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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队的职业曾经是个金矿，
虽然遭到了接二连三的重击，
但只要人们对明星的窥私欲还在，
这个职业永远大有赚头。
”
RangeRovers是一家奢华的五星级酒店，每天的平均消费至少要20000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3万。
狗仔队的记者们曾经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挥着信用卡，像他们照片中拍的那些名人一样挥霍，一样的金光闪闪，让人艳羡。
千禧年之初，狗仔队们出品的“明星们的日常”系列帮他们赚足了眼球，塞满了钱包。在这些照片中，明星们展示了他们作为“普通人”的一面：给车子加油、去书店买书，超市买菜……每一张的价格都在1万美元到2万美元之间。布拉德皮特和安妮斯顿离婚前最后一次在海滩上散步的照片，被炒到了50万美元。
这些隐藏在纽约和洛杉矶的行走的钱，就像深海里的血，吸引着大批摄影者和记者的鲨群。一开始，这些钱倒是可以养活狗仔队这个贪吃的野兽，让他衣食无忧。但是，在一连串外力的重击下，这只野兽最终还是落魄倒下。
经济低迷，传统杂志销量的猛降，明星们的抵制，法律的镇压……社交媒体的出现，为他们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不到十年前，很多明星们会“不小心”把自己的行程泄露给狗仔队。这是一种互相眨眨眼，心领神会的共赢过程，即提高了明星们的曝光度，也为这些小报赚足了眼球。但是，曾经需要被狗仔队们千辛万苦去拍来的照片和得到的消息，现在在twitter、ins、Snapchat上到处都是。
通过这些社交媒体，明星们有了自己直接的面向粉丝和公众的渠道。在这里，他们可以自行控制他们的发言和每天的打扮。现在，不需要狗仔队，明星们自己就能秀出戒指，骄傲地宣称“我订婚了！”或者炫耀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分享怀孕的喜悦——速度比任何一个专业的狗仔都要快。
▲2011年，Harrison在洛杉矶
“那简直是个金矿”
GilesHarrison 身高接近两米，手拿着一尺长的相机，显得特别强壮。在1995年的时候，他开始了自己的狗仔队职业生涯。“那时候，钱可不好赚。”Harrison说，“好像就我们5个人？”
Harrison并不是很擅长蹲守在明星门口，等到他们出来之后偷偷尾随拍照。所以，他研发出了一套独特的工作体系：“没有人只是在街上闲逛就能幸运地发现明星拍到照片。当你身处洛杉矶的时候，好莱坞之城的时候，很多明星都会在片场出没。我就会去‘海滩游侠’的拍摄现场，去拍帕梅拉的照片，卖掉之后再去街上闲逛。”
一开始，人们对Harrison的照片并不是很感兴趣。对于小报来说，怀孕、恋情曝光、外遇、逮捕、假期、吸毒这些“有故事”的照片才会更加吸引人们的眼球。不过，当大家希望看到明星们普通人的一面时，狗仔队的工作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简直是个金矿。”Harrison说。
从兴起到白热化
狗仔队的兴起，开始于2000年。美国周刊从原本的月刊改为周刊，并和人物杂志开始了正面竞争。不就之后，其他的明星杂志也开始参与竞争：《每周接触》、《生活与风格周刊》和《OK！》。
报纸和杂志之间白热化的竞争也点燃了对“明星日常”系列照片的需求。一张照片最后的拍卖价格在6位数以上已是家常便饭。当然，还会有人出最高价买下这些照片——不是为了出版，而是为了不让它们落到竞争者手中。
Harrison很快就想起了几个照片的价格：本阿弗莱克买书的照片，1万美元；菲斯希尔喝奶茶的照片，1万美元；小甜甜布兰妮做指甲的照片，2万美元。
▲菲斯希尔在喝奶昔
“我们赚的钱，都不知道要怎么花。”
这种诱惑，很多时候，意味着不择手段。当Mary Kay Letourneau和Vili Fualaau要结婚的时候——Letourneau曾被判定诱奸当时她12岁的学生Vili——一名狗仔把自己伪装成在一个3D的绿叶装中，在华盛顿的一个酒窖里完成了对婚礼的拍摄。
另一个更具有职业修养的狗仔藏在灌木丛中，躲了整整一天，才拍到了艾薇儿结婚的场面；有人还曾经租了一个吊车，把自己藏在树里，好拍一张茱莉亚罗伯茨的结婚照；更是有人在山里跋涉一天，去拍杰西詹姆斯和桑德拉结为连理。
伪装、当卧底……激烈的竞争中，狗仔们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去抢一杯羹。还会有人合作装成情侣，在奢华的度假村偷拍去休假的明星。在经常被明星们光顾的饭店和酒吧里，塞满了一群群看起来是无辜顾客的狗仔队记者们。
激烈的竞争，还打破了狗仔队们的不成文偷拍规则。之前，明星们会在街上闲逛，对身边的狗仔和秘密的拍摄工作毫不知情。随着美国名人消息网的爆炸增长，狗仔们开始打破禁忌，从车里出来，直接面对明星们。
“这是噩梦的开端”，Harrison说。
小甜甜的崩溃
Daniel比谁都知道，这个噩梦到底有多么可怕。那是2007年的2月21号，他即将要经历狗仔队历史上最声名狼藉的明星崩溃时刻。
加油站昏暗的灯光下，小甜甜布兰妮一个人坐在白色的奔驰车里，标志性的粉色假发放在两腿中间。昨天，她刚刚从戒毒所出院。
Daniel和其他的狗仔队开始默默聚拢起来，和他们的猎物远远对峙着。突然，Daniel觉得这次的小甜甜和往常不太一样，他拍布兰妮已经有4年多了，还没见过她这样：怒火像沸腾的开水，愤怒的蒸汽从她的头顶不断冒出。
几分钟之前，小甜甜的助手Sims试图说服布兰妮的前夫，让她去看看自己的孩子们，遭到了拒绝。Sims几乎哀求着狗仔们，让他们放过布兰妮。狗仔们同意，不会跟正面围截她，只会在她下车的时候拍几张快照然后闪人。
布兰妮走下车，穿着健身用的灰色卫衣和白色短裤，手拿一把绿色的伞。
“她就像一头准备冲出围栏的公牛”Daniel回忆说，“我都可以看到她是多么用力的咬牙切齿。”
布兰妮向他们猛冲过去，狗仔队们四散逃开，她没有打到他们，于是猛冲向离她最近的一辆SUV，开始用雨伞用力砸——那正是Daniel的车。闪光灯和快门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布兰妮用雨伞攻击汽车
她很快丢下雨伞，冲到自己的奔驰车里。一个狗仔记者拿起那把伞，递给了还没回过神来的Daniel.
第二天，布兰妮又回到了戒毒所。Daniel至今还保留着那把雨伞——尽管有人愿意出4万美元买下它。
吞噬的漩涡
布兰妮的崩溃，像是搅拌机下面的刀片，搅动着整个狗仔队行业。同样加快速度的马达，还有越来越严厉的法律，频繁的撞车，甚至是死亡。
明星们对狗仔无穷尽的追逐感到越来越厌烦，他们进化成了公路上的赛车手：急速U型转弯、超速、诱导车、紧急刹车、闯红灯……双方都在把这种追逐游戏的危险界限越推越高。但是，在6位数起底的赤裸诱惑下，狗仔们有着足够的耐心和勇气。撞车的报道越来越频繁，照片上，是明星们对着狗仔竖着中指。
2010年，加州议会通过法律，任何超速行驶追逐明星拍照的行为都可面临最高6个月的监禁和2500美元的罚款。第一个尝苦果的，是因为超速追逐贾斯汀比伯的狗仔摄影者Paul Reaf。他一直上诉到加州的最高法院，认为这条法律违反了新闻自由。
▲比伯的白色法拉利
据报道，当时的比伯正以每小时160公里的速度躲避Paul和其他狗仔。最终被警察拦下，他告诉警察，自己是“为了躲避那些狗仔才开这么快，结果我还被罚款？真是太可笑了。”两年之后，当越来越多的狗仔因为他的紧急刹车撞上他的法拉利时，他在Twitter上提醒大家，不要忘了戴安娜王妃的惨剧。
▲需要有法律来限制这些狗仔……我们都不要忘了戴安娜王妃的惨剧
惨剧还是发生了。Christopher Guerra，29岁的狗仔记者，在尝试穿过拥挤车流去拍比伯和他新的法拉利的时候，被撞丧命。而比伯当时甚至根本就没有开那辆新车。
记者的逃离
社交媒体的兴起，对于狗仔队们来说已是噩梦。但是2008年的经济衰退，更是把他们打到了谷底。一夜之间，人们连5美元一本的杂志都负担不起了。在这个空隙中，明星八卦的博客和网站在夹缝中茁壮生长——24小时，全年无休，免费。报纸摊的销售额一落千丈，再也不能回到昔日的盛况。
Jay在狗仔行业工作了10年：“之前，我还算有着体面的薪水，现在他们会说‘要不你每周工作三四天就好？’”现在的他是一家饭店的匿名股东，正在考虑之后的职业走向：“那时的我累坏了，每天要面对的人和压力，我的身体快要崩溃了。”
去年，在被歌手维斯特用力扑倒在洛杉矶机场的地面上后，Daniel也决定关上相机镜头，告别自己10年的狗仔生涯——尽管维斯特之后专门给他道歉。但是他已经厌烦了和明星们之间的围截游戏——包括崩溃的布兰妮，和她的那把雨伞。
更险恶的，还有狗仔队记者之间的内部斗争：有意无意遮挡别人的镜头，人群中突然伸出的胳膊肘，击向头顶的相机镜头，被恶意损坏的轮胎，公路上追逐时的撞车……特工式的工作和生活方式让狗仔们筋疲力尽。
媒体巨头的挤压
照片代理商也开始削减支出，给摄影者的奖励越来越少。Getty也削减给自由拍摄者的版权费用。最后终结这场报酬削减追逐的，是比尔盖茨创立的媒体资源中心——Corbis.
在这之前，Corbis已经开始提供付费的各类图片资源，现在，这些图片也包括狗仔队们拍的照片了。图片编辑者们只要每个月交上订阅费，就可以无限使用最好的偷拍照片，再也不用为一张照片的价格和狗仔以及其他公司讨价还价。
根据几位狗仔的说法，原来的照片的费用是按照在杂志的不同页面位置来定（封面、头条、占据空间等），现在，一张照片的获利要按照每月的总销售额的固定利率来分。这样一来，每张照片的价格一般会在2.5美元，甚至70美分。
Schutzer曾经是美国名人消息网的电视录像制作人。在两年前，他告别7年的拍摄生涯，开了自己的一家店。在他手里曾经出过不少著名照片，08年安妮斯顿和约翰梅尔在迈阿密甜蜜度假的照片让他一手拿到了8万美元。
▲安妮斯顿和约翰梅尔在泳池约会
有时候，甚至这份工作带来的危险都有利可图。有一晚，好莱坞小天后林赛罗韩把Schutzer打倒在地，尝试去摔他的相机。但最后，林赛还是为自己的粗鲁举动做出了补偿：“她把外衣脱下，露出了她装扮成简方达的装束，说‘拍吧’。就这样，我拿到了独家照片，赚了6位数。”
▲好莱坞小天后林赛
在另一个洛杉矶的夜晚，Schutzer就没那么幸运了。当他在车里等着格里芬从好莱坞俱乐部出来的时候，飞车带着咻咻的子弹把他包围，在闪避中，子弹被他的相机旋飞，他驾着飞快地逃离了现场。“用命换一张照片？” Schutzer在站在自己的店里，那次经历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创伤，“不能这么干了。”
新的行业体系
狗仔们在马里布买豪宅，把孩子送进私立学校，满世界度假——这种日子再也回不来了。“一些照片代理被迫让出办公室，远程线上工作。”Sutterstock的总编辑说。原来不共戴天的照片代理公司不得不抱团取暖，把有限的资源集中起来，和Getty以及Corbis这样的巨头对抗。
“如果三年前你告诉我，我们必须和其他公司联合的话，我会说，不可能。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太残酷了，每个人每分钟都想把对手干掉。”Scott是Flynet图片的主要合伙人，2012年，他的公司和Fame合并，最近又和AKM/GSI合并。
▲Fameflynet
“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和对手，我们想摧毁他们，”Scott坦白，“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能怎么办呢，继续内斗，一起死，或者联合。”
永远的新希望
即使这样，狗仔队行业也并没有死亡。还有钱——很多的钱，等着他们去挣。安妮斯顿和贾斯丁婚礼的航拍照片——里面甚至有没有新郎新娘的影子，被炒到了18万美元。而印刷业退出之后的真空，也必定会被在线的平台填补。
Harrison表示，自己不会放弃，他创立了自己的网站，经常在上面发自己拍摄的照片。
在Cuvée吃完午餐，Harrison回头看看这个曾经出没各种明星和各路狗仔的饭店，拿着5000美元的相机，再次走上街头。
“数不尽的顾客还在等着我们，”他说：“这是个操蛋的职业，但是仍然大有赚头。”
作者/ClaudiaRosenbaum 编译/赵元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