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鉴赏辞典 pdf 第十二章   微型小说鉴赏(二)

 

历史与现代的交错

——浅谈蔡楠历史系列小小说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 孙新运

    如果说1998年蔡楠小小说《行走在岸上的鱼》的出版,是蔡楠小小说创作的一个转折点,一个创作的高峰的话,2009年应该算作蔡楠创作的另一个高峰,在这一年里,蔡楠创作的成绩斐然,别的不说,就说其中12篇历史题材的系列小小说,就令人刮目相看。12篇历史题材的系列小小说分别是:《鱼图腾》、《谁杀我》、《秋风台》、《断魂筑》、《易水殇》、《蓼花吟》、《六郎星》、《双面谍》、《元妃荷》、《静修院》、《响马盗》、《忠魂补》。这一系列的小小说,不管从主题上看,还是从艺术上讲,都属于蔡楠上乘之作。

一、历史性 

   蔡楠的这个系列小小说,都是按照时间顺序写成的,在时间上有着必然的连续性。《鱼图腾》讲述的是新石器时代,也就是氏族社会中的母系氏族社会时期的故事,作者采用的是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借后来被当做图腾的鱼之口,讲述祖先们在这块土地上开拓发展的故事。早在中全新世纪时期的距今6000年到4000年时,人类已经顺沿着古拒马河冲积扇脊部迁徙到白洋淀北岸,这个时期就是新石器时期,这些远古的人类,以鱼为生,又在鱼的启示下开始了陆地的生活,于是就把鱼作为图腾,于是,鱼就凭着千万年来的记忆在凝固的石头中游泳。《谁杀我》讲述的是发生在战国时期的神医扁鹊的故事,扁鹊的家乡在白洋淀,他四处行医,救人于危难,最后被他的同母异父的兄弟李醯杀害。《秋风台》、《断魂筑》、《易水殇》这三篇小小说,从不同角度为我们讲述了发生在春秋时期的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分别介绍了荆轲、高渐离、燕太子丹的悲壮之举和惨烈的结局。《蓼花吟》讲述的是宋代真宗咸平年间知沧州节度副使何承矩,率兵数千出浑渥城抗击契丹入侵,取得全胜的故事。《六郎星》讲述的是宋代真宗咸平年间,杨六郎杨延昭迁保州、威虏、静戎为沿边巡检使,训练兵士,增设关卡,抵御契丹来犯之敌的故事。《双面谍》讲述的是宋辽“檀渊之盟”之后,李允则宽广的胸怀和高超的战术感动了辽国间谍萧佑丹,使他成为了双面谍的故事。《元妃荷》讲述的是金代被完颜璟封为元妃的李师儿的故事。《静修院》讲述的是元代世族至元年间,容城名儒刘因拒集贤学士、嘉议大夫之职不就,隐居三台、安州收徒讲学的故事。《响马盗》讲述的是明朝武宗正德年间刘六领导农民起义的故事。《忠魂补》讲述的是明世宗嘉靖年间,杨继盛赤胆忠心,与恶势力斗争的故事。作者是按照时间先后顺序为我们生动地讲述历史故事,更增添了蔡楠小小说的纵深感和厚重感,让读者感受到了白洋淀浓厚的文化底蕴和沉郁的文化气息。

二、地域性

这一系列的小小说,基本上把白洋淀的历史,形象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作者为我们娓娓地讲述了沧海桑田时代变迁的白洋淀。《鱼图腾》中作者向我们描述了新石器时代远古人类在冲积扇平原的生活环境:“淀水澄澈,水草丰茂,空气细腻、湿润而清香。鸥鸟在葱绿的岛上鸣唱,声音把淀水震得发颤。”作者通过想象,为我们描绘了近乎童话的美好世界,但是人类的出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他们茹毛饮血,以捕食鱼类鸟类为生,最后经那条白鲤的点化,人类到陆地上生活,把鱼类当做了自己的图腾。《谁杀我》中的扁鹊,虚心好学,钻研医术,周游列国,到处行医,为民解除痛苦。《秋风台》中的荆轲,大义凛然,慷慨赴死,侠肝义胆,气贯长虹。《断魂筑》中的高渐离,惜情重义,肝胆相照,忍辱负重,壮心不已。《易水殇》中的燕太子丹,坚强自信,胸怀大志,真诚单纯,壮志未酬。《蓼花吟》中何承矩,屯田筑堤,富国强兵,诱敌深入,机智果敢。《六郎星》中的杨延昭,《双面谍》中的李允则,《元妃荷》中的李师儿,《静修院》中的刘因,《忠魂补》中的杨继盛,也都是白洋淀的历史人物,他们生长在白洋淀这片沃土之上,为白洋淀留下了美名到处传扬。这一系列的小小说是蔡楠白洋淀系列小小说向纵深的发展,是对白洋淀文化传统及人文精神的深入的发掘,是和前期所写的白洋淀小小说一脉相承的,是对白洋淀文化历史的深层次的揭示。

三、真实性

蔡楠的这一系列的小小说,除了《鱼图腾》之外,其他小小说的主人公,基本都是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真实的人物,都是在白洋淀历史上有过重大影响的历史人物。《谁杀我》中的扁鹊是中医学的开山鼻祖,创造了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奠定了中医临床诊断和治疗方法的基础。“扁鹊”是古代医术高超者的一个通用名词。按照古人的传说,医生治病救人,走到哪里,就将安康和快乐带到哪里,好比是带来喜讯的喜鹊,可见人们对扁鹊的尊敬和赞美之情。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人们耳熟能详,蔡楠先后用了三篇小小说《秋风台》、《断魂筑》、《易水殇》,分别从三个当事人的角度,层层深入地为我们还原了当时的真实,并为我们重新解构了这个历史故事。《蓼花吟》再现了何承矩的机智和隐忍,《六郎星》展示了杨延昭的勇猛和顽强,《双面谍》显现了李允则的光明和磊落,《元妃荷》昭示了李师儿的美丽和知性,《静修院》阐释了刘因的通达与从容,《忠魂补》塑造了杨继盛的坚定与忠诚。这些白洋淀历史上的真实的人物,让读者更加深刻地了解白洋淀,品味白洋淀,给读者以更明确更鲜亮的印象。

四、现代性

蔡楠的这一系列的小说,不仅是对白洋淀系列小说的深入挖掘,也是对先锋系列小说的更深层次的发展。小小说中虽然大多采用白洋淀历史上的真人真事,但是所采用的表述方式却不乏现代性。《鱼图腾》就是一篇现代性十足的小小说,作者让一块已经成为鱼图腾的灵性的化石从现代穿向远古,开口说话,来叙述千万年来白洋淀的变迁,人们的迁徙和图腾崇拜,以及人类与自然从敌对到和谐的衷曲。让人们感到耳目一新,新奇而有深意。《秋风台》以徐夫人(匕首)的口吻叙述故事,《断魂筑》以筑的口吻来叙事,选取新颖的全知的视角诠释故事的来龙去脉,用荒诞的叙事角度来挖掘故事的深层内蕴。《易水殇》更是以死去的燕太子丹的口吻来叙述故事,使本来就让人感伤哀叹的故事,更显得凄婉悲怆。《响马盗》以望云骓(骏马)的口吻来叙述刘六转变和起义的过程,因为望云骓天天陪伴着主人,有能以无所不知的优势来叙述故事,所以更好地揭示刘六心灵激变的轨迹。《元妃荷》和《忠魂补》都是采用多角度叙述的形式进行讲述故事的,每一个角度都是采用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进行叙述,更增添了主人公的自我感受,也增加了可信性。特别是《忠魂补》还加进了瓷瓦片的叙述,更突出了小小说的现代性。

五、悲剧性

有的评论者认为蔡楠的小小说中主人公的结局都是很悲惨的,蔡楠也承认这个事实。正如鲁迅认为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了给人看。蔡楠的这一系列的小小说的主人公基本上都是正面人物,他们或者是被作为图腾而崇拜的鱼,或者是古今闻名的名医,或者是在风雨飘摇的时代愿意为苍生献身,为了保卫国家和平安宁而冲锋陷阵的勇士和智者,他们或者是为保持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的个性隐居的隐士,他们或者是赤胆忠心的臣子,他们是国家的精英,是白洋淀的灵魂和骄傲。但是他们的遭遇都是悲惨的,他们或者壮志未酬身先死,他们或者为实现理想而不得善终,凄怆,沧桑,充满悲壮之美,让人心痛,让人捶胸,让人扼腕。这些小小说基本上是讲述历史上真人的故事,讲述的都是历史人物真实的遭遇,这就充分证实了人们的说法:燕赵多壮士,燕赵多悲歌。这也是燕赵大地文学审美的一个不变的母题,也是白洋淀历史文化中深层的悲壮与厚重,更增添了历史的沉重感和文化的沧桑感。

总之,蔡楠2009年创作的这一系列的小小说,是成功之作,是对白洋淀系列小小说和先锋派系列小小说的继承和发展,充分体现了主题深刻性与艺术多样性的结合。

生动而鲜活的震撼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典型形象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 孙新运

典型基本上是西方文论创立的一个概念,典型论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在五四以后传入我国,但真正的讨论和应用是在建国后开始的。典型是作为文学形象的高级形态之一,典型是文学话语系统中显出特征的富于魅力的性格。

小说是通过塑造人物、叙述故事、描写环境来反映生活、表达思想的一种文学体裁。小说有三个要素:典型形象、故事情节、典型环境。小说反映社会生活的主要手段是塑造人物形象。小说中的人物,我们称为典型人物,通过典型的人物形象反映生活,更集中、更有普遍的代表性。简单地说,小说就是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故事情节的叙述和环境的描写反映社会生活。可见典型形象的塑造,在小说创作中的地位非常重要,在小小说的创作中也是这样。蔡楠的小小说创作非常重视典型形象的塑造,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蔡楠的小小说的典型形象分为以下几类:

一、非人形象

蔡楠小小说中的典型形象多种多样,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非人形象,作者塑造了一系列的非人的典型形象,作者把自己的审美意识、思想情感渗透于其中,使非人形象能鲜明地体现主题的思想、感情、气质和品格,使非人形象具有了较高的典型性。在蔡楠的小小说中非人形象有两种,一是动植物,例如《鱼图腾》中的鱼,善良睿智,向往自由。《从乐园飞向乐园》中的鸟,享受着美好与和谐。《鱼非鱼》和《行走在岸上的鱼》中的鱼,充满了反叛和抗争。《水家乡》中的鸬鹚,热爱家乡,忠于爱情。《猫世界》中的花瓣(猫),善良而坚强,黑太岁(猫)则是无耻而下流。《白洋淀》中的荷花、芦苇和小鱼分别象征着现实生活中不同的三类女性。蔡楠小小说中非人形象的另一类是静物,如《断魂筑》的筑、《秋风台》中的匕首、《忠魂补》中的瓷碗片、《腿》中的腿,都具有较强的正义感,但在现实面前却无能为力。《白洋淀》中的水,却是贪图享乐,背叛感情,见异思迁。塑造非人形象不过是手段,目的在于表达对生活的感受、认识和评价。蔡楠对于这些非人形象的塑造是按照物象自身的特征和属性进行描绘的。

二、历史人物

蔡楠小小说塑造了许多历史人物,这些典型形象是蔡楠在历史的真人真事的基础上,进行选择、集中、加工和改造,塑造出来的。蔡楠笔下的历史人物,一般都是正面形象,作者塑造这些典型形象,显然是为了弘扬当地的传统美德,挖掘当地的乡风习俗,提升当地的文化内涵。

蔡楠小小说笔下的历史人物有皇帝:《元妃荷》中的完颜璟,不爱江山爱美人,《绝游》中的皇帝,是非善恶分明,有正义感。蔡楠小小说笔下的历史人物还有官员:《六郎星》中的杨延昭、耶律德昌,英勇威猛,《蓼花吟》中的何承矩、《双面谍》中的李允则,睿智英勇,《双面谍》中的萧佑丹、《元妃荷》中的张建富有正义感,《忠魂补》中的杨继盛,忠义两全,赤胆忠心;蔡楠小小说中历史人物,还有许多义士,《秋风台》中的荆轲、《断魂筑》中的高渐离,慷慨悲歌,豪气冲天。《响马盗》中的刘六,血性正直,敢于反抗。《静修院》中的刘因,洁身自好,不与政客为伍。《谁杀我》中的扁鹊,医术高明,做人坦荡。《易水殇》中的太子丹,年轻气盛,富有朝气,但是善良轻信于人。《焚船》中的杆子,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熏鱼》中的老舱,忍辱负重,暗藏智慧,最终报仇雪恨。这一系列历史人物,千年一脉,燕赵壮歌,由古至今,唱响传奇。

三、现实人物

蔡楠的小小说典型人物最多的是对现实人物的塑造,首先是渔民的典型形象,如 《望水》中的大舅,勤劳执着;《马涛鱼馆》中的马柱,勤劳朴实,马涛是新式渔民,敢闯敢干;《芦苇花开》中的老等哥,执着睿智;《习水》中的父亲,严厉慈爱;《活水》中的夫妻,勤劳恩爱;《大波》中的夫妻,向往外面世界;《欲飞》中的夫妻,共同闯荡,共同打拼。蔡楠的小小说还塑造了一些当代官员的形象:《生死回眸》中的杜君和《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中的“我哥”,贪污腐败;《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中的刀锋和《谁送你上路》中的金唯,诡计多端;《好久没有梦到飞翔了》中的姚远方,仕途无望,梦想着飞回家乡;《骨牌效应》中的赵前和《不由自主》中的丁冬,不由自主,身不由己。蔡楠的小小说还塑造了众多市民的形象,如:《关键词》中的鲁米娜和《其实梦着就是醒着》中的诗人孔木,想入非非,白日一梦,惊出无限冷汗;《无鸟之城》中的蓝海洋,梦想改变生活的现实,历尽磨难,成为异类;《蓝晶晶变成哑巴的过程》中的蓝晶晶、《歌唱》中的孟春、《飞翔或者冰清化蝶》中的冰清、《黑白电视》中的黄瓜,被欺骗被愚弄,在现实中失语,对现实绝望;《丢失》中的“我”、《存在的另一种方式》中的“我”、《寻找我家》中的“我”、《影子离我而去》中的“我”,迷失自我;《谋杀自己》中的“我”和《自杀有罪》中的慕容颜,自我分裂,自我异化。 

文学的典型形象的艺术魅力表现为吸引力、感染力和震撼力,一般首先表现为吸引力,读者被作者所塑造的典型形象所吸引,才能被文学作品所感染,才能被震撼。文学的典型形象的艺术魅力,来源于文学典型形象的真实性、新颖性、诚挚性和蕴藉性,下面我们就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蔡楠笔下的典型形象。

一、真实性

马克思主义典型观规定了严格的历史尺度,要求典型的真实,含有更丰富的深刻的历史意蕴。提倡对现实做真实的描写,揭示出更多的社会真实,体现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蔡楠的历史系列的小小说:《秋风台》、《断魂筑》、《易水殇》、《六郎星》、《蓼花吟》、《双面谍》、《元妃荷》、《静修院》、《响马盗》、《忠魂补》、《谁杀我》等,都是取材于历史上真实的人与事,对荆轲、高渐离、太子丹、何承矩、李允则、李师儿、刘因、刘六、杨继盛、扁鹊做了鲜明地个性刻画,对历史人物与历史事件做了个性的叙述和评说,表现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蔡楠的白洋淀系列小小说也体现了这种真实性,《马涛鱼馆》中的马涛父子,《习水》中的父子,《水韵》中的情侣,《活水》、《大波》、《欲飞》中的夫妻,《采莲》中的姐妹都展现了新时期淀边儿女的情怀和风采,展现了社会和历史发展的滚滚洪流。这些典型形象的塑造,不仅和读者的感性状态的生活体验相一致,同时也帮助读者提升了对生活的体验,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强调真实性,不是否认在小小说创作中运用想象和虚构,作者根据现实生活或者历史故事创作典型形象时,就是把生活中或者历史中原有的事物加以集中,这已经是一种想象和虚构了。但是这种想象和虚构必须以现实生活为出发点,根据生活逻辑推断情节,根据人物性格推断人物的行动,根据人物的矛盾关系,推断人物的心理,根据人物的性格和情节发展的趋势,推断人物的语言,这样,通过想象和虚构创造出来的典型形象更真实。蔡楠的历史系列的小小说,经过作者的合乎情理的想象和虚构,此荆轲已经不是原来的荆轲,此杨继盛也不是当年的杨继盛了,使人物形象具有鲜明的个性的同时,也具有鲜明的共性,更能显示其魅力。蔡楠的白洋淀系列的小小说,也是经过了想象和虚构的,我们可以到白洋淀边找到马涛鱼馆,也可以见到真实的马涛父子,但是此马涛父子绝不等同于作品中的马涛父子,作品中的马涛父子已经具有了典型形象的个性和共性,更具其美感和感染力了。

二、新颖性

新颖性就是典型塑造的独创性,不可重复性。真正的艺术的典型的形象,应该是新鲜的,独创的,唯一的,不可复制的。这不仅是文学创作的要求,也是文学欣赏所要求的,即使是再完美的艺术创造,只要是重复的,读者是不会买账的。典型形象的独特的个性,表现在典型形象所具有的特定的行为、语言、外貌及内心活动的方式这些方面,只有全面塑造典型形象,才能使典型形象具有独特的个性,使典型形象真正成为独特的,不可重复的。

蔡楠的小小说中的典型形象就具有独创性和不可重复性。蔡楠的小小说中有好几篇以鱼作为典型形象的,但是它们的个性都不相同。《鱼图腾》中的鱼,善良睿智,向往自由。当人们踏入鱼的王国的时候,茹毛饮血的人们,把鱼当做了唯一的食物,鱼的平静而美好的生活受到破坏,鱼就设法启示人们,他们应该到陆地上生活,他们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和更丰富的饮食,人们受到启示后,到陆地上享受着更丰富多彩的生活,他们就把鱼作为他们的图腾来崇拜,但是此时的鱼儿更向往自由,更愿意过着无拘无束的,有爱有恨,有血有肉的生活。《鱼非鱼》和《行走在岸上的鱼》中鱼,都充满了反叛和抗争,但是也是各有特色的。《鱼非鱼》中的鱼,为了追求自由,不惜撞头自杀,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换得其他鱼儿的自由和幸福。《行走在岸上的鱼》中的鱼,为了躲避侵袭和危害,为了自己的生活和子孙后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打破鱼儿离不开水的神话,倔强地执着地勇敢地壮烈地行走在岸上。和《鱼非鱼》中的鱼比较起来,《行走在岸上的鱼》中的鱼更加勇敢,在现实中,选择前无古人的新路,某种程度上比选择死更无畏更可敬。而《白洋淀》中的小鱼,作者却赋予了它更多的象征的意味,象征着聪明机智,又不无自私和贪婪的女性。可见蔡楠小小说中的典型形象的新颖性,他让不能开口说话的鱼开口说话,让不能思维的鱼进行思维,并且赋予鱼不同的性格特点,个性鲜明,新颖奇特,不可重复。

蔡楠在对现实中典型形象的塑造也具有新颖性。在《丢失》、《存在的另一种方式》、《寻找我家》和《影子离我而去》中都塑造了 “我”的典型形象,都表现了自我的迷失,但是作者创作的过程中,依然保持着新颖性和不可重复性,使这几篇小小说中的“我”各具特色。《丢失》中的“我”,是在繁杂的事务中,在多种场合的应酬中,在喧嚣的世事中,失去了“本我”和“原我”,人就像陀螺一样,周旋于各色人等中,扮演者各种各样的角色,最后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搞不懂了。《存在的另一种方式》中的“我”,被平庸的世俗的生活所淹没,在对浪漫的美好生活的想象中,在对新奇刺激的生活的向往中失去了“放浪的自我”,经历了空濛的浩淼的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的浮想之后,还是回到了平庸的现实的世界中。《寻找我家》中的“我”,是在成家后,在娶妻生子后,在加上沉重的家庭负担后,在做了多年的贤夫良父之后,对年轻时“追求的自我”的迷失,在雄心勃勃豪气冲天浮想联翩的年轻时代,没有想到步入中年竟然是这样的生活,面对如此情景,年轻时的自我迷失了。《影子离我而去》中的“我”是心性的迷失,是良心的迷失。同是“自我的迷失”,作者却做了不同的理解和创造,可见其典型形象创造的新颖性。

三、诚挚性

艺术感染力主要来自典型形象的诚挚性。只有感人至深的情真意切的塑造才可以真正打动读者,感染读者。当我们跟着典型形象一起哭,一起笑,才能真正品味文学作品带给人们的感动,而这种感动必须由典型形象塑造的诚挚性来达到。典型形象的诚挚性包括典型形象本身传达出来的诚挚的情感,和作家在创作时所折射出的作家的态度和情感,二者不可或缺,不可偏废。

蔡楠的小小说充分地体现了典型形象的诚挚性,作者领着我们一起为古代英雄的壮举而哀叹,为腐败官员的腐败而叹息,为淀区人们美好的生活而欢欣鼓舞。在《秋风台》、《断魂筑》和《易水殇》中,作者为我们塑造了三位侠肝义胆的英雄,他们为了自己国家,为了百姓,抱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气,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不归路。我们在这些作品中不但感受到了荆轲、高渐离和太子丹的浩然正气,也感受到了站在他们背后的作者的豪气万丈的叙述和表达,正因为作者的这种充满侠义和豪气的叙述,使读者更好地感受了典型形象的诚挚的情感。在白洋淀系列的小说中,我们仿佛和作品中的人物一起,去荷花深处去采莲,去享受那无边的甜藕香荷。和作品中的人物一起去乘船戏水,去领略淀区人们生活的美景,感受淀区人们生活的变化。我们跟着他们一起笑,和着他们一起唱,这些感染力,一方面来自于典型形象在故事情节中传达给我们的诚挚的情感,也是来自于作者诚挚性的叙述。《夕阳红》中的老侉在小凤的坟前叩头、流泪,读者也是心头发酸,《相思豆相思鸟》中的成铭在地雷的轰鸣中倒下了,琳琳胸前“双胞胎”的红豆,沉沉地缀在读者的心头,这都是典型形象的诚挚性带给人们的感动。

四、蕴藉性

典型形象的蕴藉性是指典型形象有着挖掘不尽的艺术魅力,经得起反复玩味,百读不厌。由于典型形象不仅具有个性化,还具有概括性,在概括化的过程中,调动了各种因素,使典型形象具有很强的概括性复杂性和丰富性。文学作品中的思想具有多种的理解,有着多种的言说可能性。《行走在岸上的鱼》中的上岸行走的鱼,它的勇敢地倔强的举动,表现的是鱼儿对人们残酷的捕捞的不满?是鱼儿对环保意识差的人们的抗议?象征着人们对所处的现实的反叛?也引起了人们对鱼儿上岸后的情形作出种种想象,这些都表现出典型形象的蕴藉性。《安全出了车祸》中的典型形象采萍,她所经历的事情也让人们生出许多想象。蔡楠的一些小小说采用多种角度的叙述,更增添了典型形象的蕴藉性,如《关于年乡长之死的三种叙述》和《一波三折》。

文学都是通过典型形象的个性,反映整个群体乃至整个社会的共性。典型问题是马克思主义美学的根本问题,是文学创作的核心问题,是叙事文学的最高范畴。茅盾指出:“典型性格的刻划,永远是艺术创造的核心问题。”一篇好的文学作品,必须是典型形象塑造的非常成功的作品,一个好的作家也必须是塑造典型形象的高手。

 

深情而诗意的咏叹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地域性

孙新运

 在同一时代和同一民族的不同地域中,由于环境条件的不同,民俗风情的不同,反映在文学风格上,可能形成不同的地域特点。这种现象不仅在生产力低下、交通不便、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古代存在,就是在今天也不能否认生活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对作家创作的影响。地域性不仅成为作家的创作个性,也体现了作家很强的归属感,蔡楠的小小说同样也具有着很强的地域性。蔡楠的小小说的地域性主要是由于以下几种因素的影响。

一、历史文化底蕴

地域文化的生命力与它所在特定区域的历史背景与文化底蕴有着很大关系,白洋淀历史悠久,人文荟萃,自古就是帝王巡幸之所,英雄辈出之地,历史上不少文人墨客也游历于此,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和奇巧生动的神话传说。白洋淀人民还具有优良的革命传统,谱写了一曲白洋淀人民抗日救国的英雄的篇章,以白洋淀人民抗日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更是蜚声海内外。这些丰厚的文化积淀,都成为了白洋淀地区作家创作的源头活水,蔡楠的小小说创作的地域性也和这浓厚的文化底蕴分不开的。

蔡楠发表于1996年9月的小小说《绝游》,和发表于2010年的《响马盗》、《蓼花吟》、《谁杀我》、《断魂筑》、《秋风台》、《易水殇》、《六郎星》等一系列小小说,都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底蕴,这些小小说都是选取了白洋淀地区有历史记载的历史人物,经过演绎加工,重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是历史的艺术化,也是艺术化了的历史。作者刚开始创作时,主要是描写家乡的景色,反映家乡人民的生活,到了1997年蔡楠的创作方向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开始尝试创作带有先锋特色的作品,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创作了许多先锋性很强的作品,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特别是1997年的《行走在岸上的鱼》的发表,更是为这一类的作品增光添色了。一直到2007年,虽然作者也创作了一些现实主义的作品,但是更多的是现代主义的作品,通过异化、变形、象征等超现实主义的描写来表达作者的思索、情绪和对现实世界的理解,使他的作品显示出超大的容量,超强的表现力,对小小说的创作进行实验性的尝试,开拓了小小说创作更广阔的天地。到2008年开始作者逐渐开始回归现实主义创作,但是和早期的现实主义创作不完全一样,作者的眼界更宽广了,笔触更细腻了,主题更深远了。特别是2009年,作者把创作的视角转移到白洋淀地区深厚的文化意蕴之中,创作了一系列的小说,把感受生活的触须延伸到更久远的历史之中,到那里去汲取营养,寻找灵感,使小小说更加厚重,文化性更强,历史性更强,同时地域性也更强了。

二、乡风习俗

文学中对色彩斑斓的民俗风情的展示,是文学的一道亮丽风景, 是文学的一方重要诗意栖居地。从中可以探视人们的生存本貌,从不同角度昭示着文化的历史变迁,提升了文学的审美价值,也体现出文学创作的地域特色。蔡楠的小小说创作就很好地反映了白洋淀地区的乡风习俗,主要是从以下几个方面体现的。

1.自然环境

在蔡楠的小小说里,到处都可见对当地景物的描写:新石器时期茹毛饮血的时代,“淀水澄澈,水草丰茂,空气细腻、湿润而清香”(《鱼图腾》);春秋战国时期易水边“秋风激荡,天空昏暗,前途漫漫”(《秋风台》);宋代何承矩时代的蓼花“茎叶纤细,花苞艳丽,成片成片地开在淀水里,开在州岛上,开在北国的秋风里。碧水,蒲草,芦花,被她晕染出灼灼的嫣红。”(《蓼花吟》);宋代杨延昭时期的白洋淀“一段窄堤直通大淀,堤旁烟波浩渺,成熟的芦苇一望无边。”(《六郎星》);宋辽讲和后李允则时代“榆树吐绿,鸟声清亮”(《双面碟》);元代刘因时代“千里堤上”“春风吹拂桃花灿烂”(《静修院)》;清朝康熙出游时的“下鸾驾,上龙舟,穿渔村,过水寨,数殴飞鸟徊,看柳绿荷红。”(《绝游》);抗日战争时期“千里堤柳绽鹅黄”(《熏鱼》);今天在“风生水起的白洋淀边,荷香飘逸的千里堤上”(《马涛鱼馆》);更是“绿水盈盈,荷香十里”(《采莲》),“荷叶竟绿,藕花争艳”(《习水》)。在蔡楠的笔下处处可以看到具有地域色彩的自然环境,自然景物,让人美不胜收,向往不已,表现了水国泽乡的独有风味。

2.特色饮食

民以食为天,饮食更能代表一个地区的特色,在蔡楠的小小说里,提到了许多非常有特色的美食,使他的小小说更具地域性。“小鱼贴饼子,鲇鱼炖豆腐,熬黑鱼汤”(《芦苇花开》)“炒田螺、煮河蟹、熏鲮鱼、烹青虾”(《水灵》);“熏鱼”(《熏鱼》)。这些饮食都和作者所处的自然环境离不开,因为身处水乡,所以所享用的美食一般都取之于水,以水生动物为主,让读者读来就感到一股强烈的鲜味扑鼻,让人耳目一新。

3.生产生活

对于当地的生产生活作者在小小说中也经常提及,传统的生产方式有“鱼叉叉鱼”(《芦苇花开》);“游泳”、“水下空手捉鱼”(《习水》);“撑船打鱼、割苇编席”(《欲飞》);“采莲”(《采莲》);“捕鱼、织席打箔”(《焚船》)。改革开放后,白洋淀地区又出现了许多新型的生产方式,“苇编”(《芦苇花开》)。随着旅游业的发展,白洋淀地区以旅游为纽带的产业链,例如餐饮业、导游等等。总之在作者的笔下,为我们展示了一幅白洋淀地区人们生活生产的生动图景,使蔡楠小小说的地域特点更为明显。

三、乡土意识

乡土小说的作家都把鲁迅封为乡土小说的鼻祖,五四时期出现了特别明显的乡土小说创作流派,以后的乡土小说创作继续发展着,并且很多作家虽然不是明显的乡土小说作家,但是其小说创作中充满了乡土意识,表达了作者对故乡的留恋、对现实的拒斥和对未来的向往。蔡楠的小小说中的乡土意识主要表现为故乡情结和精神家园的归宿感。

1.故乡情结

丁帆在《中国乡土小说史》中说:一个凝固的静态的农业文明的缩影便成为思想家、艺术家关注的焦点,乡土文学也从此才真正具有了独特的意义。我们虽然不能武断地把蔡楠定义成乡土小说,但是他的小说中那种故乡的情结确实浓得化不开。一个人对自己的出生地,成长的地方,有着很深的记忆,有着特别高的认同感,长大后,他会有很多的辗转的经历,和这些飘忽不定的经历相比较,那深藏于灵魂深处的稳定的持久的记忆是来自于故乡的馈赠的,所以一个人对故乡的认同感是非常强烈的。蔡楠的小小说中故乡的情结挥之不去。

蔡楠1996年以前的作品,主要是以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故乡的人和事的,通过对自己熟悉的故事的描写,表达自己的感情,引起读者的共鸣。特别是1989年7月到1993年之间所创作的 “风景白洋淀”系列小小说,为我们展现的是:在白洋淀教儿子习水的父亲(《习水》)、在白洋淀作画谈情的情侣(《水韵》)、在白洋淀嬉戏的夫妻(《活水》)、在白洋淀争吵的夫妻(《大波》)、在白洋淀妻唱夫随的夫妻(《欲飞》)、把莲蓬送给游客的少女(《采莲》),他们都是白洋淀土生土长的人们,他们的身上呈现着原汁原味的朴实的风情,仿佛带着乡野的春风,仿佛带着泥土的芳香,仿佛带着淀水的清新,仿佛带着鱼虾的鲜腥。他们的生活是如此的恬静闲美,如微风佛过的白洋淀,坦荡如镜。他们的生活又不是枯燥乏味的,不时也微澜暗涌,但即使是夫妻间的争吵,也是带着甜滋滋味道的。

通过这些描写充分展示了作者的故乡情结,白洋淀的风景确实美丽,白洋淀的人民确实朴实,但是在作者的叙述中,我们感受到的不单但是美丽的风景中的淳朴的人民,而是处处显现着作者的故乡的情结。在《习水》中,父亲教儿子练习游泳,当儿子喝了几口水,觉得鼻子有辣蒜味,父亲说:“没事,白洋淀的水是甜的。”这使我们想到一句大家都爱说的话“家乡的水真甜啊!”这不是对水的评价,是对故乡的难以割舍的情愫在起作用,故乡留下了儿时的记忆,留下了太多的无法磨灭的印记,而且这种印记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这就是故乡的情结。作者在《水韵》中借秋子之口说道:“咱白洋淀处处是佳景,一荷一菱、一苇一鱼、一帆一船都可入画,稍加渲染便美不胜收。”这也不仅仅是对白洋淀景色的评价,而是对故乡的热爱之情的情不自禁地表达。

2.精神家园的归宿

精神家园是心灵获得安慰的地方,精神寄托之所。每个人都有一个精神的家园,在那里,可以生长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中国人有着恋乡的情结,在人们的记忆中,故乡的这个词语充满了安宁、甜美、青春、纯真的意味,那里不仅有山、有水,还有爹娘、有姊妹、有伙伴、父老乡亲,那里有无比鲜亮的天空,有无限肥沃的土地,有无边辽阔的绿洲,当我们身心疲惫,当我们遍体鳞伤,当我们前途迷茫时,都会精神返乡,都会回到这人世间最真情,最祥和,最柔软的地方,舔舐自己伤口,抚慰自己的创伤,为自己做精神疗伤,寻找一个精神的家园。

蔡楠的小小说就把故乡作为了自己的精神家园的归宿,他时刻不忘自己的家乡,他笔下的家乡,不仅弥望着芦花荷叶,不仅飘荡着欢笑渔歌,不仅演绎着人间的悲欢,更是他对精神家园的追求和回归。作者在《水家乡》中借鸬鹚之口说:“我已经融入了这方水土,白洋淀就是我的家乡……我愿意做白洋淀最后的一只鱼鹰,最后的一个守候着。一直等到水的到来,一直等到鱼的到来。后来,我就成了白洋淀一只长脖老等。”表现出鸬鹚对白洋淀的不离不弃生死相守,这也是作者心声的表达。《行走在岸上的鱼》写出了红鲤在水里无法生存,开始了在岸上的行走,其中写道:“其实红鲤何尝不眷恋那清纯澄明的白洋淀水呢?那里曾是她的家乡呀!”红鲤的遭遇正如作者自己写作此文时的境遇,也像很多离开家乡出去闯荡的异乡人的心态,家乡无限美好,留着我们终生难以磨灭的印记,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很多人还是离开了家乡,去城里定居,或者到异乡去谋求发展,但是这些人的心中,都藏着像红鲤一样对家乡永久无限的眷恋。作者不仅一次地在作品中说:“城市好,可城市是别人的城市,不是我的,我的家在白洋淀,在千里堤上。”(《马涛鱼馆》),可见作者在心理上对家乡依恋,家乡是作者心理的依托,是作者心理的家园。作者在《芦苇花开》中以鱼雁的口吻说道:“我成了城里一条干涸的老鱼。老鱼开始恋水,便想念自己的水乡。于是我回来了。哦,梦里水乡,你可淳朴如初?你可美丽依旧?”作者又以鱼雁的口吻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家乡不但是作者美好的回忆,不但是作者忧伤的慰藉,更是作者疗伤的精神家园。

四、流派特色

蔡楠是大家公认的“荷花淀派”新时期的传人,蔡楠在博文《水流荷开花愈红——我与荷花淀派的作家们》中说:“我追踪者一个老人的脚步,我融进了一个大师一个流派的河流,我解读者一个前辈一个智者‘大道低回’的高尚境界。”当作者的第一本小说集《八月情绪》被评论界称为“新荷花淀派小说”,“我很惶恐,也很自豪。”所以蔡楠的小说必然打上了“荷花淀派”小说的印记,荷花淀即白洋淀,这一流派得名,不但源于白洋淀这个地方,也源于孙犁的短篇小说《荷花淀》,而孙犁的《荷花淀》就是描写白洋淀地区人民抗日的故事的,“荷花淀派”作家的共同特色是着力追求诗情画意之美,早期作品都吐露出华北的泥土和水乡的清新气息,所以这个流派产生的本身就有着强烈的地域色彩,蔡楠的作品势必也具有着浓厚的地域色彩。蔡楠融入“荷花淀派”远不只是对题材选择的一致,更多的是风格上的继承,蔡楠在博文《水流荷开花愈红——我与荷花淀派的作家们》中还说:“作品的语言、蕴含的诗情、选材的角度,师承‘荷花淀’笔法,深受先生影响,体现了一个作者至善至美、至真至纯的美学追求。”

五、丰富拓展

带有很强的地域性的文学要想保持长久生命力,在保持特有优势的前提下,也要与时俱进,不断吸收新鲜文化元素,丰富扩展它的内涵。蔡楠在1997年到2007年期间写了一系列具有先锋文学特点的文学,这些作品一经不是典型意义上的“荷花淀派”小说了,更多的是用现代笔法表现白洋淀新时代的生活、人们的心态以及每时每刻上演的形形色色的人生故事。这些作品在保留了“荷花淀派”小说清新诗意的语言,优美深远的意境的基础上,进行了问题形式和结构上的探索和创新,但是我们依然认为,蔡楠的这些作品依然具有很强的地域性,依然属于“白洋淀派”的小说,正如他自己在上篇博文中所说的那样:“但我认为,这些作品,仍然属于‘荷花淀派’的范畴。因为任何流派、任何艺术都是不断发展变化、不断创新开拓的。就像这白洋淀的荷花,在新的土壤、新的水分、新的环境下,会开出姹紫嫣红、新颖别致的鲜艳来的。”我们也祝愿蔡楠能在新的环境下、新的形式下,创造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奉献给读者,奉献给生他养他的这片沃土!

 

含蓄而多义的涵容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话语蕴藉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孙新运

  

话语是人与人之间通过语言而从事沟通的具体行为或活动,即一定的说话人与受话人之间在特定语境中通过本文而展开的沟通活动。文学作为话语至少包含如下五个要素:说话人、受话人、本文、沟通和语境。蕴藉在文学领域中指文学作品中那种意义含蓄有余、蓄积深厚的状况。话语蕴藉是指文学作为社会性话语蕴含着丰富的意义生成可能性。文学作为话语蕴藉,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

一、整个文学活动的话语蕴藉

文学活动作为处于特定意识形态“语境”中的“说话人”与“受话人”通过“文本”而展开的“沟通”过程,其五要素(说话人、受话人、本文、语境和沟通)无一不是存在于话语系统中,由话语系统蕴藉而成。蔡楠的小小说从小处落笔,表现复杂多义的深刻的主题,主要是他的小说具有着话语的蕴藉。蔡楠的小小说首先表现为整体的话语蕴藉。

《行走在岸上的鱼》是蔡楠的代表作,自从小说发表以来,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也获得了许多奖项,这篇小小说就具有着整体话语蕴藉。从说话人(作者)来看,蔡楠认为一篇好的小小说,应该是多义的,多指的;小小说的题旨有时是含混的。蔡楠在博文《现代小小说的多义性与含混性》中说道:“这里面(《行走在岸上的鱼》)却又是多义的。你可以认为是写自然的,写环保的,写人类的生存艰难的。总之它是不确定的,是含混的。”可见说话人(作者)在创作时就把考虑到本文的话语蕴藉,追求主题的含混与多义。他认为含混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作家创作中的一种策略,是作故意或者无意造成的歧义,及体现了小小说的不确定性,又丰富了小小说的内涵和外延。可见说话人的角度,蔡楠是有意识追求这种语言的蕴藉的。从受话人(读者)来看,宗利华在《行走在叙事里的一条鱼》中写道:“这一篇(《行走在岸上的鱼》)在叙事框架上虽说没有大的波折,但是,作者隐喻的范畴却是无限期扩大。他不仅在大的故事上隐含着一种人类对环境的一种难以遏制的掠夺的批判,而且,还体现了一种生态间的紧张关系。” 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充分认识到其文本所蕴含的多层次的深刻的意蕴。林俊全《爱在歌唱,情洒人间》中写道:“《行走在岸上的鱼》一条鱼要到陆地上行走,运用到主题和寓意不同解读的幽默,让不同的人根据不同的现实状况,解读出鱼为什么要到陆地行走不同的悲剧;”读者从《行走在岸上的鱼》中所体悟的寓意,都是从话语蕴藉中解读的。从沟通来说,本文渴望被理解,而读者积极地应答,理解本文提出的问题,就构成了“对话”,作者与读者之间通过阅读达到相互了解或者融洽的状态。作者和读者之间沟通的桥梁和纽带,就是蕴含在话语之中的蕴藉。从语境来看,在《行走在岸上的鱼》结尾处作者写道:“那个夏天过后,陆地上出现了一群行走着的鱼。”在作者做了全方位的叙述后,读者对故事的来龙去脉有了清晰的认识,这是点出这句话,让读者在具体的语境中,充分领会其中的话语蕴藉,如果离开了这具体的语境,是很难体会到本文的话语蕴藉的。总之,在《行走在岸上的鱼》中,我们可以体悟到整个文学活动的含蓄与深厚。

二、本文的话语蕴藉

本文指由作者写成而有待于阅读的单个文学作品本身。本文分为三个大的层次:话语层面,文学形象层面和文学意蕴层面。这三个层面的决定了本文的话语蕴藉,下面我们就从较为高级的第三个层面文学意蕴层面来分析蔡楠小小说的本文话语蕴藉。文学意蕴层面是指本文所蕴含的思想、感情等各种内容,属于本文结构的纵深层次。其中又呈现出多层次的丰富意蕴,一般又分出三个不同的层面:

1.历史内容层

蔡楠许多小小说包含着深厚的历史的意蕴,描写历史事件,塑造历史人物,挖掘历史深蕴。《秋风台》讲述的是燕太子丹派荆轲刺秦王的历史故事,作者拂去尘封的蛛网,穿越血雨腥风的时空,化作集功罪于一身的匕首,为我们演绎了一曲摧肝断肠的旷古绝唱。读者读罢感叹唏嘘,仿佛已身着战袍,跨上战马,也回到金戈铁马的争雄时代。这样强烈的阅读审美感受是通过对历史内容的挖掘来完成的,但是作者对历史的回溯只是本文话语的一层意蕴,随着阅读的深入,自然会把读者引领到下一个更高的哲学意蕴层。

2.哲学意蕴层

蔡楠在《秋风台》中对历史事件的叙述,并不是简单地重复历史,而是选取了一个新颖的角度,重新挖掘历史事件中所蕴含的新意。他从一个崭新的角度重新关照历史。在荆轲的眼里,秦王是刺杀不得的,他是为了报答太子丹,不得不走这一遭的。而匕首为了成就荆轲,不至于让荆轲成为千古罪人,就使自己成为了千古罪刃。就在匕首扎进铜柱的一瞬间,匕首终于明白,荆轲在燕国迟迟不动身到秦国刺杀秦王,主要是在等一个人,在等另一个太子丹,能让燕国强大的太子丹。含蓄而委婉地表达了蔡楠对荆轲刺秦王的新的解释,也解释了一个道理,万事是不能走捷径的,解决问题应该从根本下手,解决问题的根本是怎样进行改革,使燕国尽快强大起来。秦始皇只是一个代表性的人物,即使没有了“这个”秦始皇,还会有别的“秦始皇”来完成统一大业的,这是历史的必然,任何人是阻挡不住历史发展的车轮的。这样作者创作的本文就具有了哲学的意味,本文话语就有了更深厚的蕴藉。

3.审美意蕴层

审美是人类掌握世界的一种特殊方式,指人与世界形成的一种无功利的、形象的和情感的关系状态。审美意蕴在本文欣赏中非常重要,本文可以没有历史内容,也可以没有哲学意蕴,但是不能没有审美意蕴。蔡楠在《秋风台》的叙述中,透过历史的迷雾,通过充满哲理意蕴的叙述,为我们描绘了一幅铿锵悲壮的雄伟画卷。燕太子丹一掷千金,有求必应,换取荆轲的豪壮之行;荆轲明知历史潮流不可逆,但还是慷慨赴死,出征前那豪情绝唱,高渐离那激情壮行,和着易水河哗哗的水声与秋风台飒飒的风声,成为了千古的绝响。读罢让读者感到荡气回肠,回味无穷,美不胜收。总之,蔡楠的小小说本文的话语蕴藉非常丰富,留给读者以丰富的回味和想象的余地。

     三、体现在修辞中的话语蕴藉

     中国从古自今就标举话语蕴藉,真正成功的文学作品,不应当是意义确定的和完结的,而应当是意义含蓄的和含混的,可以满足读者的似乎无限的阐释兴趣。文学的话语蕴藉特点常常更充分地体现在两种较为典范的本文修辞形态中:含蓄和含混。

1.含蓄

含蓄是指言语、诗文等意未尽露,耐人寻味。孙犁在《秀露集·进修二题》中说:“所谓含蓄,就是不要一泻无遗,不要节外生枝,不要累赘琐碎,要有剪裁,要给读者留有思考的余地。”含蓄是本文的话语蕴藉的典范形态之一,指把似乎无限的意味隐含活蕴藉在有限的话语中,使读者从有限中体味无限。蔡楠的小小说的含蓄的手法用的特别多,也得到非常好的审美效果。

《水韵》写的是喜欢作画的秋子约了女友眉儿一道划船去写生,他俩一面划船,一面欣赏着荷塘的美景,一面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正说着话,还没等眉儿说完,“秋子的嘴早被吻住,好烫。小船就起了微微的颤动,一晃一晃地,极富韵致地悠在藕花深处。荷帽滑落的时候,两张汗涔涔的脸暴露在烈烈的日头下,熠熠有光。”作者通过含蓄的描写,表现了青年男女美好的爱情与羞赧的心态,也给读者留下了无限想象的余地。《水灵》中的水灵中学没毕业就到五魁的水上餐厅当服务员了,水灵的到来,使五魁的生意锦上添花,五魁也给了水灵很高的报酬。秋天水上餐厅引来了一位背画夹的画家,和水灵谈得很投机,并希望水灵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并给了水灵一张名片。晚上,五魁喝醉了,“粗壮的胳膊将水灵圈住,水灵无力反抗,她想起了父母,眼里贮满泪水。淀里有鱼跃出水面,远处渔火点点,荷香阵阵飘来。”第二天早晨,水灵拿着画家的名片离开了。作者通过含蓄的描写,表现了水灵对五魁的绝望,并激起了她走出白洋淀的决心,也给读者留下了无限的遐想。读者可以从作者创作的“第一文本”,依靠读者自己去体验,去感悟话语中的含蓄,去“填空”,创造出作为审美对象的“第二文本”。

2.含混

含混,有时也称歧义、复义等,是本文话语蕴藉的典范形态之一,指看似单义而确定的话语却蕴蓄着多重而不确定的意义,领读者回味无穷,读者阅读本文时可能感到其中含蕴着多重意义,有多重理解和解读。蔡楠许多小小说都具有这种本文的含混性。《影子离我而去》讲述的是我和女友去看《泰坦尼克号》,看门的老太太不让我们一起进去,我们既想看电影,又不想分开,老天太看我们犹豫,就让我把影子留下,老太太就把我的影子割下,我们就去看了电影。看完电影去喝酒,喝完酒之后,我带上女友,把影子放在了摩托车的后面,一路飞奔,撞上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学生,我看行人稀少,加大油门逃逸了。回家之后才发现,影子不见了。后来听说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人把女学生送到医院,后来女朋友和我中止了恋爱关系,我成了一个没有影子的男人。这个小故事讲起来、听起来都很简单,但是其中蕴含了深层的含义,也蕴含了多层含义,给读者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是本文更具深广性与多义性。《脚》讲述的是牛鲁山有一双大脚,惹来了不少麻烦,但也是他的自豪。后来办公室的的戴主任领他去做足疗,牛鲁山就迷上了足疗,使这双大脚变得细腻、光润,如绸缎一样了。一次他去开会,晚上接到当初给他足疗的9号服务员的电话,说想他的大脚了,牛鲁山就急忙发动车子,请假从市里向县里赶,路上出了车祸,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完好无损,只是两只大脚挤断了。他做了双脚移植手术,康复后,他再一次来找9号服务员,服务员惊呼“牛老板,你的脚怎么变小了?”表面上作者就为我们叙述了一次车祸,但是本文中却蕴含了深刻的含义,多层含义,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社会经验以及审美积淀,进行多角度多方位的体悟和思考,阔宽了读者的视野,拓展了小小说的表现空间。

冯骥才说过“小小说不小”,“比起长中短篇,它更需要小中见大,点石成金,咫尺万里,弦外之音。”小小说要在方寸之间展示大千世界的纷繁与复杂,就要尽最大努力体现出话语的蕴藉,蔡楠的小小说做到了,不管是从整个文学活动来说,从本文来说,还是从修辞来说,他都能把更广泛社会内容、更厚重的主题思想深蕴到小小说之中,给读者提供了多种解读的可能性,也使读者放飞思绪,从更宽泛、更深刻、更合理的层面去分析、去理解、去体悟小小说的本文。

 

悖谬而真切的演绎

——浅谈蔡楠小小说艺术构思中的变形艺术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 孙新运

 艺术构思是作家在材料积累和艺术发现的基础上,在某种创作动机的指导下,以心理活动和艺术概括方式,创造出完整的呼之欲出的意象序列的思维过程。艺术构思在文学创作上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上承文学创造的发生阶段,下接文学创造的物化阶段,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文学创作中体裁的选定、形象的熔铸、情节的提炼与安排、结构的设计与剪裁、表现角度的选择与切入等,都需要在艺术构思阶段完成。艺术构思的方式有很多,其中的变形是指作家在构思中极大地调动想象力与创造力,以违反常规事理创造意象的方式。蔡楠许多小小说具有较强的现代性,在构思中经常运用变形的方式,来创作具有朦胧性、多义性以及象征性的意象,以更好地表达主题。

一、起死回生法

    蔡楠的许多有关历史题材的小小说,往往运用第一人称叙事,能动地创造性地复原历史事件,让历史的人物自己开口讲述当年的遭遇,当年自己的感受,使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双面谍》讲述的是辽大将军萧佑丹被皇帝耶律隆绪派到幽州做间谍,他准备从雄州知州李允则身上打开缺口。但是萧佑丹到了幽州以后,看到和听到的无不使他震撼,他感受到了雄州的力量。经过几次交手,他更打心眼里佩服李允则的智慧、胆识和气度,他作出一个重要的决定,把辽的情报交给了李允则,并希望李允则打过白沟河,打到幽州,打到上京去。作者借萧佑丹之口,更好地表达了他当时的感受,更有感染力,也更好地表达了主题。《元妃荷》分别让张建、李师儿、完颜璟开口讲话,分别叙述当时自己的遭遇和感受,让人觉得真实而感人,使故事的叙述感性而直观,鲜活而生动。

     二、拟人法

     蔡楠的许多小小说中主人公不是人类,但是它们却有着人类一样的行为和思想,运用拟人化的手法,让这些主人公展示自己的风采,深化了作品的主题,提高了作品的审美价值。《猫世界》叙述了花瓣的遭遇,它被黑太岁勾引怀孕,由于斑点狗的告密,被主人赶出家门,在涵洞里生了五个孩子,黑太岁却不知去向。在异常饥饿的情况下,收留了鼠仔小六。后来斑点狗也被主人赶出家门,它大腹便便来找花瓣,临走时留下了四只肉乎乎的斑点狗。最后黑太岁带着现在的情人蓝丝来找花瓣要孩子,它们现在被蓝丝的主人收留了,但是由于当年花瓣主人的痛打,黑太岁失去了生育能力,想把孩子要回去,并且说如果花瓣愿意也可以一起过去住,但是要把鼠孩子和狗孩子抛弃。于是鼠、狗、猫们一齐嚷道,滚—— 作者把动物当做人来写,赋予动物以人的动作和情感,使叙述充满了无限的引力,也是作品的主题充满了无限的张力,也使作品的象征性更加浓厚。另外《秋风台》、《断魂筑》等把匕首和筑当做人来写,赋予物以人的特性,使作品充满了无穷的魅力。《腿》把肢体当做人来写,从一个更为奇特的角度来叙述情节,揭示作品的主题,显示了很高的艺术价值。

三、漫画法

漫画法是有意改变形象的思维方式,使其在振振有辞或荒唐可笑的诡辩中,道出世事的昏暗或常人不敢言说的真理。《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我哥在一个不错的局当局长,开着奥迪小轿车回乡下看我爹我娘,乡亲们都来看我哥,我哥也在撒香烟,母亲在生动地笑。我被挤在旮旯看着我哥,突然我看到我哥哥的头上有把刀,我挤到我哥哥面前,焦急地告诉他,我哥骂我是神经病,我嫂子骂我脑子有问题。我哥不顾我的反对,临走时把我带到城里看病,但是检查一切正常。晚上我哥的司机把我爹我娘还有我接到饭店,宋经理请我们吃饭,我吃饱了以后,看着哥哥,我又看到了我哥头上有把刀,没敢说出来。吃晚饭离开饭店时,宋经理给了我哥两瓶酒和一条烟(那烟里是钱),就在我哥收下东西坐进小轿车的时候,我有看到了车门上悬着一把刀,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告诉了我哥,我又挨了骂,第二天就被我爹我娘带回了家。后来的一个深夜,嫂子哭着打电话说我哥犯事了,进去了,我幸灾乐祸地说,我哥头上那把刀落下来了。这篇小小说用了漫画法的构思方式,为我们塑造了一个似傻非傻的敢于说真话的“我”,增强了艺术的表现力,升华了主题。《早衰人》也是利用漫画法为我们塑造了大头这样一个人物形象,他丑陋自卑,但是他可以看透别人看不透的事情,可以说出别人说不出的话,他对事情的似愚实智的预言,让人们感到震撼。这样的构思使小小说的艺术性更加提升,使小小说的容量大幅度增加,从而也就更好地突出了主题。

四、幻事法

幻事法是不改变人物,而将世事变形,使常人在奇特的世事中穿行,给人以奇异的感受和深刻的启发。《安全出了车祸》安全和彩萍都是常人,但是在他俩身上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是安全和彩萍的老师,他俩结婚了。一天彩萍向我哭诉安全为讨薪出车祸,因为没钱治而上吊自杀。等我到安全以前工作过的单位为安全讨薪时,安全依然健在,并且穿着时尚地在工作,他还告诉我,半年前彩萍出车祸,死在了医院。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给人以奇特的感觉,并引导读者深入思考。《关于年乡长之死的三种叙述》中的年乡长以及他周围的人都是正常的人,但是对于年富力强的年乡长的坠楼而死,有了三种不同的版本的叙述,拓宽了小小说的容量,增值了小小说的意义,为读者提供了多种版本,把读者引入深层的思索和探究之中。

蔡楠小小说运用了多种变形的构思,通过种种变态思维为读者展示了非同寻常的阅读感受和审美体验。变态思维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幻视、幻听等。本来是人的异常的身体状况,但是文学构思中借用这样的变态思维,把人们习以为见的事物换一种样式表达出来,可以创作出更新颖奇特的作品,给人以全新的感受,以取得更佳的艺术效应,也充分体现了作品的现代性。蔡楠的小小说通过看似悖谬的变形构思,表达出了对现实真切的感受,使小小说具有较强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真切而精准的体验

             ——浅谈蔡楠小小说对感情的把握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 孙新运

 

文学是显现在话语含蕴中的审美意识形态的创造,是认识与审美的统一。文学创造是认识和评价的统一,是理智与情感的统一,真理追求与价值取向的统一。文学创造作为一种审美活动是对社会生活的情感把握,它要求作家对自己的创作对象作情感性体验和评价。文学创造在向人们揭示真理的同时,也向人们阐释着意义,并用情感影响方式,发挥着特殊的意识形态作用。蔡楠的小小说寓意深刻,生动感人,就是和他对情感精准的把握分不开的。

情感把握是一种主体的心理过程,它隐含着作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伦理、宗教和审美等社会性需要与态度。对情感的把握要求作家的情感态度应该具有诚挚性和高尚性。蔡楠的小小说对感情的拿捏非常准确到位,这也是他小小说创作成功的一个重要的条件之一。

一、诚挚性

诚挚性是指作家对社会生活的态度和评价是真情实意的,而不是虚情假意,更不是无病呻吟。在中国的古典美学中就十分重视“真”,认为真是“善”与“美”的基础,但是这里的“真”不是物象的真,而是主观情态的“真”,是渗透着作家真情实感的“真”。没有情感就没有文学,没有真情也就没有真文学。蔡楠的小小说处处都渗透着真挚的情感。

在蔡楠早期描写家乡人民幸福生活的小小说里,处处洋溢着作者对故乡情真意切的热爱,赞美和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大波》描写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小小的争吵,原因是女人要去旅游团当导游,而男子怕女人心野,就不让去,结果女人还是去当了导游。当男人再去找这个女人的时候,女人已经做了导游。结尾处写道:“女人冲他很灿烂地笑笑,很风光地登上了游艇。马达启动,那火红的快艇离了岸,火箭般向淀水深处射去,快艇又犁出了深深的波谷,拱起高高的浪峰,大团大簇的波花就痛快淋漓地绽成,好雄壮好美。”在作者的描绘中,我们领略了白洋淀地区青年农民的生活和向往,夫妻间不免有争吵,但是不影响他们的追求和感情,他们的生活如火,感情如火,理想如火。作者在结尾处由衷地感叹道“好雄壮好美”,这不仅是对景色的赞美,更是对白洋淀地区人民生活,和人民的精神风貌诚挚的赞美。这一类的作品还有:《习水》、《水韵》、《活水》、《欲飞》、《采莲》、《要求赔偿》等。

《无鸟之城》讲述的是文学青年蓝海洋厌倦了城市单调的生活,就从高楼上飞下,手术后长出一双翅膀,真的飞了起来,但是人类和鸟类都把他当做了异类,被圈在公园里,供人们观赏。小小说的字里行间表达出作者对单调乏味生活的彻骨厌倦的真切感受,对美好生活的由衷的向往,飞翔后的真切的喜悦,变成异类后的失望与无助。作者所描写的情节是荒诞的,但是由于作者对其中情感把握的到位,丝毫不会使读者觉得荒谬,反而觉得很真实地反映了被困在围城里的知识分子的失语与无奈。

真情来源于体验,高尔基曾经说过,作家描写谁,或者描写什么动物,都应该把自己想象成所描写人或物,去体会所描写的人或物的真实情感。如果说蔡楠描写故乡人民美好情操和描写知识分子的无奈与无助的小小说来自于感情的体验的话,那么蔡楠的许多以物或者动物为叙述者的小小说,就是充分地发挥了想象的作用,而情感的体验就是这种想象的内在驱动力,没有情感体验,想象就不可能展开飞翔的翅膀。《从乐园飞往乐园》讲述了鸟儿看到人们开始保护鸟类的欣喜若狂的心情。作者写道:“我(鸟)的鸣唱赢得了大家的合唱。那是我们由衷的赞歌,那是从乐园里才能发出的独有的旋律。一时鹳歌鹤舞,景象万千。之后,我双腿竖起,迎风舒展健美丰硕的羽翼,开始了新一轮的飞翔。我家族的每一个成员也都紧随其后,飞离了湿地,飞向了蓝天。”文中所表现的鸟儿的情感非常真实而动人,由“鸣唱”到“合唱”到“赞歌”再到“独有的旋律”,最后是“鹳歌鹤舞,景象万千”,简直就是鸟儿狂欢的海洋,读者读到此处都会被鸟儿的欢乐所感染,都想放声歌唱这美好与和谐。然后鸟儿开始了新一轮的飞翔,准备从这个乐园飞翔到下一个乐园,“飞离了湿地,飞向了蓝天”,读者看到这里,眼前就会出现这样的美景:白云蓝天之下,清风吹拂,绿草如茵,旷远的湿地之上,成群结队的鸟儿,歌唱着,舞蹈着,飞向远方,飞向乐园。使读者都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作者运用拟人的修辞手法来非常真挚生动地表现鸟儿的情感,如果作者没有这样的情感体验就不会有这样的情感想象,我推想作者在写作时肯定是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儿,去体会和感悟鸟儿的真挚的情感。类似的作品还有《猫世界》、《行走在岸上的鱼》、《白洋淀》等。

二、高尚性

作家在文学创造的情感把握中,不仅要具有诚挚性,还要具有高尚性,作家对于文学创作中感情的把握,不仅要强调其“真”,还要强调其“善”和“美”。当一个人对某种事物因其具有正价值意义而持趋向或欢迎的态度,当他在接触这种事物时就会体验到喜爱、愉快等肯定性情感。相反,一个人对某种事物因其具有负价值意义而持反对或拒斥的态度时,他在接触这种事物的过程中就会体验到憎恶、悲哀等否定性情感。在文学创作中,作家必然要创作一些揭露社会灰暗面或者纯粹负面的现实,作家对感情的把握的角度和程度非常重要,应该站在“美”与“善”的角度来处理感情的向度,体现出感情的高尚性。

蔡楠许多小小说是揭露当今社会所存在的问题的,由于蔡楠对于感情把握的角度准确,向度适当,所以表现出了感情的高尚性。蔡楠许多小小说揭示了官员腐败的主题,但是作者采取的是揭露和批判的角度来叙述的,透露出作者的厌恶和批判,所以有很强的现实意义。《生死回眸》是用倒逆法讲述杜君短暂的一生,从作者讲述中,处处可以感受到作者的情感:对杜君咿呀学语、缠着听故事的喜爱之情;对杜君大胆无私保护集体粮食的欣喜之情;对于杜君朴素孝顺积极上进的欣慰之情;对杜君自私贪婪收受贿赂的痛恨之情;对杜君年纪轻轻命断黄泉的惋惜之情;和对更多的“杜君们”的悬崖勒马警钟长鸣的良苦用心。作者对感情的把握不仅做到诚挚感人,还做到了立场鲜明,爱恨彰显,是非明辨,表现出了感情把握的高尚性。类似的作品有很多:《我发现你的头上有把刀》、《谁送你上路》、《脚》等。

蔡楠小小说有一部分是讲述了凡常人做官发财的黄粱一梦,作者对于这些人的态度是,同情他们的生活困境,理解他们所经受的物质诱惑,唾弃他们的物欲追求,庆幸他们只是意念之中的失足。《鲁米娜心里的关键词》中的鲁米娜做了十年的打字员,在文字的敲击中,青春和爱情悄悄流逝,只给她留下了残疾的孩子和带病的身体,还有永不改变的临时工的身份,作者对她的遭遇表达了十足同情和万分愤懑。但是随着键盘的敲击,鲁米娜逐渐进入了无限膨胀的物欲的追求之中,最后终于招来了牢狱之灾,作者对她的堕落投出了强烈的厌恶和唾弃之情,当我们了解到这只是想象之事时,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作者正躲在暗处为鲁米娜庆幸呢。类似的作品还有《其实梦着就是醒着》等。

三、情境性

情感自然存在于人心,情感的流露是自然而然的,但是情感是抽象的,无形的,感情的表达必须寻找外境来表现,使感情取得外在的物质形式。感情的阐发必须和境相结合,有情无境,则情无以表现,有境无情,则境是自然之境而不是艺术之境,二者缺一不可。情感的表达需要一个相应的客体,客观的物境里存在着某种和情感相应的象征。情是内在的,境是外在的,两者一表一里,融为一体。

蔡楠的小小说感情充沛诚挚,高尚感人。他作品中感情的阐发都是结合情境而进行的。《水韵》讲述的是秋子和眉儿是一对情侣,他俩坐在船上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秋子要努力画画,眉儿要办旅游中心,正说着眉儿感到热了,要下淀游泳,秋子说,你下吧,我要画画。接着作者写道:“眉儿便款款立起,吸口气,轻舒玉腿,跳进了大淀,游泳在恬淡静美的情绪里。几只金色的水鸥飞起,争鸣着,倏然没入了远方的湛蓝。”作者把自己对恬淡静美水乡的向往,对水乡美丽淳朴的人民的赞美之情,都融入了妙不可言的情境之中,仿佛是一曲曼妙抒情的小夜曲,宛若一幅灵动写意的水墨画,怪不得结尾处“嘿,有了,秋子一拍画夹,灵感触动,那幅画的构思便蓦然而出了。”情境达到完美的统一。

《活水》讲述的是年轻的夫妻之间欢快而美好的故事,女人看到城里的女人穿着泳衣游泳,鲜艳绚烂,很是羡慕。男人看出了女人的心思,上街回来给女人买了一套粉红色的泳衣,双方都沉浸在欢乐和喜悦中。作者描写女人看到城里的女人穿泳衣游泳的时候写道:“不远处,芦苇边缘,一对游淀的城里人正在水中嬉戏。身罩粉红色泳衣的女孩依靠着男友仰泳着,扑腾着,抛一串笑语,渐一片水涡,他们的龙舟斜了又横,横了又斜。女人(在收网)的动作慢了下来,目光追寻着那粉红的一团。迷人的粉红色,点缀着清湛的淀水,现出一种醒目的斑斓。”作者把由衷的赞美之情融汇在美好的情境之中,

四、情理性

在文学作品中,要想表达诚挚的、高尚的情感,必须把情感把握寄寓于“境”的创作之中,并与“理”的阐发相交融。理包括事理和哲理,事理具有认识价值,特别在叙事作品中,不可或缺。哲理是蕴藏在文学作品深处的人生意义,最富有艺术魅力,文学作品具有了哲理性,就会使读者体味无穷。在文学创作中,情感的表达和事理、哲理的阐发分不开。蔡楠许多小小说都体现出这种情理性。

《车祸或者车祸》讲述的是一个老头横穿马路被汽车撞死的故事,文中分别用了叙述、说明、描写、议论等方法介绍这起事故,揭示出人们内心的冷漠和工作人员的不作为。作者在开篇就叙述道:“一个老头横穿马路,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撞上了。老头儿摔在地上,死了。”好像是不动声色的叙述,但是已经隐约地可以感受到作者的感情。接着作者就在说明中介绍老头是想过马路驱赶正在啃树的羊,被年轻的小伙子撞倒的,而这小伙子是因为看了路边招揽生意的小姐的淫秽的手势分神,才撞倒老头儿的。到这里我们基本上看得出作者愤怒的神色了。接下来作者在描写这一部分,抓住了三个细节来描写,一个是老头儿被撞倒的刹那,一个是司机呆滞的眼神,一个是小羊依然在啃树皮。作者用了蒙太奇的手法,淋漓尽致地还原着事件,让人感到了血腥和无奈,作者的愤怒也逐渐堆积。在议论这一部分中,分别引述了三个目击者、交警和死者家属的议论,愤懑之情已经填满胸膛,挤得胸膛就要爆炸一样。但是作者并没有像大多数读者想象的那样,把所有的愤懑像火山一样地喷发出来,作者再一次转入平静的叙述:“在距车祸发生地5公里处,又有一辆桑塔纳轿车与一辆大型客车相撞。伤亡人数不清。”作者把更大的愤怒叠加在一起,让人觉得胸口的巨石的分量越来越重,喘不过气来。作者把事理的叙述和感情的表达融汇在一起,使小小说真实感人,引起了读者的共鸣,特别是结尾的叙述,不但使作者感情的达到了顶点,也把感情的表达与哲理结合在了一起。作者在结尾所叙述的,绝不仅仅是另一个偶然的事故,而是说明一个哲理,如果做事情这样推诿扯皮的话,会有更多更大的事故在等着,表达出作者的愤慨和无奈。

蔡楠饱含了真情去创作小小说,他的小小说灵动而深刻,飘逸而素雅,是和他对感情的准确把握有关的。在小小说创作中,蔡楠能够切实体验每一个主人公的真实的感受,选择恰切的视角来揭示人性的善恶美丑,并把感情的抒发与事理、哲理结合起来,使他的小小说达到情境交融、情理交融的完美境界。

 

沉郁而绵长的回声

——浅谈蔡楠小小说收尾的艺术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孙新运

俗话说: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强调的是结尾的重要性。好的文学作品的结尾应该画龙点睛,对应开头,总结前文,点明中心,深化主题。小小说的篇幅比较短小,作者往往采用一系列的手法,扩充小小说的容量。而注重结尾的艺术,就是增加小小说容量的一个比较重要的方法,也是深化主题的主要手法。蔡楠的小小说特别注意小说结尾的安排,我认为他小小说的结尾一般可以分为以下几个类型。

一、补充型

补充型是在叙述完故事情节之后,跨越了一定的时间段,来叙述后来发生的事情。这样的叙述可以使读者对小说的故事结局有个完整的认识,也可以使读者更好地理解和把握小小说的主题。《水家乡》叙述的是一只鸬鹚在被陈瞎子用渔网逮住之后,气愤之余把陈瞎子本来不瞎的眼睛啄瞎了,但是陈瞎子病愈后却给我带来了一只漂亮的母鸬鹚,我就留下来做了鱼鹰,我们的子女都做了鱼鹰。我们和子女们过着辛苦而充实的生活,陈瞎子也娶了媳妇生了双目齐全的儿子。但是白洋淀水干了,陈瞎子的老婆死了,我的儿女们都被陈瞎子卖到了南方,我的母鸬鹚也死了,陈瞎子把我送上了蓝天,但是我最终没有走,做了白洋淀这方水土的最后一个守候着。作者结尾处写道:“后来,我就成了白洋淀一只长脖子老等。”这个结尾补充介绍了鸬鹚最后的结局和命运,让读者对鸬鹚的故事有了个整体的了解,同时也激起读者深深地思索,仿佛宁静的湖面投进石子,作者领你一直看到最后一圈涟漪扩展到哪里,让读者有余音袅袅之感,让读者回味无穷。《蓝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叙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唢呐刚出生的时候,长得像房子一样的蓝,像蓝天一样的蓝,老乔就举着唢呐又跑又跳,唢呐的头在地上碰了一下,从此唢呐就呆头呆脑,智力低下。但是唢呐对颜色特别敏感,特别喜欢蓝色,喜欢画画。唢呐动不动就带着画夹和画笔失踪了,过一段时间就带了一大堆的画回来了。房子要动迁了,老乔在工作人员的动员下搬走了,因为他相信离家在外的唢呐只要找到蓝色,就能找到他。半年后工作人员帮助老乔把房子刷成蓝色,把唢呐的画端端正正挂在客厅。作者在结尾写道:“不久,唢呐果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画夹的女孩。”作者给大家一个完整的交代,和前文做了很好的照应,也强化了主题。《绝游》、《焚船》、《行走在岸上的鱼》等,都是这种类型的结尾。

二、抒情型

抒情是用话语的声音组织和画面组织来象征性地表现情感。蔡楠的许多小小说的结尾,运用诗一样的抒情话语,表达了丰富的情感。《秋风台》讲述的是燕太子丹为了让荆轲去刺杀秦王,整个夏天陪着荆轲,纵容着荆轲,抛金瓦驱赶青蛙、取千里马的肝给他下酒、割下虞美人的手献给他。在大兵压境的形势下,燕太子丹终于忍不住,找来了助手秦武阳,带上浸了剧毒的匕首,在易水边慷慨悲歌后,送荆轲踏上了刺杀秦王的征途,结果刺杀失败。结尾处作者写道;“就在我(匕首)扎进铜柱的那一瞬间,我恍惚听到了易水河哗哗的水声和秋风台飒飒的风声,我终于明白,荆轲等待的那个人,其实是太子丹。是另一个太子丹。是能够让燕国强盛于秦的太子丹。”作者通过化实为虚的手法,借描绘想象中的景物,描摹想象中水声和风声,抒发了强烈的情感。惋惜、慨叹、期冀和无奈之情油然而生,也表达出作者对荆轲刺秦王这个历史事件独特的理解和感悟。《蓼花吟》讲述的是雄州知州何承矩早就有贮水围堤以御敌骑、屯田种稻以供自给的想法,但恐怕谋划泄露,整天吃喝玩乐,歌舞升平。辽国知道后派大将军耶律阿海攻打雄州城,当他们听到何承矩的歌声和欢笑声,决定活捉何承矩,就下了河堤,穿过河道。没想到何承矩歌声骤停,神兵天降,全歼辽兵。但是宋太宗驾崩后,宋真宗中了辽国的离间计,调走何承矩,他在新职上任第六天,吐血身亡。结尾处写道:“我(斯兰)护送着何承矩的灵柩返回东京,路上,我含泪唱起了那首《蓼花吟》……歌声中,一群风尘仆仆的雄州百姓哭泣着来为他送行。”作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百姓哭送清官图,透过作者的描写,我们仿佛看到那悲壮感人的场面,听到了那悠扬悲戚的歌声,听到百姓的哭声,也仿佛听到了百姓的心声,感人至深。

三、意境型

意境是指通过情景交融和虚实相生所创造的韵味无穷的审美想象空间,蔡楠的许多小小说的结尾都创造了让人以无限遐想的优美的意境。《金月亮》中安静经历了无数磨难,把安康带大,又让他参加了跳水队,当安康得到残运会跳水金牌后,用轮椅把安静推到领奖台前,把那枚金牌挂在了安静的脖子上,然后作者在结尾写道:“那晚,正是中秋,天空挂着一轮金月亮。”那一轮明亮的月亮为我们描绘出无限悠远而静谧的意境,让读者思绪飞扬。《生死回眸》用倒逆法叙述了杜君短暂一生的经历,从杜君在刑场被执行死刑开始,倒着往回写,一直写道:“杜君随着母亲的一声泣血的阵痛,降落到这个世界。”最后作者在结尾处写道:“此时,一场春雨刚刚润绽院内那片柳芽。”用春雨中苍翠鲜嫩的生命,暗示杜君生命的开始,来映衬杜君已经结束的短暂的、可悲可叹的一生,不着一字,情感和深意蕴含其中,让读者扼腕唏嘘,浮想联翩,意境深远。《相思豆·相思鸟》讲述的是一名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士的爱情故事,当成铭去采摘“双胞胎”相思豆送给女朋友做礼物时,踩响了敌人的地雷。当他的女朋友琳琳来接成铭骨灰时,胸前戴着用相思豆做成的项链,那颗“双胞胎”坠在项链中心显著的位置上。作者在结尾处写道:“天空,掠过一只羽翼通红的相思鸟,暗哑着,衔两片美丽的云霞,飞向远方。”这时天空出现的是“一只”相思鸟,“羽翼通红”,“ 暗哑着”, “衔”,“ 两片”,“ 云霞”,飞向远方,其实就是琳琳的化身,思念、悲伤、欣慰、向往、追寻……在读者眼前呈现出了广阔无边的旷远的画面,一直伸向远方……

四、意外型

这种结尾类似于“欧·亨利式结尾”,蔡楠常常在小说情节结尾时突然让人物的心理情境发生出人意料的变化,或使主人公命运陡然逆转,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但又在情理之中,符合生活实际,从而造成独特的艺术魅力。《安全出了车祸》中彩萍向“我”诉说安全出车祸没有医疗费死在医院的经过,结尾处却写道,安全依然健在,而彩萍在半年前出车祸死在了医院,这样的结尾是第一次看此小说的读者始料未及的,这种震撼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并引发读者深深地思索。《存在的另一种方式》写“我”下岗赋闲在家,唯一的乐趣就是观看对面楼上的那个红衣女子,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也很持久,读者正顺着作者的指点在细细琢磨其中的内蕴时,结尾处却说,“我”被妻子叫醒时,发现对面是一条河,于是就坐到餐桌旁和妻子吃午饭。这种大起大落的转折,使读者们然警醒,不得不回过头,重新阅读本文,重新思索其中的深蕴。《一波三折》讲述的是“我”(老赵)周末到情人芊芊的门口,站在门前用钥匙开门,门反锁着,“我”从阳台上的暗道进入房间,听到屋内有男女不堪入耳的声音,举起锤子砸死了芊芊,才发现声音是从DVD中发出来的。其实这只是进门前的想象,门当时没有锁,“我”进屋发现芊芊没在卧室,“我”就到厨房做饭,还没到厨房就听到偏卧里芊芊正在对着另一个男人哭诉呢,“我”举起了菜刀,砍了下去……作者在结尾处写道:“其实事情也不是这样的。这是我在开门前的另一种想象”。其实芊芊早已在等他,并且给他一个温柔而浪漫的周末。这样的结尾让人有意外之感,但是读者也会感觉到老赵的这几种想象是具有很强的合理性的,是在情理之中的,什么时候出现,只是早晚的事。

五、照应型

照应型结尾是呼应文章内容,点明主题,可以唤起读者心理上的美感,产生一种首尾圆合,浑然一体的感觉。《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行文中多次提到“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在结尾处又写道:“我幸灾乐祸地说,我哥头上那把刀落下了。”给读者以明显的提示,也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你》开篇就写章老汉把儿女告上了法庭,接着就写双方在法庭上的辩论,最后法庭作出了判决。三天后章老汉由支书陪着,贴出了一张大字报,向子女们道歉。晚上章老汉的三个子女买了酒菜,叫上村干部来到章老汉的屋里,一进门就给章老汉跪下了,并说:“爹,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你,老人不容易,做儿女的其实也不容易呀!”读者在阅读时一看到题目就想知道,到底想告诉谁一句什么话,但是行文中一直没提及,迫使读者必须继续读下去,结尾的时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紧扣题目,也发人深省。《早衰人》中大头在母亲肚子里赖了三年,才被剖腹产出来,他长相丑陋,像一个小老头,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却是一个疲惫不堪的老头。他又有常人没有的智慧,能看透世间的事,并给他父亲指明道路。使他父亲当上了局长,爸爸奖励了他。他又能知道他父亲是在孔阿姨家,惹得爸爸动手打了他。他爸爸被一桩案子牵扯进去,大头以为回不来了,但是爸爸还是回来了,世间也有许多事是大头看不透的。人们看到这里都会感到云山雾罩的,不明了作者创作意图和主题到底是什么,结尾处作者写道:“29寸的彩电里正播送着一条新闻,那新闻说,世界上存在着一种连医学都不能解释的现象,有的婴儿生下来长着成人的面孔,却有着儿童的心灵,他们内心天真烂漫,外表却饱经沧桑。这种人我们叫他早衰人。”篇末点题,照应开头,为读者解开谜团,并引起人们的深思。

蔡楠非常重视小小说的构思,重视小小说形式的选择,更重视小小说结尾的安排。他或者补充叙述故事的发展,使读者更好地感悟主题;或者抒发情感,引起读者的共鸣;或者创造意境,为读者装上想象的翅膀;或者急转直下,为读者开启别样的洞天;或者点明主题,引发读者的思索。蔡楠小小说的结尾,就像山谷里沉郁而绵长的回声,给人以久久的回味。

 

主观而诗艺的感悟

­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艺术真实性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孙新运

     文学是理解、反映和阐释对象世界的认识活动,旨在其蕴藉中创造认识与审美相统一的形象体系。文学的两大价值功能一是认识,一是审美,而文学的真实性是文学这两大价值功能产生、实现的基础和前提。当然,文学要求的真实是艺术的真实,它与生活真实和科学真实有着明显的不同。它以假定性情境表现社会生活内蕴的认识和感悟,它对客体世界的反映具有主观性和诗艺性。蔡楠的小小说创作可以说题材广泛,形式多样,他非常擅长处理生活的真实,从中体现出艺术的真实,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谈谈蔡楠小小说的艺术真实性。

一、内蕴的真实

艺术创作以现实生活的真实为出发点,但是,艺术创作不是对生活现实的客观的描摹和再现,而是透过生活真实的表层,去感悟其中深藏的内蕴,这里需要有理智的认识,更需要直觉的感悟。艺术家对社会生活内蕴的把握也分不同的层次。

1.真相事理层面

真相事理层面就是作者透过生活真实的具象,揭示出事情的真相和事理。《乐园颂》中,“我”是一只鸟,“也许是白鹤灰鹤丹顶鹤,也许我是白鹳黒鹳白天鹅,也许我是夜莺大鸨秋沙鸭。我是鸟。也许是雄鸟,也许是雌鸟。也许是一只鸟,也许是一群鸟。我觉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候鸟,我离不开飞翔。”作者在一开篇就隐去了生活事实的具象,做了许多假设,最后得出一个内蕴的真实,那就是——我是一只鸟,一只可以代表任何一只鸟的鸟。这里的鸟就是一个总体的概念,它具有了普遍性,具有所有鸟所具有的属性。它的遭遇也具有了普遍性,是所有鸟的遭遇。它逐水草而居,在这里培养爱情、繁衍后代。但是它不仅面临着无数自然灾害的侵袭,更面临着最大敌人——人类的捕猎。它受了伤,是女孩把它救了,在她事迹的鼓励下,人们开始有了爱鸟的意识。国际社会缔结了《湿地公约》,还有了世界爱鸟日,它高兴地唱道:候鸟枝头亦朋友,芦苇水面皆文章,大家应和着,“就这样,一只鸟,或者一群鸟,从乐园出发,又向乐园飞去。”作者通过对这个故事情节的叙述,透过了生活真实的表层,对社会生活的内蕴做了真相事理层面诗意地揭示:那就是鸟类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要保护鸟类。类似的作品还有:《金月亮》、《狮舞》、《青花》等。

2.历史文化层面

文明只有在历史浸润下才会根深叶茂,文学只有历史文化的沃土中才能焕发永久的魅力。时代精神来源于传统的历史积淀,人文精神扎根于厚重的文化土壤。白洋淀数千年汇聚于这片土地的文化,交融冲撞,形成了沉郁厚重的文化底蕴,成为当代作家渊源不绝,用之不尽的文化宝藏。蔡楠的许多小小说具有文化的慧智与历史的厚重,有许多小小说就取材于历史题材,对社会生活的内蕴做了历史文化层面的阐释。

《秋风台》、《易水殇》和《断魂筑》是取材于战国时期燕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的历史故事。《秋风台》讲述的是燕太子丹重用荆轲,并派他去刺杀秦王,失败后荆轲悲壮献身。《易水殇》讲述的是在荆轲刺秦王失败后,太子丹的父亲燕王喜为求苟安,不惜杀丹媚秦,割下了丹的头颅,仍然为秦所破。《断魂筑》讲述的是高渐离在荆轲死后,又听说燕太子丹也被他父亲割掉头颅后,带着当年送荆轲的筑隐姓埋名的生活着。在给秦始皇弹奏的时候,把筑砸向了秦始皇,可惜没砸到,而他也被送上了绞刑架。

这三篇小说取材于荆轲刺秦王的历史故事,古易水分为南、北、中三条,都流经保定安新县的安州流入白洋淀。在战国后期这里正是燕国和赵国的分界线,有“燕南赵北”之称。在安新县也发现了古秋风台遗址和刻有“古秋风台”的石碑,在石碑的背面刻有详细介绍荆轲别燕太子丹的经过。可以断定当年惊心动魄、惊天地泣鬼神的易水送别就发生在此地。蔡楠选取这个故事来作为小说创作的生活原型,并不是原原本本地把这个故事搬过来,重新叙述,而是借着现代通向远古的记忆的通道,透过汤汤的易水,伴着铿锵的筑声,和着铮铮的誓言,去感悟其深层内蕴,去阐释这浸润着燕赵悲歌的历史文化。读罢给人以荡气回肠之感,沉郁之气、雄浑之气扑面而来。

3.哲学意味层面

文学的不断深入就进入了哲学的境界。文学的终极目标是关注人类终极关怀、生命价值、人类文明发展与环境之间的关系、追求和谐、追求永恒等,能够超越民族、超越时空。但是文学是艺术,作家往往不是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对世界本源人生根本的理解,而是透过生活现实的表层,间接地诗意地表达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感悟,表达出具有哲理意味层面的内蕴。

《行走在岸上的鱼》中的红鲤,为了躲避老黑的魔爪,遇到了白鲢,和白鲢演绎了可歌可泣的爱情,后来白鲢被渔人捕获,红鲤决定离开水上岸,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腹内已经有了白鲢种子的红鲤上岸了,那个夏天以后,陆地上出现了一群行走着的鱼。这篇小具有很强的哲理性,浸润着作者对人类生存环境、生存现实、生存前景的哲理的思考。红鲤是同类中最招喜爱最受羡慕最出类拔萃的宠儿,她美丽动人,她能力高强,她忠于爱情,她不畏强暴……她闯过无数难关,当看到自己挚爱的白鲢丧命于渔人之手,最后毅然决然地打破鱼离不开水的神话,行走在岸上。表现了红鲤的坚强与果断,但是不由得再一次引起人们的进一步思考,鱼离开了水,和以前的生活环境决裂,但是上岸后就会安全?就会自由?就会幸福?当时捕杀白鲢的渔人就生活在岸上,岸上可能还有比老黑更冷酷的恶魔,可能还会有想象不到的更可怕的敌人。离开了她赖以生存的环境,会有比以前更美的前景等着她吗?离开了同类到另一个环境中生存,会不会被当做异类,生活更加悲惨?如果不离开,她和孩子们将怎样生存?读完这篇小说,使人不得不想到这些问题,想到人类的自身,想到人类的昨天、今天和明天,想到宇宙的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人们通过这篇小说所讲述的故事,对自身乃至对社会对宇宙对世界进行了深入地哲理的思考。

二、假定的真实

追求社会生活中内蕴的事实,是艺术真实的内在要求,艺术情境的假定性是追求艺术真实的外在特征和必要手段。艺术的假定性要求把握的事物本质、主流和规律,在呈现这种本质、主流和规律时,总是通过特殊的审美心理和艺术形式造成一种距离感、超越感和自由感,同时也造成一种审美的愉悦感。以假定性的艺术情境反映和表现社会生活,是一切艺术创造的共同规律。

现实型文学是一种侧重以写实的方式再现客观现实的文学形态。现实型文学偏重于对客观现实的冷静观察和理智分析,直接揭示现实矛盾,触及人生。但是现实型作品虽然更多地保留着社会生活的原生态,形象是具体真实的,但是它们的艺术情境也是虚构的、假定的。《熏鱼》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老舱的抗日壮举。老舱利用给日本人做熏鱼的机会,下毒药死了整个炮楼的鬼子。是现实型的小小说,但是其中的具体情境是假定的真实,是经过主观构思和艺术加工而成的。

浪漫型和象征型作品艺术情境的假定性就更加明显了。《存在的另一种方式》把现实中的下岗赋闲在家以及家庭、妻子等真实情境,和想象中的对面楼上的红衣女子以及又矮又老又胖的男人的荒诞的情境融汇在一起,创造了一个亦真亦幻的荒诞的情境世界。《鱼图腾》完全抛开了现实的形象,而以虚幻的意象世界取而代之,更为人们创造出恍惚迷离的荒诞的世界。总之,假定性情境是艺术情境是艺术真实存在或实现的基本的、普遍的形态。

三、主观的真实

文学是站在人的生命体验与审美感受以及社会人生关注的立场上看待客体世界的,因而它对客体世界的认识、感悟与表现带有浓厚的主观性。《元妃荷》是依据金代真实的人物原型而创作的,由于年代的久远,记录得很少,作者在此基础上,加入了主观的合情合理的想象,创造出李师儿栩栩如生的形象,给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在蔡楠的小小说中,有许多以历史上真人真事为原型而创作的作品,为我们塑造了生动感人的艺术形象。《蓼花吟》中导山陂泽,贮水屯田,抗击契丹,安国富民的何承矩;《六郎星》中修堤以御水,设桥以度兵马,筑“望马台”以瞭敌兵马的杨延昭;《静修院》中成为“不召之臣”,隐迹乡野,收徒讲学,安于清贫,静以修身的刘因;《忠魂补》中不畏强暴,铁骨铮铮,视死如归,感天动地的杨继盛。作者对这些主人公的塑造,不囿于历史上真人真事的局限,而是加入了主观的理解、感悟和加工,创造了生动鲜活意象,使其更具有典型性和表现性,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四、诗艺的真实

文学的目的是按照审美的方式把握客体世界来激发人们的情感,引起共鸣,给人带来审美的愉悦感受,所以作家表现生活现实,塑造人物形象必然讲究艺术技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诗艺”。文学作品一般采用比喻、夸张、拟人、变形、反讽、暗示、象征等“诗艺”,来创造出生动的情境,塑造出鲜活的意象,反映深刻的内在意蕴。蔡楠的小小说或者利用广泛的叙事内容、多变的叙事节奏、不同的叙事视角来完成摇曳多姿的叙事;或者通过音节的变化、修辞手法的运用,表现语言的对称之美、艳丽之美、灵动之美,来完成蕴藉而诗性的诉说;或者利用情景交融、虚实相生、韵味无穷的手法来塑造空灵悠远的意境;或者通过暗示性、荒诞性、朦胧性的阐释,为我们展现朦胧而深广的象征。《白洋淀》(《千万别当小说读》)作者采用了多种视角来叙述故事情节,分别从荷花、芦苇、小鱼和水的角度来叙述,抓住了每个角色的具体特点,用不同的叙事节奏,把所要叙述的内容娓娓道来,既丰富了小小说的内蕴,又拓展了读者视野,引发读者去思考去想象。这篇小说的语言很有特色,作者大多采用四字词语,读起来琅琅上口,优美顺畅。作者还采用对偶、排比、拟人多种修辞手法,是语言具有了无穷的魅力,体现出作者语言的对称之美。作者在这篇小说中还运用了许多形容词和动词,表现出作者语言的艳丽之美和灵动之美。不论是荷花的叙述,还是芦苇和小鱼的叙述都充满了感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幅求婚、结婚的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场面,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别是水的叙述,虽然少,但是给人以无限的遐想,韵味无穷。作者在这篇小说中还用了许多暗示性的语言和细节,用荒诞的情节表现了具有朦胧性的、多义性的象征的意味——这四个人之间的关系象征着现今社会中人们之间的爱恨交加的、令人纠结的情感,小鱼的出国,水的离开,都给人留下了多种的思索和猜测。作者在这篇小说中,用了多种诗艺,为我们创造了艺术的真实。

蔡楠以自己独特的眼光,以特有的审美角度,依据自己对客观世界的体验和认识,以高超的诗艺性的创造,在营构的假定性的情境中,来揭示社会生活的内蕴,表达自己对社会独特的认识和感悟。

前卫而深刻的现代性

——浅谈蔡楠小小说中异化的主题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 孙新运

 

异化是现代主义文学创作的一个主要特征,现代主义文学倾向于文化批判,表达了人们力图摆脱异化走向自然的愿望,异化也就成了现代主义文学的重要主题。蔡楠小小说中有较强的现代文学的气息,也有许多作品表现了异化的主题。下面从自然与个人的关系的异化、社会与个人的关系的异化、个人与个人的关系的异化、个人与自我的关系的异化四方面进行简要的叙述。

一、自然与人的关系的异化

自然与人的关系的异化,主要是物质世界对人的异化,表现了物质与精神的对立。现代主义作家认为物欲有抑制人的生命本体、扼杀人性甚至毁灭人类的危险。在现代主义文学中,物欲往往成了人类生存危机的制造者,物欲造成了人类精神的虚无感、威胁感与恐惧感。蔡楠许多小小说都是表现了这样的主题。

蔡楠许多小小说揭示了堕落的主题,究其根本,其实就是自然与人的关系的异化的表现。《生死回眸》中杜君小时候是一个有正义感、有集体主义观念的好孩子,看到小伙伴儿挖了生产队的红薯,掰了生产队的玉米,就去报告生产队长。在中学他努力学习,品学兼优,入团受奖,拾金不昧,孝敬父母。毕业后积极肯干,31岁就被任命为县农行主管业务的副行长,但是这个世界的诱惑力太大了,面对金钱、美女、汽车、洋房,他没有抵住诱惑,收受贿赂,挪用公款,东窗事发,被关进了监狱,并被执行了死刑。在杜君短短的一生中,经历了艰苦的求学,努力地拼搏,踏实地工作,但是最终还是年纪轻轻地走上了不归路。是什么使他毁灭了大好前程?是什么使他泯灭了良知?是什么使他走向了刑场?是物欲勾起了他的贪念,使他走向了毁灭,这里的物欲成为了精神世界的对立,扼杀了他的人性,毁灭了他的一生。《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等也反映了类似的主题,主人公也有了类似的结局。

还有一部分小小说的主人公虽然没有像杜君那样走向刑场,但是他们也受到了物质世界的致命的诱惑,他们之所以没有出现那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因为那些物质世界的诱惑发生在想象之中,主人公在黄粱一梦中吓出了一身冷汗,也希望能给那些正在“河边”行走的“杜君”们以震撼和警醒。《其实梦着就是醒着》中的孔木在写字台前冥思苦想着他的诗句,他想既然诗情枯萎了,不如竞选县长,于是他就去竞选县长,没想到真的竞聘成功了。上班的第一天,他看材料看得入神,很快就到了中午,他就想到中午了,该吃饭了,于是他就到了四星级涉外饭店的雅间,喝醉后发现自己在总统套间,旁边还有个女人。半夜十一点多了,他要回家,豪华轿车就把他拉到别墅去,别墅内有豪华的摆设,老婆和儿子在打电脑,他突然感觉老婆老了,就和电视台播音员小孙走到了一起,并把小孙送出了国,他在任期刚满一年时被上级停职检查,在牢房里他嚎啕大哭。正哭着,一激灵,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写字台前,还在冥思苦想他的诗句呢。他在梦境或者想像中也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面临着物质世界的诱惑,孔木其实就是梦境中的“杜君”。《鲁米娜心里的关键词》中的鲁米娜则是另一个幻想中的女“杜君”。她的几个关键词“转正”、“涨工资”、“当领导”、“牢狱”等,实际上是虚拟了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一步步挣扎、一步步走向堕落的过程。这过程尽管是虚拟或者说是幻想的,但却正是现实生活的写照。

二、社会与人的关系的异化

社会与人的关系的异化主要是社会对个体的人的异化,人在强大的社会面前显得渺小无力,个性丧失。在蔡楠的许多小小说中,主人公就像在社会的齿轮下被挤压的豆饼一样,被夺走了所有的尊严,被碾压着变形变质。

《蓝晶晶变成哑巴的过程》中的蓝晶晶读大学时,能歌善舞,能写会画,擅长演讲,毕业后分到很不错的单位,在单位充分显示了她的特长,经常参加活动。虽然为单位赢得了荣誉,但是却影响了单位的工作,蓝晶晶对科长的指责还以伶牙俐齿,后来就被调到工会,她不服气,局长安慰她。她就又带病参加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但是又一次的人员调动,她还是留在了工会,理由是因为她没有业务考试合格证书,而她是因为演出而耽误了业务考试的。她哭着拿着一大摞荣誉证书找局长,最后局长把她调到了办公室做内勤,很长时间她没有了歌声。后来单位又有一次大型的联欢会,她本来想拒绝,但是局长说,这次不比往常,如果表现好,领导看中了,就可以调到市内。蓝晶晶又忙活起来,但是在介绍领导时,把市长介绍成了书记,把书记介绍成了市长,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等轮到她唱歌时,一口鲜血喷在话筒上,瘫在了舞台上,从此她就变成了哑巴。蓝晶晶本来是一个多才多艺,个性十足,积极肯干,努力上进的好青年,她出了许多力,也为单位赢得了许多荣誉,但是却到处碰壁,连最起码的业务合格证都没有拿到(而业务考试是因为参加活动耽误的)。蓝晶晶也曾为自己的权利争取过,但是在领导好言哄骗下,在利益的诱惑下,一步一步走向崩溃的边缘,变成了哑巴。这就表现了在现今社会中具有个性的个体的人在社会中的异化过程,人在社会中显得那么渺小,即使你再挣扎,再抗争也无济于事。这样个体的人就会失去个性,最终走向崩溃。《歌唱》中的孟春在现实中多次碰壁后,最后放弃了唱歌;《飞翔或者冰清化蝶》中的冰清在现实中实在无路可走时,化作蝴蝶飞向蓝天;《无鸟之城》中的蓝海洋在现实中压抑苦闷,最后展翅飞翔,成为了异类。这些人物的故事都昭示出社会与人的关系的异化。

三、人与人的关系的异化

人与人的关系的异化就是他人对个人的异化,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关系。现代主义文学认为,人是受欲望驱使的,生命的本能是利己的,现代主义文学展示的,常常是一幅幅人与人之间充满隔阂与敌意的可怕图画。

蔡楠的《你到底有没有钱》中,大清早“我”就被初中同学黄豆堵在家里借钱,我说刚买了房子手头紧,他说去找同样是初中同学的马表,说马表答应借给他5千块钱,我说如果他能借给你5千元,我也借给你5千元。我们一起到了马表家,我就对马表说,你就借他一万元吧,等我有钱再还你5千元,马表诉苦,他借我的3千元到现在也没给我啊。中午马表请吃饭,然后上车回家。下午5点,派出所来电话,黄豆嫖娼被抓,让“我”去交5千元罚款,否则就拘留他。我给马表打电话,他说不管,再打就关机。我没办法,就向妻子要了5千元,把黄豆赎了出来。黄豆问我,你们如果没钱怎么能请我到饭店吃饭?怎么有钱赎我?我无地自容。这个小小说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猜忌、隔阂与无奈,当然还有残留在同学之间那一点点可怜的情谊!

《书摊儿前》中卖书摊的老妇,《猫世界》中猫的主人、猫的情人黑太岁,《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中的刀哥,《谁送你上路》中的金唯等,都是现今社会中人与人的关系的异化的典型,他们在物欲横流的花花世界中,泯灭了天性,失去了真诚,变得自私而乖戾。

四、人与自我的关系的异化

人与自我的关系的异化主要指人的个性的异化、自我的消失,现代主义作家力图在作品中表现受他人与社会压抑下的人的自我和个性。他们笔下的人物的特点是没有激情、没有自己的思想和表达方式、趋于非个人化或社会化。

蔡楠的小小说《寻找我家》中“我”把家庭丢失了,到电视台登广告找寻,电视台派车把“我”送回家,但是妻儿都不认识“我”了,并且厨房里还有一个既英俊又能赚钱的“我”,我只有继续寻找。这里表面上是写“我”丢失了家庭,其实是在现实生活中,“我”在家庭的琐事的压力下失去了自我。

《简姐》(《一人三面》)中的简洁一个人同时扮演着三个人:家里的贤妻良母、酒店里顾客和员工都满意的经理、蓝海洋大酒店周至的情人,她穿梭于其中,游刃有余地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有时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更接近真正的自己了。《谋杀自己》《自杀有罪》更是表现了喧嚣的尘世中,人们自我的分裂、自我的迷失。

蔡楠的小小说不管是从创作手法,还是主题的表现上都具有较强的现代小说的特点,他的小小说的主题中有对文化的批判,更多的是对异化主题的表现,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在现实生活的巨大洪流中,物欲对人们的诱惑和威胁;在现实社会的强大压力下,人们渺小与无助;在强烈的欲望的驱使下,人们的隔阂与敌意;在社会压抑下,人们自我的分裂与崩溃。作者对主题的选择和深度的挖掘,表现了现今社会人们生活的状态,也表达了作者对人们精神状态的高度的关注。

朦胧而深广的激变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象征

辽东学院师范学院 孙新运

 

象征是根据事物之间的某种联系,借用某种具体形象的事物暗示特定人物或事理,以表达真挚的感情和深刻的寓意。它可以使文章立意高远,寓意深刻,能丰富人们的联想,耐人寻味,使人获得意境变化无穷的感觉。象征型文学是一种侧重以暗示的方式寄寓审美意蕴的文学形态。蔡楠的许多小小说就具有象征型文学所具有的特点,即暗示性、荒诞性、朦胧性。

一、暗示性

暗示是指词语寄寓某种超出本义的内涵,象征型文学是依赖间接曲折的暗示来表达思想和情感的,暗示往往通过隐喻(暗喻)、烘托、对比等手法来完成。

隐喻是将本体的表述,在逻辑和感情意义上化作喻体的形象单位,从而在本体不现的情况下,让喻体凝炼、集中地说出本体表述难明的意义。蔡楠许多小小说中都用了隐喻的修辞手法,《望水》中描写大舅到水文站望水,作者这样写道:“在枣庄大桥上,我看到了大舅笔直地立在桥中间的栏杆上,消瘦的身体立成了一株风中的芦苇……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把自己望成了一尊神。”其中“消瘦的身体立成了一株风中的芦苇”,“他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把自己望成了一尊神”就是运用了隐喻。消瘦的身体在风中显得单薄纤弱,就像芦苇在风中摇摆不定,但是他依然坚定地守候期盼,再大的风也不会动摇他的决心,再单薄的身躯也蕴含着不屈的精神和不懈的追求,这种精神使他变成了一尊神像,丝毫也不动摇。暗示了大舅对水的渴望,对水的执着和忘情。当我告诉大舅淀里要来水的时候,“咚的一声,大舅从桥栏杆上跳了下来。桥上那株风中的芦苇,又变成了活生生的男人”,同样也是用了隐喻,暗示了大淀来水对大舅的刺激如何剧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芦苇花开》叙述了这样一个故事,鱼雁年轻时和老等哥青梅竹马,但是鱼雁爱上了钻井队的蒙古,并随蒙古离开了家乡,二十年过去了,鱼雁离婚后再一次回到家乡,这时的鱼雁“我成了城里的一条干涸的老鱼。”用了隐喻的手法,表现了鱼雁苍老痛苦的内心。而老等哥一直未娶,还自创芦苇画赚了大钱,但是他一直在等着鱼雁,因为他的心里被鱼雁占满,装不下任何人了。当他们再次见面时,作者这样写道:“村口,祖先曾采蒲用的高台上,一个汉子站成了一棵树,正坚硬地等在那里。汉子的周围飞舞着团团精灵般的芦花。”其中“一个汉子站成了一棵树,正坚硬地等在那里。”用的就是隐喻,老等哥一个真正的汉子,一棵树一样坚定、执着地等待着他深爱着的鱼雁,这种等待本身就是一首久唱不衰的动人的歌谣,就是一幅难描难画的让人心喜而又心酸的人生美景。

烘托本是中国画的一种技法,用水墨或色彩在物象的轮廓外面渲染衬托,使物象明显突出。用于艺术创作,是一种从侧面渲染来衬托主要写作对象的表现技法。

《无鸟之城》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文学青年蓝海洋在一个很清闲的部门工作,有着一份清闲的工作,但是在没有鸟的城市他总想着变成一只鸟,飞出这笼子一样的楼房。一天早晨,他在楼顶呐喊“我要飞翔——”,作者描写了其他人的表情和动作时写道:“声音从天空飘下,砸落在大院内已经来上班的人们身上。整个单位的人都抬起了他们的头。蓝海洋的目光扫过天空,扫过这个城市的楼宇,然后与人们眺望的目光相撞。他发现了大家的目光是惊喜的、渴望的、赞许的,甚至是鼓励的。”于是蓝海洋开始了飞翔,在他下落的时候,他看到了“大院的人们四散奔跑,有几个人还扯起了苫盖货物的篷布”,随着一声巨响,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医院的第一次手术失败,当医生把包着驼背的纱布揭开时,原来是两个活动的肉芽,并快速地长成了一对巨大的翅膀,“医生惊叫一声扔了手术钳,遇到鬼怪一样跑出了病房。”他用力地抖动翅膀,穿过医院的走廊,“穿过人们愕然的目光”,当他飞翔着到树林里寻找鸟儿的时候,“鸟儿们惧怕这个同类中的‘异类’,头鸟一声长叫,槐林卷起了一阵旋风,黑压压的鸟群霎时退潮一样飞走了。缤纷的槐花落在地上铺得足有一尺厚。”两个猎手捕获了蓝海洋,把他卖给了公园,公园的饲养员把他放在铁笼里,蓝海洋成了这座无鸟之城的人鸟儿。这篇小说没有把蓝海洋的一举一动作为描写的重点,而是重点描写蓝海洋这突发奇想的举动,给人们带来的反响。从蓝海洋呐喊时人们的或惊喜、或渴望、或赞许、或鼓励的目光,到下落时人们的慌乱,到看见翅膀时医生的惊叫,到穿过医院走廊时人们的愕然,到鸟儿们的惧怕,到猎人和公园的贪婪。作者全方位地描述了各色人等的各具特色的表演,从不同侧面描绘了蓝海洋所生活的世界,烘托了蓝海洋飞翔的动机和飞翔必然的结局,象征了人们生活在世界上的困惑、苦恼、追求、拼搏与失落,处处是尘网,处处是围城,人们只能从苦痛中起飞,坠落在更痛苦的异己的深渊。

写作中的对比手法,就是把事物、现象和过程中矛盾的双方,放置在一定条件下,使之集中在一个完整的艺术统一体中,形成相辅相成的比照和呼应关系。运用这种手法,有利于充分显现事物的矛盾,突出被表现事物的本质特征,加强文章的艺术效果和感染力。

《存在的另一种方式》讲述的是“我”下岗赋闲在家,多亏有一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于是我看到了墨绿色的窗幔,看到了红衣女人,看到了又矮又胖又老的男人,我生气地推开窗子,玻璃碎了,老婆指责我,我便问妻子,知道对面楼住的是什么人吗?妻子看了半天骂我是神经病,然后就去做饭了。我又看到那个男人开着小车走了,我再也没看到那个女人。我便去对面楼找那个女人,结果出来开门的要么是个老太太,要么是个小孩,问及那个女人时,都纷纷摇头。我疲倦地回家,睡了过去,妻子叫醒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走到窗前才发现对面是一条河流,问妻子刚才的事,妻子说我是饿昏了,于是我和妻子走到了餐桌前。作者通过对比,把梦境与现实放在一起来叙述,形成了强烈的比照,充分显示梦想与现实的矛盾,突出人们对平庸生活的厌倦与对新奇鲜亮生活的追求,和来自生活的束缚和压抑。看后让人们陷入深深地思索,并能透过文字的载体去体悟文章所蕴含的深广的激变。

二、荒诞性

象征型文学作品往往通过变形、拟人化的假定性形象来完成叙述的。主要有主观变形,形象本身的变形,人物、场景、事件形象之间关系的变形等。把变形和拟人化结合起来就会使象征型文学作品具有了荒诞的特征。在蔡楠的小小说中,经常会看到这种荒诞的叙述。作者采用超现实的手法,让动植物开口说话,让死去的历史人物担当叙述的主角等等,通过这些荒诞的叙述,撇开具体感性的文字载体的羁绊,表达出更接近本质的主题和意蕴,突出小说的象征性。本部分已在《穿越时空的凝眸——浅谈蔡楠小小说超现实的叙述视角》一文中做过较详细的叙述,在此不再赘述。

蔡楠的许多小小说的情节也是富有荒诞性的,通过对荒诞的情节的描述,让人们不被具体的故事情节所遮迷了双眼,能对作品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更容易体会出作品的象征意蕴。《谋杀自己》讲述的是:一个早晨我见到了“我自己”,我兴奋地和“我自己”讲述着我的遭遇,“我自己”答应顶替我上班,让我去旅游,我欣喜若狂地踏上了旅途,“我自己”每天都向我报告着工作情况以及和妙龄恋爱的进程,但是后来“我自己”连续几天不在家,也不接我的电话,我开始怀疑,并赶回家里,发现“我自己”已经当上了经理,妙龄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决定除掉“我自己”,趁着“我自己”喝醉时实施了谋杀,然后轻松走进经理室,给妙龄打电话,告诉她今天是我的生日。作者通过对荒诞的故事情节讲述,引发读者深入地思考,引领读者去体悟作品所蕴含的深远的象征意蕴——在纷繁的现实世界中,人格的分裂、人格的异化、人格否定之否定等等,当我杀死了“我自己”,也就象征着我否定了“我自己”的人生追求,我告诉妙龄今天是我的生日,象征着我和“我自己”的决裂,也意味着我获得了新生。《自杀有罪》也有相似的叙述。

《丢失》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星期天下午两点我要和简洁约会,但是在中午三个酒肉朋友约我去喝酒,两点时突然想起和简洁的约会,借着酒意骑着摩托车去了简洁家,那里很多人,当我知道简洁约我只是为了传销,我就决定再去找我的三个兄弟喝酒,当我骑着摩托车再次赶到酒楼时,我的摩托车钥匙不见了,摩托车还熄不了火,“我焦急万分,急出了满脑袋头发”,叫门卫看着车子,然后上楼。刚才喝酒的房间里空无一人,问服务员,她说中午根本没人喝酒,悻悻下楼,楼下的摩托车不见了,问门卫,他说根本没有过。当我瘫倒在地上时,想起来当初的是被朋友的车拉来的,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呢?我只有打出租回家了。作者通过对荒诞故事情节的叙述,反映出深刻的象征意蕴,表现了现实生活中人们生活的迷失与无奈,酒肉朋友的应酬和来自成熟女性的诱惑,都是虚无缥缈,过眼烟云,禁不起时间的检验。现实生活平庸、无聊、冷寂、枯燥,但是终究还是无奈地回到其中,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走过。

三、朦胧性

象征型文学间接的表达方式使作品的意蕴朦胧隐晦,使作品具有多层不确定的意义。象征型作品的朦胧多义性为读者的审美想象提供了广阔的空间,读者可以根据各自的人生经验作自由想象,体会作品中的“言外之意”、“韵外之旨”、“象外之象、象外之意”。

蔡楠的许多小小说都具有主题的朦胧性和多义性,读罢小说,不得不使人掩卷沉思,欲罢不能。《安全出了车祸》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我是安全和彩萍的老师,后来他俩结婚,一天彩萍到我的办公室,一脸悲伤地为我讲述了安全为了讨薪出车祸后,彩萍如何寻找肇事者,怎样张罗医药费,并且一面打工赚钱为安全治病,一面努力为安全讨薪,在讨薪无果的情况下,安全在医院上吊自杀了。听了安全的悲惨遭遇,我决定要为安全讨个公道。当我去了安全打工的汽车配件厂时,我惊呆了,安全依然健在,并且打扮时尚地在工作,更令人惊奇的是他告诉我,彩萍在半年前出车祸死在了医院。这个故事并不难理解,开始叙述的也是中规中矩的,但是荒诞的结尾,让人们感受到了小说主题的朦胧性和多义性,人们可以从多种角度,从多个方面对作品的主题进行深入地探讨。

暗示造成的隐晦朦胧,是符合文学自身规律的,就如人们所说的,一千个人的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也正像法国象征诗论代表人物瓦莱里所说,象征主义追求高于现实世界的丰富的心灵世界及其内在的生命力,追求一种“创造读者”的自由的艺术创新。也就是说,象征主义诗歌要选择趣味高雅的读者作为对话人,同时要通过形式的探索与实验,打破读者旧的审美习俗和惰性,培养和“创造”出有创造性的新读者。

 

穿越时空的凝眸

          ——浅谈蔡楠小小说超现实的叙述视角

辽宁  孙新运

 蔡楠在创作谈《当前小小说创作的主流与流派问题》中说:“幻想与现实都是文学的两个基本端极,是文学赖以飞翔的两只坚韧的翅膀……奇幻,魔幻,荒诞,变形,先验,后现代等等,都是‘异常在现实中的突现’,构成了幻想小小说的基本框架,其实这也可称为现代主义小小说。”正如他所说,他善于运用超现实的手法来创作现代派的小小说。他的超现实手法很重要的方面是表现在对叙事视角的选择,充分体现了作者非凡的构思能力和表达能力。传统的叙事作品中主要是采用第三人称叙述,采用旁观者的口吻,叙述者就像无所不知的上帝,甚至可以随意进入任何一个人物的心灵深处挖掘隐私。由于作者拥有充分的叙述自由,叙述者似乎完全控制、任意摆布作品中人物及命运,剥夺了读者的探索、解释作品的权力,受到许多批评家的非难。传统的叙事作品中也有许多是采用第一人称叙述,叙述者又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既可以参与事件过程,又可以离开作品环境面向读者进行描述和评介,可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但是由于角色身份的限制,这些叙述者不能叙述本角色所不知的内容,造成了叙述的主观性。

 蔡楠的小说创作中,有37%的作品是采用第一人称叙述的,蔡楠所运用的并不都是传统意义上的第一人称的叙述,而是选取了超现实的叙述者,让非现实的、非理性,非真实的叙述者开口说话,很好地吸收了第一人称叙事的优点,又避免了第一人称叙事的缺陷,蔡楠作品中超现实的叙述者一般分为以下几种:

一、以物的口吻叙事

在蔡楠的创作中有一部分作品是以物的口吻来叙事的,也就是说是以具体的物为叙事主体的叙事形式,这里又分为以静物的口吻叙事,以动物的口吻叙事两种。

1.以静物的口吻叙事

《秋风台》为我们讲述的是燕太子丹派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小说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叙事,小说以徐夫人为叙述者,徐夫人其实是一把匕首,也就是当年荆轲用来刺杀秦王“图穷匕见”的那把匕首。“徐夫人”是铸造这匕首的壮士,“徐夫人”造出这把匕首之后,就跳进铸造炉里,把自己的灵魂移植到匕首的身上,这把匕首也就成了“徐夫人”。

这种叙事视角的选择很新颖,因为匕首只是这个故事中的一个工具,它亲临了这个事件发生的全过程,可以说是故事的参与者,感受到了当时的氛围,经历了当时的惊心动魄,又利用超现实的手法,表现了匕首当时的感想,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很好地体现了第一人称叙事的优势。

另外,叙述者是一把曾经存在于历史的匕首,它穿越了时空叙述往事,能够以全知的视角来观照事实。它知道当年燕太子丹是怎样陪着荆轲,纵容着荆轲;它知道燕太子丹怎样在易水边为荆轲慷慨送行;它也知道燕太子丹太心急了,荆轲其实在等一个人;它到最后终于明白了荆轲一直在等的这个人就是另一个太子丹,是能够让燕国强盛于秦的太子丹;它也知道秦王是刺杀不得的,荆轲是不得不走这一遭的。这样的叙述既体现了第三人称叙述的全知视角,又体现了第一人称叙事的真切感。

《断魂筑》中作者以筑的口吻叙事,《1958年的岐口》中以二将军(大炮)的口吻叙事,《忠魂补》其中有一段是以瓷碗片的口吻叙事,都是利用静物叙事。作者选取这种叙事视角,以超现实的形式为我们展现了一副阔达、深远、逼真的画面,更能吸引读者的眼球,更能激起读者的想象,也更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2.以动物的口吻叙事

蔡楠的一部分作品是以动物的口吻叙事的,这些作品中动物大都是作品的主人公,在这些故事中也有人的出现,但大都是作为次要的配角出现。在人们的理性世界里,动物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是没有思维的,至少我们是不了解动物的思维的,我们了解动物是凭借我们的思考和想象,对于我们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也是通过我们自我的观照和对同类的专注来进行的,这样就会有致命的误区和盲点,不能很好地,客观而真实地反映事件。用现代主义作家的观点来看,我们是用理性的眼光,反映理性的世界,看似真实的世界,不见得是世界的真实。现代主义作家是利用非理性的超现实的手法,表现艺术的真实的世界,他们要反映的是人们心态的真实,情绪的真实。

要想了解真正的真实,或者是现代主义作家认为的艺术的真实,就要运用一系列的超现实的手法进行展现,蔡楠采用的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选用动物来做叙述者,从动物的角度来反观人类和世界,尽可能地消除观察世界的盲点和误区,以达到更广的范围,更大的自由,来展示更具体的真实。

《鱼图腾》中以鱼作为叙事者,讲述了一条白鲤变成图腾之后的困顿和痛苦。当白鲤还很年轻的时候,它和其他鱼自由快活地生活在白洋淀的泽野里,后来妘山妘水们来了,破坏了泽野的宁静,使包括鱼在内的动物遭受了灭顶之灾,白鲤冒着风险去劝说并帮助妘山妘水学会怎样生活,他们真的改变了,动物们也重新获得了自由,白鲤想去看看妘山妘水们变化后的生活,却被他们捉住,变成了他们的图腾,永远地被禁锢在石头和玻璃之间,凭着记忆以千万年不变的姿势在游泳。

作者以白鲤作为主人公,来做第一人称的叙述,因为白鲤就是当事人,它可以充分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达到了用第三人称无法企及的叙述效果,具有逼真性和真实性。作者用白鲤做叙述者,通过白鲤如泣如诉的述说,让我们了解白鲤的心声,同时也在白鲤的述说中,反思人类的所作所为——动物需要平静自由的生活,由于敬畏而崇拜,和由于喜爱而束缚,与由于贪婪而捕杀是一样不可取的。对于鱼是如此,对于动物是如此,对于整个世界也是如此。作者通过叙述者的选择,为我们开启了更广阔的思维空间,展现了更为深广的鉴赏世界。

《响马盗》中以军马作为叙事的主人公,《鱼非鱼》中以鱼为叙述者,《乐园颂》中以鸟来叙述故事,《水家乡》中有一段以鸬鹚为我们展现了它的心路历程。这些叙述都是以动物为叙述者,通过动物们的叙述,使人们能够更贴切得感受到大自然的脉搏,能更广泛地感悟世界的真谛。

二、以历史人物的口吻叙事

利用超现实的手法选择以物为叙述者,可以弥补第一人称叙述和第三人称叙述的缺陷,使这两种叙述方式达到完美的结合,选择以历史人物的口吻来叙事,也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

历史人物是在历史上留下过痕迹的人,他的存在是和具体的历史事件分不开的,用经历过这个历史事件的当事人叙述故事,是蔡楠的一大创新,也很好地体现了现代主义的创作手法,由于历史人物是具体事件的当事人,叙述起来显得异常的真实贴切,也就是说用超现实的手法达到了艺术的真实,能够很好的还原历史,唤醒人们尘封的对历史事件的记忆。另外用当时的当事人来叙述故事,宛如进入时光隧道,又好像穿越了时空,当事人当时不知道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叙述了,他也是相当于站在了全知的上帝的位置,把自己真切的感受逼真地娓娓道来。

《易水殇》中就是以燕太子丹作为主人公来叙事的,凄婉地诉说了他为燕国所做的努力,父王对他的愤怒,和身首分离结局。李信带着他的头颅去请赏,当载着他头颅的战车走到易水河时,燕太子丹的头颅破匣而出,一头扎进易水河,和樊於期的头颅、田光的头颅、荆轲的头颅会合了。把本来就悲壮的故事叙述的更加回肠荡气,扣人心弦。这种叙事视角的选择非常高明,我曾经试着让不同的人来担当这个叙述者,但是都得不到这样的叙述效果,真是妙不可言。

作者在《六郎星》中让耶律德昌为我们倾述,在《蓼花吟》中让斯兰为我们描画,在《双面牒》中让萧佑丹为我们诉说,在《静修院》中让李道恒为我们介绍,都是选择历史人物作为叙述者,让我们乘坐在历史人物划行的一叶扁舟,在历史的风浪里颠簸,穿梭在时空的隧道中,让我们去感受那已失去的历史硝烟,品味浩瀚无边的人生,让我们品尝人生的酸甜苦辣,让我们随着历史人物的命运唏嘘感叹。

三、以未生人的口吻叙事

科学发展的今天我们依然不能了解胎儿在母体内是否有思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人对那个时期的事情是没有任何记忆。胎儿严格来说也是人,只不过没有和母体分开,但是胎儿是没有叙述能力的,蔡楠让没有出生的胎儿开口说话,以未出生的胎儿充当叙事者,使我们不得不佩服蔡楠的想象力和表现力。

在《1963年的水》中作者借未出生的胎儿之口,讲述了1963年白洋淀地区的洪灾,当时这个成熟而敏感的胎儿,通过母腹的躁动,感受到了外面的一切,并且先验地预言了一场洪水的来临,父亲变成了一个树桩,永远地长在了千里堤上。洪水退去,母亲当选为村长,带领群众抗灾自救,一直到母亲累得病倒了,在医疗队搭建的临时帐篷里,胎儿出生了。那场大水给当地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给未出生的胎儿也留下深刻的印象。四十年后,当干旱袭来时,人们还会想起1963年那场大水。灾难能使人们团结一心,同舟共济。而无灾无难的平和生活中,人们却互相争斗,互相倾轧,为了一己之利不择手段。这其实是更大的灾难。所以在这种更大的灾难面前,人们不得不对洪水的灾难流露出向往了。真是非常悲哀的事情啊。

作者借未出生的胎儿之口,不动声色地讲述这无奈而悲哀的故事,平静到有点像新写实作家的零度写作了。看了这篇小说,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方方的《风景》,是借一个夭折的孩子之口叙述他七个哥哥酸甜苦辣的人生,冷静而深刻,轻快而沉重,读蔡楠的这篇小说也有这种感觉。蔡楠之所以选择未出生的胎儿作为叙述者,也是出于未出生的胎儿既亲身感受了那场洪水,又可以作为一个局外人,超然物外,从全知的角度进行叙事,也是以超现实的手法冷静地表现艺术的真实。

蔡楠作为一位有现代主义倾向的作家,他的创作中充分体现了现代主义作品超现实的特点,利用荒诞、非现实的、非理性的手法,为我们讲述了一个个动人的故事,描绘了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奏响了一曲曲人生的奏鸣曲。他非常重视作品形式的选择,特别是叙述视角的选择。蔡楠在创作谈《谈作品的形式与结构》中说:“我喜欢与众不同的叙述方式和叙述技巧……用一些摇曳多姿的笔法,用一些变幻莫测的形式,制造一些旖旎万千的风光便显得尤为重要。”真的如他所说,他的每一篇小说形式的选择都是很下功夫的,读他的小说,绝没有雷同感,每一篇小说都是新的,不可复制的。真的为我们“制造一些旖旎万千的风光”,也希望蔡楠一如既往,为我们制造更多的“旖旎万千的风光”!

蕴藉而诗性的诉说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语言特色

辽宁  孙新运

 

蔡楠的创作谈《小小说是创新形式的艺术》开篇就提出:“在目前的小小说创作中,我很偏重形式的选择。我认为,小小说是形式的艺术。”他认为在小小说的创作中形式的选择是非常重要的。这一观点有些前卫,也有些偏执,也因此引起一些人的评论,但是我倒觉得这样的提法,和那些过于忽视小小说创作技巧的观点比起来,更进步一些,也更理性一些。不管在蔡楠自己的叙述中,还是评论家的评论中,更倾向于评价他作品的构思和叙述等,对于蔡楠小小说的语言评价倒不多,而蔡楠小小说的语言恰恰是非常有特点,是值得一谈的。

在建国后十七年和文革时期,文学要恪守政治性话语的规范,持有“工具论”的人认为,“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的含义是:文学是艺术,是有别于绘画、雕塑的语言艺术,语言是承载内容的形式和工具,是次要的,把语言作为外在于文学的体系来看待。

80年代初才有评论家对这种语言工具观进行思考并提出质疑,对小说语言的含义、功能、艺术价值、文学性都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讨论。许多评论家认为写小说的过程就是语言的“艺术”过程。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意味着语言显示了作家的思维模式、艺术观念和哲学意识。汪曾祺更认为“写小说就是写语言”,在这里我们暂且不去评说这种观点的科学性,从中可见评论家和作家语言观的转变,对小说语言的重视。蔡楠就是在自觉地实践着这种语言观,他重视语言的内在蕴藉与诗意,赋予语言更新更多的功能和意蕴,充满了无限的美感。

一、对称之美

 中国的传统美学追求对称之美,对称美给人以匀称、均衡、连贯、流畅的感受,体现着一种娴静、稳重、庄严。蔡楠的语言也追求一种对称之美,善于选用四音节词,运用排比和对偶等修辞手法,体现语言的对称之美。

1.多用四音节词

蔡楠在词语的选择上,一般倾向于选择双音节词,特别是四音节词,读起来琅琅上口,铿锵有力。成语大都是由四个音节构成,据统计,四个音节的成语占成语总数的95%以上。成语大都自于古代寓言故事、神话传说、历史故事、诗文名句、民间俗语等,这就说明自古以来,汉字组成词语的主要形式还是以四音节词为主,或者说四音节词的生命力最强。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主要采用的就是四言诗的形式。四个音节通常代表四个词或四个语素,能够形成较为复杂的结构关系,可以蕴含较为丰富的信息。四个音节多为两两相对的形式,均衡平稳,匀称和谐,读起来富有节奏感和韵律美,符合汉民族以两个音节为一个读音单位的语言习惯。

蔡楠在《望水》中写道:“大舅说,他喜欢水乡的长堤烟柳,水月桃花;他喜欢淀里的苇绿荷红,鸟飞鱼跃;他还喜欢船上的渔歌互答,炊烟袅袅……大舅就傍水而居,一屋一船一妻,后又有一儿一女一孙。”作者把大舅的愿望描写得充满诗情画意,读起来异常的流畅,读者会觉得自己的思绪在随着这些优美的词语舞蹈,仿佛看到了芦苇的苍翠,感到了淀水的湿润,嗅到了荷花的馥郁,简直是太美了,读蔡楠的小小说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可以调动各种感觉器官共同享受的文学盛宴。蔡楠的作品非常适合朗读,读起来抑扬顿挫,铿锵有力,非常流畅。

在《水灵》中作者写道:“五魁的水上餐厅就坐落在明珠岛上。四边环岛皆水,小岛傍水而起,倒也别见风致。独出心裁的五魁又在小岛四周插上五颜六色的小旗。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划船尽兴了,游玩乏累了,正巧就到了明珠岛。没说的,水上餐厅正有鲜美的水味等着呢。炒田螺、煮河蟹、熏鲮鱼、烹青虾……应有尽有。水灵的到来,使五魁生意锦上添花。淀上风光旖旎,水产风味独具,再加上绰约多姿的女服务员,一时游客云集,五魁的水上餐厅空前红火。”作者用及其严整的词语为我们描述了五魁餐厅的经营项目、经营方式、经营规模和经营特色。作者仿佛引领我们参观,并热情介绍,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仿佛使我们看到了风景优美、造型别致、佳肴飘香、美人妩媚的餐厅,令人心驰神往。作者语言叙述中多用四字词语,形成了非常整齐的形式,非常和谐的节奏,更好地表达了作者的思想感情。

蔡楠在选择词语时也注意选用一些五个音节的词语,其实也体现了这种对称性,就是用两个双音节词语中间加一个连词或者助词,也显得匀称、稳重,读起来也是琅琅上口,节奏鲜明。如:“急促而嘈杂”(《鱼图腾》),“浑浊和污秽” (《鱼图腾》),“红润而娇媚”(《绝游》)等等。

2. 多用排比对偶

蔡楠的语言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使语言变化多端,摇曳多姿,具有很强的表现力和穿透力,排比句和对偶句的运用也表现出蔡楠语言的对称之美。排比就是把结构相同或相似、语气一致、意思密切相关联的句子或句子成分排列起来,使语势得到增强、感情得到加深的一种修辞格式。排比中不断重复的排比词语,好像隐约中的主旋律,有重复又有移进,表达了一种被感知的节奏性,描写细腻,形象生动,增强了语言的气势和表达效果。读起来富有节奏感,增强了语势,深化中心,又有明显的对称之美。

在《静修院》中作者写道:“他放着朝廷命官不做,放着锦衣玉食不享,放着豪华宫殿不住,却偏偏提前住到了墓穴里。”作者介绍了刘因刚正不阿的高尚品质,宁愿死也不和当局者合作的高风亮节,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的品格。作者开篇就用这一组排比句,把刘因的品格表现出来,并且语音起伏跌宕,回环往复,充满了严整和稳健之感。

《乐园颂》几乎全篇都是排比句,读起来仿佛进入了理想的王国,世外的桃源。借用生活在白洋淀鸟儿之口,通过鸟儿前后不同的经历,表现人们对动物态度的改变,也表达了鸟儿欣喜和对人类的中心的感谢之情。读者在阅读小说的时候,仿佛踏行在清澈的流水边,流连在浓郁的花丛中,在聆听天籁之音,在欣赏空灵之姿。不断回荡的主旋律,像音乐的精髓,如舞蹈的造型,飞扬而不失凝重,轻灵而不失浓郁。而不断变化着的旋律,又带领读者不断攀登险山,一直到达最后快乐的巅峰,真是把排比句用到了绝妙的境地,体现了对称之美。

在蔡楠的小小说中,对偶句的运用也是非常多的。对偶就是把一对结构相同或相近、字数相等、意义相关的词组或句子对称地排列起来,表达相关、相对或相连的意思。运用对偶,可以使文章结构匀称,节奏鲜明,充满对称美。蔡楠作品中对偶的运用比比皆是,在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二、艳丽之美

蔡楠作品语言的选词经常是色彩鲜艳的,经常出现蓝天白云、荷绿花红这样艳丽的色彩,因为作者所描绘的白洋淀就是一个色彩绚丽的水乡,也表现出作者内心的绚烂多姿,这样的描写强烈地刺激着人们的感官。

在《鱼图腾》中有一段是这样描写的:“那时,我是一条年轻的白鲤。我和我的同伴红鲤、黄鲤们就生活在这一片水草连天的泽野里。淀水澄澈,水草丰茂,空气细腻、湿润而清香。鸥鸟在葱绿的岛上鸣唱,声音把淀水震得发颤。我们就在这鸣唱里处变不惊地游来游去。我有时候还大胆地把身体晾晒在岛边。一只红嘴黑天鹅慢慢地靠近我,长喙啄着我白色的锦鳞,我的身体舒服极了。”在这一段的叙述中,为我们描绘了一副色彩斑斓的水边美景,和谐而甜美,令人向往。作者用词的色彩特别绚烂夺目:白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鲤鱼;“水草连天的泽野里”有湛蓝的晴天,有游荡的白云,有碧绿的水草,有清清的淀水,有黑黑的泥土;有银灰的鸥鸟;有红嘴的黑天鹅……可以说世界上有的颜色,都要写尽了,与其说蔡楠是一位小小说的作者,不如说他是一位善于调色的丹青能手。

《元妃荷》讲述的是元妃荷的来历,讲述了元妃——李师儿的让人惆怅不已、唏嘘不已的传奇的一生,她本是宫女,在宫廷教师的调教下,出类拔萃,被完颜璟宠幸,封为贵妃,在完颜璟去世后,在完颜璟的叔叔逼迫下自杀。李师儿的一生就是一首凄艳的诗,而蔡楠对元妃荷来历的叙述更是一首绝美的诗。“音乐响起,一个婀娜的身影裹挟着一阵馥郁的香气,清风一样破帐而出。我看见了绿色的下裙,看见了白色的上衣,看见了红色的领口,绿色,白色,红色旋即就舞蹈起来。”这一段出现在宫廷教师张建看到李师儿跳舞时的感受,在作者的描绘下,我们看到了色彩斑斓的李师儿翩翩起舞,仿佛文字也在作者的描写中上下翻飞起来,艳丽的色彩、馥郁的香气、曼妙的舞姿,在优美的旋律中轻柔而舒缓地演绎,表现了强烈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艳丽的色彩裹挟着香气扑面而来,像来自花丛的瞬间的暖风,温馨而迅猛,让读者来不及躲闪、也不愿意躲闪就被作者这浓浓的情意包裹起来,使读者不忍释卷。

三、灵动之美

世界是多彩的,美是多样的,虽然平静的湖面、幽静的平原、笔直的线条不乏美感,但倒映在湖面的晃动的阳光、平原之后的连绵群山、直线以外的曲线,更具有美感——这就是灵动之美,蔡楠的语言处处闪烁这灵动之美。

1.词语动感十足

蔡楠小小说的语言用词非常独到,特别是动词的选用精准富有动感。在《断魂筑》中写道:“燕惜一脚就把那筑踢到了堂下。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走了。他从床下掏出尘封的我,然后换上了那身在燕国朝廷穿过的华丽衣服,整容净面,回到了主人堂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秀颀俊逸的燕惜左手按住我的头部,右手捏着竹尺,优雅而娴熟地一击,我渴盼已久的身体顿时生动起来,震颤着发出了一声贯穿天地的妙音。”作者用了一系列的动词:踢、转身、走、掏、换、整、净、回、按、捏、击,一气呵成地写出燕惜潇洒的气度与决绝的心意,使小说的文字如行云流水,又像一条彩线吸引着读者跟随作者的叙述路径和速度前行,引领读者去领略蔡楠带给读者无限阅读的欢悦。一系列的动词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富有音律地跳动着映入人们的眼帘,给人以灵动欢快之感。

在《无鸟之城》中写道:“这样想了几天,蓝海洋就觉得应该付诸行动了,那天早晨,他换上了一身宽大的衣服,从单身宿舍出来,爬上了单位的楼顶。他在楼顶上跑了几圈,停住,伸臂,踢腿,扩胸,又弹跳了几下,对着天空用尽平生气力呐喊一声,我要飞翔——”作者用了一系列的动词写出蓝海洋飞翔的决心,写出蓝海洋飞翔之前的沉静、从容和渴望,写出了压抑在蓝海洋心中的对自由的渴望,行文流畅,所表达的情感溢于言表。作者利用一系列的动词,表现了所叙述的故事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延续性和容纳的广阔性,发挥了语言物化手段的巨大潜力,凸显了小小说的故事性,很好地塑造了人物形象,弥补了小小说因为篇幅短小而不利于叙述故事的遗憾,使小小说的叙述更流畅而灵动。

2.节奏明快

自然界或人文艺术界因为变化而丰富多彩,在包括高度、宽度、深度、时间等多维空间内的有规律或无规律的阶段性变化称为节奏。节奏变化是事物发展本原,是艺术美的灵魂。语言的节奏,就是和语意表达与理解相关的语音策略的体现,是语言韵律上的结构模式,是由语意的表达和理解需要所决定的。节奏有舒缓的、急促的、明快的等等,蔡楠语言的节奏更多的是明快的。

蔡楠小说用的全是短句子,口语化明显,节奏简洁明快,把读者当成倾诉的对象,拉近了和读者之间的关系。在《岸上鱼》中作者写道:“天黑了,一声炸雷响起,暴风雨来了。红鲤慢慢地浮上水面。暴雨如注,水面一片苍茫。红鲤一个又一个地打着挺儿,一个又一个地翻着跟头。突然又一阵更大的雷声,又一道更亮的闪电,红鲤抖尾振鳍昂首收腹,一头冲进了暴风雨,然后逆流而上,鸟一样跨过白洋淀,竟然飞落到岸上。”作者用短小的句式,一气呵成,为我们介绍了惊心动魄而神奇的一幕,完全利用口语的形式进行写作,使读者感到亲切自然。作者好像是坐在我们的对面,把往事细细道来,不动声色,又非常感人,行文简约,节奏明快。

四、蕴藉之美

蕴藉是含蓄而不显露之意,蕴是积聚,有涵养,能包容万象。藉,是积蓄,内外双修,不显山,不露水,浓郁而不肤浅,厚重而不漂浮。蔡楠在写小小说之前,写过诗,还发表了一些诗,虽然写小小说后,不太写诗了,但是写诗的经历练就了他诗人的气质,也使他养成了自觉锤炼语言的好习惯,也使他小小说的语言具有了无限的诗意,具有含蓄而蕴藉之美。

“野鸭、野鸡、野鹭惊飞了半边天。”(《鱼图腾》)“野鸭、野鸡、野鹭”能“惊飞了半边天”,一个“惊飞”,打破了常规的语言习惯,携来了无穷的诗意,我们仿佛看到漫天的被惊吓仓促起飞的野鸭、野鸡和野鹭,遮天蔽日,气势恢宏。

“千里柳堤绽鹅黄的时候。”(《熏鱼》)一个“绽”字把千里柳堤上无尽的春色,展现无遗,既表现了春天的繁茂,又抓住了初春的时令特点,把“鹅黄”抹到了树梢,人们仿佛感受到鹅黄涂抹之下的棕灰,也仿佛看见嫩绿正在向鹅黄浸染而来,含蓄而优美。

“爱情远遁,婚姻如砸碎了的玻璃,扎破了二十多年的时光。”(《芦苇花开》)在作者的笔下,爱情远遁的婚姻,竟然像“砸碎的玻璃”,竟能“扎破”二十多年的时光,让我们领略了语言的魔力,真如宗利华在《行走在叙事里的一条鱼》中说:“文字在蔡楠的手里似乎成了可随手拿捏的泥巴。”比喻贴切而新奇,砸碎的玻璃锋利的不规则的边缘,对婚姻的双方都形成着无尽的伤害,它会使往事变得支离而苦涩,二十多年的时光变得虚幻而苍茫,真是道破了经历风雨沧桑后的无奈和凄凉,平常的语言之后蕴藏了无尽的内涵,具有无限的诗意。

这些语言具有诗的语言的凝练,具有诗的语言的含蓄,也具有诗的语言的跳跃,蕴藉而隽永,洒脱而雍容,是他小小说中一颗颗明珠,时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高尔基认为:“文学创作的技巧,首先是在于研究语言,因为语言是一切著作,特别是文学作品的基本材料。”语言的运用对于作家来说,有着永无止境的追求天地。蔡楠是很少有的对语言有着清醒的认识,并且自觉锤炼语言的作家,也是具有诗人气质的作家。蔡楠的语言自然,对于语言的锤炼了无痕迹,达到和谐的境地。他用创作证明着“小小说是形式的艺术”的观点,诠释着“文学是语言的艺术”的真谛。

我非常喜欢读萧红的文章,读她的文章,就像品香茗,整个身心都浸染在浓郁的清香之中,每读上一会儿就会长长地吐上一口长气,放佛要把胸中的污浊之气、郁闷之气全都倾吐出去,把洋溢在她作品中清新的灵气吸纳进来。我读蔡楠的小小说也有这样的感觉,感觉他的语言充满了对称之美,匀称、娴静、工稳;充满了艳丽之美,繁华、艳丽、绚烂;充满了灵动之美,潇洒、清新、明快;充满了蕴藉之美,含蓄、隽永、深沉。读蔡楠的作品,像品味馥郁的香茗,那香气盘桓萦绕,久久不散。

 

空灵悠远的畅想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意境

         孙新运

意境就像文章的灵魂,文学作品意境深远的,看后给人留下无尽的想象。文学作品没有意境,就像没有灵魂一样,显得苍白无力。

意境是我国古典文论中独创的一个概念,是我国抒情文学审美理想的集中体现。对于意境,我国很早就有人关注并论述过,由于研究历史的悠久,研究者各抒己见,对于概念的叙述纷繁复杂,使概念的内涵和外延都多种说法,我比较推崇童庆炳的观点:“意境是指抒情型作品中呈现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形象系统及其所诱发和开拓的审美想象空间。”他认为总的说来,意境有两大因素、一个空间,即情和景两大因素和审美想象空间。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意境是指抒情性作品中呈现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活跃着生命律动的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

蔡楠的小小说每当描述他的家乡的时候,都是采用情景交融的手法,创造了清秀旷远的意境。《行走在岸上的鱼》中这样写道“其实红鲤何尝不眷恋那清纯澄明的白洋淀水呢?那里曾是她的家园呀!那荷,那莲、那菱,甚至那叫不上名来的蓊蓊郁郁密密匝匝的水草,都让她充满了无尽的遐想。”在我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望无际的白洋淀,微风拂过,水波动荡,蓝天碧水映衬下,碧莲、翠苇、绿菱、红荷迎风摇摆,映日舒展,蓊蓊郁郁密密匝匝的水草随着水流招摇。作者把自己对家乡挚爱的情感融进了这美景的叙述之中,通过这样情景交融的描述,不单单是让红鲤对自己的家乡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也让我们对这片水乡泽国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作者仅仅用了几十个字,就为我们描绘了一副开阔无边,天地相接的汪洋美景,字里行间无处不跳荡着清秀与旷远。

《水家乡》中有这样的描述:“那天,我(鸬鹚)飞过浩渺的水面,飞过远接百里的芦苇荡,来到了荷花淀。我看见了满淀的荷花艳丽无比,我看见了成群的鱼儿跳出水面闻香戏荷,我还看见了一群姑娘划着小船唱着渔歌采摘莲蓬。我落在一片硕大的荷叶上,将我鹰般的身体缩成了一只鸭的模样,我锐利的嘴被眼前的美景磨圆了。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捕鱼高手。我想就是现在饿死,我也不愿破坏眼前的宁静啊。我呆了,我醉了。”作者为我们描绘了一副宁静和谐的画面:鱼儿闻香戏荷、划船采莲,连以捕鱼高手的鸬鹚都看呆了看醉了,都不忍心打破这宁静与和谐。只有渗透着作者对家乡无尽的爱,才能描绘出这么美好、宁静和谐的画面,使读者的思绪随着作者的导引飞得好远好远……

《采莲》中写道:“苇叶坐了船头,眉儿开始棹船,浆儿悠悠,擦了荷茎,碰了藕叶;扑棱棱,惊起了一对栖息在荷下的白鹭。”作者把白洋淀如诗如画的美景描绘得淋漓尽致,我们不但看到了美景,闻到了荷香,还听到了一首优美的小夜曲,长长呼吸,仿佛从内到外都感受到了那种宁静,那种悠远,那种宁谧。文字中没有一字提及作者的感情,但是我们已经非常明显得感受到了无所不在的炙热的情感。

蔡楠的作品中也有通过景物描写表达其他情感的,通过情景交融创作出各种意境。《1858年的歧口》“涨潮了。海浪声常混杂着炮声从深海传来,我(大炮)身下有着丝丝的颤抖,炮膛有一股类似血液的东西在滚滚奔腾,一直滚到了炮口。我感觉一场战争正悄悄降临。”通过充满张力的景物的描写,渲染了战争爆发前可怕的寂静,从丝丝的颤抖和滚滚奔腾的类似血液的东西中,让人们仿佛嗅到了真正的血腥与残酷,把作者的情感不折不扣地渗进描写之中,创造了辽阔无边、粗犷而惊悚的意境。

《相思豆.相思鸟》叙述的是一对恋人,男主人公成铭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在战争前夕,作者做了这样一段描述:“南疆。难得的晴天。没有雾霭,没有硝烟,战场相对沉寂。成铭爬出猫耳洞,把潮湿的被子晾在苍青色的石头上。然后,打个舒展,在阳光里眺望远山。黛色的峰峦迤逦而来,慵懒地俯卧着;稀稀落落的树木点缀其间。由远及近,成铭的视线落在阵地不远处一株巨大的相思树上,他想起了琳琳。”战斗的间隙,成铭看到相思树想起了女朋友,想起了女朋友要战场上的礼物,就想送女朋友相思豆。这段景物的描写,反映了战斗间隙那种压抑、沉闷、紧张、凝滞的气氛,其间掺进了年轻的战士对女友刻骨铭心的爱。这种情感的渗透让人感到心酸和心痛,让人的思绪凝重而飞扬。当这个战士去摘“双胞胎”的相思豆时,悲剧发生了,被敌人的炸弹炸死,琳琳来了,脖子上带着用相思豆串成的项链,作者最后又有一段景物描写:“天空,掠过一只羽翼通红的相思鸟,喑哑着,衔两片美丽的云霞,飞向远方。”旷远的天空之下,一抹红色掠过,那红艳的灵动的一抹红色,令人畅想不已,为我们创造了一种悠远凄艳的意境。读到以上文字,让人思绪万千,让人心动不已,也让人心酸不已。

《夕阳红》中讲述的是两位老人老侉和小凤让人心酸心痛的爱情,两位孤苦的老人,在生活中相依为命,互相帮衬,互相支撑,互相爱恋着。他们的爱情没有法律的保障,没有亲人的祝福,更没有儿女的承诺。但是,他们住在一起,过着辛苦但甜蜜的日子。但是小凤的大学毕业的儿子,把小凤接到城里,两位老人硬生生被拆散,老侉就苦苦地等待,但是等回的是小凤的骨灰。小说开篇作者就这样写道:“夕阳的余晖,泼洒在长长的河堤。河堤上,赫然一座新坟。老侉坐在坟前。咬着烟袋,愣怔怔地,望着夕阳出神……恍惚间,夕阳里走出了小凤。她冲他幽怨地笑着,嘴里含着几片破碎的夕阳。”结尾又写道:“老侉揉揉眼睛,甩掉旱烟管,点着了一堆落叶。落叶跳跃着,燃烧着,映红了河堤,映红了白云……”作者通过傍晚不动声色的景物的描写,揉进了作者真挚的情感,那夕阳的余晖,那长长的河堤,那幽怨的眼神,那破碎的夕阳,那跳跃的落叶,那映红了的白云,为我们创造出凄婉酸楚的意境。

蔡楠的一些小说也采用虚实相生的手法创造意境。《生死回眸》的开头作者这样写道:“一片枯黄的落叶从地上飘起,生长在那光秃秃的枝头,枝头回黄转绿,叶片变得清翠饱满,春雨袭过,嫩芽初绽。在这篇小说里,我们假定时光倒流。”小说叙述了杜君从出生、求学、工作、堕落到被枪决的人生经历,作者独出心裁,采用时光倒流的手法进行叙述,开篇就描写了这样不同寻常的景物,这种虚拟的景物,结合杜君被枪决的真实,更能引起人们的思索。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又写道:“此时,一场春雨刚刚润绽院内那片柳芽。”和开头相照应,在景与人,虚与实的结合中,为我们创造了深沉渺远的意境。

《秋风台》以当年荆轲刺秦王所用的匕首的口吻来叙述荆轲刺秦王的过程,抒发异于常人的强烈的情感。在写到燕太子丹送荆轲时,作者是这样描述的:“我(匕首)知道,丹已经把荆轲送到了易水河畔的秋风台。秋风激荡,天空昏暗,前途漫漫。荆轲慢慢地走上了秋风台……蓦然间,他一抖征袍,一伸脖颈,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呐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在结尾处,写到荆轲刺秦王失败,这样描述到:“就在我(匕首)扎进铜柱的那一瞬间,我恍然听到了易水河哗哗的水声和秋风台飒飒的风声……”作者通过送荆轲时实景的描写,让人们感受到壮士出征时的壮怀激烈,又通过荆轲刺秦王失败时虚景的描写,表现了荆轲一去不回的大义凛然,为读者创造出壮烈苍茫的意境。

《元妃荷》叙述的是李师儿令人感叹的短暂而绚烂的一生,当写到完颜璟第一次看到李师儿的时候,是这样写的:“音乐响起,一个婀娜的身影裹挟着一阵馥郁的香气,清风一样破帐而出。我看见了绿色的下裙,看见了白色的上衣,看见了红色的领口。绿色、白色、红色旋即就舞蹈起来。我在舞蹈里看到了风在吹,水在流,花在绽放……”在作者的笔下,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活力,青春靓丽,妩媚动人的李师儿,作者在对眼前看到的李师儿的优美婀娜的姿态进行了如痴如醉的描写,还通过眼前所见放佛看到了风在吹,水在流,花在绽放,放佛看到了李师儿裹挟着家乡的风情,尽情地飞旋,为我们创造出更为辽远空灵的意境。

蔡楠小说中有许多小说都有张力无限的、多重的主题,也有充满含义丰富的意象,蔡楠许多小说的结尾,多采用凝练的语言,典型的意象,为我们创造了韵味无穷的诗意的空间,给人余音绕梁之感。

《静修院》讲述的是刘因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一生,在结尾处作者这样写道:“坟墓前的桃花变成桃子的时候,年仅四十五岁的老师与世长辞。他的坟前,围满悲伤的白鹭。她的身后,伫立着肃穆的静修学院。”这段文字表达了作者对刘因由衷的赞美和惋惜之情,利用了带有秋意的意象——桃子和白鹭,表明刘因学术研究和人品人格累累的硕果,以及人们悲切惋惜之情。又用了刘因生前教书育人的静修学院赞颂他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和清白高洁的一生。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是读者有言尽意远,充满悠远的诗情。

《金月亮》讲述的是失去父母的残疾人安静照顾着有着智障的弟弟安康,偶然间安静发现了安康的跳水天才,就支持安康练习跳水,后来安康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残奥会,获得了一枚跳水金牌。作者在结尾处写道:“那晚,正是中秋,天空挂着一轮金月亮。”小说的结尾给读者留下的是一片广阔的天空,一轮圆圆的月亮,一地皎洁的月光。读者文字阅读的结束,却是读者拉开想象闸门的开始,当作者睁大眼睛看完书面的文字时,自然把眼睛闭上,让思绪无限飞扬,去思索,去想象,去畅想。这样的结尾充满了诗情画意,韵味深长,给人留下了悠远的想象的空间。

微型小说鉴赏辞典 pdf 第十二章   微型小说鉴赏(二)

《青花》讲述的是刘亦秋在五十年前借了万全五元钱,阴错阳差就没机会还上,五十年后,历尽千辛万苦的刘亦秋终于找到万全的儿子万福,这时万全已经去世了,刘亦秋给了万福连本带利五百元钱,万福就用这钱买了一对青花瓷瓶,一个放在家里,一个托电视台送给刘亦秋作纪念。小说的结尾写道:“摄影师连忙把镜头从我的脸上移到了瓷瓶上。那里,青花绽放,晶莹剔透,似有一股暗香脉脉袭来。”这对瓷瓶见证了刘亦秋和万福的真诚与守信,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与融洽。在晶莹剔透地绽放的青花中,我们仿佛看到了人性的真纯,人间的真情,这股暖流像暗暗涌动的花香,源源不断地袭来,给人留下了美好的希冀和无限的畅想。

蔡楠的小小说运用多种手法,为读者创造了多种意境,使他的小说具有了无限的魅力,引领读者和他一起在小说中徜徉,使读者跟随他时而欣喜,时而哀伤;时而平静,时而癫狂。使读者打开小说,就不忍合上,使读者读罢掩卷深思,无限畅想。

张力无限的追寻

                         ——浅谈蔡楠小说的主题

辽宁省辽东学院 师范学院教授  孙新运

 

蔡楠是新“荷花淀派”的代表作家,是当代小小说创作中最具实力的代表作家之一。他非常强调小小说的艺术形式的探索,但是在他的作品中也非常重视对作品主题的挖掘,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对社会及人生进行了深层次的探索。

一、对白洋淀这片热土的讴歌与眷恋。

腾格尔的《故乡》中唱到:“多少次深情的遥望,魂牵梦绕的故乡,离开了已经很久,影子却越来越长……游子走多远,相思就有多长。”确实,故乡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难以忘却。每个歌手,每个作家都在讴歌自己的家乡,蔡楠也不例外,在他的作品中时时可以看到对白洋淀的讴歌和眷恋。

1.对当地历史人物的赞颂。借当地历史上的人物故事,表现当地厚重的历史底蕴,还历史以沧桑。

《元妃荷》表现了李师儿的曲折哀婉的一生。《静修院》表现了刘因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风亮节。《响马盗》表现刘六和刘七不畏强暴,杀富济贫的壮举。《谁杀我》(《扁鹊之死》)写了扁鹊高明的医术,坦荡的为人和悲惨的结局。《1958年的歧口》由于鹿哨领的荒淫贻误了战机,让“二将军”(大炮)悔恨终生。《六郎星》还原当地的历史,演义当地历史,还苍白历史以饱满激情与鲜亮色彩,勃勃生机。揭示杨六郎和耶律德昌的英雄壮举和悲壮的结局。

《秋风台》把冰冷的历史符号还原成鲜活的人物,对荆轲刺秦王有更深的理解,更新的解释,叙述角度新颖,以剑作为叙述主体。叙说白洋淀的历史风物,并把对历史的评价不动声色地融入到不温不火的叙述中,使叙述具有了无限的张力。《断魂筑》表现荆轲刺秦王失利之后高渐离的不懈努力和悲壮的义举。《易水殇》是燕太子姬丹的英勇壮举和悲惨结局。这三部小说内容是相联系的一个系列,几种展示了燕太子丹、荆轲、高渐离共同演绎的燕赵悲歌。

蔡楠这一类小小说的主人公结局基本都是悲惨的,看后都会使人唏嘘,或感伤,或慨叹,或扼腕,或捶胸,或顿足,总有浓得化不开的沉闷和悲伤,常常使读者感到愈来愈沉重。作者不是为了小小说而写小小说,而是用小小说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感悟,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典型的先锋派写作,作者所在意的并不是小小说所揭示的故事,而是故事中渲染的情绪。此时,小小说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为表达主题服务,为渲染情绪服务。《双面谍》结局奇特和其他小说不同,可以算作很好的结局。萧佑丹在李允则大度感召下,在李允则大智大勇的展示下成为双面谍。表现了主人公性格以及作品性格的无限张力。

2.对故土的眷恋与思念。

作者所反映的作品中主人公对故土的眷恋和思念,其实也是作者的恋乡的情愫。《马涛鱼馆》中马涛对爸爸说:“城市好,可城市是别人的城市,不是我的。我的家在白洋淀,在千里堤上。”不仅表现了主人公对故乡的眷恋,也是作者的心声。“城市是城市人的城市”,这句话在蔡楠的作品中不止一次提到,在《脸》中母亲对叶芽也说过。表现了对乡土的认同,对城市的排斥。表现了对白洋淀的留恋,对水的依恋。

《乡思红》表现的是红云和家乡人的拼搏。《好久没梦到飞翔了》变现了对城市、对官场的厌倦,对故乡的思念和眷恋。《芦苇花开》鱼雁的回归是作者对故乡的回归,故乡永远是作者的根。作者写作的题材和选材的范围都很广,但是总的来看都是围绕着养育过作者的热土白洋淀而来,其中充溢着白洋淀动荡的水波,飞扬着白洋淀的芦花,激荡着白洋淀的群鱼。

3.对水乡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蔡楠早期的大部分作品中,所表现的是微风轻抚,细雨绸缪,花红柳绿,春意阑珊的景致,令人神往。他的作品中也表现了自己对水乡生活由衷的赞美和心驰神往。

《习水》中白洋淀里父亲教孩子学习游泳,在风和日丽下洋溢着亲情似水,在激荡的浪花中飞泻着安逸恬静。表现了白洋淀人成长中的无限的美感。《水韵》中汪汪一碧的白洋淀飞扬着秋子和眉儿纯美的爱情,藕花深处荡漾着水乡甜美生活。表现了热恋中的无限激情。《活水》中粉红色的泳衣跳荡着年轻人火热的心,装不下夫妻二人的幸福和甜美,是男女青年结婚后美满生活的写照。《大波》中女人要到秋子旅游团做导游,不满足于传统的生活,女人更高的追求,向往更丰富更广阔的生活。《欲飞》中男人在女人的鼓励和激荡下,要到外面去闯世界,对外面世界的美好憧憬。《采莲》眉儿和同伴采莲,在嬉笑声中,收获着快乐,最后又把采到的莲藕送给修机场的师傅们尝鲜。芙蓉般美丽,金子般心灵。

这组小说像一个系列,其中有人物的穿插,表现了淀区人们美好的生活和人们美好的心灵,读来让人心驰神往,身心愉快。蔡楠后期的小说,随着选材的更加广泛,对生活的更深层探索和挖掘,这种轻松而恬静的基调减弱了,或者可以说基本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悲伤抑郁的旋律和结局。后期小说虽然对主题的挖掘的深度较前期小说更加深刻,但是也让人们看到了人类灵魂更深的一面,小说的基调也随之而变得阴沉和压抑,就像良药苦口利于病,也许是我的浅薄,也许是我的软弱,我更喜欢这组带着荷香鱼腥的小说。

4.表现家乡人民的美好品质。

《焚船》杆子租船打渔,遇到暴风雨毁了船,为了还债,老婆到船家做奶妈,船家强暴了杆子老婆,开始他老婆不肯,后来看到十块大洋就依了,因为她太需要这十块大洋给杆子买条船,杆子打了老婆,摔了大洋,然后睡去,第二天老婆投水自尽了。一个月夜,船家着火了,白洋淀里多了一个背着孩子的水匪。表现了杆子的义举,壮举!《老舱》(《熏鱼》)叙述的是老舱为了报仇,毒死日本人的故事。

《青花》中刘亦秋用了半个世纪的时间,跨越山山水水,在人海茫茫中寻找万全,偿还当年借的五元钱,终于找到了万全的家,但是万全已经去世了,就给了他儿子万福500元钱,万福用这500元钱买了一对青花瓷,一只放在家里,永远牢记诚信,另一只送给刘亦秋珍藏,彰显了人性的善与美,执着与诚信。《两个人的好天气》讲述的是我叔叔和我爸爸老哥俩,以前为了房子差一点闹得兵戈相见,幸亏村委会的调节,后来叔叔赚了钱,把修缮一新的小楼让给了爸爸,老哥俩握手言和,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颂扬了大度与亲情。

《天晴的时候下了雨》中夏雨的举动感动了天,感动了地,也感动了有外遇的丈夫。《如花似玉的城市》变现了城市中人们美好的心灵,感动了外来的油田人,感受到这个城市永远年轻,如花似玉。《要求赔偿》当地农民被建筑工地的领导和工人所感动,主动要求为他们送水。《乡女曼妹》中的曼妹敢爱敢恨,勇敢面对现实,重新开始。《合影》表现的相濡以沫的夫妻情分。

家乡的人勤劳朴实善良,就连天资不算聪明的人也有不凡的天资和顽强的毅力。《蓝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中唢呐虽呆,但爱画画;《金月亮》中安康虽痴,但喜练跳水,勇获残奥会金牌。就连在白洋淀行医的外国人也感染了这种纯朴的民风,《纪念白求恩》中白求恩为了救助当地的人民,献出了自己宝贵生命,大爱无国界,大爱无痕。

这些作品的主人公,他们身上的美德和善举,聪明和才智,展现了白洋淀人的质朴与善良,勇敢与坚强,表达了作者对故乡人民由衷的赞美,对家乡无比的眷恋。

5.对当地生存状态的关照。

一些评论者认为蔡楠的一些小小说表现的是环保的主题,我感觉这些作品不是简单的揭示环保的,而是委婉地表现他对故乡的热爱,对美好理想生活的向往。例如:《乐园颂》(《从乐远飞往乐园》)。在蔡楠的小说中经常会出现一种情结,一种对水渴望,惧怕白洋淀断水。对水的渴望与对断水恐惧的像一块阴霾,时时地在他的作品中掠过。《望水》《1963年的水》中枯水的阴霾像拂不去的阴影,时时拂过,给作者带来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刻骨铭心的痛。正是这种记忆和痛楚使他在作品中经常出现对当地生存状态不懈的关照。

二、对人生的探寻与谛视。

侯德云在《阅读蔡楠》中说:“蔡楠小说的批判意识和蕴含在文本之中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也是一个显著地特征,如寇云峰先生所说:‘蔡楠小小说读起来有一种沉甸甸的分量感,往往从审视领会的角度,运用现代主义的创作技巧,来展示人物的理性思维和非理性行为的内在联系,更大限度地接近生活和人的真实。’”蔡楠的小小说“可以书写大命运”(孙春平语),通过短小的篇幅,通过简单的故事情节,对人生做了深入的探寻和冷静的谛视。

1.对梦想的追求与失落。

对梦想的追求与失落,即是对刻板生活的厌倦,对人生困境的诉说。《鱼图腾》中鱼化石——鱼图腾对于人来说是出于对鱼的崇拜。对它启示人们的感激与崇敬,而对于鱼本身来说却意味着什么?束缚、困惑抑或悲哀。人们按照千万年的记忆长期刻板的生活方式生活着,繁琐的工作,无情的现实束缚着人们。

他的作品中也经常出现被困的现象,鱼化石、观赏鱼等等,表现作者对现实的理解,危机意识,现实中的疲惫与无奈。他的作品即使是后期作品也不是先锋作品可以涵盖的。他的作品也表现对现实的感受,但并不像先锋文学那样让人费解。他的作品让人思索,留有回味的余地,又不象先锋文学那样让人费尽心机也想不出结果,他的作品是放在让人使劲够得着的位置,和读者拉开的距离正好让读者可以感悟其美,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有点像当年朦胧诗含蓄而隽永,朦胧而深厚。他的作品结尾总给人以酸酸的感觉,《鱼非鱼》结局是花头用生命换来了“我”的自由,但是在自由的淀水里,花头的身体却在逐渐的下沉,无限酸楚。

《张目在一天的片刻》中当孔木忘记了回家的路时,有这样一句话“没有家的人是一个自由人,没有自由的人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家与自由的辩证法,家与自由的悖论,自由的迷失,家的迷失,追求的迷失。

《我看到孔木哭泣的眼睛》中孔木爱诗,追求诗性的生活,又不得不放弃诗的短暂一生,短暂的而又执着的追求,无奈的追求。作品中作者引孔木的诗却是作者在1988年写的诗,是否暗示着自己对诗样年华的告别,对诗样激情时代的告别?

《水家乡》中鸬鹚曾有过雄心壮志,曾为追求梦想而破釜沉舟,但由于现实的物质和情感的诱惑而妥协,并乐此不疲,当时过境迁,原本美好的生活如过眼烟云时,有了重新飞翔的机会,但是已经习惯于沉溺的现实,使它终于放弃了机会的光顾,再一次妥协于现实,一声长叹!

《无鸟之城》中人对鸟的渴望,是为摆脱现实生活的束缚,人为了实现梦想,为了实现想象中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惜生命去追求,在遍体鳞伤之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但是那无拘无束的生活总是存在于想象之中,鸟儿也对现实无奈而无策。他彻底成了一个孤独的生灵,当重返同类时又被当做怪物用笼子装了起来,连以前的可怜一点自由也失去了。彻骨的孤独,浓重的悲凉,沉郁的无奈。像鲁迅的《狂人日记》借荒诞之语揭现实真相,入木三分。人总是追求理想中高雅的,或者完美的生活,在历经磨难受尽苦痛而得以实现后,原来追求的所谓的完美的生活已经面目全非,他已经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类,身心的疲惫足以击倒一切追求者。

有人认为《岸上鱼》是环保题材,其实小说有着更深层的思考和追寻,他小说的主题有着无限的张力,表面看是环保题材,其实有着更深的探究,表面上是写鱼的,可鱼所经历的现实的冷酷(红鲤逃离老黑的魔掌),美好的理想(红鲤和白鲢美好的爱情)的破灭,外界环境的恶劣(渔人疯狂的追捕),何尝不是人们的生存环境?鱼是在无路可走,被逼上岸,实现了自身的异化。暴风雨中涌上岸来,暴风雨后将怎样生存?更加艰难。但是唯一的选择,不得不的选择,虽艰难,也许是死路,但也许会有转机,悲壮而哀戚!正如人们自由的向往,美好的追求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无路可走,只能异化,只能走上一条类似鱼上岸的无奈之路,这些人的悲哀和痛苦要比岸上行走的鱼要多得多。《马涛鱼馆》也提到“行走在岸上的鱼”指淀干以后的白洋淀人。这只是说淀水干涸,白洋淀人不得不另谋生路,艰难生存着,而深层次是人们不能以正常状态自由生活,就要无奈过着另类生活。

2.对爱情的渴望与期盼。

他的作品多次表现爱情,他的笔下爱情是如此美妙,如此有力,可以改变一切,表现作者对美好爱情的赞颂而渴望。《鱼非鱼》中红鲤和白鲢的爱情故事360个淀泊都在传颂,黄鲤的一句话可以改变花头,可见爱情力量的伟大。

她的小说中所表现的爱情基本都是让人感到酸楚的,《有话和谁说》中女人为了爱情和男友私奔,胡乱地结婚,胡乱地生了两个孩子,男人调到电视台工作,就有了情人,也有了儿子,就抛弃了女人,表现了脆弱的爱情变质后女人内心的孤独和悲苦。《晓岚》中表现的是无奈的爱情;《彩云》中表现的是绝望的爱情;《相思豆,相思鸟》中表现的是血染的爱情;《夕阳红》中表现的是无望甚至绝望的让人心酸的爱情;《水灵》中五魁的粗暴和冲动,断绝了水灵的期望,也激起了她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和向往,勇敢冲出去,是对爱情的追求与诠释。

    《千万别当小说读》更把爱情通现今社会的风气结合起来叙述,小说叙述的内容既符合白洋淀的实情,有暗含人类生存境况。荷花、芦苇、鱼对水的抱怨,符合各自的生活习性,又和白洋淀的具体生存环境结合起来,又符合人的心理,这三个女性化意象,有着不同的性格特点:荷花哀怨而贤惠;芦苇愤怒而决绝;小鱼贪婪而狡猾。表现了人类社会中男女之间的感情和纠葛。

《爱情诗》对纯真爱情的追求,是他作品中少有的幸福的爱情。在作者看来爱情是非常美妙的,也是具有着超凡的力量,但是出现在作者笔下的爱情却是如此酸楚,表现了爱情的神秘,爱情的难以把握,也表现了作者追求的是高层次的纯粹的爱情,是那种心灵的碰撞,精神的交融。

三、对人性异化的揭示。

异化是人的一种“体验”,即精神和心理的过程,这种“体验”失去了主体的主动性,主体觉得不是依靠自己,而是依赖于自己的以外的力量,而这种外部力量正是自己的行动与结果产生的,于是,人不再感到自己是自己行动的主宰,而是相反为自己的行动所主宰、支配,他感觉不到自己与自己以及外部世界的紧密联系。(王元弗罗姆“人性异化论”探析《福建学刊》199602)

1.自我的裂变。

《谋杀自己》表现的是自我的异化分离,“本我”与“自我”非常矛盾的个体,经常为情感、为金钱、为地位矛盾着,斗争着。谋杀自我是谋杀了服从于现实的自己,“本我”替代了服从于现实的自己,也就从俗,而追求清高、闲情的“自我”才是真正被“谋杀”的,自己的追求才是真正被谋杀了。

《自杀有罪》中的妩姒就是人的贪欲的化身,创造妩姒,抚养妩姒就是纵容贪欲,终有一天会积重难返,走上不归路。《寻找我家》中表现的是在平庸世俗生活中丢失了本真的自我,可悲,可叹!《影子离我而去》影子是自己忠实的伴侣,是自己的良心,女人就是男人的影子,当人失去本真,就失去了影子,也失去了女人的信任。

2.世事的荒诞。

《我用你的眼睛看他》中美丽的女囚为了男友而犯罪,为了男友用狐媚的眼睛和男人周旋,又以捐献眼睛为条件而救了男友。当眼睛在法官女儿身上重生后,继续狐媚,当看到女囚以前的男友后,当听说过这个凄美的故事后,眼睛失去了昔日的光芒和狐媚,只剩下无奈和柔情了。既有怪异荒诞,又符合社会现实。

《叙事光盘》表达的是在贫困面前,有子杀父的悲剧发生;在物质丰富的情况下,也有子杀父的悲剧发生。都是纵欲的恶果,如果子辈不吸取教训,那就是遗传,那就是劣根,哪就是命运。令人深思。

《早衰人》运用荒诞的手法表现出社会的无限压力使人变得过早地衰老,只保留了一颗幼稚脆弱的心。《谁是小鸿》用荒诞的手法表现了小鸿的昨天、今天和明天。《牙》由于对于做过的事情的愧疚、怨恨,使人们始终不能过上心平气和的日子。《手》借截肢接上别人的手的荒诞的描写表现了人的贪婪、纵欲的顽固不容易改变。《腿》用荒诞的手法,通过腿的观察和话语表现了主人公生活的困境和人间的冷暖。《脚》通过足疗看出一个人的物欲享受和腐败。这一系列以身体部位命名的小说,并不是意在叙说这些部位怎样,而是用超现实的写法,借这些部位的遭遇,来反映社会现实的。

《存在的另一种方式》通过梦中的世界表现人潜意识中的理想、期待、好奇、嫉妒。荒诞中表现现实如过眼烟云。《丢失》世事如烟,往事如烟,过去了的时间是无法再回去的,失去的机会也不会再回来,往事空洞。《一波三折》“我”站在芊芊门前的几种想象。表现了人的贪婪、疑心和兽性。《关于年乡长之死的三种叙述》对多种情况的叙述,表现了年乡长死因的种种,其实他所写的不是一个年乡长,而是三个年乡长的死,或者多个年乡长的下场,表现了人们的物欲、权欲和性欲,欲壑难填。《我爹长在苹果园里》“我爹”长成苹果树,是对苹果树的钟爱?是对变化太快的世界的无奈?

3.对社会现实的揭露与警示。

蔡楠作品中经常出现对腐败的下场的揭示。《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表现的是人心的险恶。《生死回眸》采用特殊性的叙述,表达腐败的下场,利用时光倒流的方法,叙述杜君腐败堕落的人生轨迹。《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很直白地表现腐败的下场。《谁送你上路》表现的是腐败与人心的险恶。《不由自主》中腐败已经成为常见现象,令人痛心。《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勾心斗角,官场的争斗让人厌烦。

4.拷问道德与人性

蔡楠的小说中有许多是揭示人性的贪婪。《鲁米娜心里的关键词》鲁米那心里的关键词就是心中的渴望、欲望,当这些欲望不能以正常的手段得到,那么就会堕落和崩溃。《其实梦着就是醒着》贪婪之心支使下的一场黄粱美梦。《绝游》在利益面前几人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又有几人又满足的时候,贪心!贪心啊!

《车祸或者车祸》从逻辑学角度来说,或者……或者是选言命题的形式,谈到选择至少要有两个选项,并且不能一样,车祸或者人祸,如果没有饭店小姐,如果早点安装护栏,如果早点有标志,如果耳朵不被震聋,如果司机不愣神,如果交警气顺,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祸,交警早点来,如果不是子女的不孝,还有车祸吗?故事很简单,有个老头为了轰走啃树皮的自家羊让车撞死了,但是运用各种表达手法,表现了不同人们的心理。目击者的愤慨和聒噪,警察的麻木和自私,家属的愤怒和愧疚。

他的作品中有许多是表现了人性中的虚伪、冷漠和泯灭良知。《简姐》(《一人三面》)中的简洁到最后都不知道哪是真实的自己了。天天虚伪地生活,自欺欺人的生活,最后是失去自我。《你到底有没有钱》人情的冷暖,世事的无奈,黄豆、我和老表都是人性的弱点的体现,都是世俗中人。

《飞翔或者冰清化蝶》中冰清想要当作家,想尽一切办法,最后在被文化局长侮辱后,只能变成了一只蝴蝶,在现实中不能做一个清白的作家,就到那里做一只冰清玉洁的蝴蝶作家吧!《歌唱》中喜爱歌唱,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纯情的姑娘的悲惨遭遇。《蓝晶晶变成哑巴的过程》中自持有才能为单位取得荣誉的蓝晶晶伶牙俐齿,终于在利诱和威逼下变成了哑巴,领导和蓝晶晶都有错。

《黑白电视》泯灭良心的兄弟欺骗黄瓜,使黄瓜愤怒而绝望。《有一种感觉叫疼痛》不珍重真情,耽于感官的享受,被骗后真正感受到了疼痛的感觉。《飞来飞去的蜻蜓》蔡楠在《我看到孔木哭泣的眼睛》中说孔木的前妻梦诗:“女人在成熟之后需要的不是精神上而是物质。”在这篇小说中可以说荞麦是成熟女人不需要画,当荞麦的追求转移到金钱上,大陆的画稿里便出现了跛脚的残缺的蜻蜓。《与清朝姑娘相遇》外表的纯洁和表面的温柔,掩不住贪婪的内心和无耻的欺骗。

    《脸》写女人为了金钱不顾及脸面。《出售哭声》表达的是当真情可以买卖,还有什么会是真的?《人各有志》人都有尊严,不能因为有点钱就不顾及别人的尊严。《书摊儿前》童言无忌揭露奶奶的贪心和无耻。《芦苇》芦为了救灾出动小船,苇不同意。芦赌气出门,苇叶赌气地说:“你走了就甭再回来!”芦真的没回来,为救群众牺牲了。《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你》人世间不管是父还是子,都很不容易的,应该互相体谅。《孟夏发出的18条信息》对自己流落风尘的愧疚和悔恨,并决心重新开始。《谁也别想活》为了伸张正义而实施的报复。《烟事》诚信比什么都重要。

蔡楠在许多场合,许多文章中都说过,小小说是形式的艺术,他非常重视小小说形式的建构,创作手法的选择。他在东江湖全国小小说创作必会上的发言《小小说的终极目标》中说:“怎样才能写出优秀的小小说优秀作品呢?我以为要坚持一个理论,实践三个观点。”其中的一个理论是:“小小说是一种平民的艺术”,好像是从平民化的角度界定了小小说的主题,其他的三个观点分别是:不断创新小小说的形式;要不断增强小小说的多义性和含混性;要不断拓展小小说的内在空间。这几点都是从形式来谈的。所以有许多人对蔡楠有误解,认为他只重视形式,而不重视小小说的主题。

在《谈作品的形式与结构》中,唐坚问及叙述内容和叙述结构哪个相对来说更重要一点,更能把小说写得更有特色时,蔡楠回答:“我很偏重现代叙述结构的选择,但这与叙述内容的选择并不矛盾。”他还说:“我认为,小小说是形式的艺术。”可见他更重视小小说形式的选择,但是这种偏重是在保证内容的新颖,主题的深刻的基础上提出的,他小说的主题和他小说所采取的叙事形式来说,同样是多样的、精彩的、深刻的。

《小小说是创新形式的艺术》中她开篇就提出:“在目前的小小说创作中,我很偏重形式的选择。我认为,小小说是形式的艺术。我曾经把小小说的形式比喻成少女的衣裳。人配衣裳马配鞍,小小说呢?自然也应用新颖、奇特、走俏的艺术形式来包装色彩缤纷、波澜壮阔的生活内容。”这里的“色彩缤纷、波澜壮阔的生活内容”是指小小说的内容和主题,也是指在默认了小小说主题的色彩缤纷、波澜壮阔的基础上,偏重于小小说的形式选择的。

同样在这篇文章中,他还说:“打个比方,写小小说还比制衣。布料有了,剪刀有了,缝纫机有了,如何做成衣服呢?……写小小说又好比建筑。砖瓦砂石有了,水泥有了,如何盖成高楼呢?……结构布局合理得体、新颖独特,就能更好地丰富生活内容,就能更好地展现作品主题。”用了打比方的方式说出了小小说形式的重要,但是在选择形式之前所拥有的布料、剪刀、缝纫、砖瓦砂石、水泥就是小小说创作的内容和主题,“结构布局合理得体、新颖独特,就能更好地丰富生活内容,就能更好地展现作品主题。”这句就更是鲜明地表达出选择新颖的形式的目的是更好地表现主题。

在《小小说的终极目标》的最后他这样说:“小小说的终极目标是让小小说作为一种文化,一种精神的力量,让所有的人长知识,长智慧,进而提高整个民族的文化素质和整体修养,为使我们这个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作出应有的贡献。”蔡楠在这里就更加明确了小小说创作的终极目标是“提高民族的文化素质和整体修养”,显然仅靠小小说的形式新颖是做不到的,必须是新颖形式所表现的丰富多彩的主题和内容,可见主题和内容是基础,在此基础上才能谈及新颖的形式。

总之,蔡楠作品在主题上进行了深入的探索,进行了不懈的追寻,在他的笔下,可以看到作者对家乡的挚爱,对人生的追寻,对人性的拷问。每次读来大都会有新的感受,充满无限的张力。

 

摇曳多姿的叙述

                              ——浅谈蔡楠小小说的叙事艺术

  孙新运

叙事文学是用话语来虚构的艺术世界,一部小说如果不能使读者根据小说中世界的逻辑去思考和感受,而总是使人把它当作实际中已发生过的人和事,读者的兴趣便从书中转移到了身边的现实,优秀的叙事文学是用话语重构世界。

蔡楠是很自觉地对小小说的形式进行尝试和探索,对小小说叙述艺术也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大胆的尝试。宗利华在《行走在叙事里的一条鱼》中说:“蔡楠是当代小小说领域极少的具有清醒叙事意识的作家之一。”蔡楠在《谈作品转型、题目与人物》中也说:“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这是老生常谈,但也是至理名言。最能体现一个作家功力的东西我认为有两个,一个是叙事能力,一是语言驾驭能力。我曾经有意识地锤炼过自己的小说语言。”

一、蔡楠小小说叙述的内容

叙事就是讲故事,叙述内容的基本成分就是故事。小小说要用短小的篇幅来反映广阔的世界,就需要有高超的讲故事的技巧,蔡楠是最会讲故事的作家,蔡楠在《谈作品的形式与结构》中说:“我喜欢与众不同的叙述方式和叙述技巧……很焦急的、很直线的奔向那个目标是一件多么乏味的事情。这时用一些摇曳多姿的笔法,用一些变幻莫测的形式,制造一些旖旎万状的风光便显得尤为重要。从这一点来说,我不喜欢赛跑,我更喜欢散步,喜欢从不同路线,以不同方式到达目标。”

他作品中事件选取的范围非常宽泛,古人今事、天上水中、草木虫鱼、三教九流都可以如他的法眼,并且经过他的点化,都会变得那样栩栩如生,那么捉人眼球。叙事作品中的事件有核心事件和辅助事件之分,辅助事件对核心事件的发展起着催化的作用,由于小小说篇幅的限制,由于蔡楠叙述故事水平的高超,语言驾驭功力的深厚,在他的作品中每一个事件都不是可有可无的,都具有不可缺少和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他作品中情节之间的因果关系特别紧密,已经结成了环环相扣的因果的链条,情节与情节之间的空隙特别小,一环扣一环,使故事变得简洁、紧张、生动,让读者不得不紧跟其叙事的脚步。《有一种感觉叫疼痛》和《我爹长在果园里》分别有了18个和15个带有半括号的阿拉伯数字作为段落的标号,其中各段落之间的因果关系也是特别紧密,逻辑性也特别强,显示了高超的叙事的技巧。

小小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方寸之中,既要快速巧妙地展开故事情节,又要兼顾人物形象的塑造,难度非常大,但是蔡楠做到了,在他的小小说中,不但故事引人入胜,小小说中的主人公也让人难以忘怀:行走在岸上的鱼、梦想变成飞鸟的蓝海洋、白洋淀里的荷花与芦苇以及小鱼、变成哑巴的蓝晶晶、张着哭泣的眼睛的孔木、化成蝴蝶的冰清等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不能不说是作者叙事的成功。

二、蔡楠小小说叙事的节奏

叙事作品中时间有着二元性:一个是文本时间,即阅读作品本文所需要的实际时间,另一个是故事时间,即在故事中虚构的时间关系。这两种时间的矛盾关系形成了叙事结构中的节奏性。

蔡楠在《滕刚微型小说的三个关键词》中表达了自己对叙事的理解:“我喜欢叙述的节奏如小溪潺潺,如音乐绕耳,一点一点把你带到风景最佳处、情感最深处。” 蔡楠也称赞滕刚能够很好的控制着叙事节奏和速度,根据不同的叙述内容调整者不同的叙述节奏。

叙述的节奏主要体现在时序、时长和频率。时序分顺序和逆时序,逆时序还分倒叙和插叙。蔡楠大多数小小说的叙述时序是顺序,但是也有一些小小说用的是逆时序,有的甚至用的是倒逆式叙述。本文时序与故事时序之间存在种种不协调形式,即一般所说的逆时序。逆时序传统上分为插叙和倒叙两大类型:插叙是在顺叙中插入若干此前事件的片段,倒叙是把顺叙序列的结尾放在前面,但这种分类的界限往往不很清晰,许多逆时序叙述不是简单地对宏观情节进行重组,而是使时序变换的作用渗透在叙述的内部。《鱼图腾》《响马盗》《易水殇》《两个人的好天气》《谁送你上路》等就属于逆时序中的倒叙,先把故事的结尾告诉读者,然后再叙述故事发展的全过程,让读者心存悬念的情状之下关注故事的来龙去脉。

倒逆式叙述不同于一般的逆时序,逆时序中的倒叙是先把故事的结果叙述出来,然后从头叙述故事的经过;逆时序中插叙是在正常叙述的过程中插入相关的内容的叙述。而倒逆式是采取了一种时光倒逆的形式,从故事的结局一步一步地倒过来叙述,一直叙述到故事的开头,这是一种特别新颖的叙事方式,如果把握得好会收到很好的美学效果。

《生死回眸》就是运用倒逆式的叙述方式来写一个腐败分子——银行副行长短暂的一生。先写他因为腐败而被枪毙,接着写他受贿的全过程,再写他青年时、少年时的奋斗过程,最后写他嗷嗷待哺的情景、呱呱坠地的情状。仿佛时光倒流,带领我们从后往前领略了作品主人公的成长和堕落的过程,令人惋惜,让人扼腕。

《谁是小鸿》的前半部仿佛是提前看到了小鸿几年后、乃至于十几年后的苍老的容颜,后半部是用倒逆式叙述方式进行叙述的,看到小鸿跟客人出台后狼狈归来,就给小鸿做了饭菜,等看到沙发上的小鸿时是才发现不是出台后回来的小鸿,而是刚从农村出来,刚下火车的小鸿,再到小鸿住的房间里时,小鸿已经变成了如花一样的女婴了,表现了小鸿堕落的经过,面对小鸿被摧残的身心,不得不引起人们对纯洁童稚的时光的留恋,表达了人们的痛心。

时长是指一段连续时间的长度。匀速叙事,即故事时长与本文时长的关系始终保持着均衡状态的理想叙事作为参照点,两种时长关系的变化影响着叙事的速度。《叙事光盘》叙述了哈头一生的经历,在叙述哈头被逼无奈杀死他爹、监狱改造、出狱奋斗时,用的是快进的速度,而写到哈头的儿子杀死哈头的时候,用的是慢放的速度,让人感觉哈头杀死他爸爸的时候,是出于紧急和无奈,没来得及思考,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也顺理成章,他也为此经历了20年的牢狱生活,这也给了他出狱后奋斗的勇气和信心。经过奋斗,他收获了金钱、爱情和家庭,但是他没有吸取他爸爸乃至于他自己的教训,依然步他爸爸的后尘,当他的儿子猛踩汽车油门向他冲去时,作者用了放慢的叙述速度,当哈头死的惨状被慢放并放大之后,令人陷入深深地思考,也显示了蔡楠老到的叙述技巧。

宗利华在《行走在叙事里的一条鱼》中说:“文字在蔡楠的手里似乎成了可随手拿捏得泥巴。”在这里,时间成了蔡楠手里随意摆弄的玩具,不过时间的调整是依据作品中的故事情节的需要而定的。

叙述的频率是指文本话语与故事内容的重复关系。重复包括两个基本类型:时间的重复与话语的重复。在蔡楠的作品中这两种重复都有所体现。在他的作品中经常出现对白洋淀水干涸的可怕的记忆,和对飞翔的期冀,仿佛成了挥之不去的阴霾与渴望,时常出现于不同的作品中。另外萦绕于他作品中人物疲惫与无奈的处境,乃至于悲剧性结尾也是经常重复地出现。

在他的作品中也时常出现语言的重复现象,“城市是城市人的城市”在他的作品中出现过好几次,表现了作品中出身于农村的主人公在城市中得不到认同的身份的缺失,也表现了作者浓浓的故乡情结。

在具体作品中,针对具体的事件,他也有意识地进行重复,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人的口吻,以不同的表达方法进行叙述,起到了非同寻常的效果。《飞翔或者冰清化蝶》用复调式结构借冰清之母、父、弟、男友之后各叙一段,围绕冰清化蝶的原因、经过重复展示冰清苦苦追求自身价值而又在现实社会难以得到承认的无奈、痛苦和失落的悲剧性格。《一波三折》官员赵前站在二奶别墅门前做了三种想象,虚实结合,一波三折:三个场景,三个层面,多纬度,多视角,多层面展现了复杂的现实生活,使小说的生活含量和社会意义大大增加。《车祸或者车祸》分别用了:“叙事”、“说明”、“描写”、“议论”等表达手法介绍一个老头为了保护公路边的白杨树被车撞死的事故,表现了人浮于事而致车祸发生,车祸发生后人们的自私与冷漠,令人心痛。

三、蔡楠小小说叙事的视角

视角也称为聚焦,就是作品中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角度。蔡楠在《谈作品的形式与结构》中说:“我写作时按照叙述的需要来选择人称的,一、二、三人称都用。但写着写着,有事忍不住转换人称了,有时三种人称一起用,那要看叙述的需要。必要时,写作者还要跳出来捣捣乱,就出现了第四叙述者。”

以蔡楠小说选集《叙事光盘》、《芦苇花开》、《天晴的时候下了雨》为蓝本,去掉重复的,小小说综述在100篇左右,取其整数100,在这基础上对他小小说的叙述视角的选择做以数字的统计,他选择第一人称视角进行叙述的比例是37%,选择第二人称视角进行叙述的比例是1%,选择第三人称视角进行叙述的比例是62%。

蔡楠的作品采用的最多的还是第三人称叙述,但是也是摇曳多姿,变化多端的。蔡楠也采用第二人称叙述,虽然少,但是毕竟有这方面的探索,《谁送你上路》以“你”为叙述的主体。对以第三人称和第二人称为视角的作品不赘述,下面谈谈蔡楠用的较多,也较有特色的第一人称叙述。

第一人称叙述的作品中叙述者同时又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叙述焦点因此而移入作品中,成为内在式焦点。在第一人称的叙述中,他选择叙述者的范围是很宽泛的,有的是采用超现实的创作手法,让故事中的或者动物、或者物、或者死去的人、或者没出生的人开口说话。这些叙述者在作品中担任的角色也不尽相同:《鱼图腾》中的鱼;《鱼非鱼》中的鱼;《乐园颂》中的鸟;《易水殇》中死去的太子丹;《刘郎星》中死去的耶律德昌,充当着作品中的主人公,他们就是第一当事人,以他们的口吻叙述故事,更贴切和动人,使人更容易接触到故事的中心,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从一个全新的角度为我们解读不为我们熟知的隐秘世界。

有的作品中叙述者是故事中涉及的物,《秋风台》中的徐夫人(匕首)、《断魂筑》中的筑、《响马盗》中的军马、《1958年的岐口》二将军(大炮)、《腿》被撞伤的腿,都是以物的口吻叙述故事,以最接近主人公的方式,以旁观的角度,以最让人信任的切入点为人们叙述故事,新颖而奇特,感性而充盈。

在蔡楠的作品中也有选取作品中的次要人物作为叙述者,《蓼花吟》中的斯兰,《双面牒》中的萧佑丹,《静修院》中的李道恒,《青花》中的万全是以故事中的次要人物来叙述故事的,能更全面,更客观地反映故事的来龙去脉。《1963年的水》中的我(胎儿)也是作为次要人物出现的,冷静地一旁观者的角度展现了大洪水的惨状以及对未来缺水的担忧。

蔡楠作品中作为第一人称的叙述者更多的是“我”,而“我”在作品中的地位也不尽相同,有时是作为次要人物出现的,《望水》,《两个人的好日子》,《我爹长在果园里》,《谁是小鸿》中的“我”是作为次要人物把故事叙述得委婉含蓄,《我用你的眼睛看他》,《谋杀自己》等中的“我”是作为主人公的形象出现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有的作品中虽然是采用第一人称叙述,却是几个人分别叙述,如《元妃荷》中分别让张建、李师儿、完颜璟来叙述;《忠魂补》分别让瓷瓦片、诏狱卒、杨张氏完成叙述;《白洋淀》(《千万别当小说读》)分别让荷花、芦苇、小鱼、水来叙述;《飞翔或者冰清化蝶》分别让母亲、弟弟、父亲、男友进行叙述。加大了作品的容量,也给读者带来了复式之美和阅读快感。

蔡楠是一个非常重视叙事的作家。蔡楠在《滕刚微型小说的三个关键词》中说:“叙述是神秘的直觉,叙述者是明白之人,但往往故意说出或写出谜一般的话或隐喻,而读者却又在设法解开其中的迷。这种解密又是另一种叙述。”正是因为蔡楠对叙述的重视,对叙述方法的正确选择,对叙述技巧的成功运用,使他的小小说摇曳多姿,读他的小说,仿佛在喝一杯浓茶,愈品愈有味道。读他小小说的感觉不似品味浓烈的美酒,而像独享陈年的香醋,愈久将散发迷人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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