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传奇 张伯驹 煎饼果子 可爱~捐了一堆国宝的张伯驹,80岁写信给学生求带四五个煎饼果子

张伯驹 丛碧函啮余  56件

1977-1982 作 尺寸不一


片笺尺素红毹梦

《丛碧函啮余:1977-1982》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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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来京,望将空城计研究带来有所用,并望带四五个煎饼果子。”

 

这是张伯驹得知身在天津的学生杨绍箕年假要来北京,写去的信。

 

此时的伯老已年近八旬,没想到心心念念还是天津的这一口。

 

女儿张传彩说过,当年家里有位宫里来的汤师傅,师父有个面杆子,就是宫里头专门做面点用的。

 

可张伯驹呢,就瞅着朴素的吃,女儿说,父亲的脾气是,“这东西多贵重我不爱吃就不吃,这东西多便宜但我爱吃就吃。”到天津,煎饼果子、油条都是必吃的,另外还有家里熬的清粥。


20世纪30年代张伯驹在从碧山房寓所留影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年假来京”札

国宝传奇 张伯驹 煎饼果子 可爱~捐了一堆国宝的张伯驹,80岁写信给学生求带四五个煎饼果子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顿首。十二、廿二。释文:绍箕世讲:年假来京,望将空城计研究带来有所用,并望带四五个煎饼果子。



平日我们所知的张伯驹,总带着光环——民国四公子之一,父亲是袁世凯的姑表兄弟,一生醉心收藏,被绑匪绑架勒索,“宁死魔窟,决不许变卖家藏”;为隋展子虔《游春图》,把豪宅给卖了,那原是太监李莲英宅院中最奢侈的一座;担心《平复帖》重蹈《照夜白图》覆辙流于海外,到处凑钱用4万大洋从溥儒手中买下来,北京沦陷时,太太潘素将这些“国宝”都偷偷缝进被子里,一路担惊受怕地带出北京;甚至,家道中落之后,还为一件相中的古画躺地不起,“逼”着太太答应拿首饰换钱买画……。

 

但信里的张伯驹,分明是寻常、可爱、俏皮的。

 

譬如某年,他又写信给杨绍箕:“如能星期六(十一月十日)来京,想敲一个小竹杠……”日常可爱,可见一斑。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请客”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拜。释文:绍箕世讲:昨函谅悉。如能星期六(十一月十日)来京,想敲一个小竹杠。要你请一次客,为张文涓、欧阳忠实(研究余派戏者)、张琪翔(原京剧基本艺术研究社秘书)、江涛、崔某(国剧学会学员)、你和我三口共九人。准来与否,来信告知,先为定座(或在星期六晚或在星期日午),以在星期日午为宜,可在家多谈,星期一请半天假。如何?



这些活泼泼的通信内容,来自杨绍箕的张伯驹、潘素夫妇所致书信手稿。杨绍箕是张伯驹门生、津沽词学名家,两人三十多年亦师亦友,情感深厚。

 

上世纪80年代,在姑母、著名词学家叶嘉莹先生的帮助下,杨绍箕先生远赴香港,后定居加拿大。再向前回溯30年,当杨绍箕还是小伙时,就开始向张伯驹请教诗词、京剧,直到伯老逝世——三十余年间的交往,述诸笔端,落实在京戏、词稿、问候、行程、公务、寒暄……事无巨细,字里行间还原出的,是两人亲密无间的忘年温情,更是一个仿佛真实可触的张伯驹。


如果你关注过他们二人的交往,一定还记得2015年中国嘉德秋拍的那场张伯驹专题,11件(组)作品同样来自杨绍箕旧藏。其中,两通先生讨论京剧的亲笔文稿尤为难得:《京剧源流探讨》、《京剧音韵身段》,其时引起了学界相当的注意。

 

而今年亮相的这批信札,共五十余通,11月9日-11日中国嘉德2016秋拍北京预展中都将一一呈现。曾经,章诒和在回忆张伯驹的文中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觉得,“现在的人赞赏张伯驹,但未必理解张伯驹。”而私人信札中所保留的伯老,因细节化而显得更为真实。



张伯驹、潘素夫妇致杨绍箕书信手稿


譬如,女儿张传彩说过,在她奶奶眼里,父亲是个十足的“败家子”,不可能使家业中兴。他有个“怪爷”的绰号——一不认官,二不认钱,独爱诗词、书画、戏曲这些。他对家族产业不闻不问,只知道大把地花钱,买心爱的字画。这个正在中落的豪富之家,真的就这么倾家荡产了。

 

张伯驹真是这么一个悠游闲逸的人吗?

 

信中可见,张伯驹对喜爱的诗词、书画、戏曲之事,真正是一丝不苟。他为人处世,也绝不散漫。

 

在信里,他直斥好友张牧石“寄来《红毹纪梦》本,在牧石处将二年,但错字一字未改,可见其懒。牧石五十余岁,未著一本书,可谓虚度半生。”

 

而见到杨绍箕诗词创作有所进步时,他说“来作较前有进境”、“近词大有进益,少易数字即成完璧”;

 

有详细的批改词稿札,信纸边上写满了铅笔痕迹密密麻麻的批改小字,里头亦有直言不讳的批评,认为某些词句太过“生硬”;

 

那两篇关于京剧的论文,当年也是伯老事先草拟,再交由杨伯箕整理、誊写,这些在信札中均多有提及。

 

伯老常向杨伯箕关心文稿进度,并时时督促其钞寄与自己,好及时查漏补缺,再作修正,言语间得见伯老认真。

 

他还在“万事”札中对绍箕讲:“七日来京太迟,我作风万事提前不推后,必须于星期六(卅一日)来京,星期四可以看到潘素电视排演。京剧源流原稿没有不要紧,我记得不对的地方,我可以改,但须于星期六带来,万勿推迟。自你回津后,事纷至沓来,非常之忙。七日来此正值忙时,所不宜也。”

 

十足老派人的严谨。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万事”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顿首。廿八日。释文:绍箕世讲:七日来京太迟,我作风万事提前不推后,必须于星期六(卅一日)来京,星期四可以看到潘素电视排演。京剧源流原稿没有不要紧,我记得不对的地方,我可以改,但须于星期六带来,万勿推迟。自你回津后,事纷至沓来,非常之忙。七日来此正值忙时,所不宜也。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人用其才”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日祺。碧顿首。十二月廿日。释文:绍箕世讲:函悉,书收到。能在南大帮助为佳。工人不易转干部,乃四人帮时代之框框,现应当人用其才,官僚主义必须极予克服。韵文学会上面甚重视,下面都不敢接承,但已批准,势在必行。寄来《红毹纪梦》本,在牧石处将二年,但错字一字未改,可见其懒。牧石五十余岁,未著一本书,可谓虚度半生。寄来其诗约十首,韵文汇刊为近代诗词选,目录以出处为断代,以年龄为先后。如康有为即属清人,梁启超即属近代人。樊樊山即属清人,易实甫即属近代人。年龄袁世凯、徐世昌当在前,尚有许多科甲中人而出仕民国者。我无诗可选,词当在寒云之后。牧石诗现寄来,岂能列在创刊袁世凯之后乎?我致其信,乃使其准备能写论文,或能搜罗其他现代之诗。诗词与否以定能否聘为编委耳,非要其诗词也。他日要时,亦须由多人评定。清国朝别裁诗有例,岂能疏忽。正刚如能著杜诗集评或文文山集杜诗及其他人集杜诗亦可聘为编委,不妨问之。近日甚忙,事情日繁,身体日坏,其回光返照乎。明年正月十五一过,十七、八日即行去香港,阳历年能来京一游否。




张伯驹


半个多世纪以来,杨绍箕一直将这批书信细心珍藏,可惜多年颠沛,书信几经散佚,所剩不多。庆幸的是,在杨老的竭力护存之下,尚存留下五十余通信札,这批信札时间跨度从1977年至1982年,恰是张伯驹人生中最后五年光阴。

 

那五年之前,伯老早已将收藏悉数捐赠国家,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山水画隋展子虔的《游春图》、西晋陆机《平复帖》、唐李白《上阳台贴》、唐杜牧《张好好诗卷》、宋黄庭坚《诸上座帖》等,后来都成了博物馆重宝。


就此事,陈毅曾替党向张伯驹道歉,说“没想到你那么大度,把这些珍贵的东西都捐了出来。”

 

而张伯驹则笑笑,称自己是“没财产的教授”,“靠劳动吃饭”,就算是后来被打为“右派”,也告诉自己“个人受点委屈不仅难免,也算不了什么。”所幸1978年也终于被彻底摘掉了“右派”铁冠,“他很庆幸,自己活了过来。”


隋 展子虔

游春图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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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同年,张伯驹还与画家刘海粟在大连棒棰岛成了邻居——这位戴了右派帽子多年的朋友,信札中也多有提及。例如张伯驹给绍箕写道:“八月一日去青岛,与刘海粟约(他去大连)在烟台晤面。”两家关系颇好,张伯驹夫人与刘海粟一同写生作画,张伯驹也曾为刘海粟作《刘海粟黄山纪逰·序》。张、杨两人信札中的只字片语,提供了伯老与刘海粟之间交往的更多细节。



张伯驹与刘海粟


1980年,张伯驹最后一次去天津。将这批信札带回北京的戴维先生,曾在《张伯驹的海棠》里提到了那天的场景——“伯老在友人的簇拥下,拄着拐杖站在怒放的海棠树下。杨先生站在后排正中,那年他38岁。第二年,杨先生赴京与伯老匆匆告别后,南走香港。1980年的海棠芳草,成了他们一起最后的春游。”

 

去世那年,张伯驹病痛连连,一月先是感冒,后又加重为肺炎。那段时间他却还惦念着画展之事,在信中写道:“春节后阴历二月可能到日本,阳历六月中山书画社开纪念郑成功二百多少年纪念书画展,北京开后到香港开,可能在此时去港……”这也是留下的信札中,杨绍箕收到老师寄来的最后一封。


住进医院后,当张伯驹走进病房见是八个人住在一起的大病房时,就闹着要回家。潘素请求院方,能不能给他换个单人或双人病房,医院的人说:张伯驹不够级别,不能换。

 

张伯驹从感冒转成肺炎,不思茶饭。1982年2月25日,去世前一日,正好是他八十五岁生日。上午10时许,张大千的孙子张晓鹰奉爷爷之命前来探望,他握着晓鹰的手,泣不成声。

 

伯老请《文物天地》主编王禹时取来纸笔,录下他吟成的七律诗一首和《鹧鸪天》词一首。诗云:

 

别后瞬经四十年,沧波急注换桑田。

画图常看江山好,风物空过岁月圆。

一病翻知思万事,馀情未可了前缘。

还期早息阋墙梦,莫负人生大自然。

 

词云:


以将干支斗指寅,回头应自省吾身。莫辜出处人民义,可负生教父母恩?儒释道,任天真,聪明正直即为神。长希一往升平世,物我同春共万旬。

 

翌日上午10时43分,伯老离开。一代“民国公子”,一生名士风采,如此走完闪耀、跌宕又落寞的一生。



1982年2月25日,张大千命孙子张晓鹰赴北大医院看望张伯驹


张伯驹逝世十年后,杨绍箕先生写下《高山仰止——永远的怀念》纪念,回顾与恩师数十年交往,对老师的深切怀念涌上心头,再次翻看这批信札,字里行间至细至微呈现出来的张伯驹,更显珍贵。

 

世间虽再无张伯驹,但诚如周汝昌先生所言:音容宛在,而斯人不作,后之来者,又何能尽挹其清芬乎。



高山仰止——永远的回忆

文/ 杨绍箕



张伯驹与杨绍箕合影


一切滥觞于京剧艺术……


三十年前的一个暑假,我以“世晚”身份,诚惶诚恐地走上李广桥东街“丛碧山房”。


“你就学唱念,身段怎么办?余叔岩的东西是一整套,不学身段,不打把子,上不了台,跟不会一样。”


不求现身红毹,虽属缺憾,但仍许立雪,兼习诗古文辞。


有人奇怪,为什么第一出学“连营寨”这种“倒霉戏”。


不过偏好冷僻而已。戏文不够吉祥?可一老一少似乎都百无禁忌呢。二十年间,怪、力、乱、神一直都没有进入我们话题的机会。


老伯对“叔岩的东西”爱之深,学之固,直至耄耋,兴致丝毫不减。仅仅借着这一点执着的热爱,我才有幸在彼此同样四壁萧然的环境里赓续前缘,尽聆雅奏。



张伯驹同余叔岩(左)演出《四郎探母》


真是一段人生奇迹啊!面对老伯的从容与泰然,是比文学艺术重要得多的收获。


“余派”云云,老伯不需浅薄的标榜,自然我也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个“神圣”的专有名词。


率我们参观故宫绘画馆藏品展,老伯特别叮嘱:“你们仔细看看隋展子虔游春图,那是传世最早的青绿山水。”听口气看神情,千真万确是在郑重介绍中国艺术国宝,绝无半点对自己昔日珍藏的炫耀与眷恋。


我仿佛感觉到,老伯的最终归宿是中华文化,稀世之珍若属于自己或属于国家都同样地得以保存,则“得其所哉”的悠然便毫无二致了。


宝马貂裘的“丛碧主人”耳顺之余,由绚烂归于平淡,“好好先生”之名便得副其实了。终日相对,谈艺论文,娓娓不倦,得失早已不复萦怀。一枝秃笔,一方满渍宿墨的旧砚,伴他吃力地伏案写其口所欲言。我有一丝黯然,老伯则怡悦而满足。


“我一辈子就认定一个诚字,事情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最好的。学戏我就找余叔岩,填词就学花间北宋。为什么?那个最好。”


“做事做人都要真,假的真不了,真的不能假,说假话有什么用!办事要出以公心,在大处落墨。我过继给我父亲,兼祧两房。我生父跟前又没有儿子了,于情理不合,后来我操持着给我父亲娶了一位侧室,生了儿子。按说他没儿子,我可以承受两份产业,别人看这是最上算不过的事,谁愿意做我那种傻事?我觉着对,就得这么办。”


在“丛碧山房”,我邂逅过那位“世叔”,看来他们并不亲密,而潘素伯母也正如许许多多大家庭里的“大嫂”一样,在他们手足之间扮演息事宁人的调停角色。


“我会的东西,你诚心来学,我一定教你,可不会写信叫你来学。有的宣传稿子说跟我学过什么戏,内有文昭关,其实我不会这出戏,他们也不会宣传。”我于是莞尔。


墙上盯着一张最近发还的镜心—风蕙,我眼睛一亮,盛赞为神来之笔。“谢稚柳也说这幅画好,你拿去吧。”我虽获至宝而不敢轻举妄动,表示过两天回津时再取下来。令人狂喜的下文是这样的:“你要,今天就拿下来收好,明天别人问我要怎么办?”亲切豪爽,至今常常令我于取舍之际不禁汗颜。


老伯替旧时官僚政客分类,留有绝妙好辞:我看官员的扮相是圆纱多数,尖纱少数,忠纱没有。“喜欢看戏的朋友,能不会心微笑吗?


晚年张伯驹留影



张伯驹与夫人潘素一同看画


八一年初晋京向老伯、伯母辞行,当时正在酝酿南来举行书画展的计划,临别,老伯执手相送,说:“香港见。”


那目光,那身影,那声音,真切如昨。


竟成永别!竟成永别!


老伯的绝笔词有句云:“聪明正直即为神”。依托于聪明、正直与旷达,老伯并非平坦但履险如夷地走完了一生的漫长道路。


在老伯最后十几年的人生路途上,有潘素伯母与之相依为命。她老人家那令人肃然起敬的十几年,远远不是“贤内助”三字所能概括得了的。至于外孙女竹竹的委曲求全,善体人意名,也很难在时代青年的身上看到了。我想,过世界上真的有神,老伯必然会向我们发问:“十年了,你们做到最好了没有?”


写于香港观学斋。





更 多 信 札

丛 碧 函 啮 余

1977-1982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八月”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刻祺。碧书。卅日。

释文:绍箕世讲:八月一日去青岛,与刘海粟约(他去大连)在烟台晤面。九月十日前同回北京,当与黄镇部长面谈,要其约张文涓十月间到京出演(为庆祝卅周年为辞),那时当再去津出演,我同去,时间较从容。如彼不到京演出(到京演出为多),我则于十月下旬去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昆曲会”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十一、廿九。释文:绍箕世讲:昆曲会演出在十二月廿日,有夜奔、断桥、掷戟、挑滑车等。掷戟由姜涛饰演董卓。我去津以下月(十二月)八、九日为宜,十五、六日前回京。一切面叙。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批改词稿札



镜心 水墨纸本题识:批改杨绍箕水调歌头词稿

海粟翁八秩晋二大庆。丛碧世丈书来命填此阕。因步〇〇翁原均奉和(罗忼烈教授)。遥祝此春酒,仙路隔云虹。华笺吉语珍重,浩浩借天风。好是脱巾濡墨,又复驱山奔海,情趣未成翁,得失偶然耳,一笑万缘空。 诗百篇,画千轴,酒三钟。高山会许仰止,曾忆篆钤红。(余曾于牧石先生处见缶翁为公治印钤痕)摄取九洲精爽,融合大江奇丽,沔水(丛碧改:九派)看朝宗,仁者自多寿,何必梦游嵩。此稿改后即祈寄下俾另写。

丛碧批:皆妥照写。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虞美人》四首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九日。释文:请与商量题在何处为宜。寄来纸只四张,虞美人写不完,不拟再写。


虞美人徐李厂绘赠孙正刚春愁图,并用龙川春愁词韵相唱和。正刚书来索和,谓余花韵必用“商女隔江犹唱后庭花”句。按此调为小令,又有李后主词在前,必须依花间体,俗语生字概应屏去,未可率意而为,因赋十阕示之。

楼前柳色垂金缕,愁怯阑干雨,天涯芳草梦先归,无奈杜鹃啼苦鹧鸪飞。 落红满地苔痕绣,人到春来瘦。夕阳影里散宫鸦,飘泊干戈,犹对太平花。炉香帘罅穿烟缕,才住丝丝雨,王孙去后可当归,乍见两三喜鹊傍檐飞。 池波照影纹如绣,人比前时瘦。绿云掠鬓髻盘鸦,手自簪来,长命翦宫花。悽悽别恨歌金缕,泪似天多雨,去时先问几时归,莫误枝头红杏燕双飞。 枕衾犹是鸳鸯绣,只觉庞儿瘦。晓来尽自噪栖鸦,□孽深深,不醒梦中花。

悲秋愁绪萦千缕,况是多风雨。乡心长逐雁南归,梦影悠扬夜绕短檠飞。 断霞残照天如绣,云淡山容瘦。孤村流水带寒鸦,霜叶红于,及第鬓边花。

空摇柳色牵青缕,却少留人雨。何时身自玉关归,倒转东风只盼向西飞。 穷荒寒碛无苔绣,草折饥鹰瘦。雪天漠漠阵盘鸦,不见马前,马后有桃花。彤云黯黯难成缕,霰碎还为雨。朔风一夜梦魂归,漠漠胡天作阵雁南飞。 吴棉蜀锦芙蓉绣,衾重知身瘦。寒枝瑟缩冻栖鸦,晓看濛濛,满院舞杨花。冻云初散多成缕,又住霏霏雨。踏泥屐印有人归,层叠炊烟时向屋檐飞。 小庭尽没苔痕绣,草映裙腰瘦。闹枝喜鹊醒眠鸦,日暖一天,晴雪晒梅花。秦淮一水流愁缕,大小长干雨。似曾相识燕重归。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词评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绍箕世讲清吉。丛碧顿首。星期日。释文:虞美人 和龙川春愁词韵 徐邦达

年时忆揽黄金缕,相伴红阑雨。多情无绪总欢归,黯黯天涯只道燕双飞。春衫留叠萦文绣,曾识伊人瘦。画廊苔院又惊鸦,想象月明影里怯梨花。


丛碧评:此阕在正刚视之当极拜服。

前调 李厂为补写春愁图答和来词报谢正刚

诗魂画魄俱如缕,素发飘红雨。古楼深巷踏青归,写着灯儿逸兴转遄飞。 江山文藻劳君绣,却道东阳瘦。晓寒啼煞后栖鸦,忍念阿房宫阙上林花。

丛碧评:拙劣之至,直不是词。

丛碧评:正刚寄来两词属和,并云结句余必用“商女隔江犹唱后庭花”句。似别无花韵可押。余和十首只一首用商女句,为研究词作法,将其两首寄去加以评论。按虞美人为小调,更有李后主在前,题又为春愁,作法必须依花间体,不能有生硬字、生

硬句、俗句,但两首皆不免,而正刚词更是胡扯一气,似此以不作为是,何必费心力而贻笑也。

第一首:缕韵不知说什么,归韵既多情又无绪自相矛盾,绣韵句生硬,鸦韵画廊苔院重叠,花韵想象二字生硬,五代、北宋必不用此二字。第二首:缕韵诗魂画魄整句俗极,雨韵素发是什么,怎么飘雨。归韵踏青应当在陌上,古楼深巷怎么能踏青,且四字亦重叠。飞韵整句俗,绣韵劳君二字俗,瘦韵我不懂,鸦韵费力费解,甚笨。花韵胡天胡地忽然跑到阿房宫,谁也想不到。但牧之阿房宫赋一字也没提到上林花。如汉唐宫苑可说上林花,而牵不到阿房宫上。又加上忍念二字,真使人绝倒。以上是我之评论,作词必不可随意下字下句,更不可胡扯。须有前后章法,起承转合,风神意旨。如正刚此生已矣。我和十首可向正刚要看。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进境”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绍箕世讲日祺。碧拜。星期三。释文:来作较前有进境。知唐七绝转合结句之妙,始可言诗。王渔洋诗主神韵,即言七绝,故其词亦佳。余作书必落字,钤印必歪。如一百年后见我书不落字、印不歪,则非真迹也。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十月”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日祺。转告牧石。碧拜。九、廿五释文:绍箕世讲:十月一日前后皆有事,准十月十一日星期三下午车,或十二日星期四上午车去津,准十一、二日。(于七、八号)当去信,国庆日仍欢迎来京。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收款”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拜。九日。释文:绍箕世讲:款收到。准十二日星期四上午八时四十分车去津。约十时余到,希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人用其才”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日祺。碧顿首。十二月廿日。释文:绍箕世讲:函悉,书收到。能在南大帮助为佳。工人不易转干部,乃四人帮时代之框框,现应当人用其才,官僚主义必须极予克服。韵文学会上面甚重视,下面都不敢接承,但已批准,势在必行。寄来《红毹纪梦》本,在牧石处将二年,但错字一字未改,可见其懒。牧石五十余岁,未著一本书,可谓虚度半生。寄来其诗约十首,韵文汇刊为近代诗词选,目录以出处为断代,以年龄为先后。如康有为即属清人,梁启超即属近代人。樊樊山即属清人,易实甫即属近代人。年龄袁世凯、徐世昌当在前,尚有许多科甲中人而出仕民国者。我无诗可选,词当在寒云之后。牧石诗现寄来,岂能列在创刊袁世凯之后乎?我致其信,乃使其准备能写论文,或能搜罗其他现代之诗。诗词与否以定能否聘为编委耳,非要其诗词也。他日要时,亦须由多人评定。清国朝别裁诗有例,岂能疏忽。正刚如能著杜诗集评或文文山集杜诗及其他人集杜诗亦可聘为编委,不妨问之。近日甚忙,事情日繁,身体日坏,其回光返照乎。明年正月十五一过,十七、八日即行去香港,阳历年能来京一游否。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室无住处”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冬祺。碧拜。十二月十九。释文:绍箕世讲:函悉。现两外孙女皆来,并有媬母一人。室无住处,且客人不断。录音以在津旅馆为便。约在正月十二日前去津。潘素能去否未定,以其索画者太多(主要是公家),或难脱身,当携一外孙招护。旅馆当以国民饭店为宜,立顺德恐房间贵,且不易定也。准何日那一次车,届时再函告。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今春”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春祺。碧拜。廿日。释文:马玉琪之姊今春曾来京,以后何年回国不得而知。马玉琪二十二号来京,二十四、五号即去香港,在香港过春节。马玉琪之姊名关柳红,住香港,地址不详。由于潘素不将所有来往者地址写在本子上,所以不知。俟马玉琪来,问其地址,以后可与直接通信,属于琐事均不能记忆,故以直接通信为宜也。信封上地址。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徵题”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匆此,即颂 春祺。碧叩。释文:牧石、绍箕词家:京聚餐已延至正月十八日,且现患感冒,津行因须延至正月廿四五日。至准那天那次车,当再函告。毅然白描册征刘题,刘画多系找我代作诗词,已为其作水调歌头、六州歌头、金缕曲、临江仙,七绝等多首,请将毅然纸寄来我为其作五言一绝,由其书之可也。刘两星期内即返沪。《红毹纪梦诗注》香港何时出版,绍箕可函询多购,届时赠我之本,必不敷分赠。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相晤非遥”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日祺。碧拜。正月廿九日。释文:香港寄来戏装照片,《红毹纪梦诗注》再版即将出版,但仍不在国内出售。经三联书店与财政部商酌,财政部认为换取外汇,不同意在国内出售,必须经国务院副总理批准,始能在国内出售。如《续洪宪纪事诗补注》,则在国内香港两地出版。红毹纪梦诗注绍箕可托其令亲再港多买寄来。要者再问绍箕买。赠我之书,则绝不够分赠。近日极忙,索文稿、书画及题词者太多,海棠开时指日可到,相晤非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直达”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匆此,即颂 刻祺。碧拜。星期一。释文:牧石、绍箕词家:定于星期四十二日上午直达车去天津,约十二时前后到。如有变动,十一日前当电告,不去电即无变动。请去接。只一人去,住国民饭店或牧石家皆可(但为大便方便或宜住饭店)。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早眠”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刻祺。碧叩。星三。释文:牧石、绍箕词家:回京晚饭后早眠,次日仍休息。午饭后睡两小时半,晚间山东外贸即来要画。潘素自昨夜至今晚须画四张墨笔山水。我于今日继续写作及应付外事。据传党中央即将在杭州开会,会完后再准备开人大。约在五月半后。石油、外贸、旅游、民生皆不压缩。人大后,知识分子工资当调整,补发工资亦有可能,当在第二步。是以则昭离开天津至为不宜,应耐心等候,可转告。我去戏校讲学,从时间上计算:一、五月三日、四日去,住六日至七日。二、六月去,可由文化局或戏校酌定,拟讲三次。一音韵、二身段、三京剧源流探讨。香港前后寄来谈张文涓事两则,当然是捧张的人所,张文涓在香港、上海也稍有小名。所写有的是事实,有的不是事实。如毛遂自荐即不是事实,是她来信请求。但是她暑假寒假都赶赶来京学,也算不错。如文昭关,我何能教此戏。两则附上一览。览后寄回,暂存绍箕处亦可。毅生信已发,俟接其回信,如何再函。

此不须传则昭看,下次去我当予以开导。则昭艺已入晋斋体,又如周笃文词,不自知即无鉴,迎合无文化水准观众,离开正途,将来欲返而不能,何况身段毫无一点基础。张文涓向我学,唱念、身段尚不能接受。彼较之张文涓还差了不少,且已自认大角,前途未可乐观。苏承龙、安玉昆多用工,可能比则昭希望较多,下次去津,听我讲后,为其说说切音及起霸。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南大”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启。六、六。释文:绍箕世讲:校对京剧源流探讨南大整理的还不错,有些错字改一下就可以了。京剧音(书)无,你那一本给程正泰,牧石那一本给了丁至云。另行赶印再给你和牧石。你要程正泰听连营寨、定军山、阳平关、断臂说书、问樵出箱录(音),我到津后专说身段。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剧本”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祺。碧叩。廿二。释文:绍箕世讲:函悉。无剧本想不起场子,也想不到白口,更谈不到身段。现患感冒,又额后起一粉包,须要动刀,近日精神不佳,我向不能办琐事,觅剧本亦是琐事,有人办则可,我自不能办。写身段非易事。我只能说,由别人写记。但无起霸工夫、把子工夫也不易写记。且非一两日之事,如能一天能写记一出戏,也就算快了。凡事皆有机,机一过去,即行蹉跎。如我说五月十日前后,或六月间去津为戏校讲演即是机,七月、八月去青岛、烟台,回来须休息,而书画债务又到,入冬不出。拟明春去香港展出书画,去否现尚不能定。如去当是正月底,居留当须两个月,则海棠时不能去津矣。日月推移,年岁衰老,事皆在不能知之数。明年之行动,须看明年之情况,只看机如何而已。来信所列昆曲尚少两出:一、卸甲封王(又名满堂红),唐代宗穿红蟒,两朝官纱帽红官衣,大太监红绣褶子,四太监红龙套,郭子仪红靠,后换红蟒。旧时代喜寿堂会必此戏。余曾演出两次。二、王允议剑。唱念、身段全排过,以无曹操配角,未演出。今日开始写信,写后即须睡眠,尚有三四封信须写。

身段恐非一人所能记,应包括打鼓老及内行。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来信”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日祺。碧顿首。六、廿六。释文:绍箕世讲:来信俩悉。七月即暂不去津,行前八月或去津一行。京剧音韵与身段一文仍由南开打印后寄来多份为宜。



张伯驹(1898-1982)、沈裕君

致杨绍箕信札二通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六、廿九。释文:绍箕世讲:近日腹泄较轻,唯腿脚肿胀,步履比病前稍差,仍在休养服药。七月底仍须去青岛。给朋竹来信已收到。

顺颂,秋祺。沈裕君手肃。十月十六日。绍箕先生左右:六日手书奉悉,过承谦饰,愧不敢当。来纸我不会写,以另纸集坡老“斩蛟刺虎老无力,饮酒食肉自得仙”两句,篆一联勉应尊命。目昏笔敝,不计工拙。总算交卷而已。即日随函付邮呈教。

张伯老游津想晤及矣。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来舍”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日祺。碧顿首。七、四。释文:绍箕世讲:今日张永禄来舍,彼云他可离开北京艺校,愿回津戏校。此人会戏不少,且能昆曲。津校宜争取其回津校。你可与华粹深先生及鸿逵一谈。现师资不容易找,不可放过。我本月底去青岛,因潘素必须去,我无人照护,那里招待条件好,且可避暑。近日腹泄见好,惟腿脚仍肿涨耳。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天热”、“本音”、“巧计”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书。七月九日。

碧书。七、十二。

碧书。


释文:绍箕世讲:函悉。病后精神尚差,且天热来人多,又室无居处,录音道白一日只能一出,至多二出。须六七日始完,不如作以下安排:一、自青岛九月上旬回,至天津下车,停五、六日。如张永禄入戏校,与曹世家(嘉)帮助,可以讲身段。二、张文涓在沪演出云颇轰动一时,许姫传、吴祖光曾在沪观其演出皆云不错。以余视之,此地无朱砂,红土即为贵耳。当然要比王则昭为好。寒假时,文化部要其来京演出,计有搜孤、捉放、空城计、定军山四出,到时我要其去津演出,事先排戏,演后休息。当有十日耽阁,这时录音讲身段更好。如何?

绍箕世讲:英、血都不是上口字,关羽念英字庚青韵本音,血尖音,一场血战,心血用尽,均音屑。单刀会血改用团音,音穴。畜、孺是上口字,潭州连营寨都不念上口字。本音、尖团、上口字、阴阳平,皆需分清。绍箕世讲:还有搜孤救孤末场最后一句“奸贼仲了我的巧计行”。叔岩唱是“巧计行”,孟小冬唱是“巧计生”,是个错误。现在一般皆宗孟小冬,张文涓也如此。巧计行是屠岸贾已中计,我的计已经行了,巧计生是才定计,谁能知道屠岸贾中计不中。上次写的踢腿弹腿,都是指的起霸。小生不是踢腿弹腿,是走正步,也要亮靴底。但剧中人物不同,如群英会周瑜、监酒令的朱虚侯,又与九龙山的杨再兴不同。旦角则只能走步,不能抬腿,所以如打渔杀家不拉下亮住,桂英只能亮高相。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进益”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刻祺。碧拜。三、五。释文:绍箕世讲:近词大有进益,少易数字即成完璧。牧石寄来小传印拓。小传太古老,使人见之不宜,别号何必如此之多。余大为删节,已交人转大公报。别号只留邱园,余皆删。学优不仕删去,鼎革二字删去,闭门养疴久未事教删去,下为治印宗秦汉。千纽两句删,下为风格近黄......写小传宜注意简单最好,不可为时所忌。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演戏同去”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刻祺。碧顿首。廿七。释文:绍箕世讲:张永禄住址不详,只有问津戏校或可知之。八月二日去青岛,去年由青岛回,即拟在津下车,但车夜三时余,到津于西站停,不至东站,是以未能下车。今年何时至津,尚未知,如有不便,则只有俟张文涓寒假去津演戏同去也。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关心”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顿首。七、廿二。释文:绍箕世讲:本月至八月二日去青岛,九月初旬回去津,仍以在戏校讲演为主,一日讲音韵、一日讲身段、一日讲京剧源流。再教三出戏。一昆曲卸甲封王,二文戏(看要求何戏),三靠背戏(战樊城或定军山)。现文化部成立文学艺术研究院,内有红楼梦组、出版事、昆曲组、京剧组。昆曲组正约俞平伯主持(原昆曲研习社)。京剧由前京剧院吴某主持,彼已来家,请我在家录音或有时参加他们座谈会。我以不即不离之态度处之。因为身体关系,只能作一客位。张永禄事你可找鲁阳(戏校副校长),如不认识他,可托人,又可找则昭和文化局王局长,说是我的意见,有用的人应当抓紧用,对戏剧传统艺术应当抢救,我看到天津戏剧后辈学习情绪很好,所以我很关心。张永禄如不早抓会被北昆找去。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回京过津”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匆此,即问 近佳。碧叩。九、廿一。释文:绍箕世讲:八月卅一日回京过津,仍系夜三时余停西站,故难下车。俟海粟由大连回。对张文涓来京演戏事作问询,如不能来,当于十一月间去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忽悟”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夏历九、六。释文:绍箕世讲:一、张永禄自山东回。此人艺当不及王福山,但京剧角色已无硃砂,即红土也不多,我因津曹、苏、安诸子皆好学,所以关心。从抢救京剧出发,是以多事。张永禄津戏校要否,一言决定,不要有他处要即回答。

二、刘海粟先生关张文涓来京演出事。海粟与我拟致信黄部长(现在国外不日即回),推荐十一月半当有消息。三、如张文涓不来京,十一月我去津戏校讲演事,须看戏校有无需要。我不能求戏校我要去讲演。近日忽悟,只在家中写自己文稿不多事。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文代会”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顿首。十月三十日。释文:绍箕世讲:张文涓参加文代会已来京。文代会自十一月一日起十五日止。文涓为特约代表。上海文汇报又有文相捧。十一月下旬可使其去津演出。拟使演定军山、搜孤、奇冤报(捉放或空城计)。可由国剧学会学员江涛(钱派嫡传)饰夏侯渊。及奇冤报跳判(上海宣传部长陈沂亦可能去)。定后当去函通知。拟为文涓录天雷报、汾河湾两剧,剧本希即寄来,十一月五日以后,星期六亦可来京一行。

文涓由于好学尊师,其不敢胡唱,虽非硃砂,属红土,乃成红角。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请客”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拜。释文:绍箕世讲:昨函谅悉。如能星期六(十一月十日)来京,想敲一个小竹杠。要你请一次客,为张文涓、欧阳忠实(研究余派戏者)、张琪翔(原京剧基本艺术研究社秘书)、江涛、崔某(国剧学会学员)、你和我三口共九人。准来与否,来信告知,先为定座(或在星期六晚或在星期日午),以在星期日午为宜,可在家多谈,星期一请半天假。如何?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回沪”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特此奉达,即问 近好。碧启。十一、十七。释文:绍箕世讲:来信悉。文代会文涓即将于二、三日后回沪,去津演出俟寒假如津方约演,再行北来。我可于廿四、五日后去津,但十二月初即须回京。因北京书法研究会及北京昆曲研习社要开成立会,我须参加。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甚好”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廿四。释文:绍箕世讲:来函悉。延至十二月去津,甚好。因日来写稿颇倦,在十二月十日前或十五日后为宜,到时再为通信定准。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批改词稿札



镜心 水墨纸本题识:绍箕世讲近好。碧拜。

词书好即寄来。

说明:另有张伯驹批改词稿。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年假来京”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顿首。十二、廿二。释文:绍箕世讲:年假来京,望将空城计研究带来有所用,并望带四五个煎饼果子。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画展”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祺。碧顿首。十二、廿八。释文:绍箕世讲:我夫妇书画展提前于旧历十二月中旬在北海画舫斋展出。我所画风蕙请带来,到时展览,因现再画不能矣。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文艺”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拜。十二、廿七。释文:绍箕世讲:函悉。令亲想非文艺界人士,故对文艺方面隔膜,其实一问大公报即知在何处买。该书一出版已卖完,现将再版,但出版后赠我十本,不够分配。你可致香港向中华书局预购,晚则恐买不到。中华书局地址:中环域多利皇后街十号中商大厦九楼中华书局海外办事处。近甚忙,正月初一后定去津日期。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预展”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年祺。碧拜。十二、卅一。释文:绍箕世讲:阳历二月一日在北海画舫斋展出书画,展期半月,只供参观,概不出售。二月二日为预展,值星期六,正可来京也。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风蕙”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此颂 近祺。碧拜。一、六。释文:绍箕世讲:风蕙及有幅字皆须先十五前寄来,以便印展出目录,内尚有赠人其他之件及合作之件,并在目录内,他日亦可留作纪念。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除夕”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春祺。碧叩。除夕。释文:绍箕世讲:书画展已结束,尚很成功。今年活动很多,还不知都到何处。香港大学拟约去讲学,并展览书画,已去信商量日期。如得到回信,在上半年可能正月廿日左右去津一行。北京语言学院编辑戏曲电影艺术家辞典,我建议列入曲艺家。他们已同意,则刘宝全、金万昌(梅花大鼓)必应列入。何人能写其传,曲艺方面我知者少,未知还有何人我可介绍。兹寄去宋振庭兄题书画展一文。小彩舞与宋颇接近,并与潘素见过面。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报道”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专此,即颂 刻祺。碧书。五、十一。释文:绍箕世讲:马玉琪十九日回港,天津戏剧报道稿及照片速寄来,以便带香港登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出版”札



镜心 水墨纸本题识:即颂 刻祺。

碧启。五、廿一。

释文:绍箕世讲:一、红毹纪梦诗注是否天津要出版。空城计、(虫八)蜡庙剧照皆在安玉昆处,须加入。二、京剧源流他们整理完否,钞寄一份,有遗漏处我来改正。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万事”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顿首。廿八日。释文:绍箕世讲:七日来京太迟,我作风万事提前不推后,必须于星期六(卅一日)来京,星期四可以看到潘素电视排演。京剧源流原稿没有不要紧,我记得不对的地方,我可以改,但须于星期六带来,万勿推迟。自你回津后,事纷至沓来,非常之忙。七日来此正值忙时,所不宜也。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愿学”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刻祺。碧顿首。六、十四。释文:绍箕世讲:去津可能推迟至七月初。因为香港大学六月廿四日以前来邀请信,须报中央。去津时带姜涛同去,为戏校学生可教花荡、火判。如学生愿学,可先向机峰拍曲,如有愿学卸甲封王,愿学者亦须向机峰先拍曲,我可教身段。又,南开古典小说戏曲组整理所讲不错。京剧音韵与身段亦希由其整理油印为荷。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连次”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六、廿一。释文:绍箕世讲:连次来信未有回复,不知忙些什么,近诸事如下:

一、今日接香港大学来信,邀请我去讲学,及我及潘素书画展览在九月下旬展出。又香港文艺中心(等于我们文联)邀我讲戏剧,即须写文稿寄港翻成英文。潘素尚有外交部等五张画,画完后即画到港酬应画,时间甚为紧张。

二、北京恢复戏曲研究所,马少波为所长。今日来访要聘我为顾问。我从港回后,还要录像。《红毹纪梦诗注》及照片均交其出版。据以上情况,今年青岛不能前去,但去津不能失信。在七月间仍去津住十日左右,为他们说戏。京剧音韵与身段一文,希整理出寄来为荷。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去港”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专此,即颂 日祺。碧拜。三月二日。释文:绍箕世讲:去港手续尚未接到通知,亦不知三月内能成行否。中官僚主义甚为严重,去港后当早回,必带回一部录(音)机。如复录我的唱片是否向令尊处取用。即祈示知为盼。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甚忙”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刻祺。碧顿首。七、廿一。释文:绍箕世讲:一星期来,各方来访并电视、拍照甚忙。是否已去信说搜孤“那奸贼中了我的巧计行”一段,已不能记忆。写京剧音韵与身段,照中国式须直写由右向左,并必须写繁体字,否则被香港耻笑。能于八月初旬写来为宜。八月中旬或能去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阅读”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顿首。七、十一。释文:绍箕世讲:所写京剧音韵,阅读一遍应根据京剧音韵来写,少说费话。现不急用,可续写身段。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武生”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十八日。释文:绍箕世讲:函悉。南大印能于九月初六日前寄下即可。武生张下无缺文,即净大张武生,虽张而不是大张之意,如说微张即又不对。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人大”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祈酌行,即颂 刻祺。碧顿首。九、四。释文:牧石、绍箕词家:现在正办去港手续,因为人大开会,各部门都列席,恐稍迟。此时期不能离京。如手续办好,二十日前即须起行,否可能推迟至九月底十月初。此时如不能去津即须自港回后,再为去津较为从容。绍箕风蕙在展览目录,是否可借展,所有展品概不标出售,原品带回无误。诗钟亦祈寄来,或绍箕于星期六(或十三日)来京一晤带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面谈”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日祺。碧顿首。十一日。释文:绍箕世讲:来信悉。现在去港推迟,内容须面谈。去津亦可迟去,要看他们的需要。北京文化局恢复了以前戏曲研究所,马少波为所长,我被聘为研究员。红毹纪梦诗注交该所明年出版。京剧现代化乃出于周扬之一句话,且看其如何改革。以诗经、离骚为例,诗、骚如何改革乎。见面后详谈。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移居“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三、卅。释文:绍箕世讲:一、去港统战部、文化部在研究办理,恐在清明之后数日始定。

二、我与潘素明日移居颐和园藻鉴堂中国国画研究院创作组,将来恐即在院工作食住,每星六星期可回家。三、告牧石今年海棠时不能去津,夏日去青岛前拟到津一行。四、你去港来京时,我已告朋竹,但你来京前二日先给她来一信,因为他上班上学,家中无人,她好于你来日把钥匙交于隔壁邻居,你们进屋休息。如你们先去港,星期日来京,还能见面,我去港或正在海棠时。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乔梓”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问 近好。碧拜。六月三日。释文:绍箕世讲:两信均收到。近日甚忙,故迟复。原我不同意你去香港,乔梓既已同去,当不能再回国矣。香港如郑毅生之朋友皆无,金融界友人都已退休,换成新人。文教界皆不识。有到京来访,亦报纸上闻名者,去后连其姓名即不知矣。如在国内,京津戏剧、文教方面,我都能推荐,在港则无办法矣。马玉琪已回港,他住址:铜锣湾东角道26号怡安大厦F818。你可以去找他,他是做买卖的,相交也要谨慎。他说五月廿六日去港,行前没来看我。你对他说我未能去港,港方人士难免议论。文化部有人来说准备我秋天去港,我置之不闻不问。看他们如何办法。现还有日本方面在接洽,是否去还不知道。美国中山画社也有路子。你对玉琪说现在不要说话。还有空城计研究本、谈京剧改革、大观园在那里三件。你问他寄来为要,另外对联一付交给他,还有不少事情,如印书,以后随时去信。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遗失”札


镜心 水墨纸本题识:七月十四日去青岛,八月二十日前回,九月底、十月可能去香港。

六月廿四日信写完即遗失,今日始找到,前发一信未见回信。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青岛归来”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日祺。碧叩。十月、五日。释文:绍箕世讲:早已自青岛归来,何以一信皆无。马玉琪已回港,可与联系,将空城计研究、大观园和京剧改革稿要回寄来。问其损失情形如何。你在港情形并以详示。我可十一月半后去港,有消息时再为函告。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愿印”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日祺。碧叩。十一月九日。释文:绍箕世讲:函悉。空城计研究不必寄回。港有愿印者,可以付印。去港事这几日即与文化部接洽。又日本方面亦有人接洽,要我夫妇去展览书画。先去港还是先去日,在十二月中总能知道,再为去信告知。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联络”札



镜心 水墨纸本
题识:即颂 日祺。碧叩。十二、廿四。释文:绍箕世讲:去港事经与文化部联络公司询问,据云统战部、文化部皆同意,只要有港方单位邀请,即可办理出境手续。经与香港来京人士黄亚蒙君(其师贺文略曾在港中文大学任教),最好香港中文大学邀约去讲学并展览书画为宜,但现在寒假期间,没有学生听课,恐须开学以后才能去。又现日本方面邀约去日本展览,日期是阴历年后,已成定局。去港须自日本回后矣(在日本居留时期为三星期)。世讲与黄亚蒙君可预作布置(黄君要潘素青绿画一张,现正在画中,画好寄去,请转告)。又红毹纪梦诗注已交李观承君带去香港,设法出版。现李君无回信,请与李君接洽。能出版再将照片寄去,不能出版,妥为寄回国内(为不至遗失,托人带回更好。国内可以出版,总想不致遗失办法)。此一事请注意办理。

李观承:香港中环德辅道中30至32号景福大厦二楼黄亚蒙:香港黄竹坑道十四号七楼A座贺文略:九龙苍湾北和街45号4楼


张伯驹(1898-1982)

致杨绍箕“去信”札


镜心 水墨纸本释文:绍箕世讲:函悉。李观承君我已去信,春节后阴历二月可能到日本,阳历六月中山书画社开纪念郑成功二百多少年纪念书画展,北京开后到香港开,可能在此时去港,不待港任何单位邀请矣。春节后有何情形,再行去信。


潘 素(1915-1992)

叠峰秋色、致杨绍箕“新年”札


镜心 设色纸本、水墨纸本题识:叠峰秋色。潘素。 钤印:潘素、女河阳

此祝,新年快乐。潘素。八八.十二.十八。

释文:绍箕先生:接到贺年片,十分高兴,约有十年不见,甚念。近年来一直作画自娱,身体尚好,唯视力稍差,我希望能在香港举办一次个人画展,你是否可帮助我促成此事,一切费用可以售画所得解决,请多方联系,并盼及早给一回音。

欢迎到北京舍间来玩,过些日子拟送一幅画给你作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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