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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前，还是1999年2月初，正意气风发的查韦斯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尔克斯一起，从古巴哈瓦那乘飞机前往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准备几天后就任总统。
后来，马尔克斯撰文称，查韦斯有“两副面孔”。“和他聊天，让我觉得像在和两个对立的人说话，令我有些不知所措。”他写道：“反复无常的命运给了他拯救这个国家的机会。可另一方面，他又是个空想家，或者说他会以独裁者的身份被载入史册。”这些年来，关于查韦斯究竟是“穷人革命家”，抑或是独裁者的争论，一直甚嚣尘上。
“我更像一棵荆棘树，而不是平原上的花。我会把香气送给过路的人，但也会扎到那些摇晃我的人。”查韦斯曾这样评价自己。
2013年3月5日16时25分，这位“拉美铁腕”终于敌不过癌症的寸寸蚕食，去世了，遗愿未尽。
“平民总统”
如今，查韦斯的灵柩正暂时安放在“1月23日贫民窟”。那里有一个旧军营改造成的博物馆，1992年2月4日，当时还是伞兵的查韦斯正是在这里领导了旨在推翻安德烈斯·佩雷斯政权的军事政变。尽管行动失败，查韦斯被捕入狱，却从此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热爱，走上了从政之路。
1994年，从监狱获释后，他就不辞辛劳地走访贫困地区，宣传“闹革命”的思想，正是因为穷人们的慷慨拥戴，他才被推上了总统的高位。
而他甫一上台，就提出“忍饥挨饿的人民没有民主”，致力于改善穷人的生活。
像El Paraiso贫民窟这样的地方，正是查韦斯政治力量的中流砥柱。El Paraiso有一个国营市场，穷人们可以在那里用很少的钱买到有政府补贴的食品。
“这里的东西价格只有超市的一半。”一名正在市场购物的当地人说，一缕疲倦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我誓死拥护查韦斯，对我来说，他做的比其他总统好得多。”
在委内瑞拉，查韦斯也被称为“平民总统”。他要求取消总统卫队，坚持不用无限额信用卡。查韦斯曾说：“我不是国王，也不想当国王。我只要一套住房，和妻儿共同生活。当然，我也想要一个警卫，防止有人向我的窗户扔石头。”
“要让委内瑞拉人获得石油价格上升带来的好处”——如今，委内瑞拉所有人都能享受免费医疗和教育，水、电、天然气的价格也十分低廉。根据“委内瑞拉房屋计划”，在2011年至2017年间，政府将建造300万套房子，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普通家庭，或者赠送给需要重新置业的低收入家庭。
1999年，查韦斯就职时，国内的基尼系数是0.478，高于国际警戒线的0.4。到2011年，这个数字已经下降到了0.394，是拉美收入分配最公平的国家。而在巴西、智利、哥伦比亚等邻居那儿，基尼系数则远在0.5之上。
然而，这只是委内瑞拉的一面。
“自恋鬼”
在1999年的那场就职典礼上，查韦斯在宣誓时曾说：“我，查韦斯，面对这部垂死的宪法宣誓”——这句话，似乎为今后让他的权力凌驾于法律之上，作出了极好的铺垫。
就任总统14年后，如今的委内瑞拉俨然成了“他的国”——查韦斯改宪法、改国名、改国旗、改国徽、改货币，甚至改了时区。不仅如此，他还先后4次从议会获得“委任立法权”。这一切，对一位民选总统又是频频获得连任的总统来说，都透露着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吊诡。
2007年1月31日，委内瑞拉全国代表大会首次通过了授予查韦斯为期18个月的“委任立法权”的法案。根据法案，他有权颁布和国家法律有同等效力的行政命令。这为查韦斯在政治、经济、国家安全等领域强行推动改革提出了“合法依据”。
两年后，查韦斯又颁布了经过全民公投的宪法修正案，将总统任期延长到6年，并允许多次连任。若不是命运多舛，按照他的计划，他已经准备好了从2009年到2019年继续领导委内瑞拉。
另外，在其授意下，委内瑞拉中央银行还发行了新版货币“强势玻利瓦尔”——查韦斯一直视南美“解放者”玻利瓦尔为自己的偶像，从小就背下了大段他的演讲词，幻想着能够扮演这位英雄，穿越安第斯山脉，解放那片饱受压迫的大陆。
“玻利瓦尔情结”也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政治生涯。在军队里，他创建的第一个组织就叫“玻利瓦尔革命运动”；当上总统后，他将委内瑞拉改名为“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国内的一系列经济改革也被称作“玻利瓦尔革命”。2005年底，委内瑞拉决定兴建一个一级方程式赛车的场地，查韦斯也将它命名为“玻利瓦尔”。
查韦斯去世后，《经济学人》的讣文称，他的统治是自恋的，连国家和宪法都臣服于他的心血来潮。
2007年9月，查韦斯收到了一封孩子的来信。信中说，他每天都要摸黑上学，很久都没看见过早晨的太阳了，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早上的时间能停下半个小时。
这个“异想天开”的梦想深深打动了查韦斯。他亲自成立工作组进行调查，并作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将全国的时间调慢半个小时，创造独有的“专属”时区，以便“全体国民都能公平地享受阳光”。这个一时兴起的决定让委内瑞拉一度陷入混乱，只有孩子们和查韦斯兴奋不已。
委内瑞拉最为激进的反对派前领导人特奥多罗·佩特科夫也曾告诉《纽约客》：“查韦斯是个有魅力的领导人，他有其两面性，有时明智谨慎，有时又很激进。”
采访时，佩特科夫的心理学家妻子一直坐在他身边。听完丈夫的一番话，她提出异议说：“在我看来，他就是个精神病人。”
“就算是精神病人，他也是个带着使命感的精神病人。”佩特科夫回答。
没收，统统没收！
在查韦斯盛大的国葬上，悲伤的人群中，泪水掺杂着低沉的呜咽。然而，就在几公里外，La Floresta富人区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悲伤的气氛。在公园里，有人慢跑，有人坐在长椅上打发时间，有人做着有氧操，没人有兴趣对这个前任“司令官”表达哪怕一点点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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