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庞德《在地铁车站》
名人们的墓志铭,常被看做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谢幕演出。有的选择为后人立下规矩行事的榜样,有的选择在最后一刻展露真实自我。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们仍不改本色,在墓碑上刻下幽默诙谐的话语,仿佛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去赴一场盛宴。
“诗句、唇印和‘我爱你’。”
诗人奥斯卡·王尔德的墓志铭摘自其作品《瑞丁监狱之歌》,然而更出名、更有特色的墓志铭,应该是墓碑上用各种语言写满的“我爱你”和少女们鲜艳的唇印吧。巴黎的拉雪兹神父公墓里,总会有狂热的粉丝从全世界各个角落跑过来亲吻他的墓碑,留下各种语言的爱意。
“恕我不起来了!”
大作家也是酒鬼的海明威的墓志铭,可能在他看来,死亡和喝醉,只是睡眠长短的区别而已。
““我早就知道无论我活多久,这种事情还是一定会发生。”
同样看开生死的还有萧伯纳,他在墓志铭上写“我早就知道无论我活多久,这种事情还是一定会发生。”如何逻辑相悖的两句话,不妨看作萧伯纳最后幽默世人的一种方式。
“乌鸦说,此人不再来。”
爱伦坡如是说,跟海明威不同的是,这当中还有一股深深的自负。
“等我死去,亲爱的朋友,请在我的墓前栽一株杨柳。我爱它那一簇簇涕泣的绿叶,它那淡淡的颜色使我感到温暖亲切。在我将要永眠的土地上,杨柳的绿荫啊,将显得那样轻盈、凉爽。”
法国浪漫主义诗人缪塞的墓志铭,是不是有一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迎面清爽的感觉?他还不忘客气地赞美一下为他服务的杨柳。
“玫瑰,你这令人讨厌的东西”
显然,诗人里尔克关心的不是死亡,是落在他的身躯泥土上的玫瑰。
“归去”
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的墓碑上只刻着这两个字,如她的诗句般神秘有力。
“看在耶稣的份上,好朋友,切勿挖掘这黄土下的灵柩;让我安息者将得到上帝的祝福,迁我尸骨者定遭亡灵诅咒。”
莎士比亚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如此气势的莎士比亚体,大概能驱赶盗墓人,呼唤死神的守护吧。
“留下像火一样燃烧的文章”
革命、抗争,写火一样燃烧的文章,就是俄国哲学家、作家、革命家赫尔岑的工作。
“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认识人。”
这是沈从文遗作《抽象的抒情》当中的一句话 ,墓身后面,我们可以看到张充和在从文墓石身后的两行铭文 :“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则是一首雅致的藏尾诗歌——“从文让人。”
“蜀人张岱,陶庵其号也。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疏莨,常至断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明末清初的张岱,一生落拓不羁,晚年避居山中,看雪看月亮看星星,穷愁潦倒坚持著述。这大致是在字数上很难得一见的墓志铭,这些只是节选,全文据说900多字。看来隐居于山野的文学家,身后还是想不甘寂寞地道出自我。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这是英国诗人济慈的墓志铭,浪漫的天性让诗人对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己的诗歌既然未能在人世印记,那就让他和诗歌随风而去,逐水而去吧。这个墓志铭还有另外的翻译是:把名字写在水上。所以也有说法是,济慈飘洋过海来到意大利,现在他的肉体回不去了,名字用水写成,表示客死他乡,而诗魂从水上飘回故乡。
“睡在这里的是一个热爱自然和真理的人。”
卢梭的墓志铭,基本上跟他的生平经历言行一致。
“他观察着世态的变化,但讲述的却是人间的真理。”
以辛辣的讽刺见长,热爱诙谐的马克·吐温这次没有开玩笑。
“这儿安葬着普希金和他年轻的缪斯,爱情和懒惰,共同消磨了愉快的一生;他没有做过什么善事,可在心灵上,却实实在在是个好人。”
诗人普希金写的《我的墓志铭》。他被爱情消磨了愉快的一生,也因为爱情丧命。是个好人,大概是他对自己最忠实的评价吧。
“无”
一个无字微妙地契合了小津安二郎的风格,非常洒脱。如果刻上“我是卖豆腐的,所以我只做豆腐”是不是也会很不错?
“亨利·贝尔,米兰人,写作过,恋爱过,生活过。”
一辈子都在刻画激情的司汤达,墓志铭却如此质朴平实。
“π=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德国数学家鲁道夫把圆周率计算到小数后35位,在他的墓碑上就刻着这个数字,也将其作为毕生精力的见证。
“承蒙牛顿推荐”
站在领奖台人感谢他人,激动地念出致谢人的名单,这种场景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而科学家冷静的头脑还能把这件事做到极致。马克劳林能在数学上取得重大成就,离不开牛顿不遗余力的帮助,为了感恩牛顿,他逝世前立下遗嘱:“要在墓碑上刻上几个字‘承蒙牛顿推荐’”。不知道当牛顿得知自己的名字被刻在别人的墓碑上,会是什么感受。
“S=KlnΩ”
物理学家玻尔兹曼生前发现了热力学第二定律的统计解释,这墓志铭显然跟鲁道夫是一个风格。
“圆柱内切球”
阿基米德这生前的最后一句话响彻寰宇:“不要踩坏我的圆!”,这种偏执让他把那个内切球刻上了墓碑,好像这样做就没有谁动得了他的圆似的。
“印刷工富兰克林”
美国独立战争重要的领导人富兰克林至死不忘,并引以为自豪的,正是他青少年时代担任的印刷工。
“我自由了!感谢万能的主,我终于自由了!”
死亡并不能震慑所有的人,也有人把死亡看成自由的,马丁·路德·金在29岁那年死于刺杀,如此快乐的宣言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说得出来。
“过往的行人啊,不要为我哀伤,如果我活着,你们谁也活不了。”
罗伯斯庇尔是法国革命家,以革命的恐怖政策惩罚罪犯和革命的叛徒,史称“恐怖统治”,许多无辜的人都被诬告并杀害,热月政变发生后被送上断头台。这句墓志铭不是他写的,是他的国民赐的,他活着谁都害怕,死了之后也没被刻上唾弃的句子真是幸运。
这些灵光一现的文字,以及值得玩味的瞬间,让你能想起有哪些个性迥异的墓志铭?告诉汉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