买私家车?在这个城市,养活自己非常容易,养好自己却很难。既然你决定挣钱,总要有个明确的目标才好有的放矢。你得客观估计自己的身价,懂吗?”任远的大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甚至隐隐有点儿打退堂鼓的意思。哎,或许像我这种没见过世面、一点儿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真的应该安贫乐道,趁着身在名牌学府,好好读书,让自己知识面广一些,毕业后老老实实回到老家找个工作,别异想天开在北京打拼了。
任远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了,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恢复了昨天球场上“哥们儿”的神情,对我说:“老钱,你吧,在球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挺带劲儿的,怎么一到干事业的时候就歇菜呢。别告诉我我看走眼了,以后我还得靠这眼力吃饭呢。”
这激将法还真灵,任远这话强烈地刺激了我的自尊心,我霍地站了起来对他说:“没有的事儿,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有啥好怕的。要说怕,我就是怕给你拖后腿。这是你的公司,只要你这个当老板的不怕,我怕什么。”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任远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鼓励我:“凡事儿别自卑,谁都是从外行到内行。你没接触过广告,太专业性的东西你不了解,这没关系,只要你肯学,能吃苦,很快就入门。现在公司是初创时期,确实需要一些专业的人手,最好来了就能干活,让你这样一个纯外行进来,确实显得我偏袒你。但是呢,我是老板,我不介意,谁敢说不?”他底气十足,在我肩上狠狠地砸了一拳:“你小子,昨天那一脚,害得我现在胸口还疼,看我以后怎么慢慢折磨你!”
我咧嘴笑,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1随着工作经验的丰富,我也多少接触到招聘工作,很多年轻人到我的部门申请职位,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们很想做点事情,踌躇满志,却摸不着门道,不知道如何向用人单位推销自己。看着那些“不如自己”的人接到offer,他们发出怀才不遇的感慨。其实,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认清这样一个现实:你是待价而沽的劳动力,你要想方设法把自己卖给对方。你的使用价值是什么,你能给公司带来多少收益,公司培养你值不值得,你怎样让组织信任你。如果把这几个问题都表达清楚,用人单位十有八九会用你。
2把自己“卖”给用人单位,却不是没原则地“贱卖”。我看到过很多年轻人为了讨口饭吃,开出超低价位的薪资期待。如果实在是走投无路没有饭吃了,这样做可以理解。但是,这一招在大公司里并不见效。公司会反以为你不懂市场行情,不知道同行业里的薪资水平,从而把自己低价出售。况且,在制度健全的大公司,员工的加薪幅度是由你最初进入公司的底薪决定的,一般是加20%左右。如果你的起薪太低,会逐渐拉大与同事之间的差距。最合理的办法是多方面收集信息,通过熟人、同行或者网络调查等方式,了解当前这个行业的薪资水平,然后根据自己的能力、经验来开出理想的价码。双方都觉得合适,双赢了,你才不算是“明珠投暗”。
6只有“急功近利”才能发展
人的一生总要做出这样那样的取舍,往往是鱼和熊掌难以兼得。在上课和兼职之间,我舍了上课,取了兼职。平心而论,我有一点点遗憾,因为我读的是全国一流的大学,有全国最好的图书馆,有全国知名的教授,我为了挣钱而放弃了这些接受人文关怀和文化熏陶的绝佳机会。但是,处在那个环境里,我别无选择。空谈文化,对于一个生活费都没有着落的人来说,是奢望。
最终,我和任远达成了协议,我以兼职的身份给他的广告公司打工,我给他写广告文案,他给我稿费,我拿的是“计件工资”。
很多人对广告公司充满着梦幻一般的期待,在外人眼里,广告公司应该是很风光的,电视上面几秒钟的画面,或者大街旁边立个牌子,就能从客户手里捞取大把的制作费用。其实不是这样的。广告有类别的划分,有平面广告、影视广告和动画广告。我们平时看到的报纸广告、杂志广告、招贴画等等,就属于这个范畴,而电视上看到的多半是影视和动画广告。不难理解,由于传播的媒介不一样,侧重的行业也不一样。平面广告涉及到文案、创意、制作、印刷等等,影视和动画广告则需要相关的设计、摄影等等。
广告公司的规模也有大有小,规模大的,比如说4A一级的,部门分得非常清楚,制作广告的种类也多种多样。小到宣传单,大到影视广告作品、产品展会,都是他们的生财之道。而小规模的广告公司,很可能只有广告公司之名,连自己的设计团队都没有,完全靠给别人“喷绘”展板、招贴画等盈利,利润可想而知。
任远的广告公司当然不至于落到喷绘广告的地步,但是,也远远赶不上成型的大规模公司。他个人对广告感兴趣,认识一些业界的朋友,资金上,家里有能力支持,所以他的起点比较高。公司本部这一边,基本上以平面广告为主,有创意班子和文案班子,还有一个影视制作的班子,但是摄影棚和摄影器材等等是靠租赁使用的。任远说,他不想把摊子铺得太大,战线太长容易造成资金短缺,他不想随意糟蹋老爸的钱。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他的自律,也佩服任远爸爸的教子有方。我从来没有详细问过任远父亲的身份,只知道是有一点政治“背景”的。但是,能把一个“准纨绔子弟”教育成自强自立、有经营头脑的富二代,真的是很不简单。
我在任远的公司主要参与文案这一块,简单说,就是写东西。由于我完全是门外汉,之前没有接触过广告文案的写作,所以需要有专业人士的指点,以便让我尽快上手。这样一来,问题就凸现出来了:我必须在公司工作,随时跟“指导老师”沟通,随时修改作品中的错误。可是,如果我在这里“上班”,我就不能去上课了。老师经常要点名的,偶尔一次不到,请个病假不成问题。如果我长期不在,岂不是要上老师的黑名单?万一考试挂红灯怎么办?虽然我成绩不好,可也没有不及格的经历。我纠结着,不得以向任远求助去了。
“什么?逃课都成问题?”对我的问题任远显得格外吃惊,“我设想过你可能遇到的一切困难,但是这一点太出乎我意料了。有哪个大学生不逃课呀。”
“偶尔逃课没问题,如果我出来坐班……”
“钱图,你真傻还是假傻呀,点名找人帮你喊个到不就行了吗?再说了,老师又不是每堂课都点名,你怕个鸟啊!我能做的都帮你做了,没想到课堂点名还成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过来上班,要么回去当乖学生。”
任远的话中带出了几分火药味。说真的,我们认识这么几天,关系并不深厚,虽然彼此印象不错,但是我真怕这个富家子弟轻易就将我扫地出门。我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宁可被老师写进黑名单,宁可考试挂红灯,也不能放弃广告公司这个工作。
“我明白了任远,我会想办法的。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钱图,”任远叫住我,换了比较平和的语气,“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交了昂贵的学费,父母眼巴巴盼着你好好学习以后飞黄腾达,自己却丢开课本不学,跑出来挣钱,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这个大学,是吧?”
我点点头。
“我帮你算一笔账,”任远用笔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以后你再遇到这种两难取舍的情况,就用我这种方法。”他在白纸上竖着划了一条线,左边写“利”,右边写“弊”,然后接着说:“你做出一种选择,然后把好处写在一边,把坏处写在一边,记住,一定要想周全。然后把这两方面做比较,利大于弊的时候,就是正确的选择。明白吗?”他抬头看着我,我认真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要注意,”任远继续强调,“现在是个急功近利的时代,很多事情容不得你四平八稳去做,你必须本着实用主义的精神,什么好用用什么,怎么方便怎么来。学习知识也是如此。你说你有课要上,都是些什么课?”
“专业课,文学史,文艺理论,还有……”
“停停停!”还没等我说完,任远就打断了我的话,“这些东西你感兴趣吗?”
我摇摇头。
“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吗?”
我继续摇头。
“你毕业之后想从事这个方面的研究工作吗?”
我的脑袋摇得像电风扇。
“那你又为什么非要去上课呢?就为了去点个名报个到?”
“我来北京之前,高中的老师对我说,象牙塔是个清静的读书所在,上班之后就没机会静下心来看书了。所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多看一点儿书。”越往后说,我的声音越轻,因为我已经看到任远的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一个烟灰缸,好像要冲我砸过来。
“我真恨不得拍死你丫的!”他恨铁不成钢,却气得笑出来,大声喊,“别害怕,我才舍不得我的水晶烟灰缸呢,不会砸你的。我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钱图,你这死榆木脑袋,你还说自己聪明,你脑袋是土豆做的吗?你现在是追求闲情逸致的时候吗?你现在已经是我的雇员了,你还闷在象牙塔里呢?你到底是去象牙塔还是进我这个血汗工厂,你想清楚喽,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想当上班族又想当米虫,我可没义务养你。你不是高太尉,我也不是宋徽宗,你陪我踢球我就给你工作呀?”
我被任远北京式的幽默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忽然感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是的,按理说,我应该做一个好学生,乖乖上课,到老师鼻子底下高声喊到,听老师们分析一篇篇千古绝唱。可是,享受之后,我能得到什么呢?这样的人文熏陶固然有助于心灵健康成长,但是,我已经18岁了,身心发育得差不多了,再熏陶还能熏成汪国真、海子、顾城么?再说,要受熏陶,课余时间多看点儿文学经典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全日制地把熏陶作为主要日程安排呢?
想到这些,我豁然开朗,告诉任远:“任总,别生气了,我保证按时出勤上班,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业务,争取最大进步,为组织创造最大利润。”
“不错,进步很快,觉悟有所提升!在职场里,懂事是值钱的。”任远把这句话作为我入职前的忠告送给了我。
1我知道很多人在大学的四年时光无非是这么几件事:恋爱,打牌,打游戏,看电影,睡懒觉,跳舞,吃吃喝喝。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说实在的,连我都觉得奢侈。可能很多人觉得“富二代”不差钱,可以使劲儿挥霍,其实这是一个误解。拿我自己来说吧,我要学着经营企业,还要忙着结交朋友,这些人都是有合作可能的朋友,所以跟他们迎来送往的应酬基本上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只有在实践中不断跟高人交流和学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有用的知识。理工科可能有些技术层面的东西需要在老师的指点下学习,至于人文科学类,我想,如果不是特别痴迷于此、有志于献身于此的人,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学点儿真本事。
2知识是学不完的,《庄子》里有句话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己。”大概意思就是说,人的时间有限,而知识是无限多的,用有限的时间去学无限的知识,早晚要累死。为了不让自己英年早逝,还是功利一点,捡着最“实用”的学吧,如果你要经营一个面包房,重点学习投入产出、店面打理就行了,怎样做面包要交给面点师,你最多了解一下大致情况,没必要学习裱花,更无须学习面粉是怎样加工出来的。功利主义,不一定是贬义词,它会让你的行动更高效,更精准,从而比其他人更快取得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