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桃园野菊
岁月流转,光阴似箭,多少往事,斑驳婆娑在打马而过的年华里,打捞不起,找寻不得;多少情怀,随着似水无痕流淌的时光越发清晰明朗,那颗草木闲心,那份山水闲情,年岁愈长,越加浓郁葱茏。芸芸众生,来于自然,归于自然,更应忠于自然。
尘世纷扰,人心浮躁,每一颗蒙尘的心灵都会渴望一方净土,拂尘洗心,放飞心情;每一个为生活奔波忙碌的灵魂都希望一片清宁,放逐自己,找回自我,感知生命最初的简单与快乐,去聆听大自然所赋予的天籁梵音,去触摸心陌上所向往的清净无尘。
一直喜欢安静,不喜喧哗,喜欢独立行走,纵算踽踽孤行于深山荒野里,也会无畏无惧,因为有草木作伴,有虫鸟歌吟,有天为朋,有地为友,一份质朴,一份纯善,一份简静,一份诗情,油然而生,寂然欢喜,惬意陶然。
甚是向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幽静,憧憬“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闲适,渴盼”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超然,钟爱”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仙境,艳羡“竹鞋芒杖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逍遥,敬慕“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的悠然,甚至钦慕”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豁达……
八月下旬,秋姑娘虽已莅临,然温暖燥热的南国,夏的热烈依然张扬,夏的黛翠依旧妖娆,林立高楼大厦里丝毫体会不到秋的到来,钢筋水泥铸就的大城市没有半点秋的踪影。于娇阳似火、热浪滚滚的偕同下,我随行一支浩浩荡荡风风火火的大队伍,开始了一次闽粤之旅。
周周转转,穿山涉水,旅行的第三天,车子终于驶向此次之行我最企盼的地方----福建南靖的云水谣,一个偏静僻寂历史悠久的乡野村落,一个吟唱古老歌谣永不会老去的世外桃源。
行程3小时,车子终是停了下来,停在了村落的大门口,昏昏然精神恍惚的我们,顿时抖擞起来,纷纷下车。一阵阵山野特有的清凉意包裹全身上下,爽了心沁了神,一股股秋来乍到的清瘦西风拂过眉间掠进心上,轻轻地撩动沉睡的心湖,柔柔地抚慰长途的疲倦,喜爱之感从心底升腾而来。
大部队马不停蹄地拖着行李,赶往客栈,而我悠哉悠哉地垫后,映入眼帘的美景让我目不暇接,欣喜若狂。碧海青天,白云飘荡,横卧石桥,山涧清泉,流水人家,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幽长的古道,高龄的古树,神奇的土楼,闲散的人儿……我走在石桥上,听着行李箱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越脆生生响的声音,初初瞰望溪水两岸的风光,排列整齐、错落有致的木屋楼,竹竿楼,吊脚楼,门前悬挂红彤彤的灯笼,让我恍觉自己来到了美丽如画的秦淮河畔,不经意间入了画卷,画中有我,我中有画,相得益彰,交相辉映。
急急匆匆入住了下来,吃罢晚饭,已是黑夜笼罩。这么难得的时光,这么可贵的时机,这么一个迷恋自然痴迷清静的我,怎么可能宅在店里呢?一个人,背上相机,独自步入沉沉夜色中,因为初来乍到,不熟悉路,黑灯瞎火,行人稀少,本想往下车时路过的石桥上赏赏夜景,却不小心误入了农家私舍,门前的守门犬也不吠叫,当我似是故人来,摇尾迎欢。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霎时弥漫周身,这里的风,这里的静,这里的黑,这里的景,这里的韵,无一不撩拨起我那些远去却牢牢珍藏在心底的记忆剪影。
说来好笑,自小就怕黑,总会无端想象着从黑幕中突然冒出幽灵来,所以小时候在黑暗中行走,我是不敢往前看的,只敢盯住脚下,缩紧脖子,怯生生地往前赶。如今这把年纪,怯黑的德性似乎依然没变。终于问到一个老婆婆,她虽不太听得懂我说啥,但大意明白,给我指出了石桥的方向。此时此刻,我多了一个伴,一条不知谁家的狗,一直随我身后,我停它也停,我走它也走,遇见如此妙不可言。或许,它也孤单着呢,刚好遇上了我,相伴一程多好!
来到了夜色覆盖的溪水畔,石桥上。原来,热闹在这里呢,人海如流,灯火通明,人声、水声、风声、贩卖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夜空,两岸的灯火倒映溪水中,光与影和谐融合,形成一帧忙碌非凡又不失韵致的夜景画廊。
徜徉、徘徊在溪水岸畔,不再往僻黑的巷子里逛去。石板路上闲步,水旁驻留歇歇,农家竹椅上坐坐,听听涓涓水流声,我分明听见它们在欢快地歌吟:“云遥遥,水滔滔,云水难相交。云之岸,水之滨,云水河渡有缘人,渡船悠悠水悠悠,岁岁年年渡红尘。”
石桥上,有人在喊“醉幽谷,观萤火虫喽!”,一声二声,三声四声,声声入耳,声声入心。与车夫问询情况,并谈好价钱,没有同行,没有同伴,唯有车夫,有人陪同再黑也不怕。坐着山路电动车,沿着黑咕隆咚崎岖不平的弯弯山路,吹着山野的风,漆黑如墨,黑山寂寂,前不见来者,后不见去者,一路颠簸,一路惶然,在心底呼唤:萤火虫,我来了!
20分钟后,醉幽谷到了,坐落在山的腹腰,也是山路的尽头,背面有个水塘,黑暗里看不到水塘的庐山真面目。我叫车夫在路口候着,不想被打扰。靠近萤火虫聚集的地方,我生生被惊呆了,麻麻点点,莹莹闪闪,晶晶亮亮,不计其数的萤火虫儿扑闪活动在草丛里,简直是萤火虫的大欢聚会。黑漆漆的天幕上,繁星满天,星光闪烁,下弦月悬挂中天,皎洁如洗,清凉的月辉洒落身上,恍惚回到了儿时的岁月里。
选了块石头静静坐下,哪怕是很短暂的停留,此时此刻,只想只想,做一个在黑夜下想念的人儿,想念那远方的人,想念那年那月那时,想念儿时居住过的小村庄。风啊风,轻柔柔,吹啊吹,吹飞了思念,吹醒了记忆,吹得岁月白了头,吹得眼泪往下流……
静悄悄的夜,熟悉的夜,喜欢的夜,久违的夜,今宵就让我以星星会杯盏,以流萤点灯,饮月辉入喉,醉一回明月夜。不见旧时人,不闻旧时语,但见旧时月,但见旧时夜。
“把酒问青天,明月几时有,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生命如旅,年华似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陌上行走,如白驹过隙,四季的更替,自然的流转,总能带给我们许多的启迪与提示。故乡是回不去的原乡,童年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其实,青春不复在不可怕,韶华不复回也无可惧,只要我们不曾辜负每一个溜走的日子,平淡也好,简约也罢,健康快乐就是最幸福的。
一山一水皆关情,一星一月皆有意。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始终认为,坐拥于大自然中是极其幸运与美妙的,用心倾听山水的声音,静赏花开花落,黑夜中看萤光闪烁星斗漫天,云深处听清泉石上流,不慌不忙地将自己活成一朵盛开的花,花开不喜,花落不悲,云淡了,风清了,就是最美的景致。
云水谣,一个我喜欢的村落,一方我钟爱的净土,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地方,此次太匆匆,我还会再回来,许自己一段悠闲自在的时光,安安静静地在土楼里住上几日,听老榕树讲讲那浪漫的故事,听河水吟唱那不老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