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关键时刻,夏侯云歌的脑子总是有点慢,得仔细重头到尾顺一遍,才能反映过来。
她报仇失败与对手同归于尽,一起死在警方的乱枪之下,再次苏醒竟身处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恢宏殿堂之内。从一片血泊中爬起来,头痛欲裂。
周围都是尸体,满地都是血。
那个被吓傻了的小桃宫女告诉她,她是南耀国的皇后,这里是皇后寝宫。而今北越国围攻南耀皇城,南耀皇帝不战而降,带着御林护卫军潜逃出宫不知去向。南耀七公主联合外敌掌控皇宫,借机报私仇,对南耀皇后痛下杀手。
夏侯云歌摸一把头上流血的伤口,脚步虚浮地晃了两晃。
难道穿越了?
混沌的脑海中传来一道女子阴毒的笑声,“皇后姐姐,十年前我说过,终有一日会亲手杀了你。”
模糊中看到一个硕大的花瓶砸碎在头顶,满目血光一寸一寸吞噬所有呼吸……
“尼玛,敢破姐的相你死定了!”夏侯云歌低咒一声。
“娘娘,快换上奴婢的衣服趁乱逃出去吧。”小桃赶紧脱下粉色的宫女服,换下夏侯云歌华丽的凤袍。
“逃不出去了。”夏侯云歌耳朵机警地动了动,“外面来了很多人。”
兵将激昂的喊杀声由远及近而来,混着一片哀嚎凄叫此起彼伏,恍如末日降临在一寸一寸迫近。
夏侯云歌站在窗前,透过缝隙往外看。
宫门口涌进来很多逃命的宫女太监,背着包袱,怀里塞满趁乱抢来的珠宝古董。厮杀声已逼近宫门之外,道道喷溅的血光映着日光妖冶如火,洒满朱红色的宫门,淋漓染红青砖铺就的地面。庄严肃穆的宫殿,瞬时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下。
太监们都惨死在雪亮的乱刀之下,宫女们吓得抱头尖叫。
“娘娘怎么办……”小桃吓得腿软就要哭出来,“是北越大军攻入皇宫了。”
夏侯云歌眸光悠然一紧,乍现锐利的寒光,“逃是不可能了,我们伪装成殿内死尸。”
混乱的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粗犷洪亮的笑声,“国主说了,谁先直捣皇城南耀皇后便归谁享用!哈哈,南耀第一美人是本将军的了!”
“将军神武,将军神武,将军神武……”士兵们昂扬的高呼声响彻整个宫城。
小桃赶紧抓来香炉灰就要涂抹在夏侯云歌的脸上,她眉心一皱,厌恶避开。最讨厌别人碰她的脸。
“娘娘容颜太过美丽,音姿容止莫不受人瞩目,总要遮一遮才能避灾免祸。娘娘,奴婢得罪了。”
小桃将香炉灰混着血迹涂满慕容云歌的脸,遮住她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是那一双眼睛的绝世光彩无论如何都遮不住,如坠满璀璨星光般亮丽。
夏侯云歌趴在被七公主斩杀早已僵硬的死尸中。小桃犹豫一下,抓起凤袍赶紧穿在身上。
“你?”夏侯云歌惊愕。小桃也就十五六岁,长得清新脱俗是个美人坯子,在这种危机情况穿上皇后凤袍,简直自寻死路。
“北越狗贼发现殿内只有凤袍没有皇后,一定生疑。娘娘,奴婢无能,愿能保娘娘逃过此劫。”小桃口气决绝,“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娘娘都不要出声。”
殿外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兄弟们连日征战辛苦了!这些宫女都赏给弟兄们!本将军去会一会我的美人。”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将军威武……”士兵们欢呼起来,随后传来女子们凄恐的尖叫和男人们如狼似虎的淫笑。
虚掩的殿门被人推开,吱嘎的声音如裂弦之音直摧心肝一阵紧缩。刺眼的阳光洒落进来,笼罩在一个魁梧男人身上。染血战甲寒光熠熠逼得人睁不开眼,脊背蹿起透心的寒意。男人五官深刻眸光炯亮锋锐如猎鹰,泛青胡茬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成熟男子的气息中透着野性的凶残。
“大胆!本宫寝宫也敢擅闯!”小桃颤抖地端着皇后该有的威严架势,扬声怒喝。
“末将素闻娘娘姿容艳绝天下,急于一睹娘娘风采,一路浴血奋战披荆斩棘而来,娘娘应该感到荣幸。”男人的口气看似尊敬,却用轻薄的目光上下打量小桃。
“放肆!”小桃恼喝一声。
“实在有愧第一美人的称号。”男人有些失望,口气也愈加轻狂,“既已沦为本将军的战利品,娘娘伺候好本将军,或许给你个将军夫人名分也不委屈你一国之母的身份。”
男人已一把解开盔甲,霸道地将小桃拽入怀中,一道刺耳的裂帛之音,小桃身上的凤袍已尽数被撕个粉碎,吓得小桃凄声大叫。
“放开我……你个外族狗贼……”
“皇后娘娘莫急,本将军会让你销魂蚀骨直喊畅快,绝对比你们南耀软脚皇帝让你欲仙欲死。”男人狂笑着,大喊淫词却不显半分猥琐之象。
凌乱的吻痕落在小桃细白的肌肤上,小桃挥起拳头不住捶打,他反而更加兴奋。
夏侯云歌闭目躺在死尸中听着小桃凄绝无助的尖叫,倍觉钻心刺耳。早在年少时就已明白善良仁心是用来找虐的,也早就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墙倒不去推便是大善,人穷不去偷便是大慈。本来打算继续装死不枉上天恩赐重活一回,却在听到小桃说的一句话后按奈不住了。
“将军,我可以从了你。不过你得带着你的士兵退出这里,并放走这里所有活着的人,保证他们安全出宫。”小桃忽然放弃挣扎,抓紧双拳忍住他的羞辱。
“女人,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只是个亡国皇后。你的夫君都弃你于不顾,留你在宫中为诱饵护他潜逃。你现在除了一副皮囊还算入眼,已什么都不是。”
男人鄙薄女性尊严的不屑口气,成功激起了夏侯云歌的怒火。目光落在地上锋利的碎瓷片上,一跃而起抓起碎瓷片速度迅如闪电,还不待男人反应过来,瓷片已无比精准毫无误差地逼在他脖颈的大动脉处。
“男人,起来吧。”夏侯云歌轻蔑的口气带着几分慵懒。
男人面上掠过一丝惊愕。此女子动作迅敏身手矫健,必然身怀绝技且手段果辣狠绝,当即不敢轻举妄动缓缓起身。他想此女应是皇后娘娘的护卫,竟一时疏忽被她藏在死人堆里得了偷袭的契机。
他无畏哂笑一声,一个女子能成多大气候!
“姑娘,我乃北越神武大将军上官麟越。若姑娘敢伤我分毫,本将军也敢保证让你主仆二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愿我没把你吓到不举。”夏侯云歌冷嗤一声。
上官麟越一对虎目跳了跳,终是怒了,“本将军雄猛之资天下皆知!姑娘若担心本将军不妨一试。”
“将军还是省着点用,留着以后绵续香火吧。”
上官麟越盯着眼前这张脏兮兮辨不清容颜的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明亮的让人惊艳。他怒火燃烧的眼底涌起浓烈的兴味。
“好邪性的女子,本将军记住你了。”
“娘……”小桃裹紧身上残破的凤袍,余惊未定地抹着眼泪,见说错话赶紧改口,“酿儿,我们……我们……”
小桃不知所措地抓住夏侯云歌的衣角,忽然觉得以前那个柔弱的皇后娘娘高大起来,不再需要她的保护了,震惊又欣慰地放下全身戒备后就只想哭。
“你叫酿儿?”上官麟越轻哼一声,邪笑道,“本将军会让你尝到我的厉害。”
“将军大人,你现在可没资格跟我叫板,还是想想如何保住你这条命吧。”夏侯云歌手里的碎瓷片又逼近上官麟越脖颈一分,他麦色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上官麟越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情况没遇过,被一介柔弱女子胁迫至此确实头一遭。愤怒羞愧之余又不禁好笑,想他堂堂北越神武大将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被誉为北越战神另敌军闻风丧胆的人物,竟有一天会栽在一介女流之手。
“酿儿姑娘打算作何交易?”
“放我们平安离宫,我便放了你。”
“成交。”
夏侯云歌向外面院子冷瞥一眼。士兵们如猛虎扑食侵占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靡乱残暴之象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士兵们即便在此时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兵器,各个体格精壮皮肤黝黑目光如炬,一看便知是一队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
“换上宫女服!”夏侯云歌对小桃道。
小桃赶紧从一具死尸身上扒下衣服换上。
夏侯云歌拧住上官麟越的手臂,背在身后另他不能反抗,挟持他走出大殿。
上官麟越得意以为,一介女子看到院内淫乱之象,定会有所动容给他可乘之机。岂料架在脖颈上的锋利瓷片,稳若泰山毫无松动。
此女心如坚石,另他叹服。
士兵们见将军被挟持,即刻放弃发泄常年征战压抑的兽欲,正要飞身掠起救上官麟越,慕容云歌凛声大喝道。
“统统不许动!放下兵器双手背到脑后!”
慕容云歌身上散发出的萧杀气势,另一帮士兵当即不敢乱动,犹疑看向上官麟越见他没有指示只好照办。
“女人都起来把手边兵器收了!”夏侯云歌冷声下令。
一众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宫女,听出是皇后娘娘的声音,忍住被辱清白身子的绝望,怯懦起身捡起兵器。
“士兵都面向墙壁紧贴墙根蹲下!”夏侯云歌喝道。
士兵们都看向上官麟越一动不动。
夏侯云歌便将瓷片更狠刺入上官麟越的脖颈,当即有殷红的血蜿蜒而下。
“还不听令!”上官麟越低吼一声。
士兵们即刻服从军令,皆面向墙壁紧挨墙根蹲下。
“统统不许回头看!你们几个去拿针线把他们的衣裤都缝在一起,动作要快!”夏侯云歌对几个还算镇定没有只会怯弱哭泣的宫女下令。宫女们赶紧回屋拿来针线,将一众士兵的内衫衣裤手忙脚乱地缝在一起。
上官麟越的脸色已成铁青,愤怒之中又不禁对夏侯云歌多了一分赞许。此女果然睿智,竟想到此法困住他麾下勇猛将士。
“早先听闻南耀女子如春江之水温柔娴静,原是如此狡诈多端。”
“将军还是少说点话,我这人脾气不太好。”
一帮士兵的衣裤都被紧紧缝在一起动弹不得。夏侯云歌这才挟持上官麟越走出宫门,宫女们手握兵器赶紧跟上,一群人便在小桃的指引下往出宫的城门而去。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
昔日繁华富丽的南耀皇宫一片残败,到处都是奔走逃命的宫人。硝烟滚滚火光簇簇,遍地死尸凄惨可怖,蜿蜒流淌的血河映着胭红霞光吞天沃日。
夏侯云歌专挑人少僻静小路。北越大军兵临城下,还未入驻皇城。上官麟越急功近利,一马当先率领麾下精锐部队率先攻进皇城,一路直捣毫无抵抗能力的皇宫。如今宫中,各个出宫要路皆被七公主通敌叛国的部下把守。想要出宫,只能走南宫门,那里的守卫是上官麟越的部下。
“酿儿姑娘,前面就是出宫的宫门,可以放了本将军了。”上官麟越沉声道。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要将军亲自送我们离开皇城。”夏侯云歌贴在上官麟越的耳廓,呵气如兰。
上官麟越心神一荡,狞声冷笑,“你言而无信!”
“将军大人,我可没承诺过你会言而有信。”夏侯云歌冷笑一声。
睨向不远处守门的一队北越士兵,命宫女们将兵器都藏到一旁的矮树丛中。
上官麟越唇角一拧,本想打个暗哨引起守门士兵的注意,夏侯云歌的纤纤玉手已探入上官麟越的衣衫内。游走在他肌肉坚实的后背,曼声道。
“将军,我们这群都是亡国之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在我身陷危险时,我会拉上将军黄泉做伴。”
上官麟越俊脸紧绷,还是抑制不住在她柔软的触碰下,身体本能产生的反应。这个女子居然如此轻易燃起他的欲望。
“将军性命金贵前途光明锦绣,不会擅自拿命来赌一条亡国奴女的贱命吧。”夏侯云歌柔软的手指猛然停顿在他的腰际处,微微用力,传来一丝酸涨。
瞬时,上官麟越脸色惨白如纸。竟中了她的招!
夏侯云歌灿笑道,“将军,我手里有一根绣花针。”
上官麟越的脸色,愈加青白。
“深深刺入将军的命门穴,你会顷刻毙命。”夏侯云歌的声音蓦然冰冷下来,“所以将军最好乖一点,不要跟我耍手段企图激怒我。”
上官麟越愤怒强喘,“好,本将军送你们出城!”
夏侯云歌笑着搂住上官麟越的腰际,依偎着上官麟越一起走向南宫门。
守门士兵跪地叩拜,见将军携一群衣衫不整模样姣好的宫女出宫,谁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天下皆知,北越神武大将军,贪好女色风流成性,被他上过的女人如他在战场上杀过的人一样多。
“本将军要带这些女奴去城外国主驻扎处侍奉。你们统统守好皇宫,等待迎接国主入城进宫。”上官麟越沉声道,一队士兵恭声称“是。”便都退避一边。
一群人便在上官麟越的带领下,堂而皇之离开危机四伏的皇宫。
街上一片混乱,百姓们携带家眷衣物争抢出城逃命,孩子们恐惧的嚎哭声声摧心。
南耀皇帝不战而降,还是有一些热血百姓为捍卫脚下国土,自发组织成军抵抗外敌侵犯。然而他们螳臂挡车的力量根本不堪一击,在上官麟越攻入皇城的那一刻,数以千计的百姓都惨死在上官麟越的铁骑之下。而今的皇城,人人自危,生怕被当成乱党亡命刀下。
夏侯云歌忽然改变出城路线,挟持上官麟越拐入一条与原路相悖的悠长小巷,藏身在一处人去楼空的深宅大院内。让小桃找来绳子,将上官麟越五花大绑捆在正堂的屋柱上。
“将军,其实我手里根本没有绣花针。”夏侯云歌负手站在上官麟越身前,笑着欣赏他愤怒的表情。
“你好狡猾。”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夏侯云歌回身坐在正堂高位上,小口喝着小桃奉上的热茶润喉。
派去趴在墙头打探消息的宫女回来禀报,上官麟越的亲兵果然赤身仅穿一条底裤,携带兵器一路追出南城门。
听到这个消息,上官麟越已气得额上青筋凸爆,似有爆裂之象。“你料定如此,才会改变路线。”
“将军之兵久经沙场,体格强壮,自会撕碎衣服脱身营救将军。若我们真的出城,前有北越大军驻扎,后有追兵,即便逃出升天,我们一群弱质女流用不了几日就会被俘。与其危险重重往外逃,不如留在最危险的地方从长计议。”
上官麟越怒极反笑,“如此多谋智睿,可惜是个女子。”
夏侯云歌冷笑一声,“自古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不少,将军可不要看不起女流之辈。”
上官麟越的虎目盯向对面两个一直浑身颤抖的宫女,狞笑道,“本将军倒要看看酿儿姑娘能逃到几时!”
夏侯云歌冷眸睨向那两个宫女,她们瞬即跪了下去,颤声喊道。
“皇后娘娘饶命!”
“你是南耀皇后夏侯云歌!”上官麟越震惊地望着夏侯云歌,这个容貌无法辨别只有一双璀璨眸子的铁腕女子,真的是南耀皇后?
“传言南耀皇后性情怯弱,只寄情于诗词歌赋。没想到皇后娘娘掩藏如此之深,沉着果睿之风若是男儿身征战沙场必有一番作为。在下叹服!”上官麟越的口气里多了几许敬意,转而又轻佻一笑,语意调侃,“本将军对皇后娘娘越来越感兴趣了。”
夏侯云歌不屑扫他一眼,盯向抖若筛糠跪地的两个宫女,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宫女颤颤巍巍回道,“禀皇后娘娘……小莲……小莲半路上逃了。她说……她说南耀大势已去,要……要去向北越邀功。”
夏侯云歌身心一寒,半路只顾挟持上官麟越,一众人十来个哪里注意半路掉了一人。
“小桃!我们快走。”夏侯云歌话音方落,紧锁的院门已被人一脚踹开。呼啦啦涌进来一大队士兵,随后信步进来一个紫衣华袍的男子,模样俊朗,气魄萧寒。
来人正是北越摄政王……轩辕长倾。
夏侯云歌速如闪电,锋利的匕首已逼在上官麟越的脖颈处。
这把匕首血槽很深,刃如秋霜,刀柄发黑有特殊图腾,中间镶嵌一颗幽蓝色的不菲宝石,一看便知是把斩金断玉的宝刃。小桃在后院勘察时拾到这把匕首,应是这户人家匆忙逃跑时不慎遗落。
“上官将军让本王好找。”
轩辕长倾在一众银甲明刀侍卫的簇拥下,一手负后一手执扇,姿态慵闲。一袭紫衣在月华下泛着一层辉光,墨黑的长发仅用一条紫色的金纹发带轻束随风飘浮,萧寒的气息中不带一丝杀伐之气,倒像一位绝世清傲的文雅儒士。黑眸轻扫屋内一众女子,只那轻描淡写的一眼,便透着摄人的王者霸气。
夏侯云歌心头一怵,此人身上透着藐视一切的坦然,定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一凛手中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灯火下射出一道幽寒的光芒,终于引起轩辕长倾的注意。他深眸微敛,望向五花大绑的上官麟越,终于忍俊不禁。
“上家兵赤身追出皇城,震撼之景连国主都知晓了。一再赞许上家兵勇气可嘉,还要褒奖上官将军战乱杀伐之中以娱千军之功。”
上官麟越顿时脸色铁青发黑,条条青筋如小虫爬满他的额头。
一个模样娟丽的小兵上前奉上一个紫色香囊,轩辕长倾执起香囊放在鼻端,似很不喜欢屋内众宫女身上浓郁的脂粉味。
“上官将军驰骋沙场半生立下赫赫战功,对我北越赤胆忠心。本王会向国主禀告,上官将军已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请求国主为上官将军追封加爵,丰赏一家老小保上官将军家眷一世荣华富贵,以慰上官将军在天之灵。”轩辕长倾口吻严谨丝毫不似玩笑,目光落在夏侯云歌脏乱的脸上,而后锁定她那一对清冽的明眸。
“谢摄政王厚爱。”上官麟越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周身都在剧烈颤抖。
“你我相识多年理应尽点绵薄之力。”轩辕长倾浅笑翩然。展开折扇轻摇,扇面纯白未提字,多了一分文雅公子的书卷气。
上官麟越冷哼一声,“今日我上官若不受死倒像个孬种乌龟!”
“本王可没这么说。”轩辕长倾收起折扇,对夏侯云歌凛声道。“姑娘不必迟疑大可动手,北越子民骁勇善战不畏生死,绝不做败兵之犬,为人俘虏任人胁迫。”
夏侯云歌知道对方在用苦肉计乱她阵脚。北越国初占领南耀国,人心士气涣散,身为攻破皇城拥有盖世之功的神武大将军上官麟越,居然被南耀女子生擒,若传出去誓必振奋南耀民心联合御敌。为保一国之安稳固民心,轩辕长倾定会将此事隐瞒不许外泄并保住上官麟越,拥他成为大功臣以威慑南耀子民。
若对方知晓她是南耀亡国皇后的身份,只怕今日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若庸弱无为自会成为他们掌控南耀民心的傀儡,而她偏偏生擒了攻破皇城的大将军,留下她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显然上官麟越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并没有急于戳穿她的身份。只是那些宫女已受不住重重包围,哭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难保为邀功将她出卖,务必速战速决。
夏侯云歌冷哼一声,特意扬高声音道。“摄政王身为一国之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不惜视手下之将,视功将显赫战功为无物,视其性命为草芥。不知王爷手下之臣能有几人心悦诚服甘心忠孝王爷?幸亏王爷不是国主,否则不久的将来南耀覆国之劫便是北越衰亡之难。”
其实夏侯云歌只想骂一句,卧槽,你够狠!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珠玑,轩辕长倾脸色一寸一寸冰封,众人中隐约传来几声抽气声。他身侧的小兵大斥一声“放肆”,轩辕长倾执扇一拦,掀起唇角,道。
“好一张伶牙俐嘴!南耀大势已去,姑娘垂死挣扎亦如螳臂挡车,蝼蚁之力不足为惜。”
“我只想保命而已!”夏侯云歌诚然道。
轩辕长倾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睨着夏侯云歌的目光深了两分,“若姑娘只为保命就好办了。”他手中折扇遥遥一指夏侯云歌,“本王欣赏姑娘谋智,今日便特下赦令,免姑娘一死。不过……”忽然他话锋一转,“挟持本国大将军可是死罪,便留下你的头发抵你一命。”
“放走我们两个。”夏侯云歌抓住小桃的手腕。
小桃早已吓得出了一身汗,见夏侯云歌还记得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
轩辕长倾眸光一沉,“准。”
“王爷身为北越摄政王,身份显赫尊贵定当一言九鼎,不会如小人般心口皆非。”夏侯云歌一把将长发用匕首割断,打个结放在一侧的桌案上。
轩辕长倾愠声一笑,“传本王令,但凡北越兵将遇见短发女子一律放行不准逼杀。”
“是!”有人领命而去。
夏侯云歌拽着浑身颤抖的小桃,强自镇定从大队士兵让出的小路紧步出了深宅。
方一出门夏侯云歌拽着小桃一路狂奔出长巷,之后又折返回来潜入一条小路回到大宅院的后墙,藏身在拐角一堆杂乱的枯草之中。
那群宫女已吓得魂飞魄散又被她离弃,一定会将她的身份泄露出来邀功。
“娘娘您这是?”小桃喘着粗气不解问。
“嘘。”
小桃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出声。
果然,如她所料。不消半刻,高深的宅院内传来一声淬满恨意的低吼。
“封锁城门全城搜查断发女子!宁可错抓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一阵奔跑整齐的喧哗过后,月色明朗的孤夜渐渐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夏侯云歌依旧不敢贸然行动。
忽闻远处传来一步一步靠近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月光拉下长长的影子正好盖住枯草堆,似已知晓她们的藏身之处。
夏侯云歌屏住呼吸,抓紧手中匕首。
外面传来上官麟越粗哑低沉的声音,他的笃定已将夏侯云歌的套路摸个清楚。果然是久经沙场的不败将军,揣度他人心思之慧不容小窥。
“我知道娘娘就在附近。”
夏侯云歌抓紧小桃颤抖的手,才不至小桃自乱阵脚败露踪迹。
若上官麟越真想擒她,岂会单枪匹马而来。
“我很好奇,若给娘娘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凭娘娘智睿可成就多大功勋?”他摸了下脖颈上流血的伤口,“若今日没有害群之马,娘娘这一仗会赢的很漂亮。”
他闷哼两声,“本将军一世威名都毁在娘娘手中,如此大辱,誓不甘休。”
话落,他转身,“娘娘最好不要被摄政王擒住,否则……”他拖着半晌长音,才字字清晰道。
“娘娘会死的很惨。”
在浓稠的月色下,他大步离去。
由于篇幅限制,本次只能连载到这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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