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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陆游,缘于一个似梦非梦“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来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贫病交错,还想着为国戍边,马踏冰河;也缘于一首遗书诗《示儿》“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弥留之际,本是万念皆空的时候,陆游圆睁着双眼,面向北方,无限眷恋地眺望被女真贵族所占领的中原国土,热切地盼望着收复失地,祖国的重新统一。字字血,句句泪,表现了陆游那执着、深沉、热烈、真挚的爱国激情。
陆游的《鹊桥仙·夜闻杜鹃》,也是一首很有代表性的词作。根据《陆游传》记载,在乾道八年(1172)冬,陆游离开南郑,第二年春天到成都任职, “夜闻杜鹃”,触景伤情,心情更为烦躁,于是写下这首词。
鹊桥仙·夜闻杜鹃 陆游
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
词作首先写道:“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茅檐”、“蓬窗”两个意象,在古代诗词中,往往喻指简陋的寓所,或者贫困的生活。比如,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所描写的茅屋。至于陆游的住所也未必如此,而词人怎样写,完全出自自己表达的需要,就如李白《行路难》中写道的“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是为了更突出地表现“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忧愁。而陆游这里,自然就是为了突出客居生活的萧条与凄清。
接着写道:“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在这样凄凉的环境中,词人把“林莺巢燕”的无声与“啼杜宇”的有声做了比较。在比较中,可以说,以静衬托动,突出了“杜宇”凄厉的啼叫声给人的伤感。其中的“常啼”用得很妙,不但表明这叫声对人的刺激不是一天两天,而且借此更加强调了此夜闻鹃的独特感受。“杜鹃鸣啼”这一意象所表现出来的意蕴,就如南朝宋鲍照的《拟行路难》之六中所说的“中有一鸟名杜鹃,言是古时蜀帝魂。其声哀苦鸣不息,羽毛憔悴似人髡”。“声哀苦鸣不息”就与人在伤感与苦愁中情感可以说都是异曲同工的。所以,在古代诗歌中,杜鹃啼叫往往暗示这思念家乡,忧国忧民,惆怅恨然的心情的。这里,词人用“常啼杜宇”就表明自己心情的抑郁。上片词人写夜晚闻杜鹃鸣啼,更好的渲染了气氛,为后面抒情营造氛围。
接着下片就写愁苦情状及内心痛楚。词人写道:“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 “清泪”即眼泪。宋代曾巩在《秋夜》中写道“清泪昏我眼,沉忧回我肠。”明代沈德符在《野获编·佞幸·佞人涕泣》写道:“乃以数行清泪,再荷收录,终以爱弛。”“催成清泪”中的“催”很有特别的意义,它不但把杜鹃拟人化,而且更借此表明了啼声一声紧似一声那紧迫的审美效果。“孤梦”不但点明了客中孤独无聊之感,而且把思念之情寄之于梦。好梦不长,好梦也难长,这梦偏又被“惊残”。杜鹃鸣叫扰了我的好梦,还“又拣深枝飞去”。其中的“又”字,真正表明词人对鹃夜啼的无可奈何。这与杜甫《子规》中“客愁那听此,故作傍人低”,以及金昌绪的《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词人在最后写道:“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故山”即故乡。“半世”这里指陆游到成都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十九岁,故说半世。“不堪”即承受不了,不能,不可(大多都用在不好的方面)。这结尾的两句就把他此时闻鹃时候内心深层的意念揭示出来了。词人在故乡尚听鹃鸣叫,也没有引起羁愁,而今半世了,听到之后却打动了岁月如流、志业未遂的心绪,坐客他乡,更增加了一重羁愁。
我们从《陆游传》中可以看到,陆游想“王师北定中原有日”,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今辗转于西川各地,无路请缨,“况半世、飘然羁旅”,直到离开蜀地而东归。可以说,在词人的感叹中,不但表现了自己羁旅他乡而蹉跎岁月的感叹,而且也表现了对朝廷这样安排强烈不满。
比兴、委曲、沉郁,这首词由闻鹃感兴,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曲折婉转地传达了作者内心的苦闷,在构思上、表达上是比陆游其它一些作品进究些。但这仅是论词的一个方面的标准。放翁词大抵同于苏轼、辛弃疾之作,虽有些作品“粗而不精”,但还是有不少激昂感慨、飘洒俊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