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诗词韵律手册》中说五言首字同字对仗不是严格的禁忌,这与流行的说法不同。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古人有一些五言首字同字对仗的例子。为节省篇幅,这里仅举《全唐诗》中一些仄起五律中的例子。
戏题春意 张九龄
一作江南守,江林三四春。
相鸣不及鸟,相乐喜关人。
日守朱丝直,年催华发新。
淮阳只有卧,持此度芳辰。
相州前池别许郑二 张 说
数步圆塘水,双鸿戢羽仪。
一飞乔木上,一返故林垂。
澹泊含秋景,虚明抱夜规。
无因留绝翰,云海意差池。
过南邻朱山人水亭 杜 甫
相近竹参差,相过人不知。
幽花欹满树,小水细通池。
归客村非远,残樽席更移。
看君多道气,从此数追随。
江边星月 杜 甫
江月辞风缆,江星别雾船。
鸡鸣还曙色,鹭浴自清川。
历历竟谁种,悠悠何处圆。
客愁殊未已,他夕始相鲜。
寒食戏赠 柳中庸
春暮越江边,春阴寒食天。
杏花香麦粥,柳絮伴秋千。
酒是芳菲节,人当桃李年。
不知何处恨,已解入筝弦。
池上赠韦山人 白居易
新竹夹平流,新荷拂小舟。
众皆嫌好拙,谁肯伴闲游。
客为忙多去,僧因饭暂留。
独怜韦处士,尽日共悠悠。
会将作崔监东园 姚 合
墙北走红尘,墙东接白云。
山光衣上见,药气酒中闻。
此会诚堪惜,穷秋日又曛。
人间唯有醉,醉后复何云。
寄襄阳王公子 马 戴
君马勒金羁,君家贮玉笄。
白云登岘首,碧树醉铜鞮。
泽广荆州北,山多汉水西。
鹿门知不隐,芳草自萋萋。
题碧溪山禅老 方 干
师步有云随,师情唯鹤知。
萝迷收爪路,雪隔出溪时。
竹狖窥沙井,岩禽停桧枝。
由来傲卿相,卧稳答书迟。
和邢端公登台春望 皎 然
春日绣衣轻,春台别有情。
春烟间草色,春鸟隔花声。
春树乱无次,春山遥得名。
春风正飘荡,春瓮莫须倾。
拟长安春词 皎 然
春信在河源,春风荡妾魂。
春歌杂鶗鴂,春梦绕轘辕。
春絮愁偏满,春丝闷更繁。
春期不可定,春曲懒新翻。
题师颖和尚院 贯 休
师院清无敌,师心智不知。
腊高清眼细,闲甚白云卑。
煮茗然枫枿,泥墙札祖碑。
爱师终不及,谩住许多时。
五月九日 司空图
金石皆销铄,贤愚共网罗。
达从诗似偈,狂觉哭胜歌。
高燕凌鸿鹄,枯槎压芰荷。
此中无别境,此外是闲魔。
在一般情况下,要和出句首字对仗,对句首字位置有一千来个常用字可以选择。在这一千多个常用字中,选中的字恰恰与出句首字相同——这件事发生的概率有多大?由此看来,上面这些例子已经不算少了。近体诗格律是古人写近体诗时所遵循的规律,这些规律独立存在于今人的意识之外。现在流行的那些条条框框,是近体诗格律在人脑中的反映。到底是意识决定物质,还是物质决定意识,这点大家都明白,我也就不罗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