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贝日记在线阅读 拉贝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维克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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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前言    
前言
这绝对算不上一本消遣性的读物,虽然在你开始阅读这本书时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它是一本日记,一本记载了一段真实情况的报告。我之所以会让这本日记诞生,不是为了公众,而是为了我的妻子和家人。假如,有一天,这本书适合出版的话,必须要先取得德国政府的同意,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今天是绝对不可能出版的。
书中所有报告和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致日本大使馆的公函,以及与美国当局的往来信函都是由我从英文译成德文的。
约翰·拉贝
1942年10月1日于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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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拉贝日记(1)    
亲爱的读者,在此,我想明确肯定的说,成为活菩萨,即使对一个西藏人来说也算不上一件容易的事,对一个"汉堡人"来说就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尽管如此,当我把我的日记说成是"一个活菩萨的日记"时,为了不被人称之为是狂妄自大,或者像汉堡人说的"高兴得要发疯",我必须委婉地指出,冠上这个称谓,如同接受勋章一般,我无法予以拒绝。我不想被人们说是理智不正常。关于这一称呼的来由,还有一段故事。下面就说说这一称呼的来由。
一直以来,我都不是特别的悲观,对于那些具有"预卜吉凶目光"的人,我都是尽可能的回避,以免有朝一日被骂成是"不祥的乌鸦""乌鸦"在德语中和"拉贝"为同一个词。。虽然拥有健全理智的我,不会每一次都冤枉这些悲观估计者,但在最后一刻,我都会用一句"得啦,约翰尼拉贝的呢称。,别害怕"来宽慰自己,躲进乐观主义者的阵营里去。这就是我能在这个远东地区坚持30年的原因所在!这里军阀和各省当权者之间的战争与革命,就像一条正在转动的传送带一样,迅速地交替着,它对商业也产生了影响。由于战事不断,上海和天津之间的交通动脉--津浦铁路,已完全瘫痪了两年之久,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例子。不止一次,战事切断了我和我的家人以及北平的外界联系达几周甚至数月之久,但我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某种"特别的"担心。我们经常这样告诉自己:这些战争只是中国人的事,我们欧洲人是不会因此而受到真正威胁的,我们只需要像人们忍受夏季的炎热、尘暴和"赤色分子"那样来忍受这些就可以了。
因此,1937年夏季,在北平郊区卢沟桥发生了所谓的"中日摩擦"的时候,身在南京的我们甚至这样认为,当地政府会对这起"小事件"加以调停解决的。后来天津也遭受了厄运,使得去北方的路中断了,因此造成了不便。
南京的夏天是炎热的。所以,在七八月间,人们都选择去青岛海滨、烟台原文系"芝罘",烟台旧称。以下统译为烟台。或是去位于天津和沈阳之间的美丽的北戴河度假。我的妻子已于1937年6月去了北戴河。通往天津的陆路已经中断了,所以,我只好乘坐一艘开滦煤矿管理局的内燃机轮船去秦皇岛。对此,施密特先生的两个女儿非常高兴,因为她们要和我去同一个地方旅行,但前提是要有男人的保护,否则是不会允许她们从上海去北戴河的。在旅行的过程中,她们的歌声和幽默极大的缩短了我的行程。轮船相当肮脏,但我的舱房宽敞而凉快。如果我事先就知道舱房里的那张外交官办公桌是两用的,掀开桌面就是一个盥洗台的话,那我就会因为不用经常去洗澡间而更好地享受这次旅行。在真正认识这艘破旧的小内燃机船之前,人们决不应该咒骂它。带着家眷的挪威船长对他的旅客感到很兴奋(我们是他船上仅有的旅客),抵达秦皇岛后,他邀请我们到煤矿管理局的俱乐部去喝咖啡。这天晚上的小聚后来发展成了一场音乐茶会,秦皇岛上有声望的人都陆续赶来参加,所以,这次聚会过得非常愉快。
在这个茶会上,我遇到了一个熟人,他是开滦煤矿管理局的一个经理,我开玩笑地向他打听与他共事的日本经理的情况。"嘘!"他做了一个手势,"您千万别招鬼,他就站在后面!"那时侯,秦皇岛已经被日本人所占领。不断有运送军队的火车驶向天津,而且,每列火车都架有高射火炮,这让我有点紧张,看来局势要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
对于日军早已占领北戴河(距离秦皇岛约一个小时路程),这里的人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空气里,我们还是能嗅到一丝丝紧张的气氛。这促使我立刻托人在秦皇岛给我预订返回上海的机票。但是,给我的回答却是:"两个月内的机票已售完。"正当我考虑怎样才能尽快返回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了,说是上海受到了日本人的进攻。所以,原本想经上海港返回是指望不上的了。这让我不知所措。此后不断有消息传来说,日本飞机已经袭击南京,南京受到了猛烈轰炸,这个时候我才醒悟形势的严峻。所以我只好选择从天津经海上去烟台或青岛,再从那儿坐胶济铁路的火车经过济南回南京。1937年8月28日,在夜幕下,我告别了妻子。约15个小时后,我到达了天津。在天津的一些好朋友给我弄到了英国海轮的船票,在船上,连烟囱边上都挤满了中国难民。我所拥有的时间足够让我看到战争在天津造成的破坏,其中有一个我们费了很大精力建造起来的自动电话局被损坏就足以证明这一点。街道上设置了铁丝网路障,但每处日本兵都让我们德国人顺利通行。倾盆大雨中,一只小小的拖轮拖着两只挤满了逃难中国人的小船。从白河应该是指海河。向下游驶去,数小时后才到达大沽。在那里,本是送我们去烟台的轮船,一下子涌上了很多的中国难民,在拥挤中,我还曾丢失了行李,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回来。除此以外,一路上再没有发生什么事。
在烟台,下船时又下起了倾盆大雨。爬过几道铁丝网路障后,费了好大工夫我才找到一辆送我去旅社的人力车。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我把人力车顶篷推到边上,以便观察这个我冒冒失失来到的地方。经过了一家、两家、三家、四家水兵光顾的小酒馆和一所教堂后,又是一家、两家、三家小酒馆和两所教堂,接着又是几家小酒馆。后来,人力车到达普拉察旅社时,车夫就想在那里停下来。虽然我不刻板,但是和普拉察旅社前面那么多衣着单薄的姑娘们相比,作为一个已是两个孙辈孩子的爷爷来说,是很不相称的,这点我总还是明白的。所以,我用了一句我熟悉的最难听的中国脏话"王八蛋"来骂他。这话虽然不那么文明,但却很管用。于是,那可怜的人力车夫只得迈开他疲乏的双腿,把我拉到了靠近海滨大道尽头的海滨旅社,它看上去像样多了。到达旅社的时候,我已成了一只"落汤鸡"。安茨公司是我们在烟台的代理,它的一位老板布瑟先生是我的老朋友。1919年,我曾和他一同被遣返回国(他那时是我在诺瓦拉海轮上建立的应急货币银行的经理,该银行有自己临时签发的纸币)。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亲爱的布瑟,我经过了9家小酒馆和3所教堂,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普拉察旅社。除此以外,这里还有什么值得看的吗?"
"好家伙,"他回答说,"您几乎连一半都还没有看到哩!"
烟台的位置很好,加上安茨公司的老板布瑟先生和施密特先生都是讨人喜欢的人。所以,很快我就以贵宾身份被领进了一家国际俱乐部,这家俱乐部拥有中国沿海地区最令人兴奋的俱乐部酒吧。据说以前在酒吧桌子后面有一个暗钮,如果有外国人(一位贵宾)在"石头、剪子、布"的行拳游戏中输了一个回合,就会有一个戏剧性的场景发生。一旦这个外国人的命运骰子落定,活门就会落下来,露出一块牌子,上面写着"We always stick foreigners"(外国人被我们捉弄了)。布瑟是一个烟台通,德国俱乐部过去就是在他的客厅里建立的,俱乐部规则就嵌在墙上镜框里,其内容是:
第一条:原则上禁止酗酒。
第二条:最多可以在星期日痛饮一番。
第三条:两个人会面应约在星期日。
因为我还有糖尿病,所以想事先准备些胰岛素回南京备用。我就约了布瑟出去寻找。为此,我们还几乎找遍了当地所有的药店。当满满的两大管胰岛素到手后,布瑟说:"好吧,我们现在到我的仓库里去一下,看看是否还有存货。因为我是代销胰岛素的,原先仓库里有很多货。"他没有把握好机会宰我一刀。第二天,当所有的货柜空了的药店老板来向他订货时,他才着实赚了一笔。
布瑟和施密特轮流着请我到他们家里吃饭。在他们家里,我过的和在烟台的其他所有地方一样愉快。在施密特家,总是会有一群孩子蹦来跳去地嬉闹玩耍,过了好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家的孩子。他们都叫一位冠以"密斯"Miss(密斯),英文指未婚女子。称呼的年轻女士为妈妈,这让我费解。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女士(施密特先生的女儿)是一位早已结了婚的人,她的丈夫姓密斯。周围的知情人士都来取笑我,说我是"笨脑瓜"。当布瑟的女儿(后来为克勒格尔夫人)从南京经青岛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更加高兴了。不过,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8月中旬,南京受到了猛烈轰炸,居民们都在纷纷四处逃离。而且,烟台的周围地区还发生了水灾。到胶济铁路乘机动车去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布瑟小姐乘坐的汽车途中就被迫多次停下来,最后只好全部乘客下车,车子才重新发动起来。
"您让我来办吧。"布瑟说,"我给您弄一张去青岛的轮船票。"结果果真弄到了。
离开烟台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难受。在那里,有那么多的人快乐的生活着,这让我几乎忘了战争的存在。
我登上的那艘轮船照例到处都挤满了中国难民。我已经做好了住统舱的准备。但和布瑟关系很好的船长怎么也不同意,他让我住进了一个非常舒适而且还很漂亮的舱房。
"阿里大叔"--阿尔布雷希特·封·拉梅灿男爵是我在青岛碰见的第一个德国人。他是南京中国政府的军事顾问,正准备回国,顺便陪施特雷齐乌斯将军的儿子约亨和将军夫人到青岛,因为后者在南京遭到空袭时发了心脏病,要到青岛来疗养。
从这两个人的口中,我知道了日机第一次空袭南京的详细情况。施特雷齐乌斯夫人激动地描述说,当炸弹落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多么的担心她那个在街上玩耍的男孩的生命。
虽然那个男孩安然无恙,但不幸的是,他的母亲却在我离开青岛几天后死于心脏病。后来我还去拜访了我的老朋友奥贝林和赫尔曼·施利希蒂格尔,后者在青岛购买了一所房子,生活过得有如乡绅般惬意。我和他漫步走着,为的是再看一看那些曾经属于德国的地方,日本人撤出的地方,我们也看到了。可以确信的是,当时它还是很完好的,不过,据说后来被中国人破坏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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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拉贝日记(2)    
从青岛坐火车到济南的过程十分顺利。胶济铁路附近的村庄和田地都被水淹没了,一些居民蹲坐在自家倒塌房屋的梁木上。只要火车一停下来,民众凄惨的哀求声和乞讨声就从各个窗口传进来。在济南,我又被安排住进了一家德国旅馆。
这家旅馆因为它那美味的香肠而闻名--对此,那里的人是这样唱的:
香肠香肠好香肠,
济南府有好香肠;
牛肉牛肉小牛肉,
济南府有好牛肉。
德意志人有二十,
一个没留多可惜;
领事先生多忙碌,
好肠好肉没口福。
接下来,通过津浦铁路,我顺利地到达了浦口,接着,我再从那里渡过扬子江到了南京。途中,有个好奇的中国官员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他问我是谁,我回答说:德华大兵(意思是,德国军事顾问)。这个暗示是"阿里大叔"告诉我的。因为"德华大兵"在那里很吃香。1937年9月7日
如果换作是和平时期,我只需要坐40个小时的火车,可是这次我花了10天半时间,才又回到了南京。
我的办公桌上堆放着这期间德国大使馆寄来的信函。从这些信函中我得知,在这里已经建立了一个委员会(克鲁姆马赫尔、平克内勒和霍特),它的任务就是安全问题,主要负责给在南京的德国公民出主意。由我着手建立的德国学校协会的理事会已经宣布解除了与全体教师的工作合同,我的校舍的合同也一并解除了。在这些信函中,我还读到了这样一些信息:防空委员会发布的关于防空警报信号以及空袭时注意事项的通知;中国政府制定的关于在紧急状态时实行交通管制和戒严的规则(译文);一份日期为1937年8月27日德国大使馆给所有不是因为职业或其他紧急原因而留下的德国公民的通知,通知里,再次劝告他们要离开南京。
所有富裕的和经济情况比较好的中国人都顺着扬子江逃到汉口去了。
人们都在所有的院子和花园里,公共场所和街道上,紧张地建筑着防空洞。除此以外,一切都很平静,直到这两天--  
9月19日、20日
在这两天里,所在的地方遭遇了4次空袭。从此,我开始了--
我的战时日记
在那些狂轰滥炸的日子里,我和我院子里的中国人坐在一个自己设计建造的防空洞里,这里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但至少可以免受榴霰弹的炮火和炮弹碎片带来的伤害。我们还在院子里撑起了一块长6米宽3米的帆布,在帆布上,我们还画了一面带有卐字标记的德国国社党党旗。中国政府建立了一个很好的警报中心:大概在空袭的20~30分钟前,清脆的警报声就会随之响起,一旦发出某种较短的信号,所有行人都要离开街道,一切交通都要停止。
行人全部躲进了前面提到过的各条街道上修筑的防空洞里,而且有的防空洞相当简陋。要在防空洞里蹲上几个小时,这也是一件相当不舒服的事情!9月21日
昨天(9月20日) 上海日军司令官的消息通过德国大使馆传了过来,从今天(9月21日)中午起,日军将再次开始加强对南京的轰炸,消息中还告诫所有的外国人要尽快离开南京。日本人甚至要求英国、法国和美国以及几个有军舰在扬子江下关段航行的较小国家的大使馆,通知他们的军舰尽快从现在的停泊处离开,转移到长江的上游或下游去,否则日本对他们因轰炸带来的损失和伤害概不负责。
结果,英国和法国在其答复中声明:他们认为没有理由改变他们军舰的停泊地点,假如英国和法国的财产受到损害,或是他们的公民受到伤害的话,要求日本负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与此相反的是,美国大使则带着全体使馆人员登上了美国军舰--"吕宋"号,打算依日本人的建议行事。但事实上,"吕宋"号当时仍然停在原地不动。可能是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行为方式引起了他们的思考。(英雄精神也会传染的!)
德国的大使及其使馆全体人员也做好了准备,打算在今天的上午9点出发去上海。很多的美国人和德国人(例如施罗德博士、希尔施贝格大夫家的女士们和哈普罗公司的部分职员)据说也遵从了日本人的告诫,逃走了。
昨天夜里,我从各个方面对情况进行了周全的考虑。 从较为安全的北戴河回到这里并不是出于冒险的兴趣,而是为了代表西门子洋行的利益保护我的财产。当然洋行不会期待(也决不会这么做)我为此而"殉职"。我也绝对不是那种为了任何东西(洋行的或是我自己的一些破东西)而轻率的拿我生命开玩笑的人。但是,这里还牵扯到了道德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正派的汉堡商人",我至今还无法跨越它。我们的中国佣人和职员连同他们的家属大概有30人,他们都在看着我这个"主人"。如果我留下来,他们就会尽忠职守直到最后一刻(这情况我以前在中国北方的战争中见到过);如果跑了,那么洋行和私人的房子不仅会无人居住,而且还有可能会被抢劫一空。撇开最后一点不说(尽管这会使人感到难受),迄今为止,我还无法作出辜负众人的决定(像我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无用人,人们还如此的信任我,这怎能不让我感动)。我把一笔预支款给了我的助手韩(湘琳)先生,让他能够把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送到安全的济南去。对此,他十分坦率地说:"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果您离开,我就跟您走!"而其他那些可怜的勤杂工,他们绝大部分都来自华北地区,根本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想,至少能把那些女人们和孩子们送走那该多好啊!我给了男人们一笔旅费,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当然也非常想回到华北,回到他们的家乡去,但是那里也在打仗呀!所以,他们更愿意跟随我。在这种情况下,我还可以或者是应该逃跑吗?我认为我不能这么做!如果谁的两只手各抓着一个身子颤抖着的中国孩子,空袭时在防空洞里蹲上几个小时,他想的也会和我一样。在我的潜意识里最终还有一个虽然不是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原因:它让我坚持留了下来。我是一名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工人党的党员,是有职务的,甚至还当过一阵地区小组副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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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拉贝日记(3)    
当我对我的客户--中国当局和各个部委进行商务拜访时,他们不断地向我提出关于德国、关于我们的党和政府的问题,而我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说:
是的--
我们是劳动者的士兵,
我们是工人们的政府,
我们是工人们的朋友,
我们不会抛弃困境中的工人(穷人)。
诚然,从国家社会主义者的角度来看,我讲的只是德国的工人们,而不是中国的工人们。
但是,对此中国的群众会怎样的评价呢?这个善待了我30年之久的东道主国家,正面临着严重的困难,富人们逃走了,被迫留下来的穷人们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他们没有钱逃走。况且,他们不正是面临着集体被屠杀的危险吗?我们难道不应该想办法帮助他们?至少能救多少是多少吧?假如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同胞呢?
当我不在南京的时候,我们的中国工人挖了一个防空洞,现在已快要倒塌了。于是,我们把这肮脏的防空洞重新进行了调整和布置:加了牢固的梁木,铺上了地板,垒上了沙袋(今天一只空袋子价值一元钱),右边当然有入口和出口。当我们发现一根内梁木有折断的危险时,我们没有气馁,还是费劲的换上了另一根。到这个时候,一夜的三分之二已经过去了。我们还在两个洞口垒起了沙袋,为的是对付炸弹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我把全部家用药品和这期间已关闭的学校的药品都搬进了防空洞,还准备了一些浸醋绷带来应付毒气的进攻。到上午11点的时候,食品和饮料就已经放在篮子里和热水瓶里,准备妥当了,但是,我们等到下午3点半,那些日本鬼子还没有在天空出现,这简直出乎我们的意料!他们已经发出严厉警告了,怎么可能不来呢?我想,他们总不会是因为看见我挖了一个坚固的防空洞才不来的吧。打开收音机后,我听到了这么一条消息:"上海有雨!"难道这就是日本人不来的原因?这不正好吗?我为什么要着急呢!我宁愿丢脸,也不愿意日本人来。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没有把握。9月22日  
我再一次赢得了我的面子,尽管这次我对面子问题已毫不关心!在今天,日本人开始了他们的狂轰滥炸--就是说推迟了一天。从上午的十点半到中午的十二点一刻,从下午的一点一刻至两点半,我们又遭到了相当严重的轰炸。除了来做客的克莱因施罗特外,大概有28个中国人蹲在了我的防空洞里,其中我所认识的还不到14人。在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邻居是鞋匠,在和平时期,对鞋子的价格我们从不能达成一致的协定,因为他总是把自己返还给佣人的扣头也算在内,对这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起其他的防空洞,我的防空洞并没有好多少,但它是在一个德国人的名义下建成的,可能也因此而显得特别的牢固。在这一天,我还经历了第五次、第六次空袭。我的中国工人,他们全都陷入沉默。如果没有克莱因施罗特和我的对话,防空洞里根本就听不到说话声。有人说,人就是这样慢慢地习惯战争的。可是此时这话也不能说是完全正确。我们极度紧张地注意倾听着空袭者突然俯冲的呼啸声,时时刻刻地等待着落下的炸弹声。今天的情况十分严重,肯定投下了不少的炸弹。到后来,我们不再计数了。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我们感觉到了大地在颤抖,我们觉得所有投掷的炸弹都是冲着我们来的。但是,根据我后来的查看,这些炸弹都落在了离我们的房子比较远的地方。
当第二次空袭结束的信号(长信号)宣布后,我就坐车出去查看了全城。日本人的目标很明确,他们特别针对了国民党中央党部,因为那里有中央广播电台的行政机关及播音室。在今天上午,电台还曾请我们去收取一笔欠款,幸运的是一个意外让韩(湘琳)先生和我没能去成。否则,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会正好赶上轰炸。我仔细查看了轰炸的走向。第一批炸弹坑就在距离施罗德博士家(他已在前一天去了汉口)约200米远的地方,直径约6米,深2~4米。现场和战壕周围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施罗德家房子西边的窗玻璃全都被气浪震得粉碎。除此以外,没有发现别的损失。在第二批扔下的炸弹中,有一枚落在了铺有石子路面的繁华街道,也就是中山路有可能是中山北路。上,就在紧靠我们称之为"巴伐利亚广场"即山西路广场。的交叉路口,离德国大使馆不是很远。这个弹坑很快就被填上了,看来这枚炸弹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再往南一些,就在礼和洋行办事处附近繁华街道旁边的空地上也有一个弹坑。它后面大概有4~6所房子全都布满了窟窿,屋顶严重损毁。我没有听说有人员伤亡,可能是当警报拉响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房子。而紧靠中央党部大门的西边看上去情况要严重得多。通向交通学校(以前的炮兵学校)的街道拐角被炸没了,拐角处的一所房子也消失了。在它的后面,也就是紧靠城市铁道路基(火神埃利亚斯)的旁边,两枚炸弹共炸毁了6所房子。一大群人围着这个巨大的弹坑,正从这些废墟里寻找出尸体碎块,放进准备好的棺材里。人群里寂静无声,只听见站在后面的妇女们在哭泣。在炸毁的房屋前面,居然有两个十分简陋的防空洞没有遭到损害,里面的人也没有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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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拉贝日记(4)    
我没被允许进去中央党部。据说在那里投下了5枚炸弹,当场死了一些人(具体数字没有公布)。在机关大楼的后面,最后一枚针对国民党中央党部的炸弹投中了一个靠墙的防空洞,炸死了8个人。一个从防空洞里朝外张望的女人的脑袋没有了。只有一个大约10岁的小姑娘奇迹般地幸免于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她从一群人走向另一群人,讲述着她的经历。现场已被军队封锁,人们正在最边上的一口棺材前面焚烧纸钱。9月23日
今天天气很闷,还飘着小雨,因此没有空袭。我听说,那个带着使馆全体人员登上在下关码头游弋的美国军舰"吕宋"号的美国大使现在已经做出决定,不离开它目前停泊的位置(我不是说过吗?--英雄精神也会传播的!)。从一开始,英国大使和法国大使就坚决反对日本人要他们离开南京的要求。据说我们德国大使也同样留在了南京,也有说他是去临近城市(芜湖?)旅行了一圈返回来的。基斯林-巴德尔糕饼店的面包师(谢尔先生)搬进了前哈普罗公司一名职员在新住宅区的一所房子里,在别人眼里,那里特别安全。可是经过昨天的那阵空袭后,人们已经不再相信它了。所以,今天他又搬家了。至于搬去了哪里,我还没有找到。糟糕的是,谢尔不再烤面包了,因此我们也不再有面包了。我刚从国家资源委员会带回了一张价值1500英镑的订单。能在战火纷飞中得到这样一笔订货真是幸运,虽然这只是个一般性成绩。西门子洋行上海总部寄来了一封信,信中亲切地表达了理事会对我安全问题的担心。根据该信的意思,我可以采取一切我认为对我个人安全有利的方法,这也包括离开南京。多谢了!这封信让我感到非常高兴,但是,如果我选择留在这里,我的战争保险该怎么办理呢?对此,可能会来一个答复。
9月24日
在以往,阳光明媚的一天会让大家感到高兴,但是,现在我们却对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感到恐慌。阳光明媚的天气对我们来说就意昧着日本人的空袭,为此我们都在祈祷晴天尽可能地少到来。昨天是阴雨天,所以我们没有挨轰炸;今天听收音机里报告说,一个由40架日机组成的飞行大队昨天已经飞往南京,但在半路上又折了回去。今天下雨了,云层很低。所以我们都高兴地走了出来!所有报纸上都刊登了全体欧洲国家以及美国对违反国际法空袭南京平民的抗议。日本人对此却回答得很平静,他们只是一如既往地轰炸了建筑物或是军事目标,绝对没有伤害南京平民或是欧洲友好国家侨民的意思。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的炸弹并不是针对军事目标,而是落到了平民百姓的头上,而且据调查表明,受伤害最严重的是平民百姓中最贫穷的那部分人。挤满难民的火车和仓库,受到了最猛烈的轰炸。上海市民以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对此表示了极大的同情。最近,在一场猛烈的轰炸和在防空洞里蹲了几个小时以后,我打开收音机(波长600--上海),想换点音乐来听听,却听到正在播送贝多芬的《葬礼进行曲》,到最后,播音员还情绪激动地说:"此乐曲是上海殡葬机构理事会的深情奉献!"
在这个时候还有比这更好的奉献吗!
德国大使馆送来了一份请柬:
定于今天(星期五)下午3时30分举行座谈会,敬请全体德国公民参加。
9月25日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这就意味着我们可能迎来空中来访的客人。如果紫金山被乌云笼罩,那就不会有危险存在,因为朋友和敌人都担心自己的飞机会撞上山头。这是中尉阿德霍尔特对我说的。他一定知道这事,因为在这儿他是探照灯和高炮方面的专家。
据今天德文《远东新闻报》的简讯报道,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博士已经做好了准备来保障留在南京的德国人的安全。听到这消息后,我们都急切地想知道他要怎么保障。昨天在大使馆举行的座谈会上,他透露了一项很不错的计划。他向怡和洋行包租了一艘每天租金为1000墨西哥比索的英国轮船--"库特沃"号,据说,这艘轮船将载着凡是能离开的德国人溯江而上,也就是说离开危险区,但不会太远,为的是方便不久后可以及时返回来。
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遗憾的是,对于应该怎样登上这艘轮船,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因为还缺少必不可少的运送我们登船的摩托艇。尽管大使馆的几位官员(许尔特尔和霍特)有一艘摩托艇,但它目前并不能使用,听说是因为发动机有毛病,即使能开动,每小时也只能行驶两海里。这样,要登上轮船就很困难。所以,我们还必须再找到一艘汽艇。
而且,"库特沃"号还必须尽可能驶入下关,停在一艘外国军舰的附近,这样就能方便人们迅速而安全地登上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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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拉贝日记(5)    
9月25日,晚上7点30分,在烛光下
哎,按照管理,我们的来访者早就该"告辞"了,但是,它们很不礼貌,逗留的时间太长了,也就是:9点30分~10点30分;12点~14点30分;15点~16点20分。
后来,在16点45分还有过一次虚假的警报。这样,我陪同施特拉斯尔博士进午餐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14点30分~15点)。施特拉斯尔博士是在去银行的途中躲避到我这里来的,所以在我这里呆了一整天。上午11点~12点之间我正在铁道部,幸好我还能够较快地和李法堂及冯谈了有关合同的事宜。16点20分,我试图和韩(湘琳)先生赶到下关去查看电厂的情况,但两次都被军人和警察挡了回来,因为城北方向还没有收到"警报解除"的信号。突然,电动警报器都不起作用了,人们开始改用警察设置在交叉路口的警铃来报警,看来发电厂是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在我们第三次去电厂的途中,我们在厄梅上尉那里(西流湾)停了下来,新一轮的警报(后来证实拉错了)再一次把我们吓走了。冒着危险,我们坐汽车回到了家中。下午5点左右,当一切的危险都过去了,我们才有机会到下关去查看。一共有8枚炸弹投在了电厂所在的位置。当时击落了一架日本轰炸机,飞机的残骸和失去脑袋的日本飞行员的尸体掉在总机房的后面。电厂里没有人遇难,只有几个苦力因玻璃碎片受了轻伤。但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被炸死在电厂的大门口。估计他们当时是想逃进某个防空洞去。那里的大楼看上去破坏得最惨。有几枚炸弹(据说只有两枚)击穿了房顶和配电设备上方的混凝土板,在配电房里爆炸,配电设备因此全部被破坏了。几乎所有的办公室都被炸毁了,其中有三分之二消失了,而余下的三分之一也被挤成了一团。办公室里所有东西都被炸得粉碎,楼上办公室的墙壁也炸飞了,只剩下了钢筋水泥柱,其中一部分已经开裂或是弯曲了。很粗的 T形钢结构横梁保存得还算完整,只有一个地方轻度弯曲。锅炉设备以及涡轮机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而且还没有遭到损坏,只有位于南墙的一台涡轮机(我估计是一号涡轮机)似乎受到了一点损坏,至少钢外壳上有几道箍脱落了。整个机房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大约1厘米大小)达几厘米厚。估计是由于炸弹的气浪产生一种吸力,把总机房的全部窗子向内撕拉而造成的。我和陈厂长以及几个工程师一起对大楼简单地进行了一番查看后,便决定由我来请求我们在上海的总部派一名工程师来,查看损坏的情况,并提出意见,给予帮助,因为最高统帅对此十分关心,要求电厂尽快恢复正常。我们在黑暗中坐了片刻。晚上7点的时候,街上的路灯又亮了。我还没有弄清楚是哪里来的电。韩(湘琳)先生说,这是来自浦口铁路照明用电发电站。
城里落下了一大批炸弹。又有一架日机在城南被击落,礼和洋行的梅尔基奥尔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说,从瓦茨尔家的房顶上,他看到这架飞机从3000米的高空中被击落了下来。
9月26日
呸,天皇陛下!午夜2点30分,他们把我们从床上叫了起来!电动警报器又恢复正常了。据我此刻得到的证实,浦口津浦铁路的电厂已和南京市内的电网合并。这件事情太好了。我房子里的电灯也亮了(今天凌晨2点30分还是一片漆黑)。于是,我没有系领带,只穿着睡衣和睡裤就走进了防空洞。如同往常那样,这里已挤满了中国朋友们,男女都有。当我在这里面呆得快受不了的时候,就坐到了学校房子的大门口去,身旁放着盛有茶水的热水瓶。天下起了小雨。我等待着,直到4点,才响起了"警报解除"的呜呜声。机群朝另一个方向飞走了。阿德霍尔特先生说得对:下雨天我们就有"和平"。我补了一会儿觉。今天是星期天。乌拉!还一直在下雨!我是多么高兴啊!
9月26日,上午10点
在这个时间,我们实在高兴不起来--这是不言而喻的!韩(湘琳)先生刚才打来了电话,说中央广播电台昨天被严重地破坏了,城里电台的广播电缆也断裂了。这就意味着,日本人的目的达到了:南京的中央广播电台暂时被炸成了"哑巴"。但据说当时没有人遇难,真是谢天谢地。如果允许的话,得出去看看情况。
9月26日,下午4点
刚刚,我坐车对全城进行了一番查看了。中央广播电台昨天中了10枚炸弹,但电台本身损失不是很大。我不能说这消息绝对准确,有可能是别人对我说了假话。可惜刘工程师不让我进入大楼,因为他们正在那里进行某种秘密设计(自己制造的10千瓦电台)。但他们告诉我,他们对外界说电台被炸毁了,事实上损失不是很大。就在电台的前面,在投弹的方向,有很多的房屋(可能是军营)以及政治犯监狱的一部分围墙都被炸毁了(当场炸死了一些人)。除此以外没有发现别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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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拉贝日记(6)    
在天生药房和远洋办事处的对面,距离中山路德国黑姆佩尔饭店不远处,大概有12所中国人的房子被几枚炸弹炸得面目全非。房子前面的一个防空洞里,除了一个坐在中间的人外,其他的人都因炸弹爆炸产生的气浪而丧生。另外还有一个伏在防空洞后面地上的行人被抛出了10英尺,却因此而幸免于难。这次,总共有30人被炸死。一些印有红卍字标记的普通木头棺材还是空的,从昨天下午开始,人们就在废墟中寻找其余的尸体。街对面房子(大概有8所)的窗户和门全部都被炸弹产生的气浪毁坏了。远洋通讯社因此不得不把办公室迁走。中央医院里被投中了15枚炸弹。医院是否就是他们的轰炸目标这很难说。但看上去很有可能是这样,因为很多弹坑一个接一个,就在中山路的方向。它的后面就是国家资源委员会和它的一些实验室,曾经就被轰炸过一次。想必是因为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医院在昨天空袭后就迁走了。虽然只炸死了两个人,但实物损失巨大。在院子里可以看到两个弹坑,它的直径约20米,深5米~6米(500公斤的炸弹)。它后面大概是10米~15米处有一个防空洞,200多人躲在里面,幸好都安全无恙。对于所有破坏情况,外国通讯员和记者都拍了照,以便让外界了解破坏的程度。
昨天晚上,经过26个小时的火车行程后,西门子洋行上海总部的周工程师才到达这里。在交通部官员陶先生的提议下,他出差来这里修理多路电话设备。周先生是我们最好的工程师。在谈话中我问他,他的家人是否会放心他只身来到这里,会不会担心他在途中发生意外,他给我的回答十分令人感动。他说:"我对我的妻子说了,万一我遇到了不幸,你不要指望西门子洋行,也绝不能对西门子洋行提出任何要求,你可以回到北方老家去,和孩子们一起在那里依靠我们自己的薄田为生。我这次出差不仅仅是为了洋行的利益,更多的是为了我们祖国的利益。"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中国人都具有这样的精神,但是周先生的这番话证明了这种精神的存在,并且还带来了越来越大的影响,尤其是在中下层的人士那里。
9月27日,上午9点
多糟糕的天气--也就是说,天空阳光灿烂!我们已经做好了再一次空袭到来的准备。全世界肯定已经知道了在上星期六(9月25日)这里所遭受的灾难,肯定将会再次进行抗议。但是,在这里的每个人,谁都不相信日本人会理会这些抗议的,星期六对中央医院的轰炸就是对美国和欧洲各国先前所有抗议的一种再明确不过的回答。
9月27日,晚上7点30分
今天,在这一天内,我们遭到了3次空袭:从10点到 11点;从12点到13点10分;从13点30分到14点。因为上午天空布有云层,很难看得见空袭者,等到后来发现时,它们已经在不远处了。
采用我们机器设备的永利錏厂受到了猛烈的轰炸,据说部分厂房已被炸毁。我想,永利錏厂是生产煤气的!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后来据说浦口的火车站也挨了几枚炸弹,两节车厢被炸毁了。除此以外,没有发生别的什么情况。我感觉自来水厂也受到了空袭,但自来水龙头还有水流出,我们家里的电灯也亮着。乌拉!厄梅上尉今天晚上回国了,给我留下了罐头食品、一台收音机,这些东西一共值60元(收音机在没有找到买主以前我可以一直保留),还有两张水表和电表的银行保证单(这两张有价证券在任何交易所都不能上市,因为出于某种原因工厂不再支付保证金)。他也托我把这证券保管好,等到战争结束后为他兑付。除了拉贝以外,居然还有别的乐观主义者存在!好吧,那就祝你一路平安,我亲爱的厄梅!!如果有人离去,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今天晚上我就吃到了罐装的俾斯麦无刺腌鲱鱼。
9月28日
多好的航空天气啊--太阳出来了,空中还少云。中午以前都很平静。在中午12点~下午2点15分有警报。日本人再次来访了。我数了一下,有6架飞机,它们受到了高炮中队的射击,分成了两个梯队各3架拐向东面和西面方向飞去。偶尔会听到投下炸弹的声音。然后,天空的云越聚越多。我看见有4架中国飞机不断地盘旋于城市的上空,但没看见日本飞机。我刚才听阿尔纳德少校说,当时的他,正在一座山上值勤,看到日本飞机从他头顶上方约100米高处飞走了。
今天,远洋通讯社(艾格纳先生)搬进了我的学校楼里。远洋通讯社的中国职员们不想继续呆在他们原来的办事处工作了,因为那已经被落在附近的炸弹毁坏(窗玻璃、门和室内的天花板都被炸弹爆炸的气浪毁坏了)。
9月28日
上午7点,普罗布斯特博士和安装工里贝两位先生刚从上海到达这里。他们负责检查被炸的下关电厂,并和电厂的有关领导商谈恢复发电等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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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拉贝日记(7)    
9月29日
今天是雨天,不用担心有飞机空袭。我和普罗布斯特博士拜访了大使特劳特曼博士、大使馆参赞菲舍尔、下关电厂、中校阿德霍尔特前文为中尉,原文如此。和纳可可公司的 C. 恽。
晚上,阿德霍尔特带来消息说,施特雷齐乌斯夫人在青岛因为心脏病去世。
9月30日
今天雨下得很大,天空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上海来的两位先生能遇上这样的天气真是幸运,他们不用担心有空袭。因为我们在下关空等了何博士一场,所以访问永利錏厂的安排取消了。在铁道部的前面,我们的汽车出了故障。后来,我们去军政部拜访了联络处的黄将军。还去访问了哈普罗公司(阿斯特尔)。
10月1日
今天阳光灿烂。7点45分,普罗布斯特博士乘坐中国航空公司的汽车去芜湖,再从那里乘飞机去了汉口。他打算从汉口去桂林接正在那里避暑的家眷。现在,他想陪他们经南京返回上海,然后再从上海回德国。
从9点30分到10点30分有空袭警报,但只是虚惊一场。莫不是日本老爷们记住了日内瓦的抗议??希望如此!
10月2日
空中略有云层。8点的时候,警报又响起了,但没过多久就取消了。应该是信号装置在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周工程师9点乘轮船去汉口。
收到的来信有:
妻子从天津寄来的,落款日期9月24日;  
奥托从埃尔兰根寄来的,落款日期9月9日;
维利从宾德寄来的,落款日期9月11日。
维利在信上说,他的父亲于9月11日去世。这个噩耗让我感到非常悲痛。他的家人们现在怎样?但愿他的母亲有权申请养老金!这个噩耗让我顿悟出一个道理:即使是在这个遭受狂轰滥炸的地方,我们也不必太担心,命运注定是谁,那就是谁,在这里或是在和平的德国都是如此。
收到了德国大使馆的通知,通知是这样的:
德国政府为大使馆包租的印度支那轮船航运公司(怡和洋行)的"库特沃"号轮船已于昨天抵达南京,停泊在下关上游约两英里处。
该轮船可作全体德国公民应急的住宿处。
德国大使馆
1937年10月1日于南京
10月3日,收获感恩节
天气阴沉沉的,正下着小雨,可以预料到今天不会有空袭。因此,我们可以到"库特沃"号轮船上庆祝收获感恩节。
住在我那里的里贝先生带回来一个消息,电厂的领导部门现在已决定对电厂进行修理。有一段时间,他们还曾经犹豫不决,考虑是否撒手不管。人们不断的思考,上次轰炸时抢救出来的机器十分宝贵,难道还要让它们再经受一次空袭?大家都很清楚,只要电厂的烟囱冒烟,就会再次发生这样的空袭。可是,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加快修理,可以替我们挽回面子,也就是赢得声望。里贝先生现在正忙着将2号和3号涡轮机再安装起来,它们在空袭时被炸弹爆炸的气浪震得挪了位。
有人说,最高层(尤其是蒋夫人)对德国没有多少好感,因为我们和日本结盟反对苏联,并且还拒绝参加布鲁塞尔会议,说我们不愿和苏联坐在一张谈判桌上。据传,蒋夫人还说过,"谁不支持我们就是反对我们。"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德国吧!是谁引进了今天中国人为之自豪的对空防御系统(高炮部队)?是德国顾问!是谁训练了这里的部队(经过训练的部队今天正在上海附近英勇作战,而没有经训练的部队在北方一触即溃)?是德国顾问!在南京又是谁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是德国的顾问和德国的商人!!
今天在南京这个地方有多少德国人,成了日本人的"活靶子",或者如大使馆参赞菲舍尔所说的"人像靶子了"?!
在厄梅上尉归国的途中,他从上海寄来了一封问候信,在信中,他说得很对:"经过了长途跋涉(坐汽车到上海)和先前发生的一切,我在这里又逐渐复活了!爆炸声离我很远很远,在南市原文为 Nantau(南桃),应该是指南市。以下统译为南市。可能还有轰炸,我还听得见它的声音。在经受了前6周的压力后,我现在已不再有活靶子的感觉了,这真让人感到无比的自由!由此看来,留在南京的同胞们是一种十分有意义的奉献,但在自己国家里的中国人对此是决不会作出公正评价的!"
刚才我花80元钱在商场买了4只箱子,想把自己已经写好的16本日记装在里面。在两周后,我们的中国工程师周先生将从汉口回到这里。我想请他把它们带到上海去。把它们放在那里一定要比在这里安全些。我会请德伦克哈恩先生替我保管好。
药品越来越紧缺。在上次轰炸中,天生药房受到了严重的损坏(架子上的药瓶全都被打碎了),已经关了门。这是唯一还存有6瓶胰岛素的一家药房。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没有在轰炸前尽快地把它们买下来呢?但是我想节省--废话--下次我们要变聪明些!我将想办法从上海买20~30安瓿回来,但愿能成。兄弟药房几乎已经卖空了。不久后,南京就不会再有开门营业的药房了。我刚才还在一家小药房里弄到了2瓶乙醚和2瓶酒精,还花1.1元买了一卷药棉,质量很差,在平常最多只值2角5分钱。如果没有绷带等材料包扎,那些可怜的受伤者怎么办呢?很多人可能都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每天都有一辆辆满载着轻伤员的卡车到这里来,看上去他们全都很可怜,扎着肮脏的绷带,身上还有一层干泥巴,仿佛他们刚从战壕里出来。值得我高兴的是,希尔施贝格大夫还在我们这里,他的家眷也还在这里(他们又回来了,也可以说并没有完全离开),如同大使馆人员那样只是到邻近地方去郊游的(这完全是受了美国大使的影响,他们很快撤到了安全地方,后来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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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拉贝日记(8)    
10月4日
天空乌云密布--不必担心有空袭了!
在"库特沃"号船上庆祝收获感恩节是一次很愉快的经历。为此,我还给德文《远东新闻报》和《中德新闻》寄去了文章,文章是这样写的:
在南京的德国人庆祝收获感恩节
(发自船上的报道)亲爱的读者们,亲爱的亲友们,在国内和国外的你们正怀着恐惧和担心关注着我们的命运,但请你们冷静而从容地阅读这个标题:在南京的德国人庆祝收获感恩节。
--在南京吗?(肯定会有人这样问)--是的。--是在空袭包围的南京吗?那里的生活不就意味着要长期蹲在防空洞里吗?--住在那里的人,正如我们中的一人不久前说的那样,只是作为"人像靶子"到处奔跑,他说的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是的!就在南京!你们听吧,你们惊讶吧,这样你们大家心头一块沉重的石头就能落地了。
我们的德文《远东新闻报》很贴心地在今年9月21日发表了一份电讯稿:"……德国大使馆作好了保证留在南京的80名德国公民安全的准备……"连那些老东亚人都摇了摇他们智慧的脑袋,有个天生悲观的汉堡人对这份电报作了这样的旁注:"老弟,老弟,你别这样,你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什么错误了。"一切怀疑论者都应该去治病。只要有良好的愿望存在,加上信仰和干劲,有些困难就会被克服。我们的大使特劳特曼博士先生做的这件事就证明了这一点,是他包租了英国"库特沃"号轮船,一旦有危险来临,它就会载着德国人向上游驶去。今天我们正是在这艘轮船上庆祝收获感恩节的。
今天是一个非常不适合航空的天气。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14点的时候,我们登上了已经停在下关的渡船,它只用了20分钟就把我们送到了善良的老"库特沃"那里。经常载着我们在长江上颠簸的这位亲爱的"老姑娘"(建造于1895年),这时正停留在那里,没有冒一点烟,悠然惬意地享受着星期日难得的安静,表面上看似无动于哀,实际上它也在密切关注着中央广播电台的报道,只有船上的卐字旗表明了它特有的作用。我们在熟悉的舱间里作短暂参观,连最爱挑剔的老东亚人也对这整齐清洁的轮船挑不出一点儿毛病。船上的大厅具有查理大帝时期的风格,它依然保持了它原有的舒适感,餐厅的桌上已经摆好咖啡,它让所有担心膳食不佳的人没有丝毫不满,更不用说那个从中山路被赶走的基斯林--巴德尔糕饼店老板了,通过水上的倒映我们可以看见他正悠闲地依傍在船舷栏杆处。
船上已经安置了几个常住客人:女士有鲍曼夫人、齐默尔曼夫人及女儿,还有克勒格尔小姐。她们代表东道主热情而亲切地招待着客人们,而且还非常受人欢迎。
在各个甲板上都分散着我们的正在聊天的第一批客人。14点15分,一艘带有卐字旗,腹部有"拉尔克"船名的流线型摩托艇出现了。难道是用英国旗舰的司令艇送德国大使上船来?不对,原来它只是一艘属于许尔特尔-霍特有限公司的装点成带有节日气氛的电报艇,是船主委托几个胆大的朋友这么干的。让我们揭开它的面纱吧:它(拉尔克)确实每小时只能航行一海里多,因此它根本就不符合"长江客车"这个称号。15点,大使先生带来了其他成员。大家都很高兴地对大使先生表示欢迎,并又一次陪同他参观了全船,客人们还被邀请和英国船长及其军官们一起共进下午5点钟的茶点。人们都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邀请。大家花了一个多小时聚在餐厅里吃点心。前甲板配有卍字旗和装饰花束(我们本来准备送给女士们的)的临时讲台,转眼间就被我们布置成了节日的会场。在庄严的气氛中,我们缓缓而出。一小群忠诚的人围聚在他们的"头头"国社党党员平克内勒的周围。他代表缺席的地区小组长致欢迎词,并感谢德国大使的努力和关心,让我们能够在这个安全的避难所庆祝收获感恩节。
特劳特曼博士用让人感动的话语讲了举行这场庆祝会的缘由,并感谢仁慈的命运,它一直都保佑身处异国的我们能免除一切危险,也保佑我们日夜挂念着的家乡能有一个大好收成。他特别感谢了我们祖国的政府,我们尊敬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他没有忘记我们这些生活在危险关头的人,在这艘船上,他给我们打造了一个避难所。让我们可以安全而平静地迎接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件。当难忘的庆祝会结束的时候,大家齐呼元首和德国万岁,还唱了《国旗之歌》。此情此景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可能都是一个难忘的记忆。
接着就是非仪式部分,也就是愉快的聚会,喝莱茵葡萄酒。我敢断言,对于这场聚会,没有人公开发表过任何怨言。但是,当我们回到家后,严厉的批评就随之而来。"一切都很好,很愉快。"一位来自上海的客人说,"但是你们不会唱歌,唱《国旗之歌》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贝多芬的《葬礼进行曲》。"他说得对!是时候在这里建立一个歌咏协会了。做这件事,时间倒是很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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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拉贝日记(9)    
约翰尼
10月5日
适合航空的天气。8点30分响起了警报,之后陷入平静。我们在等待着第二次信号的到来。
德伦克哈恩先生在上海为我弄到了一副18倍的望远镜。这是我早就希望拥有的。有了它,我一定能够看到我们现在看不清的情况。少了它我什么也弄不明白,我经常无法区分清楚朋友和敌人。
10点30分,警报被取消了。我们没有见到日本人,据说他们朝芜湖方向飞去了。那里被欧洲人视作安全之地。
白天一切都很平静。我收回了中央广播电台的1.1万元,上海那里的钱箱又被充实的满满的!
下午5点30分响起了警报。在南京的高空中,我们看见了3架中国飞机。虽然他们的标志看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它们是中国飞机,因为高炮中队没有朝它们开炮。远处来了6架日本飞机,它们在城南投炸弹,看来应该是向自来水厂的方向飞去了。中国飞机一边紧紧地跟踪着它们,一边还用机枪扫射,一架飞机直线栽了下去,但是没有燃烧。之后就再没有看到什么,但是听到空中传来一片的嗡嗡声。这个时候天也黑了下来,嗡嗡声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有停止。
下午6点45分,警报取消了,我们终于又安静了。
某报纸有报道说:此次南京空袭一无所获--击落一架空袭的飞机。
10月6日
多么卑鄙无耻!午夜12点警报又响了起来。疲劳的里贝根本就无法起床。在黑暗中,我穿好了衣服,走到楼下去,在我的防空洞里躲有太多的人(大约30人),必须有人去照管,有更多的人不时地加入到我们这里来。安排好一切后,我和衣倒在蚊帐里,在床上打起盹来,直到凌晨2点警报才解除。
10点30分,警报又响起来了--第一次汽笛声,紧接着是第二次汽笛声。似乎有很多架日本飞机,四面八方都是射击的高射炮。被击中的一架日机,燃烧着掉在了城南,可能还要更远一点(也许在城墙外面),中国人一片欢呼雀跃。剩下的日机在调转方向的时候,还不忘扔下好几枚炸弹。12点30分的时候危险过去了。
14点45分,警报又来了。阴沉沉的天空中,很难辨清飞机的位置。所有高炮中队都开火了。16点,敌人消失了。对于今天而言,轰炸已经足够多了。我想要安静。在桂林的普罗布斯特博士打来了电话说,在星期五,他将带着家眷坐"武汉"轮到达芜湖,因为带了很多行李,所以他想弄到两辆汽车。我宁愿和韩(湘琳)先生亲自用3辆车去接他,这样就能保证一路平安。他还想在当晚就去上海。因为警报又响了起来,所以普罗布斯特博士最后所说的那些话我几乎没有听清楚。当时正好是17点,天空中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响声。这可能是中国人,也有可能是日本人。外面什么也看不见。17点30分警报解除了。
18点~19点,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在我那喝茶。在同坐的一个小时里,我们讨论了一般局势。两个人都产生了一点悲观情绪。华北已经丢掉了,这是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但中国人似乎把上海看作了主要战场,因为南京要以上海来作屏障。可是,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呢?
20点,警报又一次响起来了!今天好象没完没了似的。周围都是灰蒙蒙的,里贝刚好来得及赶回家。我把我们的很多中国工人领进防空洞去后(我不知道是否把他们都找齐了,总感觉还有什么在院子里的黑暗处来回摸索),便和里贝在黑压压的起居室里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我们就睡着了,我们实在是太疲劳了。21点30分的时候, "警报解除"的信号响起时,我几乎无法唤醒他。但是我的自我感觉很不舒服,一定是着凉了。吃了一片阿司匹林,才觉得有所好转。
稍后,我给在桂林的普罗布斯特博士发了份电报。据太古洋行的经理麦凯先生说,他的"武汉"轮是直驶下关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到芜湖去接他呢?通行证我已经有了,但对3辆汽车开到芜湖的这件事,我并不感到很高兴。要是中途汽车抛锚或是发生了其他损坏,就再也没有别的汽车可以驶往上海了,但愿普罗布斯特博士还能收到我的电报。生活中总会有一些琐碎的事情来搅乱我们的平静。
各家报纸都报道了飞机再次空袭南京的消息--又击落了一架日本轰炸机。
10月7日
让人安心的下雨天,终于有一天是安静的!
10月8日
天空中布满阴霾,雨水在我们的头顶上方淅淅沥沥地下着。韩(湘琳)先生、普罗布斯特博士的司机以及我和我的司机,开着3辆汽车一同抵达了芜湖,结果空跑了一趟。普罗布斯特博士乘坐的轮船直达下关。他到达时,经过了7个小时的行程的我们,正好回到南京,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在途中,普罗布斯特博士的司机还甩掉了我们,因为我跟不上他的速度。后来,他开的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发生了碰撞,普罗布斯特博士那精美的普利茅斯轿车被损坏得很厉害,幸好还能继续使用。不过,让我大为火光的是,他竟当着我的面撒谎,说是我叫他一个人在前面开的。普罗布斯特夫人的肚子不好,脸色很难看,坐车到上海去对她来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重新包装好的行李,被整齐地放进了汽车里。下午的时候,我们还去查看了中山路被炸弹炸成废墟的地方。普罗布斯特博士拍了照,没有被人发现(目前是禁止拍照的)。他们全家在晚上出发了。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加上司机以及让人无法想象的大堆行李,装了整整一车子。但愿他们能够一路平安,顺利抵达。一整天,天空都是阴沉沉的,不用担心会有空袭,但在午夜以前他们必须出发,这就能保证他们能在中国人的国庆节10月10日之前到达。听说日本人要在这天大举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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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拉贝日记(10)    
德文《远东新闻报》任命我为"名誉职工"了,主要是为了感谢我写的那篇关于在南京过收获感恩节的文章。真了不起,不是吗?
10月9日、10月10日
下雨天,大家的情绪都非常好。为了轻松一下,星期日下午(10月10日),我又来到"库特沃"号轮船上喝咖啡。船上只有少数几个人。大使馆的罗森博士现在也成了船上的常住客人,他的言谈举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坦率地承认,因为之前有过教训,他对轰炸很害怕。如此的坦率,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我也讨厌轰炸。
但要我现在就撤到安全的地方,不,我还不能下决心这样做。如果日本的战舰突破了扬子江的封锁,直达下关,用舰上的火炮轰击南京,那么,我也许应该考虑到"库特沃"号轮船上来休养一段时间。因为到那个时候,我想谁都会哭的,或者说,南京已经没有一所房子是安全的了。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愿也不会到那个地步,尽管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
10月11日
依旧是个分外美好的下雨天!
但愿防空洞不会被水泡软!今天可真忙!访问了政府各部门,中间发生了一些令人非常生气的事情,不过都过去了。我写了一封信给德文《远东新闻报》的胡尔德曼先生,也许他会把它刊登出来。
关于施特雷齐乌斯夫人在青岛去世的讣告,报纸上都登出来了。记得我旅行路过青岛去探望她的时候,她还要我代她向她丈夫问候,并叫她丈夫不要担心她的健康。遗憾的是,虽然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她去世的不幸消息还是很晚才传到她丈夫施特雷齐乌斯将军那里,这使得他在她的葬礼几天后才到达青岛。
10月12日
今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已经做好了迎接猛烈轰炸的准备!
虽然天气很好,但一直的安静让我们都感到很奇怪。我和韩(湘琳)先生坐车去国民党中央党部,在那里收到6000元钱,我想到银行兑换成美元。但是,在途中响起了警报,我们掉转车头,安全地回到了家。警报状态从11点持续到11点30分,看来是虚惊一场。我们又开车出去,顺利地拿到了美元支票。在中央党部的时候,在那里的地下室,正在放映一部在上海拍摄的中国战争片。在被允许的情况下,我和韩先生不受干扰地看完了这部电影,但作为唯一的一名欧洲人的我,在中国士兵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13点30分,又响起了警报。14点,第二次警报响起了。城南、城北和城东都被投了炸弹,在城南方向,我们看到了一场空战。双方对抗了几分钟,一架飞机被击落了,随之升起了一阵褐色的烟云。希望是中国人战胜。第二架飞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摇摆着落了下来。难道它也被击中了吗?没有望远镜,我不敢肯定。上海那边曾答应给我一副望远镜,也该给我了。15点20分响起信号:警报解除。危险过去了。
带着他的家人,普罗布斯特博士高高兴兴地安全抵达了上海。
今天(10月12日)西门子电气总公司在德国庆祝开业90周年!难道上海那些人忘记了,又或者是故意不予理睬?不管怎样,我没有收到要庆祝的命令!真扫兴!
16点~16点30分,又是一次虚假的警报。
各家报纸报道说,一共有5架日机被击落,城里2架,城外3架。
10月13日
天晴,少云。这一天很不安静,但一切都发生在远方。8点有警报,8点15分就解除了。原来是从上海飞往天津去轰炸塘沽的中国飞机,途中被误认为是日本人的飞机。从9点30分至10点,从13点至14点30分,从16点40分至17点55分,警报声一再响起,各有第一次和第二次信号。在城南和城北方向,我们看到有大批飞机,但是没有听到高射炮的射击声。部分飞机在上空盘旋了好几个小时,应该是正在值勤的中国飞机准备击退日本入侵者。
每当警报响起的时候,一大批穷苦的居民(有男人、女人和孩子)奔跑着经过我的房子,朝五台山跑去,因为在那里的山丘下挖了一些较大的防空洞。这是一种灾难。这样痛苦的景象我真不愿意看到,何况一些妇女们的怀里还抱着很小的孩子。就在今天,他们叫嚷着从这里过了4次。
又有更多的人来到了我的防空洞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会说德语的黑尔德·森和冯先生,也从他们以前大行宫的分行(因为在上次轰炸后,大部分职员都逃走了)迁到了中山路(离我的房子不远)。现在只要警报声一响,他们就会逃到我这里来。另外,经常给我送信的两名邮差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再过一阵,我就真不知道该把大家安置到哪里去了。在最近一段日子里,我自己都不再去防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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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拉贝日记(11)    
因为肚子不好,里贝先生回到了家里,但愿不是霍乱。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中国飞机空袭塘沽日本人仓库的消息,各家报纸都进行了报道,阿道夫·希特勒要从中国召回德国顾问一事也有相关报道,柏林方面对此毫不知情。文章还指出,德国军官都是私人身份,自己可以决定去留。从罗马来的路透社的报道说,意大利官方否认了将从中国撤回空军顾问的报道。
10月14日
早晨7点,阳光灿烂,所以今天又是一个极好的航空天气!谢天谢地,里贝先生的身体好了。他只是消化不良,今天又快活地上班去了,也就是说,他到下关电厂去了(南京最危险的地方大概就属这里)。
9点35分,响起了第一次警报,10分钟后第二次警报又响起了。天空几乎没有一丝云。太阳如同夏日般火辣辣地照射着。在城市上空的很高处,我们看到了一批日本飞机,飞得很高,高得我们几乎看不到它们。四面八方的防空高射炮都开了火。但我们感觉射中率远不如先前了。是呀,我们都不是专家,但是我们善于批评,总觉得他们不是射得太高就是射得太低。不管怎样,没有击中。(就是一个商人也可以判断出这一点!)坦率地说,如果我们不去批评,而是走到"英雄地下室"去,走到妇女们和孩子们那里去,那就会明智很多。因为天空中出现了很多的榴霰弹云,各种碎片四下飞落,行人不得不格外小心。10点45分,危险过去了,一直到中午都很平静。
午餐后,原本想小睡一刻钟的我,被街上很大的喧闹声吵醒了。我看见有一辆载着击落的日本轰炸机的卡车停在我的门前。汽车似乎发生了小故障,但很快就被解决了。
这时,每个路过的中国人都想从那架被击落的飞机上剥下一小块残骸作为战利品。
16点40分,警报又响起了!起了云的天空中,出现了几架日本飞机,它们受到了高射炮的猛烈射击,但遗憾的是没有击中。随后,他们就向西面溜走了。北面浦口方向也在射击,东面中央广播电台附近也是如此。17点30分解除了警报。只要空战和乱扔炸弹,不是发生在我们的附近,我们就会很高兴。
在今天夜里,将近午夜12点的时候,我收到妻子在10月13日那天从天津发来的电报,是答复我10月12日关于我身体很好的电报消息。妻子一向都很节省,只有我用电报询问她时她才会用电报回我。往返于天津的信件变得越来越慢了。已经有20天,妻子没有收到我的信,虽然至今我已经发了3封。
所有报纸报道的全部都是日本空袭南京的消息。
10月15日
下雨天。安静了一上午。14点响起了警报,一直持续到16点,虽然在我们的院子里看不见飞机,但是不断有飞机马达的轰鸣声传来。留在家里的韩(湘琳)先生打来电话说,在他那里(鼓楼前面)可以听到浦口方向有炸弹落下的声音。
今天一大清早,我就去了纳可可公司,它的办公室离我不远(美国大使馆的对面)。
在美国大使馆附近,人们以为会进行特别的保护,虽然自来水厂的水池就在它附近,水厂受到袭击只是迟早的事。尽管如此,他们对此毫不担心,因为他们已经建了一个防空洞。生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防空洞,他们朝小山里挖了一个坑道(他们住在小山前一所不起眼的小房子里),这简直就像是矿工式建筑,在门口甚至还铺上了砖头,装上了坚固的门。不过我还可以给他们提出更好的建议,就是要筑沙袋路障,以免洞门被气浪损坏。我认为,如果还要继续的话,头顶上有了10米厚的泥土,应该具有真正的保护性能,人们会感到更安全些。
10月16日
晴空万里。让人奇怪的是好长一段时间都很安静,这让我能够去访问铁道部、交通部和中国银行。午饭后,14点30分,警报响了起来。我看到高空有3架日本飞机,受到了高射炮的射击,后来就消失了。在南面,密集的炸弹就像是在下雨,飞机根本就没法看见。15点30分警报解除了,在16点30分又响起了警报。天气好极了,天空中没有一丝云,也看不见飞机。在日落的时候,从北面飞来了两架中国飞机,在南面降落。18点30分解除了警报。
刚刚,我大概地计算了一下,上个星期我们受到了多少次的日军空袭。据计算,我们只受到12次轰炸,因此损失了整整14个工作小时,大概相当于两个工作日。
刚从德国大使馆那里,我收到了妻子于10月2日从天津寄来的信件。她说很想来这里。
我要怎样答复她才算好呢?据说,在劳滕施拉格尔博士的陪同下,陶德曼夫人正在来南京的途中,对此我非常惊讶。夫人们当然可以住在"库特沃"号轮船上,但我认为这也不妥善。一旦警报声响起,轮船就要起锚溯江而行,向安全的地方驶去,在船上的夫人们知道自己的丈夫和亲人留在城里,就会焦躁不安,即使这样,还得忍受一切痛苦,所以,一颗健康的心脏是必须的。要是像我妻子那样长期身在城外,夫人们就会承受不了。为什么要来冒这种险呢?妻子们在安全的地方,我们大家都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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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拉贝日记(12)    
10月17日
星期日,晴空万里,也没有空袭,多么美好的一天啊!里贝先生还没有去过中山陵,我就和他开车前去。咦,会有这等事!中山陵的牌坊和墓道上的建筑物和墓室都搭起了竹脚手架,外面还都包上了油布。这难道是为了防止炸弹的碎片?谭延墓那里也是这样,拱门、大理石柱、石狮和长寿龟全都用松树枝掩盖了起来。就连古老的明孝陵也不允许人们进去。整个陵园附近停满了军用卡车(都是空车),每辆车里都有一名中国驾驶员在打着瞌睡,随时准备待命出发。这就意味着,最高统帅就住在灵谷塔附近的某个地方。
位于小红山的主席官邸就是现在的美龄宫。还从没有人住过,从下到上,它都刷成了黑色,看上去真可怜!
为什么今天日军没有来空袭,我们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太伤脑筋了。可能是他们认为天气太好了!去扰乱秋天里一个如此美好的星期天确实是不该!对此,我们表示同意!
刚才听我们的佣人说,今天,施罗德博士从汉口回来了。
很多人都在谈论日军使用毒气的这件事。日本人则声称,已经查明中国人曾经使用过毒气。这肯定只是他们想先发制人,却又想逃避人们谴责的一个借口。据这里的一份报纸上的文章证明,这里的医院确实已经接收过毒气中毒的中国士兵。今天到达这里的一期德文上海报刊也有这样一篇文章,标题是《对国际新闻界表演毒气袭击》。文章报道说,日本人竭力地想把使用毒气的罪名加到中国人头上,但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找出证据!
我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毒气袭击的到来,因为南京的平民百姓并没有准备防毒面具。虽然已经发布了通告,告诉人们可以通过使用醋或其他液体中浸过的口罩的简单方法来保护自己,但就是这些应急的用品数量也不够,而且在紧急情况下根本不管用,因为它根本就起不了实质性的保护作用。到目前为止,我只在中央党部遇到几个戴着据说是防毒面具的长形金属套筒的士兵、警察和官员。私人也就是中国老百姓几乎不知道在哪里能够买到这东西。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
据报纸报道,在最近的一次日军空袭中,广西有700名平民被炸死或是炸伤。
10月17日
7点,阿曼先生来了。他是一家美国石油公司的德国代表,经常驾着自己的汽车穿梭往返于上海和南京之间处理商务事宜。今天他亲身经历了嘉定火车站的轰炸,当时日本飞行员也注意到了他,向下俯冲到50米高度,想近距离看看他。他把挂在自己汽车上的标有卐字的旗角拉了起来,站到了汽车旁边,向上撅着嘴,让飞行员能够确定他是个欧洲人。这样做没有一点勇气是不行的。如果日军判断失误的话,就会用机枪进行扫射。英国大使许阁森先生,还有英国大使馆的一名秘书,在不久前就受到过对他们和他们的汽车进行雨点般扫射的"礼遇"。阿曼先生一直留到用晚餐。我想听一点新闻,而他很会讲。再说,从里贝夫人那里,他带来了一个黑面包和火腿卷,还有普罗布斯特博士的一只柜式大行李箱需要他带到上海去。他对这个箱子很有意见。说箱子太大了,连汽车门都进不去。再说,就算是新的,在上海也就值40元。
我不得不对他(当然是对阿曼)再说一番好话。
在1937年10月6日,我收到了一封来信。在来信中,编辑胡尔德曼先生任命我为"名誉职工",我回了信,他只将信的最后部分登在德文《远东新闻报》上。要删去这么好的一个开头,可怜的他是多么的为难,这从他的引言中就可以清楚的看出来。也许他是对的。作为编辑的胡尔德曼先生,他确实不能把我所写的东西全都刊登出来,因为他不能去碰别人的痛处。但是为什么独独删去我那封信的开头却留下后面那部分呢?信的开头部分是这样的:
尊敬的胡尔德曼先生:
感谢您10月6日的亲切来信。任命我为贵报的"名誉职工"是您的一番美意。我深信,我那没有头衔的名片上,如果在名字后面加上"《远东新闻报》(名誉)职工"这几个字一定会很好看,何况我的英国朋友们对字母多的名片非常重视,他们一定会羡慕死的。但是,尊敬的胡尔德曼先生,恐怕,您这是自寻麻烦。您一点也不了解我!
而且,我还担心您有点低估了您的读者。他们自称对此"极端认真",而我对此却漠不关心。正是有这个可怕的"才能",我多半能在不恰当的时候,凭借我的所谓幽默让我周围那些可爱的人高兴一下。
在此,我想以我们家人之间的通信方式为例,我那现在正在德国参加青年义务劳动的20岁男孩子,在给我的信中,他写道:"亲爱的父亲!如果您能听到这里的收音机里对中国都说些什么(简直难以置信!)就好了。报纸的报道还要糟糕,我连一眼都不想看。此外,我深信您的身体肯定非常好,这我决不怀疑!向你致以亲切的问候……"我不想说什么现在的局势不严峻,因为目前的局势确实非常的严峻,如果有人还不承认这一点,那我只能说他的头脑太简单了。局势不仅严峻,而且会变得更加严峻。那么我们要怎样才能对付目前这严峻的局势呢?我认为,我应该拿出自己最后的那点幽默,对着自己的命运说:"对不起,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如果整个天都塌了下来,那么所有的麻雀都会死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如果是一枚炸弹掉下来,而且正巧掉在一只乌鸦的头上,那么死的则只是乌鸦,它再也不会"呱呱"叫了。但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想,扬子江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尽情流淌。现在我每天的晨祷和晚祷的祈祷词换成了:"亲爱的上帝,请你保佑我的家人和我的幽默,其他的小事情就由我自己去保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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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拉贝日记(13)    
现在你们一定想知道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目前我们生活得怎么样以及这些轰炸我们是怎样甘于忍受的。
是这样的,9月初在北戴河休假后,我个人从水路绕道回到了这里,因为我:
1.作为一个德国商行的代表,我要在这里代表它的利益。
2.我在这里还有很多放心不下的破旧东西。(尽管有个柏林女士恳切地劝告我:别胡闹!那些不值50芬尼的破东西你完全没有必要操心!)
3.那好吧,我们坦白地承认,我想永远做一个负责的人,我不忍心在这样的时刻弃洋行的职工、佣人及其家属于不顾,我想要尽全力帮助他们--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第1点我还想补充,我们十分尊敬的中国客户还想不断向我们订货、签订合同,但前提条件是:
支付条件:(1)签订合同时预付5%。
(2)我们取得战争胜利后4周再支付95%。
供货时间:2个月以内运抵南京,送货上门。
战争保险:没有必要。但如果你们愿意投保,我们赞同!
这肯定不行,我得苦口婆心说服客户!
对第2点还必须说明,那位柏林女士说的是对的。
对第3点来说,首先还要有一个绝对安全的防空洞,但是,很显然我们并没有。我在这里所见过的防空洞,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很安全的,但它们看上去全都是防空洞,这就足够了!
后面就是已经刊登出来的内容:
一声长"呜",三声短"呜"
南京来鸿我们曾请求一位我们南京的读者,给我们写一下在南京发生空袭时的情况,作为"一个局外人"的态度,德国人在偶然陷入困境后做什么和究竟做了什么。
很快,我们就收到了一封长信,内容如下:
人们是怎样建筑防空洞的?如果他有很多钱,就委托一位中国的防空洞建筑师承办一切(很显然,他一窍不通),付给他500~3000元,按照付款的多少,建筑师分别运来大方木料、厚木板、沙袋、铁轨、陶土水泥管,以及我也弄不清是什么的一大堆东西,事情就算完了。我是自己操办这事的,我雇用了10名苦力,吩咐他们挖一个深坑(矩形的),一直挖到双脚泡了水为止,挖到深度为1.5米的时候,水就出现了。于是,我们在坑底铺了一些墙砖和圆木头,然后再铺上地板。地板上必须留一个洞,方便我们取到地下水。怎样降低地下水位?你们一定听说过,简直太简单了!只要每天放一只桶或是空的食品罐头下去,就可以了。我们还在墙边竖了几根可以支撑住上面横梁的柱子,再把方形厚木板放在上面,然后盖上泥土,用很多很多的泥土和沙,堆成一个约1.5米高的土丘,再在上面放上妻子的花盆,这花盆我们称之为伪装,日本飞机就根本识别不出下面藏着什么。更让日本人难以察觉的是我们把这个巧妙的地下坑洞建筑在了一棵树底下,这时树根可能就长在它的上面。我们给四周的墙壁蒙上干净的草垫子,还开了两个门,一个供人们进出,一个专供运送货物。后来还在这两个门外垒了沙袋路障,以免受到炸弹爆炸产生的气浪的破坏。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跑到我这个防空洞里来占位子!不过,别人都说它特别牢固。
在建筑这个"英雄地下室"时,我估计里面最多可容纳12个人。但在建好后,我发现我大大地估错了。我们共有30个人,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坐在那里。所有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呢?很简单!我的每个勤杂工都有妻子,有孩子,有父亲、母亲、祖父和祖母,如果他没有孩子,就收养一个!(顺便说一句,多么兴旺的业务!)除此之外,我还得接纳一个邻居和他的家人。他是一个鞋匠,在战前我还曾对他发过火,因为在制鞋价格之中他还计算了20%的扣头。后来突然发现他是我佣人的一个亲戚,我还能怎么办呢?都让他们进来吧。我不能给自己丢脸呀!在这个地下室里,我给自己放了一张办公室的椅子,其他人都蹲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理所当然地,我也得进这个防空洞,至少在轰炸离得很近而且很厉害的时候是如此。并且,孩子们和女人们看见我也可怜巴巴地坐在里面,他们就会放心。这时候我发觉,在北戴河下,我决心尽快地赶回来是对的。
假如现在我写,说我一点也不害怕,那我一定是在撒谎。在防空洞开始剧烈震动的时候,也有一种类似"哎呀,我们要再见了!"的感觉悄悄爬上我的心头,在我的防空洞里有一只家用药箱、手提灯、铲子、十字镐和样凿,但是,坦白地说,当我想到,我们大家都有可能会被埋在这个老鼠洞里的时候,那些东西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安全感。说真的,是害怕了。可是,为了消除害怕,说几句快活的话,或编造一个笑话,大家跟着笑一笑,这样就能大大减小炸弹的威力!说实话,只要炸弹没有刚好落到自己的头上,我们就是安全的!逐渐地大家也习惯了这种狂轰滥炸。每次轰炸的间隔中,孩子们都迅速地跑出去。这完全可以理解,但你无法预料,这时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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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拉贝日记(14)    
夜间轰炸既有弊也有利。电厂在第一次警报信号响过几分钟后就拉断了电闸。领带可以不系,但我至少该穿好裤子和皮靴。然后,当我把所有要保护的伙伴安全地藏进地下室后,才可以悄悄地在暗处坐下。接着我经常会摸索着返回我的起居室,悄悄地找一张最舒适的椅子,眨眼间就睡着了。这是我在孩提时代练就的功夫,那时,只要下雷阵雨,我就常常这么做。
可是(我们的室内生活花了太多笔墨)只要危险一过去,防空洞里的客人们和我之间的家庭式关系也就自然中止了。必须是这样。除去工资以外,必须有一个区别,这样才不至于会失去纪律。
现在再补充一点有关这个城市和警报信号的情况:
谁要是在战前,也就是两个月前,熟悉这个重新繁荣起来的南京城,谁要是在当时,尤其是中午时分,观察过市中心繁忙的交通情况,如果他听说了居民中至少已有80万人离开了这个曾经拥有大约100~120万居民的城市,那即使是现在城里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几乎空荡荡的街道和广场,他就再也不会感到惊讶了。所有的红色砖瓦屋顶都刷成了黑色,就连整个红砖瓦的住宅区也都刷成了黑颜色。每隔50~100米就有供行人躲避用的防空洞,有些只是上面堆些土刚好够一个人爬进去洞而已。
所有的电影院、大部分旅馆、绝大部分商店和药房都已经关闭了。在半开着的大门和百叶窗后面,有些小手工业者还在悄无声息地干着活。
在一排排的房子之间,面积大概有6~12所房子那么大,可以看到一些缺口,这是轰炸造成的后果。但是事情过后呢,人死了(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已经够多了),现场清理干净了,于是几乎不再有人注意这些缺口,事情也就这样淡忘了。
同样也漆成了黑色的公共汽车还在行驶,每到中央各部等一些单位下班的时候,车里就挤得满满的,因为政府官员都照样在工作,星期天也如此!街上的秩序是井然有序的。军人、警察和平民纠察队,谦和而正确地履行着他们的义务。两枚炸弹炸开了中山路主干道的碎石路面,半个小时后,那些坑洞就已填补上了,路面也修复好了。修路时交通一点都没有中断。
没有一个外国人(这里的外国人已经不多,德国人大概有12名妇女和60名男子)受到过干扰。相反,我们这些还坚持留在这里的外国人,都受到了人们那惊讶而又怀着好感的注视!
警报会突然响起。我们以前那用作报时信号的电器汽笛响起了拉长的"呜--"声,这是第一次信号:警告信号。意思是说敌机已经起飞,正在飞往南京途中的某个地方。所有人都赶快跑回家去,或者奔向附近的防空洞。住得比较远的人就坐人力车赶到安全的地方去。有幸坐在汽车里的人突然发现,他们那在和平时期时速还跑不到10里的老式小汽车,现在却突然能达到十六七里的速度。当我喜形于色地祝贺我的司机取得这个出色的成绩时,他露出了一种调皮而尴尬的脸色。看来我击中了他那唯一的致命弱点。
回到家后,我就派人在大门两边守着,检查涌进来的人们。邮局和电报局的公务员是每个人都很欢迎的,随时都得安置他们。除此之外,凡是与我们这个家庭没有关系的人,都被拒之门外:"真对不起,没有地方。请您别见怪,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位子了。"
抱着婴儿的妇女们优先,她们可以坐在防空洞的中间,然后才轮到带着较大孩子的妇女,最后是男人。这是我始终坚持的原则,这让男人们感到无比的惊奇。
几个大胆的男人--管家、佣人、司机(他穿着西式服装,必须有相应的举止)以及其他人,还有本人暂时都只能留在外面。
第二次信号!一再重复的一长三短的"呜"声就表示敌人正在南京上空。现在整个城市都空荡荡的,陷入了死寂,没有丝毫动静。街道上不时有步行或开着车的哨兵在巡逻,还有城市民众应急队队员。
我们一边数着敌机的架数,一边为正在追赶它们的中国歼击机感到高兴。在高射炮(防空火炮)开始射击时,肯定会有纷纷落下的炮弹碎片,于是,我们慢慢地走近防空洞的入口。向下俯冲的轰炸机,发出了巨大的呼啸声,紧接着是100~500公斤炸弹猛烈的爆炸声。当接连不断的炸弹落在不远处时,大家都张大着嘴,一声不吭地坐在防空洞里。我们让孩子们和妇女们在耳朵里塞了棉花团。只要稍一平静,就会有一个接一个的"英雄"走出去,想去探探周围的情况。每当看到有一架敌人的轰炸机被高射炮击中后燃烧着摇摇摆摆地栽下来时,中国人就激动得热烈鼓掌。只有这个滑稽的、让人琢磨不透的"主人"的表现又一次让人不可思议,他一声不吭地抓抓帽子,喃喃地说:"别吵,死了3个人!"鞋匠嘀咕着:"怎么啦,他们可是想要你的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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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拉贝日记(15)    
在云层后面,还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响着撤退的日机和追击的中国飞机那隆隆的响声。然后缓和的"呜--"声响起了,警报解除了,危险过去了!大家大声而平静地谈论着重新去干活。
这段时间确实很有意思!谁也没有埋怨无聊。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了,警方的戒严时间开始了,街上一切交通也都停止了!
已不再存在的德国学校(它已关闭),解聘了教学人员,退掉了校舍。孩子们都已经乘飞机,去了安全的地方。这是过去的事了!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再办起来的!
老鸹
"老鸹"是我的一个中国外号,是已故领事海因里希·科德斯给我起的,意思是"老拉贝",其实没有别的含义。
10月18日
依旧是阳光灿烂的天气,天空中连一丝云也没有。8点45分,刚用完早餐,响起了第一次和第二次警报,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9点45分警报又取消了。
"假的。"中国人说。这意思相当于"骗子"、"伪装"或诸如此类的含义,如果按照意思来翻译就是"虚惊"或"虚传的警报"。
中午以前一直都很平静,我和韩(湘琳)先生拜访了中国银行和铁道部。午餐后,14点30分,警报又响起来了。这次我们听到了飞机飞来的声音,但当它们还在比较远的地方时,就遭到了高射炮的射击。在南面某个地方(似乎是在城墙外面),没有向下俯冲的它们扔了很多的炸弹。16点解除了警报。一个半小时又损失了。谢天谢地,我们仍然很健康。这个时候,我们只想要安静。
这段时间,里贝先生都站在电厂里他那涡轮机旁。这个漫不经心的傻瓜!他不想让电厂立刻停下来,因为今天他才刚把修理好的机器重新开动起来。"如果日机真的成群飞来,"他说,"我当然也会躲起来的。"是的,亲爱的,但愿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躲起来!
10月19日
哼,日军今天对我们可真照顾!
午夜2点,警报声响起了,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我正在穿第二只靴子,整个房子都被震得抖动了起来。只有里贝没有动静,仍然安静地睡他的觉,仿佛外面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家伙什么都不当一回事!正当我朝他叫喊"喂,里贝,第二次警报"的时候,几枚炸弹的猛烈爆炸声响了起来。我的朋友里贝却平静地回答说:"是是是,我听到了!"
在今天夜间,我们西门子舒克尔待厂制造的探照灯又在照射。我走进防空洞里,不得不再维持一下现场的秩序,因为有个身材肥胖、大腹便便的远洋公司的报务员,他总是挤占中间的那些妇女们和孩子们的好位子。我稍微地调整了一下位子。因为太过激动,我掉进了蓄有地下水的洞里,臀部也被弄湿了。在今天凌晨,一张用德文、中文和英文写成的醒目的大海报出现在了防空洞的入口处,上面写着:
致我的客人们和本洋行成员的通知  
经常使用我这耐轰炸的防空洞的朋友们,你们必须遵守以下规定:应该把最安全的位子,也就是防空洞中间的位子,让给孩子们和妇女们(无论是谁)。男人们只可使用两边的坐位或站位。
如有违反本规定者,今后不得再使用本防空洞。
约翰·拉贝
1937年10月19日于南京
这件事胖子报务员放在了心上!凌晨4点,危险终于过去了。对此,大家也都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刚刚爬上床,警报声又响起来了,时间是凌晨4点30分。这次得保持冷静。我又疲乏地起床穿衣服。当我终于穿着完毕,站在那里的时候,警报又解除了,这时是4点50分。一次虚传的警报。巡逻返航的中国歼击机被人们误认为是敌机了。警报取消很长时间后,高射炮中队突然又射击了起来,我当时正躺在床上。想必那些人完全被搞糊涂了,但愿他们没有击中自己的同胞。事后,我想把失去的睡眠再补回来,但在凌晨这个时候,我很难睡得着。那就洗澡去吧!
月光皎洁的夜晚换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白天。在8点55分,第一次警报来了。照这样下去。我们今天大概做不成多少事了。里贝把那些让他干不成工作的日本人大骂了一通。9点55分警报取消了。没有看到敌机:又是一次虚传的警报,也有可能是,日本人从南京边上飞过去了。
今天的第四次警报在中午的12点15分响起了。警报拉响后,我们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匆忙了,距离第二次信号,我们还有一些时间。但是,这次几分钟后就狠狠地干了起来,猛烈的轰炸声就在我们的附近。大家都朝着防空洞快步奔去。天空阳光灿烂,几乎无法辨认敌人的飞机。防空中队开炮了,但是没有击中。为了避免被纷纷落下的碎片击中,我便命令大家躲进防空洞去。等了大概10分钟,城北和城南都有可怕的炸弹落地声,在城南方向,一个很大的烟柱升了起来,然后在天边慢慢地散开,除了爆炸产生的烟尘外,没有火光。13点10分,危险过去了。里贝先生没能赶上吃饭时间,他说,今天他也不得不躲进了防空洞。在电厂总机房不远处,日本人投下了一批炸弹,但电厂没有受到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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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拉贝日记(16)    
又一次,里贝交了好运!
10月20日
上午8点,太阳出来了,天边有一些云。今天,日军一定会来访。
昨天浦口的轰炸一定非常严重。我听说,津浦铁路局的办公大楼和附近的煤场都被炸了。据说造成了9死10伤。现在日机已不再向下俯冲了,而是直接从高空扔下一连串的炸弹。因为向下俯冲时,它们会受到很大的损失,很多飞机就是在重新抬升时被击落的。
在修复电厂中,里贝先生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好。2号涡轮机已全速运转(5000千瓦),而此刻正在修复3号涡轮机。这样的业绩,中国人是否也承认呢?但愿如此!还有一个事实值得一提:此刻只有我们6年前提供的那台老的博尔齐希锅炉在运转。
从那年到现在,它一直都在运转,而有名的美国锅炉一直都被搁在了一边。德国产品的质量再次证明是信得过的,但还是有人在挑我们的毛病。
12点30分,响起了警报!在北面和南面的高空有飞机出现,很多枚炸弹落在了南面,估计目标又是飞机场。南面的方向出现了巨大的尘雾,这是炸弹的成果。在我们的上方,有3架大型轰炸机飞过,这一次,高炮中队的射击又是白费工夫。为了提防炮弹碎片,我们(里贝和我)回到了那早已挤满了中国人的防空洞里,呆了几分钟。当我们再一次从防空洞走出来时,轰炸机正在北面(浦口方向)轰炸。我们还听到了很多炸弹落地的声音,偶尔还有机枪的扫射声从那边传过来。那里想必也发生了空战。13点30分,一切又都过去了。
日军还算配合我们的:让我们能安静地吃个午饭,我甚至还睡了一个20分钟的午觉。
14点30分警报又响起了。我照样平静地工作着,等待着第二次警报。15点40分,发出了拉长的"呜--"声,警报解除了。又是一次虚传的警报。
桂林那边来了消息,著名的弹道学家、枢密顾问克兰茨教授去世了。愿死者安息!他是一位亲切和蔼的老先生,今年82岁。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正值初夏,他想到青岛去,但估计后来还是选择了去桂林。那时,他还提了一句说,这可能是他在地球上的最后一次暑期旅行。当我想要去劝阻他的时候,他却亲切地挥手拒绝了。想必对于这件事,他更清楚,事实也被验证了。
在鼓楼医院里,躺着德国大使馆的霍特先生。在长江上举行的一次舢板射击比赛中,他被后面的人发射的一颗铅弹打中了小腿肚。在一艘英国军舰上,他只作了急救的包扎。(在战争中人们什么事都会碰上!)偏偏打中的是小腿肚子!要是再高一些也许会更消受些。不过,我还是不做评论为好。在非洲的时候,我自己不也是这么做的么,只不过那时没有打仗。我要去请教一下,我是不是应该给他受伤的小腿肚授予一枚"抗射击嘉德勋章"1350年爱德华三世颁发了系在膝下方的英国最高级勋章。。我相信,我有必要这么做!
有家报纸报道说,上海的德国领事馆就日军轰炸德国在上海的领地提出了抗议。关于这期间出现的有关和平的谣言,中国和日本都进行了否认。
《大陆报》(南京版)的一个编辑说,对于日机的空袭,南京人已经习以为常了。我觉得这说法有点夸张。他还说空袭警报信号已经成了每天的"家常便饭"。不过这倒还说得过去!第一次警报时,人们根本不会急着奔出办公室去,最多不过是机械地整理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到第二次警报时,我才吩咐勤杂工把装有最重要药品(胰岛素)和包扎用的材料等东西的手提包提到防空洞里去,然后打开房子里的所有门,让其不被可能有的气浪摧毁。同时我还指示办公室的勤杂工站到外面去查看天空的动静,等敌人的轰炸机飞近了再来通知我。当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天空响起时,这当然就得赶紧了。所以,这个时候,大家都从房子里跳出来,四周张望,如果出现了诸如碎片满天飞这样的危险情况,就赶快朝防空洞里奔去。可是,当敌人的大型轰炸机飞到一定距离时,人们又会出来张望。这样的行为不会总是明智和安全的。但蹲在防空洞里实在难受,何况,还是30个人一同蹲在里面。如果警报解除的信号响起了,危险过去了,大家又平静地分散开各做各的事情去了,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当然,偶尔大家还会热烈地讨论一下轰炸的程度以及可能造成的损失,但是不久就会归于平静。大家都在忙着工作,脑袋里还要想一些别的事情。
10月21日
今天夜里3点钟的时候,收到一份电报,说今天下午沃尔特马德先生会乘汽车抵达。但愿他运气好,我们希望他一路平安。最近几天来,那段路一直遭到了日军的猛烈攻击。
上午8点,晴空万里,一个极好的航空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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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拉贝日记(17)    
9点15分响起了警报;9点55分又解除了。我们没有见到飞机,也许在南京前面,它们就改变了航向。最近,如果日机的飞行目标是浦口的北面,它们就会绕过南京。
在去下关电厂的途中,我顺便拜访了施罗德博士。他那还在汉口的夫人很想到这里来,但施罗德博士不允许她来。施罗德博士考虑是不是可以让她坐到"库特沃"号船上去。对于这个考虑,我及时地劝阻了他!还有,施罗德博士有点怀疑克兰茨教授去世的消息。据他所知,在几个月前,克兰茨和他的夫人就已在回国的途中了。看来是他们对溯江而上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施特雷齐乌斯的夫人在不久前去世的消息,施罗德博士也还不知道。在施罗德的住房里,我发现了里尔茨先生丢失的最后一只箱子,把他的全部行李都放在一起,我打算把它带回去。12点30分,当我正想去电厂的时候,响起了警报。时间刚好够我坐汽车赶回家。在那里大家很是激动。有几个躲到我防空洞里来的会讲德语的人,是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职员,他们说,从上海到南京之间,他们从各个支行得到的电话消息称,日本飞机在飞往南京的途中投了毒气弹。我们没有防毒面具,有的只是简单的浸过六胺或醋的漂白薄纱布做的口罩。我的手提箱里一直都放着这种口罩。当我检查全体躲在我这里的人是否都有这种口罩的时候,发现女人们都只有一条手帕或小毛巾。我让人把我余下的最后一些原本是要剪开做绷带的口罩分给了她们。就在关门的那一刻,院子里闯进了3个寻找防空洞的穷孩子。一看见我,他们撒腿就跑,但我又把他们喊了进来,安排他们坐在了防空洞中间的位置。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向大家灌输一个道理,要懂得,在危急关头,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每个人都是同等重要的。
在蓝天里,日机飞来了,非常高,高得我们几乎辨认不出来。高炮中队开火了,空中弥漫着薄薄的榴霰弹云。我命令所有的人躲进防空洞,我也在里面呆了几分钟。在南面(可能又是日本人千方百计地想要摧毁的城外飞机场),炸弹一个接一个地落了下来,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我听到敌机同时在北面和南面轰炸,这回肯定投下了大批炸弹。我们耐心地等待着恶魔的离开,他们是否投了毒气弹,我们无法确定。
谢天谢地,我们的健康没有问题。下午2点(一个半小时以后),危险过去了。我派人用汽车去接里贝回来吃饭,这段时间他都躲在扬子江饭店。烧焦了午饭的厨师在骂脏话。看来,烦恼是每个人都有的。
各家报纸报道说,在上海附近,日军突破了中国的防线,又有两辆载有外国人的汽车在苏州附近遭到了日机的袭击。
10月22日
早上8点,沃尔特马德来了。今天夜里1点他才到达南京,但为了不影响我休息,他住到了首都饭店。从上海到南京用了18个小时。刚开始他还相信中华特别快车公司会在8个小时内将他送到这里,但是,实际上,这家公司所谓的德国司机不过是一些失业的犹太人而已,对于开车,他们并不太在行,不过是为了挣钱,每人车费75元。这些犹太司机中有一个人的行为十分令人讨厌,因此,大使馆想要没收他的德国卐字旗,认为作为犹太人的他没有资格拥有这种旗子。
虽然是阳光灿烂,但上午是在平静中度过的。我和"电量计先生"在德语中,"电量计"和沃尔特马德先生的名字谐音。去拜访了哈普罗公司,15点20分响起了警报。在城南(大校场)投下了一批炸弹。尽管我有一台沃尔特马德先生给我从上海带来的极好的蔡司望远镜,但我们仍没有见到飞机。16点15分解除了警报。
10月23日
又是一个美丽的秋日天气,阳光灿烂。
8点45分有警报,10点15分解除了警报。我们没有看到飞机的影子。
11点警报再次响起。飞机飞得很高,我甚至用了望远镜也没有发现。12点警报解除。12点20分的时候,我们正要去用午餐,警报信号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天空布满了榴霰弹云。
据高炮猛烈的火力来判断,在无法看见的远处,一定是出现了日本飞机,我用望远镜发现了在我们房子上方很高的地方,有3架日本轰炸机正在飞行,它们的上方还有一架日本飞机交叉地飞了过去,看上去正燃烧着,后来钻进一阵烟雾中消失不见了。看来情况挺危险的,最好还是躲进"英雄地下室"。他们针对城南和城北方向进行了持续的狂轰滥炸,估计有将近30枚炸弹落在了那里。弥漫的尘雾冲天而起。13点15分,一切都过去了。我多次试图开车出去,到铁道部去,到中国银行去,但每一次都被街上的军人和警察挡了回来。直到下午才完全平静下来。星期六下午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去做被延误的工作了。傍晚时分,电灯熄了,正在写信的我点亮了蜡烛继续写。我和沃尔特马德先生、里贝和阿曼3位客人共进了晚餐。然后我们一起度过了一个平静而舒适的晚上,消灭了那最后3瓶,不知佣人在某个地方没收来的啤酒。现在只剩下苦味的杜松子酒和威士忌,连苏打水也喝完了,算了!那就喝茶吧,茶叶还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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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拉贝日记(18)    
明天是星期天,中国人说:在星期天,日军从不进攻,到目前为止,只有两次例外。哦,你不会搞错吧!
晚上收到了第二副从上海寄来的望远镜--德伦克哈思先生给我弄到的一副18倍的望远镜。现在配备了望远镜的我,真像是一个参谋长。如果住在对面的蔬菜商有黄油卖的话,我甚至还能用这副望远镜把他的最新标出的黄油价格看得清清楚楚!太不可思议了!
奥托,我将来一定要把这副望远镜送给你,在巴伐利亚山区你还可以派上用场,当然,我是多么希望将来能和你一块儿上山,但是有可能吗?
10月24日  
星期日,天空一碧如洗。10点30分响起了警报声,韩(湘琳)先生和他的朋友们真的搞错了。炸弹和榴霰弹再一次像雨点般密集地落在了城南和城北方向。事后顾问们告诉我,说我们刚刚过了一个"有意思"的周年纪念日,昨天在南京投下了第700枚炸弹。绝大部分炸弹落在了城南的飞机场。11点55分,危险过去了,之后一直都很平静。在和沃尔特马德散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在中国老板开的所谓的德国肉店的橱窗里还有爱福牌啤酒,我们赶紧把仅存的9瓶全都买了下来。埃利卡·布瑟的未婚夫克勒格尔来探望我们的时候,我们喝了咖啡,一起愉快地度过了几个小时。每当遇上警报时,急着赶回家去的司机刘先生,就会开起"惊慌快车"来。终于在开"惊慌快车"时,汽车减震的弹簧断掉了,汽车不得不再送去修理。我们还听说,在上次轰炸时,永利錏厂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电厂的电再也用不上了,因为该厂已被迫停产了。看来他们也想使这还没有恢复的电厂再次停工。
晚上,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说上海前线太仓城已经被日军攻下了。如果这个消息属实(这绝对不是我们所希望的),不久后,我们和上海的联系就可能完全被切断。
10月25日
一个非常平静而美丽的秋日天气。
我相信,日军是知道今天我要庆祝28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所以特别照顾。发过上次的电报后,妻子可能已去了北京 (日本人把"北平"又重新改为了"北京",现在就差他们把现在的"南京"改为"南平"也就是"南方和平"了--这与狂轰滥炸是多么的相称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给在天津的老地址发了份电报,这让我着实出了不少汗,因为用英文写东西实在不太轻松。不信你可以试试!
在节前的快活气氛中,受伤的霍特先生被授予了"抗射击嘉德勋章",这是一个系在白色袜带上而且还写着"霍尼霍特的呢称。也许是想错了"字样的勋章(取自我的勋章箱子,图案是两枝交叉的火枪,装在一只蓝绸面子和白绸衬里的雪茄烟匣子里)。看起来效果还相当的不错!出乎意料的霍特笑得几乎连伤口也痊愈了,全世界都在说:这是只有拉贝才可能做的好事!
除了请韩(湘琳)先生给我送来了4大盆紫莞花(也就是菊花)外,妻子还给我寄来了两首诗(一首是她自己写的,另一首可能是出自察恩之手),她在里面还附了一张奥托的照片,就是那张以前孩子送给我的照片,后来被她偷走了,这件事她也许早就忘了。多多多……谢了,妻子!我真是高兴!后来,我又收到了妻子的两封来信(10月15日和16日的),其中一封是通过德国大使馆转交我的,肯定是由目前在上海的特劳特曼夫人带来的,因为大使到她那里去过。
中国人全都垂头丧气的。看来上海那边传来的坏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我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情况。
乌拉,刚刚又收到了一封奥托从萨勒姆寄来的信,落款日期是9月26日。无忧无虑的奥托正快活地参加摘梅子和拾苹果的劳动。奥托·拉贝不久就要成为一名士兵,为此我感到非常高兴。愿我的孩子幸福!
以下就是我收到的礼物。
察恩的诗:
你的儿子
现在已长成了一个大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显示出你的才干吧!
愿你朝气蓬勃,迈入生活!
愿你勇敢无畏,万事成功!
你是我树干上长出的分枝,
如今已长成了一棵独立的大树。
给它泥土吧,而不是沼泽和泥泞。
让它在无限的空间里根枝蔓生。
让清新的风,
摇曳和摆动这枝枝叶叶。
让绿色枝叶的花环,
向着太阳高高的竖起!
让鸟儿在树枝间歌唱,
世界如春天般美丽!
天际会怒吼,会呼啸,
迎着风暴,
要挺直站立,绝不屈服。
现在你是一个大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是人材之林中的一根栋梁,
尽管有石头,有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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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拉贝日记(19)    
你自豪、快活而又健康地耸立着!
妻子的诗:
纪念1937年10月25日  
朦胧的预测已经变得明朗起来,
命运从来都不是偶然和幸运的产物。
人生的道路如同行星的轨迹,
唯有在宇宙中运筹的大智之道,
才能决定是合是分。
多拉  
1937年10月9日于天津
10月26日
航空天气,但整个上午都很平静,我们可以安下心来做我们的工作。14点30分有警报,15点15分又解除了。没有见到飞机,但是,据说在飞往南京的途中,有过激烈的空战和轰炸。16点警报又响起了。我用18倍的新望远镜,第一次在我的头顶上方看到有7架轰炸机,随后,我迅速地向后退了几步。但一放下望远镜,我就几乎看不见飞机了。由于望远镜放大的倍数很高,我把敌机的距离搞错了。看来我必须先习惯这一点。在城南方向,日机又投下了一批炸弹,16点15分,危险过去了。
完成了电厂工作的里贝先生,可以去长沙了,上海却发来了电报:"等待信示。不要急于结束工作!"在西门子洋行工作了27年,我还没有收到过这么好的电报,我真想也成为一名涡轮机装配师。为此在下午,我买了一只中国钢盔,一则是为了留作纪念,再则是为了防止上海总部电讯部来电话揍我的脑袋,因为我收取炮兵学校过去的外欠债务进度太慢。各家报纸报道说,太仓仍然在中国人的手里。但从人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情况有些不真实,肯定已经被攻占了。不管怎样,我们德国人在扬子江上还有"库特沃"号轮船作为最后一个避难处,这确实值得我们宽慰。我曾经看到过这里的政府溜过一次。这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以后城里是否还能保持秩序是个大问题。
有家报纸说:在从1937年8月15日至10月15日,日本对南京的65次空袭中,已有200人丧生、300人受伤。此外,日本人还承认,至今,他们在上海已被打死1万人。
10月27日
现在,日军攻占太仓的消息已经得到了中国人的证实,后者目前已撤到了他们所谓的"兴登堡防线"。在那里还收得到上海的邮件、电报之类的东西。据说,他们甚至还可以坐火车到达上海西站。上海简直是一片混乱!战斗想必十分激烈。在国际租界边界处的战斗中,欧洲人也受到了日机的扫射。有两名德国人受伤,一名英国士兵被打死。所以,没过多久,英国士兵就可以射击任何一架飞越国际租界边界的日本飞机,因为他们得到了守卫这一段国际租界的命令。
今天的南京分外平静,尽管是很好的航空天气,但完全没有空袭或警报。
不断有关于日本人在使用毒气弹的传说传进我的耳朵。据说已有200箱带红十字标记的日本弹药运到了上海。施爸爸指后文的施佩林先生。家庭生活的一些经历正好可以说明,目前上海的局势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在此,你们要感谢我把它重复一遍。如有不妥,我保留意见,但不承担责任。有几枚很大的炸弹落在了施先生住房的附近,把很多房子都炸得粉碎,后来,有报纸甚至还对这事作了报道。随后,施爸爸打电话要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他认为那里要安全些。当一家人终于到他那里的时候,他正等得相当不耐烦。所以,他开口就说:"你们在哪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没能很快找到妈妈。"小女儿回答说。"哦,她躲在了哪里?她不可能在家里走失的。"最小的孩子(用格蕾特尔·加尔博的语气)接口说:"她躲在衣橱里!爸爸,你猜得到吗?"
10月28日
天空有些云,尽管如此,9点10分还是有警报。不过只是虚惊一场,9点40分警报就取消了。除此以外,整天都很平静,是忙于工作的一天。晚上出了一点小事,据说调皮的蔡厨师为晚餐准备了奶酪,但吃饭时却没有奶酪。我发火骂了他,说在下月1号就解雇他。他斗不过我,转身就走开了。走就走吧,我是不会让步的,我要我的奶酪!
10月29日
下雨天,日机应该不会来了。我不得不惭愧地承认,厨师和奶酪都已经是完全次要的事情。大家的情绪都因为上海防线的战斗而受到了影响,在这场战斗中,除了双方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以外,其他一切也都肯定超过了至今有过的程度。照这样看来,日军在上海实际上也许已经或接近实现了他们的目的。我们不相信他们会向中国的"兴登堡防线"发起冲锋,虽然谁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接下来究竟还有什么打算。中国人不是没有进行过英勇的防守,我们现在看到的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他们维护了中国军队的声誉。在这里,我们做过很多的估计和讨论,讨论日军是否能够突破扬子江上的水雷封锁区,并攻占扬子江的防御工事。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南京就会面对日本的舰队,那将是一个让人痛心的结局,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到这个地步,也有些人认为结局不可能到那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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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拉贝日记(20)    
昨天,沃尔特马德继续旅行去了汉口。里贝还在这里,在结束了电厂的2号涡轮机和3号涡轮机的修理工作以后,他就打算离开这里,更何况因为永利錏厂这个用电大户仍然没有投产,电厂最近已经将涡轮机停机了。现在却突然来了指示(可能是蒋介石统帅的),要求全部机器立刻开机。中国的各家报纸报道说,日军已将带有黄十字标记的350箱毒气弹药运到了上海。(这些毒气他们是不是针对扬子江的防御工事而准备的?)皮尔纳少校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说由于上海爆发战争使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损失惨重,目前它已经岌岌可危。据说日本人已经摧毁了提供这个银行资金的一些较大的康采恩。至今这个消息我都还不能证实。施彭勒告诉我,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从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提出了他的存款,但是铁道部不想以英镑签发期票。真是滑稽可笑!难道欧洲的形势变得尖锐起来了?今天报纸上发表了一篇也不适合安抚情绪的文章。偏偏又来了这桩倒霉事!
据说在乘车去上海途中的蒋介石夫人,因为汽车驶进了一条沟里,她从汽车里被抛了出来,折断了几根肋骨。据说在太白岩也就是采石矾。附近(在去芜湖的路上)一艘装有300万元弹药的中国炮舰,被日本轰炸机炸得粉碎。皮尔纳说见到了这一情景,还说他知道这是间谍活动造成的。劳滕施拉格尔从北戴河经过上海回到了这里,带给我一些妻子在天津为我购买的胰岛素。这东西的存储量,我现在已经准备到可用3个月了。
我把我收到的100份西门子电气总公司寄来的1938年的德国记事日历,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了客户。辛施兄弟公司从汉堡寄来了寄送圣诞包裹的请求,这是每年都会提出的。
他们还附上了一张十分精美的汉堡冬季风景明信片,这让我们的"心肠完全变软了"!天呀,圣诞节--我们还一点也没有想到!今年的圣诞节我们将会在哪里过呢?--喂,别哭啊,拉贝。过去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趁脑子清醒的时候,写下来这些诗句:
关系每一个人
我一再对自己说:
哎呀,要理智,
蹲在防空洞前,
这可是缺乏理智的表现!
首先,因为轰炸机的炸弹
大都是从上面落下的,
高空也会掉下碎片,
击中谁,都会痛得要命,
如果劈啪爆炸,不及时走开
你肯定会说:
啊--我想,
还有足够时间躲开,
我只想看一下……
别说废话了--赶紧些,
走进你的"英雄地下室"去!
你的理智在命令你!
10月30日
下雨天,多么美好的一天。"库特沃"号已经决定驶往芜湖,去装运刚刚挖出来的煤。在这段时间内,离开了船的女士们全都留在了"危险的"南京。
收到了妻子10月17日和20日的邮件。乌拉!妻子在天津的《华德报》上读到了那篇关于我在南京庆祝收获感恩节的文章,因此而重新获得了勇气。这就对了。妻子!这篇文章首先是为你写的。你能立即理解,这让我很高兴。
10月31日
雨继续静静地下着,好极了。我们根本就不想有比这更好的天气。
在紧邻外国租界区的地方,上海的战斗继续进行着。战斗中又被打死了一批人,其中有3名英国士兵。另外还有一批过路人受了伤。有500名或800名中国人被所有外国人当然还有全体中国居民交口称赞着,在被切断联系的情况下,视死如归的他们仍然在一个仓库里指上海四行仓库。英勇地与日军抗击着。在报纸上,我读到了第一批和平序曲,不过也就只是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而已!没有橄榄枝的和平鸽,一点意义也算不上。
11月1日
这天很安静,一整天都没有空袭。天空上仅仅稍有云层覆盖,我们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11月2日
雨下得很大,天空淹没在云层之中。尽管天气恶劣,但9时15分的时候还是响起了警报,我们例行的商务访问不得不中断了。过了一刻钟,一架中国飞机在离我们房子仅200米的高处一掠而过,警报随之解除了。据说现在有中国轰炸机升空,当局也会发警报。因为这样就可以避免暴露中国人隐蔽自己飞机的地方。L. A. 施密特先生从上海发来电报说:"请电告需要的食品。"背后肯定包含有妻子的极大担心。她想在天津给我寄一箱松脆面包,但未办成,现在要由施密特先生来做了。我答复说:"非常感谢。目前我有足够的食品。"因为我确实还有我需要的一切东西,松脆面包片没有的话,黑面包也行。我刚从医生那回来,血糖正常,只是有时心悸得厉害,凌晨3点更为严重。这也许是我用的胰岛素太多了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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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拉贝日记(21)    
蒋介石命令"敢死营"的尚存者撤出了仓库!这个决定很对!因为仓库里已有将近100名士兵丧生,虽然最后的人员撤出时可能还会有损失,但这个插曲也是时候结束了。
这件事情证明:如果有必要,中国士兵也会死得其所。
11月3日
这天雨仍然没有停。14时45分有警报,但同样15分钟后又取消了。为什么要发警报!他们连一丁点儿快活也不想让人享受,我的午睡被严重干扰了。报纸上说:当局即将对城内的全部防空洞进行检查,检查它们是否顶用,就是说,它们建造得是否牢固,是否具有足够的保护作用。有人偷偷地告诉我,这是我在上海德文报纸《远东新闻报》上发表的那篇署名为"老鸹"的诙谐文章所引发的效果。尽管不是这么回事,但他杜撰得很好!这正合我意。也许并没有检查出多少问题,虽然在那则报纸的简讯中提到过,对那些不完善的防空洞必要时将予以重建或修理。遗憾的是,只有十分富有的人才会建造得起一个真正的抗轰炸的防空洞。为此需要有很粗的树木或是铁轨,相当多的黄沙和更多的钢筋混凝土!而这些东西我们根本不可能有。
11月4日、11月5日
天空乌云密布,不时下雨,日机没有到来。糟糕的是,我患了重感冒。头痛,低烧,咽喉痛,嗓子沙哑,咳嗽,每分钟脉搏95次,再加上心悸,这让我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医生说:"并不严重!"好吧,我想我是病了!不过,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我搞反了。比如,今天夜里有过"警报",我却是没有听见!所以,我还是"傻乎乎"的。不能再这样下去!医生随即给我(估计是治"傻病")开了药特灵、洋地黄、丫啶黄、阿达林和溴剂。另外,我还主动服用了阿司匹林。我看到账单(今天这里的药价是原先的3倍)时,我的病已好了一半,但愿另一半会便宜一些!还好没让妻子知道,否则她会沿着津浦铁路的路轨从天津步行跑到南京来。要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沿路都有日本人把守。
不过我在考虑一件事,就是在特劳特曼夫人(德国大使的太太)到达这里后,我是否应该也让妻子来接待一下。大使能做的事,我们也可以做嘛!当然,这么做是绝对不明智的行为!
11月6日
如果一个汉堡人和一个柏林人走到一起,通常都会产生意见分歧。因为他们每人都自称是最伟大的辩才。我当然站在汉堡人一边。因为汉堡人说话也许会夸张,他们的话也许要打些折扣;但柏林人纯粹是"吹牛皮",这就更差劲了!例如,柏林人说:"傻瓜就是傻瓜,是无药可救的,即使阿司匹林也不顶用!"这不对!阿司匹林就对我起了作用,今天,我就感到有了很大起色,3天的虾蟆肿病之后,终于又可以动笔写日记了。谢天谢地!
我生病期间,日本人对我照顾得令人肃然起敬。因为这3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在南京也是如此。总的战局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因此我的身体得以顺利恢复。
目前布鲁塞尔正在举行九国会议,中国人对此寄予厚望。他们总是认为美国一定会帮助他们!哎,但愿如此。但是,对于这一点,我不怎么相信。在英国已经出现了公开的抱怨声,说英国与日本的贸易减少了,因为英国在日本遭到了憎恶。一旦事关"镑"或"美元",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英国或美国都是如此。第一是做生意,中国人民以及诸如此类的事还远远轮不上呢。有人说,在中国现在英国需要大力保护,尤其是在扬子江沿岸的贸易利益。干吗要和日本打仗呢?不,还是不要打!况且在日本也投了资,而且为数不少。英国是这样,美国也是如此。由此可见,对于整个会议又能寄予多少希望呢?在这个会议上,到会者只会竭力促成一个折衷的"和平"。但是很显然,中国不想要这种和平。所以中国要求九国予以保证,它目前正在捍卫的是不可侵犯性,也许通过发布实施制裁才能有点实质上的帮助。可是即使这一点也是成问题的,因为日本已经发出了这样的威胁:一旦用制裁措施给我们制造麻烦(石油禁运等),我们就加强对中国海岸线的封锁。就是说,欧洲国家和美国至今还享受的一切特权就要中止。然后日本就对中国宣战!而在此以前还只是一种"友好的争论"而已。
报纸上报道,中国军队在上海顽强抗击纪律严格的日本部队,这令人感到惊讶。而且那还是一支征募制军队(虽然南京政府规定了普遍义务兵役制,但并没有得到实施)。虽说是向上海派出了由德国军事顾问训练的(据说这些顾问三分之二已经阵亡)南京最好的部队,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装备,即使是最好的部队又能有什么办法?中国军队在装备方面实在是差得太远了!日本的现代化军队装备有重型火炮、无数的坦克和轰炸机,等等,力量远远超过了中国军队。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问题。当然,日本人对于为什么不能等得太久他们是最明白不过的。因为再过四五年后,它面对的就是一支强大的中国人民军队,而这支人民军队有很大的可能会战胜日本。这个风险日本人是不愿意冒的,所以日本要加快进攻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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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拉贝日记(22)    
11月7日
倾盆大雨,天气还是不好,但却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我们的管家请了3天假,所以我们最近的伙食不太好。但他叫来了一个替工,令人无比高兴的是他会讲一口地道的无可否认的上海洋泾浜英语。今天早餐时我们之间有过如下的交谈:
主人:你过来!火腿和煎鸡蛋吃起来有鱼味,这是怎么一回事?
佣人:我也没有办法,主人,现在已没有真正吃的东西了,只有吃鱼了。
主人:可是黄油也是这个味道,难道你认为奶牛也只有吃鱼吗?
佣人: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主人,我要去问问它。
我真的想知道,奶牛会怎么回答!其实如果他把煎锅清洗一次,也许就会把鱼油的味道洗去。因为很有可能我的那些防空洞的客人都是用我的煎锅做饭的!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值得记下来了。11月8日
是一段时间雨天后的第一个晴天,天空一碧如洗,而且没有轰炸!值得尊敬的日本老爷们不是忘记了我们,一定就是在上海忙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好天气,上海开始搞"大扫除"。城里到处都在排干防空洞的积水,一些地方有军人和消防人员在帮忙。我这里不需要帮助。我们的"英雄地下室"里虽然已有2英尺深的地下水,可是我们自己用水桶和食品罐把它抽干了。
出去作例行的商务访问时,听到了许多坏消息。中国人中间正在逐渐蔓延一种"准赤化情绪"。里贝先生不久前已经告诉过我,电厂的工人们在一定程度上都染上了"红色"。有人直接问他,是不是应该成为一个共产主义者?在这里,俄国人似乎暗暗地作了大力宣传。今天有个商务方面的朋友(一个在美国上过大学的人,我不想说出他的姓名)私下里对我说,全体有文化的中国人都认为,如果美国人和欧洲人在布鲁塞尔的九国会议上抛弃了中国,他们都会投向布尔什维克主义。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憎恨如此强烈,以致他们宁愿受俄国的控制而不是日本。多么周到的考虑啊!真应该谢谢俄国人!他们究竟想把中国引到哪里去呢?今天没有收到上海的英文报纸(即11月7日的报纸),据说与上海的公路联系从昨天起就中断了。11月9日
美丽的一天,没有空袭。
上海的报纸今天又没有到。上海的电台广播说,上海陷落了。就是说,上海地区内不再有一个中国士兵了。这样,南京和上海的联系就完全被切断了,只要陆路不通,就不能恢复联系,至少暂时是如此。至于水路能否通行,需要过几天再看。这种情况在1932年初这里已经发生过一次。如果除了上海邮件一时到不了,再没有其他什么问题的话,我也就算了。但是,很有可能会随之产生与此相关的这个或那个问题,例如,缺乏食品等。那时会变得怎样,谁又能知道呢?韩(湘琳)先生说,中国人即使退到西藏,也不会讲和。但韩(湘琳)先生一个人的话是算不了数的。在上海的日本将军松井10天前曾预言在11月9日将中国军队赶出上海。不幸被他言中了。他同时还说上海的陷落意味着战事告一段落。如果他在这件事上也言中的话,就正中我意。连日军也不得不承认,中国人确确实实英勇地进行了保卫!中国人之所以不能赢得战争,是因为他们的技术装备太落伍了。太原今天也沦陷了。如果布鲁塞尔九国会议没有作出中国同意的而又不丢面子的决议(目前看上去很有可能),日军很可能将会采取下一个步骤:全力把中国政府即蒋介石统帅赶出南京。这事也许也不会太难,我认为。日本军队要从陆路上推进其实是不容易的,因为需要突破"兴登堡防线"等战线,这会引起重大的人员伤亡。要征服水路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得清除扬子江上的水雷封锁和摧毁江阴附近的要塞。据说,日本军队只有用大规模的毒气进攻才能实现,我相信日军会这样做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日本人。
拉贝日记在线阅读 拉贝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维克特
据我知道的,日军目前在上海拥有将近600架飞机。所以,还有一个另外的途径,就是加强对南京的空袭。据说,前几次大规模战斗时,在大批歼击机和护航机的掩护下,有60~100架轰炸机同时投掷了炸弹。如果这样的一支空军部队进攻南京,毫无疑问,他们定会达到目标。我希望(上帝保佑)不会到这一步。万一真的到了这一步,我也希望那个时候我和我的妻子已经上了"库特沃"号轮船。别说不吉利的话了!上帝保佑!还是别去管那种预言了。想得越多,情绪就越糟。一场现代化战争就是地球上的一座阎王殿,中国正经历着这场灾难。虽然与欧洲一场新的"世界大战"相比,也许它微不足道。但愿上帝保佑我们在中国免受此难!
刚才收到了妻子10月31日从北平来的信、奥托10月6日从萨勒姆来的信、格蕾特尔10月9日从哈尔特恩来的信,并附有维利10月8日从柏林给她的信,连乌尔西拉贝对其外孙女乌尔苏拉的呢称。1996年12月,乌尔苏拉·赖因哈特夫人在纽约将《拉贝日记》公之于世。也附了一张自己画的画。这是我在一天内收到的全家的好消息。奥托告诉我,他在去慕尼黑入伍之前,想于10月25日去探望格蕾特尔四五天。格蕾特尔得到柏林来的消息说,孤身一人住在柏林的维利又要到中国来了。这太好了!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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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拉贝日记(23)    
13时15分响起了警报。约有9架飞机在城市上空交叉飞行,高射炮对它们进行了猛烈地射击但毫无成效。四处响起一片爆炸声。高射炮弹的碎片在周围的屋顶上劈里啪啦作响,我命令大家立刻躲进防空洞里。但里贝仍然站在学校走廊里用我的18倍蔡司望远镜观察天空。现在督促人们及时躲进防空洞却越来越难了。因为老天保佑,至今还没有出过事,他们也就变得麻痹大意起来了。要是我在当时不偶尔狠狠地发一通火,他们就不肯相信会有危险。所以每当我们躲过了这样的"暴雨"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时,我总是很高兴。我们辛辛苦苦地把防空洞里的地下水弄出去,可是我们的防空洞已经被水泡得很软了。什么都又湿又滑,今天我就从台阶上笔直地滑了下来,把我的裤子搞得很脏,还丢了脸。以后一定要砌一个砖石台阶。14时45分,危险过去了。我注意到没有中国的防空飞机升空。难道中国已经没有防空飞机了吗?也许这不值得惊讶!
今天,我们的办公室勤杂工和佣人被征召去当兵了。他俩都在30岁出头至35岁左右,他们可能只在早上受训几个小时,因为白天的其余时间都是有空的。
现在我们这里只有《远洋电讯服务》的消息来源了,它是《大陆报》(南京版)的一张对开四版的小报,通常只是"远洋电讯"的翻版,它试图以令人感动的方式在简短的"编者说明"中掩饰中国人遭受的巨大损失。但是只要我们能听到上海电台报道,我们就会知道发生事情的严重性。目前的形势"很难说"。我们已不抱太大的希望。我们也不得不听天由命!从上海前线回来的军事顾问们说,前线的后方有一批轻伤士兵在四处流浪,不守纪律。人们在夜间只有拿着毛瑟手枪才敢出门。
我看到一篇发自东京的"远洋电讯"很有意思,报道如下:
六国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指责日本人违反了"华盛顿协定"。因为这样日本就更有理由可以向英国和美国提出这样的指责。例如,1923年3月23日,美国和英国炮舰轰击了南京,而且这种行为当时是得到美国同意的。他们似乎要我们日本人相信,1927年英国炮舰和1930年美国炮舰对中国敌意的进攻也只是自卫措施。所以,也必须同意日本拥有同样的权利。他们认为这样理所当然!
好高明的外交!那时,其他国家都在反对中国的布尔什维克主义,或者说他们是在保护自己不受布尔什维克的侵犯。今天,日本这样做,却引起大家一致的反对。
如果戴上一副日本眼镜(欧洲就有一批人戴着这样的眼镜到处游说),世界看上去就是另一个样子。11月11日
厚厚的云层密布。防空洞里的水已经排干了,砌了好几级挺漂亮的砖石台阶。上午一切都很平静。下午1时15分,里贝和我正在用午餐。佣人说,警报响过了,我们应该吃快一点。我们没有听到第一次警报信号,因为上海电台的音乐太动听了。尽管在打仗,那里可还在庆祝世界大战停战纪念日。我们刚刚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就响起了爆炸声。我们数了一下,有9架飞机,其中的重型轰炸机正慢慢地朝我们的房子方向飞来。我们都躲在防空洞里面。只有里贝还在外面,他认为有学校校舍大门作掩护就够了。在北面和南面,炸弹雨点般地落下来,各个角落伴有熟悉的高炮和机枪的"音乐"。同时,外面突然响起欢呼声,原来是高炮击中了一架轰炸机!转眼间防空洞里的人都跑光了,大家都出去看。一架飞机断裂成两半,冒着大火和浓烟栽到地上。我们看见约有两名机组人员在大火和浓烟中跳了下来(没有降落伞)。20秒后,除了一架傲慢的轰炸机的碎片和尸体外,什么也没有了。14时15分,一切都归于平静。
城内谣传,据说某个政府机构发出了警告,大家必须预先烧好3天的饭菜,因为将有一次大轰炸,没有时间烧饭了。这就是说,我们要在下过8天雨,现在到处都还在滴水的防空洞里呆上3天。这太恐怖了!还有一些谣言说,中日已经在暗地里开始和平谈判。对于别人讲给我听的这些,我只是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奥托10月11日从萨勒姆给我寄来一封信,我今天才收到。他还在摘苹果,但不会太久了,只有12天了。
妻子今天收到了我的一份例行电报:"7时,一切都好。Hguk,约翰尼""Hguk"的意思是"衷心地问候你,吻你"。现在打电报我们也要节约呀!11月12日
又开始下雨了,真是幸运。否则,也许日机又要开始轰炸了。因为昨天证实了不是击落一架轰炸机,而是两架(对敌人来说,不仅意味着人员伤亡,而且同时还损失了大约50万元),日本人肯定会很快派他们的飞机前来报复,如果天气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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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拉贝日记(24)    
今天一大早办公室杂工蔡(子良)来报告说:"警方要您升中国国旗。"身为德国人,我不会升起另一面旗帜来取代卐字旗。我断然拒绝。杂工蔡(子良)走了,却把佣人张(国珍)打发来了。他说:"蔡(子良)弄错了,是请您下半旗(我这里日夜飘扬着两面德国国旗)。今天是官方哀悼日。"那就下半旗吧。刚刚下了半旗,我一眼瞥见了日历,发现今天是已故孙中山博士的诞辰纪念日。这时,我忍耐不住了,把蔡(子良)和张(国珍)责备了一通。两面国旗再一次升起。原来,警方只不过是提出请求:"今天是纪念日,请大家无论如何要升旗。"那个退了位的萨克森国王怎么说的?"我看你们都是心怀嫉妒的共和党人!"这话我也说给我的下属们听了,但是用的是汉语,并加重了语气。后来,他们在购买用来遮盖防空洞的29张草席时,主动放弃了扣头,只花了5元钱,否则要花14元。如果防空洞不用草席遮盖,那么下起雨来就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类似钟乳石洞的洞穴。所以我只好和下属们言归于好了。这是一个兆头,这意味着这一天会发生一连串事情。接着,有一位我连她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德国妇女打电话给我:"啊呀,请您马上派您的工程师来,我的缝纫机坏了!""太太,"我答道,"我们是"西门子",不是"辛格"!""我知道,"她说,""辛格"那儿我已经去过了,那人太蠢。所以我现在得到您这儿试一试,因为是一台电动缝纫机!""好吧。我明天就让我们的电话安装工宋先生去一趟,今天他抽不出身,他在修理黑姆佩尔饭店的电冰柜。"看来生意又要兴隆啦,这倒是一桩好事!
后来,又收到了一份从香港来的电报,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弄清楚,是叫我们去拜见某某长官(某省的司令)。据说是西门子洋行的挚友。考虑到今后的生意,我们必须与他保持友好的关系。香港方面主动提出支付我们接待这位途经此地的长官所需的全部费用。于是,我们查到了他的下榻宾馆。到了那儿之后,我们恭敬地寒喧一番,说了半个小时的好话(当然是生意方面的)之后,我们才发觉这位"司令"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位,而是他的一位侍从或者副官。我的脸色不禁有点不好看,这时那位真正的司令才露面。唉--,今天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真的是够多的了。我现在和里贝一起去黑姆佩尔那儿喝上一杯。
那位要修缝纫机的太太又一次打来电话:"我想要工程师先生下午就来。"我只好说:"非常乐意,夫人。"(你可以在月光下见到我)11月13日
刚才从一个上海运输公司驻本地代表那儿传来消息说,里贝先生的皮箱和一个木箱全被炸毁了。皮箱里装着他和他同事埃默尔的冬季用品,木箱里装着安装涡轮机的专用工具。这些箱子装在一辆卡车上,于11月3日驶离上海。箱子在上海到这里的途中,停在松江时遭到轰炸,给我的一箱食品很可能当时也被炸毁了。从这里派出去接应卡车的小汽车空车返回,全部货物丧失殆尽。但我们又一次错误地估计了日本人!虽然这一天是很好的航空气候,但是意料中的报复性空袭并没有发生。
11月5日的信件和 11月6日~8日的报纸刚刚从上海运到这里。中国邮局毫不屈服!和往常一样,上面又刊登着宣传与苏维埃俄国友谊的新闻报道。为了庆祝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成立20周年,11月7日的《大陆报》(南京版)出了一份特刊,上面登有许多优秀的摄影作品和文章,自然是大力颂扬苏维埃的。人们可能以为,苏俄是人间天堂,斯大林是和平天使。可怜的中国--它很可能受骗了!11月14日
星期天,没有轰炸。韩(湘琳)先生说:"日机不喜欢星期天来。"其实原因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他们要休息。我想起了我们以前在天津的买办雍先生。这个人很懒,他每天写日记时,都会写上他拜访了哪些客户,参与了哪些买卖。可是每到星期天,他都会写道:"整整一天无生意可做。今天是星期天,休假!"
现在,上海的中国人都很悲观,人人都撇着嘴、踱来踱去。这当然可以理解。中国的形势糟糕透了。上海的电台报道说,日本人清除了南市附近的水栅(即江上用来阻止船只通行的障碍物),正开着战舰逆流而上。他们对付得了第一个水栅,当然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第二个、第三个水栅。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妻子把这称作下意识):日本人有一天会开着他们的战舰出现在下关的。我这个汉堡人对于舰上的大炮,心里也充满了恐惧。
今天早上,里贝本来想去汉口,却没有走成。因为除了怡和洋行船上的"甲板间"以外,再没有其他位子了。一位哈普罗公司的人打算同日搭乘这艘船,而他认为"甲板间"不够体面。我要是他,就接受"甲板间",然后坐进一等舱,等着船长或大副来妥善安排我。哈哈,英国人对待欧洲人总是彬彬有礼的。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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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拉贝日记(25)    
秋天的天气,晴朗的天空里仿佛在酝酿什么,我预感到今天一定有"客"来访。中午时分,天空仍旧静悄悄的,直到下午2时警报响起。10分钟以后,发出第二次警报。2时30分,出现了6架日本飞机。它们遭到了高射炮的猛烈轰击,但是没有被击中。城南肯定还有其他的轰炸机在轰炸,因为听见那边传来机关枪开火的声音,以及大约15枚炸弹落地的声音。3时15分,警报解除了。接着,大使馆参赞菲舍尔来访。他想买一部"库特沃"号船上用的无线短波电台,却买不到。德国德律风根公司可以提供,但是要等3个星期。他请我问一下交通部,能否让给他们一部这种类型的电台。我答应下来了,但其实这种做法毫无希望,不过我还是会尽力办。但是在交通部里,我却被拒绝了。我确信政府正在准备撤离南京,因为交通部的走廊上、办公室里都放满了皮箱和木箱。人们打算迁到扬子江上游的长沙去。我去了铁道部,那儿的一个杂工偷偷地告诉我说,铁道部明天也要装箱打包。为什么?因为日军已经到了昆山附近,离苏州大约30里路。有几个人断定日军已经越过了苏州。但是,这不是真的。我们在收听上海电台的新闻的时候证实了有关昆山的消息。我拜访了德国大使,请他喝茶。在那儿我遇见了从太原来的施佩曼将军。他们告诉我说:"中国政府一逃走,大使馆就得撤离。"而"库特沃"号可能会先把妇女和其他一些贵重物品送到汉口,再回到这里接大使馆剩下的人员。否则,就只能留在敌占区了。正当我考虑自己留在哪儿的时候,施罗德夫人和她丈夫来了。我大吃一惊。偏偏在这危急时刻,施罗德夫人从汉口回到了这里。她说,她要接她丈夫走。还说要带我走!天啦,太好了!11月16日
雨天,没有空袭。但是我却一样心情不好。仿佛跟暴风雨来临前一样,南京很沉闷。
下雨的时候,佣人们没有把防空洞遮盖好,因此挨了骂。总是这样,如果我自己不事事操心,就没有人动弹。远洋公司也挨了骂,因为他们拆掉了房子里的一根水管,拆坏了一个洗手盆,弄丢了一个门闩。这些人,要么就像做了催眠术,要么就像蛇笼里的老鼠。
渐渐的,我的心情就好多了!我和默勒(里贝感冒了,躺在床上)开车从哈普罗公司去太古洋行,给他和里贝预订11月20日从这里开往汉口的"武陵"(音译)号船票。但是所有的客舱都预订满了,结果我们只能预订散席票。说不定路上说几句好话,还能在船舱里找到铺位。但他们可以离开南京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确实,"库特沃"不打算把妇女们先送到汉口了。人们已经估计到了几天以后局势的变化,即南京失陷。所以妇女们必须在11月18日带着行李上船,然后在下关附近的船上等候消息,因为中国人有可能封锁去汉口的水路。如果封锁,那么运送德国人的轮船就不能开往汉口,而要开往上海。整整一天,我都在考虑是否要在这里坚持到底。但这时候却听说,溃退的中国军队在苏州大肆抢劫。这使我产生了顾虑。人们认为,如果日本战舰从江面上用大炮轰击这座城市,南京军队会抗击日益逼近的日军的。可是这么多依靠着我的中国人怎么办呢?韩(湘琳)先生又预支了工资。他原来想快点儿把妻子和孩子经过济南送到青岛,他在那儿有朋友。现在他听说这条路不通了。济南前方的一座铁路桥(在泺口)被中国人炸毁了,为的是给日军前进制造困难。其实我早看到了这一步,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照此下去,日军会到达离黄河不远的地方或者黄河岸边。那时韩(湘琳)先生也许不得不把他的家人也送往汉口。他现在还在等一家关系亲密的朋友,让他们陪着他的家人同行。但愿他不要犹豫得太久,否则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我在南京收到了从上海邮来的一大堆邮件,是11月6日~10日,还有11月10日~12日的报纸。
礼和洋行的费舍尔先生也坐船途经运河等河道从上海回来了。他说瓦茨尔先生这几天去欧洲出差,却把他的妻子和孩子留在这里。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这么胆大的人!
我的朋友王先生和他妻子也来了。王先生是军事通讯学校的工程师,妻子是奥地利人。他俩想上"库特沃",托我帮忙。我请示了大使,但遭到了拒绝。他说:妻子可以上船,但丈夫不允许上船,跟每个中国人一样。但王先生的妻子不愿意丢下她的丈夫不管。我劝他们立即(尽可能当天晚上)去汉口。他俩只得伤心地走了。按照计划,"库特沃"号要用来安置112名可能上船的德国人,但其实却只有50个卧铺。11月17日
还是雨天,我们很欢迎。这里已乱成了一团,我们真的希望不要再有炸弹了。政府的大迁移开始了。整个夜间大街上熙熙攘攘,汽车一辆接一辆,卡车甚至还有坦克一起缓慢而又沉重地、隆隆地向前开。我们还听说中国国民政府的主席林森先生已经走了。我很担心韩(湘琳)先生一家人的安危。他们必须离开,而且要尽快。从上海来了很多五六天以前的信件,也有钢铁联合公司的电报。但现在这种情况,关注任何一个项目都毫无意义。找不到一个谈生意人,所有的人都在收拾行李,最后连我也不例外!我自己编写的书已经打包完毕。现在轮到衣服了,然后是银器(多好听啊),剩下的几件快速装箱,最后在箱子上贴上我的地址。我从银行取了钱,因为有人劝我身上带现金,反正银行也是要关门的。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我收到了德国救援委员会的通知(1937年11月16日第一号),其中第五条写道:每家只准带一个佣人上"库特沃"。当读到这一条时,我决定把韩(湘琳)先生伪装成我的佣人把他偷偷带上去。王工程师又来了,他想向我借钱,被我婉言谢绝。几个月前,他送他的岳母和小姨子回家时,从我们这儿借的钱还没有归还。我把救援委员会的通知拿给他看,劝他以他妻子"佣人"的身份登上"库特沃"。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暗示,满意地走了。这样,他既省了钱,又可以和他妻子一起同时得到妥善的安置。他刚走,埃拉·高太太(高将军的妻子,德国籍)和她女儿(将军第一个妻子所生,中国籍)就来了。两位女士前不久刚从北平到这里来,以为这里一切很安全。简直是幻想!不过两个人看起来现在已经了解了情况,她们表示必要时要上"库特沃",好像认为别人肯定不会拒绝她们,我看可能也不会拒绝。她们来我这儿是请我帮她们看管这里的房子,万一日本人来了的话。我当然一口答应。可怜的拉贝还能派上什么用场呢?特劳特曼夫人像往常一样非常客气、亲切,一千次地请求原谅她的打扰,她问我们这座城市里是不是真的有220伏交流电。"是的,阁下,我们有!"是什么使可怜的大使夫人感到如此烦恼,大使馆总不可能去买一台涡轮机吧。原来她担心的只不过是一台无线电收音机,特劳特曼博士不敢给它接电源。我在这里公开泄露此事显得有些不大恭敬。不过,大使馆里出现了一台蓝点牌收音机,而我们的装配工人不会接电源!据说是因为他看不懂标签上的文字。这可能是在骗人,这个懒虫只会接通他自己的(德律风根牌)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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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拉贝日记(26)    
我刚从下关回来,目睹了妇女们和行李上船的场景。中山码头虽十分拥挤,但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井井有条。王太太带着"佣人"已经到了那里,施罗德夫人和她丈夫也在,还有一大群十分熟悉的人。我现在恐怕也得考虑怎样把我的几个皮箱送上船。佣人张(国珍)已经积极地打包好了行李。韩(湘琳)先生准备怎样把他的家人送走,目前我还不清楚。在通往下关的路上,行进着成百上千辆装满了行李的人力车以及跟车的中国人,他们都想乘坐那几条即将驶往上游到安全地方去的轮船。新征召来的士兵队伍让人触目惊心:所有的人都穿着有些破烂的平民衣服,背着行李卷儿,臂上挎着一枝生锈的火枪。如果连这些人都得不到训练和军服的话,可见处境已经十分艰难。但愿这样不会带来什么后果!日军为什么最近能如此迅速推进的原因,我现在也听说了。张学良(北方军)的大约5000名士兵在苏州拒绝执行命令。听说蒋介石亲自去了苏州,动用一个团的精锐部队,解除了这帮反叛者的武装。这位统帅可不简单,真佩服他的干劲!在最高统帅亲自干预以后,据说稳住了苏州的中方阵地。由于日军采取的迂回攻势,"兴登堡防线"也就成了无用之物,随之而来的是封·法尔肯豪森将军制定的美好防御计划恐怕也要破灭了。如此出乎意料的事情,人们可万万没有想到!11月18日
雨天。今天连《大陆报》(南京版)也没有送来。印刷工人可能是逃跑了。满载行李的人力车、手推车、小汽车和卡车还在日夜不停地往城外开去,大都开往江边,因为多数人想去扬子江上游,逃往汉口或比汉口更远的地方。与此同时,从北方来了许多新兵团,开进了城里,看来人们要坚守这座城市。很多士兵看上去狼狈不堪,整个队伍到达时,没有一个人穿着鞋袜,可能是因为正下着雨吧。所有人默默地走来,没有歌声,也没有说话声。真是一支望不到尽头、一言不发、精疲力竭的队伍啊。
昨天我的感觉跟妻子不久前在北平时的感觉一样,那时让她把格蕾特尔和维利房子里的东西打包装箱。我一个房间挨着一个房间地走过来,挑选自己要装入箱子、送上"库特沃"的东西。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舍不得这些旧东西。我叫来佣人张(国珍):"你挑一些你太太喜欢的东西吧!"他听后立刻走向卧室里的写字台,取出了集邮册。我尴尬地笑了起来,随后我把奥托的照片放了上去,我俩达成了默契。这个小小的插曲却使我兴奋起来。凡是放在地上、靠着皮箱的东西必须要拿到楼下去。接着我们装箱,一直忙到半夜。今天上午10时,打点好的第一批行李共6件,可以送往码头了。用了两辆马车,每辆车费5元。办公室杂工佟(柏青)承担运输任务。11时,汽艇应该从中山码头驶向"库特沃"。在这段时间里,继续抓紧时间打包装箱。下午,孔斯特·阿尔贝斯公司的西格尔先生开着一辆卡车来了,取走了另外的3个皮箱和里尔茨老师的5个皮箱。因为里尔茨调到了施巴拉托,他的箱子就放在了我这儿。晚上7时,杂工佟(柏青)还没有回来,这时候我坐车去了下关,恰好赶上汽艇到港。汽艇本应该上午11时到。装运行李的时候出现了可怕的混乱,每一个佣人都争着想先把自己主人的行李安放好。为了防止行李和佣人落入水中,我出面制止这场混乱,大声喊叫"别忙",就冲了过去,结果和一个佣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顶撞说:"闪开!这儿你说了不算!我扛的是德国大使阁下的地毯,他应是第一个!"我一声大喊,封住了他的嘴,他就不再吭声了。尽管如此,我还是让他搬运了大使的地毯。晚上8时,堆积在栈桥上的600件行李绝大部分都顺利地运上了汽艇。20分钟后,当我们冒着倾盆大雨、摸黑儿把一些妇女和她们的孩子以及行李分别送上船以后,却发现里尔茨的一个皮箱不见了,不过还好后来又找到了。我们全都破口大骂起来。晚上9时,我湿漉漉地、精疲力尽地回到了家。然后我们又继续不停地打包装箱,一直忙到午夜,直到后来箱子装得不能再装才停。
在"库特沃"船上还发生了一件事:王太太在行李舱里找到了我,跟我说,她丈夫(我让他作为她的佣人偷偷上了船)在佣人中间受不了了(他可能没有交够佣金),他自己又没带吃的。总而言之,他们又想下船去,试图坐火车去汉口。请便,随便,随您的意,只当我没有提过这些事一样。拉贝,你活该,这都是那乐于助人的好心肠给害的!11月19日
雨还是下个不停,行李还在不停地被打包。所有的箱子都装满了以后,我们又以最高价买来了蹩脚的樟木箱子。木工给箱子钉上了木板封条,这些封条几乎跟樟木箱子一样贵。一辆马车现在要价6元,而汽车又租不到。因我们从电话里得到消息说,汽艇因暴风雨天气不能航行时,第二批已经装上两辆车的行李,又得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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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拉贝日记(27)    
我想结算好我的往来账目,可是我忙得无法工作。韩(湘琳)先生收进一笔不小的款子。我把本行的绝大部分钱和我个人的2000元汇划到了汉口。给所有的工作人员发了11月份的工资,好让他们在最后一批商店关闭前能够买些食物等东西。一罐煤油的价钱从4.7元涨到了7元,一吨煤由20元涨到了现在的28元。我还能储备一吨煤和4罐煤油,眼下不可能得到更多的东西了。
韩(湘琳)先生还是没有买到去汉口的船票,始终无法把他的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佣人们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走来走去,因为他们以为我也要乘"库特沃"离去。我明确地告诉他们,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留在南京后,他们又开始高兴起来了。
成立了一个国际委员会(主要由鼓楼医院的美国医生和在金陵大学任教授的传教士组成)。委员会试图建立一个难民区,即位于城内或城外的一个中立区。一旦城市遭到炮击,非战斗人员可以躲进那里。有人问我(我要留在这里的消息已传出)是否愿意参加这个委员会,我表示愿意。晚上在斯迈思教授家吃饭的时候,我结识了很多美国籍的委员。
德国大使馆暂时留下了许尔特尔、罗森博士和沙尔芬贝格3位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罗森博士留在这里。据我所知,他并没有主动提出要留下。所以我特意请特劳特曼夫人在大使面前说情(大使正好外出不在),请他撤销这个命令。特劳特曼夫人答应尽力去试试。一个不能把全部心思放在工作上的人,留他在这儿又有何用。当然,罗森博士对我的干预一无所知,也无需让他知道。礼和洋行的梅尔基奥尔试图说服我,要我改变留在这里的决定,他提醒我看清自己所冒的巨大风险,我谢绝了,我并非盲目地参与这一件事,我是决心已定。(亲爱的多拉,请不要为此生我的气,我别无选择!)另外,希尔施贝格大夫全家和封·舒克曼太太以及德士古石油公司的主管汉森先生也都选择留在这里。可见我不是唯一一个不顾生命危险的人。韩(湘琳)先生决定与我同甘共苦,这也是我对他唯一的期望,他是一个正直的人!11月20日
尽管气压已升高很多,但雨仍旧下个不停,防空洞又被水淹了,而我们却没有时间舀干里面的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包扎行李,不停地包扎。第二批行李中午运走,办公室杂工将它们顺利地装上了"库特沃"。韩(湘琳)先生的一个皮箱不幸裂开了,没有时间去修理,只好敞着送上船碰运气了。前线的消息越来越糟糕,听说日军突破了常熟的防线。如果消息属实,苏州将很快沦陷。还听说日军已经在清除扬子江上的障碍物了,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我今天可以结算好账目,然后交给里贝带走,他今天晚上去汉口。他订的是"武陵"号的船票,这艘船今早已满员,经过南京时没有靠岸就直接开走了。不过又特意调来了另外一艘名叫"武昌"号的船。一路平安,里贝先生!他实在帮了我很多忙,的确是一个好同事。
刚才我收到了妻子11月9日的来信,附有一封格蕾特尔10月20日从哈尔特恩寄来的信。谢谢妻子,现在的一封信意味着什么,用多么美好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更何况不可能总是遣词造句,特别是在饭前,两只脚还冰冷,就更难了!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
下午6时,一家中国报纸出了一期专刊,宣布中国政府要迁移到重庆。南京中央广播电台证实了这个消息,同时宣布要为保卫南京战斗到只剩最后一滴血。11月21日
星期日,雨水夹着冰雹--我们不可能指望比这更好的天气了。因为一旦日军司令部得知中国政府离开了这里,外国大使也已离开,那么可能会有更加猛烈的空袭,至少我们是这样估计的。刚才我又把4个装着书籍和瓷器的木箱送上了"库特沃",但愿装船顺利,还没有得到汽艇是否开往"库特沃"的消息。听说昨天中国士兵持枪没收了汽艇。为了重新得到和使用这条船,德国大使必须首先出面干涉,他为此向中国外交部求助。
让我发愁的是,我的防空洞中的水涨得越来越高了。我担心这几天不能使用它,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有时间去把它里面的水舀干。我正在寻找一个好一些的防空洞。听说现在城里确实有几个经得起轰炸的防空洞,如果我能碰巧找到这样的地方给我和我保护的人,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电厂厂长白先生请求住在我的房子里,我表示同意!现在总工程师陆法曾先生也来了,还想带他妻子以及佣人们住在这儿。由于远洋公司搬上了"库特沃",校舍空出来了,可以提供给他们使用。
下午1时30分,我坐车去了中山码头,想乘坐定于2时开船的汽艇去"库特沃"
查看我的行李。码头上又是前几天那番景象,来来去去的士兵们挤成一团。尽管如此,栈桥的一部分还是被封锁了,因为冯玉祥要启程。正当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他的卫兵出现了,拔出手枪为他开出一条路。这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个卫兵用他的毛瑟手枪友善地抵住我的肋骨,示意我必须向后退。(毛瑟手枪的保险已经打开,子弹处于待发状态,能让人相信这是真的吗?)下午4时,汽艇终于来了。在"库特沃"上我只有10分钟时间去行李舱里走了一圈,找到了今天早上运到的最后一批木箱,感到十分满意。我向那些安静地坐着打扑克、喝啤酒的旅客们作简短告别后,坐上已经急得大声鸣笛的汽艇驶回下关。这最后一座通往外界的活动桥梁随之被拆除了。回到家以后,我见到了高将军,他请我在紧急情况下接纳他和他的佣人,我答应了。但是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把这些人安排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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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拉贝日记(28)    
我拜访了贝伦施普龙博士(他是封·拉梅灿男爵的继任者,目前主管警察局),我想要一个汽车特别通行证,以便在第二次警报拉响后和晚上10时以后也能不受阻拦地开着我的汽车出去(为安全起见,我也应当请人提供这样一个通行证)。贝伦施普龙也是明天去汉口,他刚刚获得了由最高统帅颁发的勋章。他让我明天带着他的名片去找警察厅厅长王固磐将军(如果王将军还没有离开的话)。我对王将军很熟悉,从在北平时一直到现在。这件事我本不必麻烦贝伦施普龙先生,可是,哪怕能帮上一点小忙也不错啊!
上海电台播音员宣布外交部部长王先生将暂时留守南京。人们估计,这样安排外国大使馆就不会撤离,南京也就有可能免遭炮击。我不相信这种谎言,外交部的各个机构早已撤走,部长怎可能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在下关遇见了封·法尔肯豪森将军,他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11月22日
天气晴朗。我的"气压表"又预报对了。7时30分,我还躺在浴缸里的时候,警报响了,不过只是虚惊一场。8时又取消了。我的那个鞋匠邻居真该滚开!只要警报一响,他就带着老婆、孩子、爷爷、奶奶以及天知道多少其他的亲戚跑来了。可是,现在防空洞里的水虽已有75厘米深,却看不到他主动来排水。唉--你听,这时,上海电台播音员正在播放一首优美的歌曲《献给你邻人一片爱》,要是这家伙不来排水的话,也没有办法!苦力葛(文海)认为,舀干防空洞里的水太难了,也就是说,需要很长时间。现在我们给消防队打了电话,请他们带一个合适的水泵来支援我们,他们暂时答应了。不过,到底来不来,还得等着瞧。
罗森博士打来电话,要求我们几个留下来的德国人10时到腾空了的大使馆里商量将来该怎么办。我非得弄到一个汽车特别通行证不可,否则我就无法走出这座院子!
厨师曹(保林)生病了,请来了一个中国医生给他看病。可是我看不懂诊断书:"内热表寒,不日即愈!"
消防队出了洋相。他们没有给我送来水泵,而是送来了一部中国水车,一个所谓的绞盘,但是我不会用它。在这段时间里,我把所有能支配的人全都召集起来舀防空洞里的水了。应该原谅鞋匠,忘记他先前的一切所作所为,因为他、他妻子和他的3个孩子,还有他六七个亲戚舀水时都很卖力。等我们终于把防空洞里的水排干了的时候,却遗憾地发现防空洞的一部分即西墙已倒塌,真是让人非常讨厌的事。原来帮我钉封条的那个木匠要是还在的话,他可要倒霉了,但是这人已经走掉了。这段时间,这里的警报一个接一个地响:10~10时45分的警报是一场虚惊;下午1~2时40分则发生了一场空中混战。东面一架飞机勇敢地自卫以后,起火坠毁。后来又有一架飞机坠毁在南面,看上去飞行员好像是被打死了。可惜我用了望远镜也不能确定被击落的飞行员是哪个国家的。不过,后来听说被打死的飞行员中至少有一个是中国人。高射炮没怎么开火,即便是开火了,也都没有击中目标!南面落下一连串的炸弹。停了5分钟以后,警报又重新响起,从下午2时45分到3时20分,这又是一场虚惊。
刘工程师带着罗先生从中央广播电台那边过来了,请我把该台的一部分设备送到"库特沃"船上安全的地方。为此,他特许诺给我一部大使曾经提出的功率为100瓦的电台。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去了大使那儿。可惜还是来晚了,特劳特曼博士正准备上船。真遗憾,两位先生早几天来就好了。
在两次警报的间隔时间里,我和罗森博士正在德国大使馆里交谈。罗森博士还是留在了这里。我的游说毫无意义。
下午5点,国际委员会开会讨论成立一个南京平民中立区。大家选举我当"主席",我推辞不掉,因为为了做件好事,我让步了。但愿我能够胜任这个也许将来会变得十分重要的职务。在上船前不久,通过我的介绍,德国大使认识了斯迈思博士(委员会秘书)。大使同意委员会草拟的有关建立安全区的建议,该建议将通过美国大使馆(有一个电台)电发给上海美国总领事再转交给日本大使。我们已经获得了英国大使和美国大使的同意。我们在委员会会议上决定:在上海的日本大使收到电报之前,不准公开发表电报内容。我们十分希望我们向日本人发出的呼吁不是枉费口舌。因为这里没有法国人、意大利人,所以委员会里没有法国代表及意大利代表。从英文翻译过来的电文如下:
考虑到可能在南京或南京附近爆发敌对行动这一情况,由丹麦、德国、英国和美国公民组成的国际委员会特此建议中国政府和日本政府为逃难的平民建立一个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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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拉贝日记(29)    
国际委员会有责任取得中国政府的特别保证:撤除拟建的安全区内所有军事设施和包括军事交通指挥机构在内的军事机构;安全区内不准驻扎武装人员,携带手枪的平民警察除外。禁止所有士兵与军事团体进入安全区,无论这些军事团体具有什么性质,无论其军官军衔为何种级别。国际委员会将努力使上述保证得到尊重和令人满意地执行。
以下具体标明的地区,国际委员会认为适合用来保护逃难的平民。这个区域位于城区的西部,迄今为止,日本空军在空袭时始终注意使其免遭破坏。
所建议的安全区界定如下:
东面:以中山路为界,从新街口至山西路交叉路口;
北面:从山西路交叉路口向西划线(即新住宅区的西边界),至西康路;
西面:从上面提到的北界线向南至汉口路中段(呈拱形)(即新住宅区的西南角),再往东南划直线,直至上海路与汉中路交叉路口;
南面:从汉中路与上海路交叉路口起,至新街口起点止。
国际委员会将负责用白色旗帜或其他有待确定的标志,清楚地标出这些边界,并将其公之于众。委员会建议:从收到双方政府表示完全同意的通知那日起,视为安全区正式建立的日期。
国际委员会特别希望日本政府能从人道主义出发,保证尊重安全区的民用性质。委员会认为,为平民采取这种人道主义的预防措施,会给双方的负有责任的政府带来荣誉。委员会恳请日本政府迅即回复,以便能够尽快结束和中国政府之间进行的必要谈判,为保护难民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满怀信心的国际委员会希望这个建议能够得到友善的考虑。
致以崇高的敬意  
J·M·汉森
G· 舒尔彻·潘丁  
P·H·芒罗·福勒  
约翰·马吉  
P·R·希尔兹
艾弗·麦凯  
约翰 H·D·拉贝
J·F·皮克林  
M·S·贝茨
爱德华·施佩林
W·P·米尔斯
C·S·特里默
D·J·利恩
查尔斯 H·里格斯  
刘易斯 S·C·斯迈思  
(作者注:在被占领期间,姓名下划了线的先生们留在了南京。) 11月22日
开完委员会会议刚回到家,佣人张(国珍)求我给他妻子请一个医生。我请来了希尔施贝格大夫,检查后确诊张的妻子大约半个星期以前小产了。她必须立即去鼓楼医院。厨师得了动脉硬化症,根据医生所言,只要静养几天,他就能复原,而且还可以工作。这些病来得真不是时候,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据我所知,佣人张(国珍)是唯一能马马虎虎代替厨师的人。可是现在他病了的妻子拖累着他。我很想知道谁能接受这个做饭的工作。我不能雇佣一个新人。必须找到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最近,韩(湘琳)先生考虑干脆不送走他的家人了,对于他该怎么办,他要求我给他出个主意。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没法预言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乌拉,做饭的问题解决了。苦力葛(文海)和办公室的杂工蔡(子良)愿意一起做饭。
晚上10点,现在再来听听新闻广播。然后什么也不干了,上床睡觉!11月23日
今天是我55岁的生日。衷心祝贺你,拉贝!首先,今天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我们现在正好用得着!我从妻子那儿得到了一份电报和一条很漂亮的围巾--谢谢妻子!不过,围巾还没有收到。她是托特劳特曼夫人把围巾捎过来的。这个小小的包裹本来11月23日就能到的,可是根据特劳特曼夫人的解释,她好像又从邮局寄出去了,而邮局又没准时送到,对此我感到难以理解。没有办法!这一次,我也只有放弃插着一圈蜡烛的蛋糕,因为厨师病倒了。办公室杂工蔡(子良)说,他是不能用蜡烛变出一个蛋糕来的。这个笨家伙总是把事情理解反了!但是我还有办法补救,至少收音机还能用嘛。中国人在过生日的时候,常常让人从上海电台用电波向自己表示祝贺。因此播音员总是备有一张特别的唱片"视君长命百岁"。我索性听这张唱片,想象着这是为我播放的!早上5点的时候,一个电话把我从床上叫了起来,是骑兵上尉洛伦茨打来的。他刚从前线来,也想上"库特沃"。别做梦了,骑兵上尉先生,"库特沃"昨天晚上就开走了。6点30分,电话铃又响了,当时,不想被人打扰的我正躺在浴缸里。清洁高于友谊!7点,门铃按响了,是胡尔德曼先生(《远东新闻报》的编辑)和沃尔夫·申克。他俩好不容易从上海来,要和大使面谈。两个人要坐许尔特尔的汽车去芜湖,希望在那儿还能赶上"库特沃"。如果他们成功的话,胡尔德曼和申克想搭乘"库特沃"继续前往汉口。送他俩去芜湖的许尔特尔则返回这里(他说,他得看守大使馆里的椅子腿,不让它们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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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拉贝日记(30)    
8点的时候,我把张(国珍)的太太送进了鼓楼医院。这个痛苦万分的女人十分可怜。跟平时一样,在医院里,我们等了好一阵工夫,才在特里默大夫的帮助下就诊。厨师曹(保林)走路还有点儿摇晃,不过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斯迈思博士打来电话说,无意中,路透社在发电报时把我们关于建立安全区的秘密泄露出去了。为了不激怒上海的日本当局,我们让人正式发电报致歉。
下关火车站不断有伤员送来。为了照顾这些伤员,斯迈思博士派医科实习生去火车站,我把汽车借给了他们用。韩(湘琳)先生带来一个好消息:他的一个中国朋友要送给我两辆卡车,上面装有100罐汽油和200袋面粉。这是一件让我满心欢喜的生日礼物。用这些东西能办好些事情,尤其是我们急需给委员会一些食品和几辆汽车。终于可以安排定期送大学生去火车站了。不过我必须把这些汽车开到我的房子里保护起来,当然我们很乐意这样做。要是这个消息确实--这消息好得让人不敢相信!
胡尔德曼和申克来告别了--一路平安!要快,孩子们,不然你们就赶不上了!
下午5点,在张群先生(前外交部部长,现任外交部政治司秘书长)此处拉贝有误。时任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兼外交专门委员会主任委员的张群。那儿参加茶会。除了大约50个美国人和欧洲人以外,到场的还有负责保卫首都的唐将军、警察厅厅长王固磐将军、市长马先生以及其他各界著名人士。好几个人致了辞,全由霍林通·童翻译。这个茶会的目的是要我们这些留下来的欧洲人和美国人在每天晚上8~9点之间到国际俱乐部碰头,在那儿我们可以和中国领导人士或他们的代表保持接触。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类似这种"圆桌会议"的活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我们在北京也有过,只是现在扮演的角色不同罢了。
今天有两次警报:上午11点10分~11点20分;下午2点25分~2点45分。不过两次都是虚惊。
我那美好的生日礼物,也就是那两辆带有司机、汽油和面粉的卡车,只剩下了一辆既无司机又没货物的空车。其余的东西据说是放在关闭了的和平门外面某个地方。明天将全体行动,把东西送交给我。我想完完整整地拥有我的生日礼物。另外,我还从韩(湘琳)先生那儿得到了4棵非常漂亮的圣诞树。这一定又是妻子暗中送的。多谢了,妻子!现在我的桌子看上去整整齐齐,像过节一样。11月24日
前面提到,关于国际委员会计划,路透社提前发出了电报。对此,斯迈思博士立即表了态,他对这条消息做了一下的更正:为平民百姓建立一个中立区的倡议不是美国大使馆,而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委员会发起的。昨天中午,罗森博士就从广播里听到,看到路透社发出的电报的消息,东京已经提出了抗议。东京方面质问,已经离开了南京的美国大使馆和这些计划到底有什么关系。罗森博士马上在美国海军的帮助下,向上海德国总领事馆发去了一份电报,内容如下:
基于某些城区在以往的空袭中免遭破坏这一事实,由德国西门子的代表拉贝领导,其成员为英国、美国、丹麦和德国人的本市国际私人委员会,请求中国人和日本人,针对南京可能直接卷入军事行动这一情况,建立一个平民保护区。美国大使将这项建议通过总领事馆转交给了上海日本大使和东京。在特别情况下,新的保护区只向非战斗人员提供安全庇护。与此同时,当然仍旧希望以往受保护的城区今后也完好无损。
鉴于担任主席职务的是德国人,恳请对这一人道主义的建议予以非正式的、然而同样热情的支持。
我这里只有记录手册。请转发东京。你们及东京大使馆的答复尽可能通过美国海军发到这里。
罗森
防空洞里的水又满了,但是没有上一次那么糟糕,我们还能赶在第一次警报(从10点到10点30分的预备警报)发出之前,及时把水舀干。今天天气好极了。11点20分又有一场虚惊。11点45分,警报解除了。下午2点20分,第三次警报又响了。第二次警报我没有听到,这时枪炮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在我们的南面,但又似乎是在城墙里边落下了许多炸弹。我看见两架轰炸机从大约2000米的高空往下投炸弹,于是便一头钻进了早就挤满了中国人的还很潮湿的防空洞里。接下来是一片寂静。3点40分,危险过去了。整个上午,韩(湘琳)先生都在跑来跑去,打算领取那辆装着汽油和面粉的卡车,可惜他一无所获。一个司机逃跑了。第二辆卡车以及汽油和面粉已经被第八十八师看管起来了。这个师还占用了存放着上述物品的院子。要不是我那些很有影响力的中国朋友(杭立武博士)帮忙的话,我可就要吃亏了。遗憾的是,原本我是可以用这两辆车去好好帮助伤兵的。伤兵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中央医院院长 J·亨利·刘博士走了,他留下的两个主管医生也全跑了。如果不是美国的教会医生坚持留在这里的话,我都不知道这么多的伤兵会变成什么样子。在这段时间里,我动用了别人送给我的那辆卡车。只要我不需要司机刘(汉臣)给我开车,就由他驾驶那辆车。为了避免汽车被征用,在开车的时候,他都一直打着德国国旗。中国士兵现在碰到卡车就征用。我听礼和洋行的克勒格尔说,已经发布了一道让全体南京市民撤离这座城市的命令(这个消息还有待核实)。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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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拉贝日记(31)    
秋天的天气好极了,阳光灿烂。医生的问题让我们忧心忡忡。我们给香港、上海和汉口的红十字会发了一份电报,请求他们派遣医生和寄送药品过来。跟所有其他的大使馆一样,美国大使馆也在敦促他们的同胞离开南京。由于电报是从美国大使馆发出来的,我们无法找到外国医生。
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我还要帮助抢救中国皇家古老的奇珍异宝,然而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过生日的时候,怡和通砖瓦厂送给我的两辆卡车中的一辆有一段时间曾用来运送大学生去照料伤员,现在杭立武博士在使用。他调集了一个车队,政府要他把1.5万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千真万确)珍宝送到码头,然后再把它们带到汉口去。人们担心,万一这些珍宝落人日本人手中,它们就会被送到北平(本来它们就属于那里!)。
昨天,收音机里报道了上海的情况。对我们努力在本地为平民建立一个中立区,日军司令部的反应是友好的。不过还没有看见正式的答复。
收到了妻子11月11日的来信(在路上走了14天)。现在我担心可能不会再收到来信了,因为也许很快陆路就会被封锁了。多谢了,妻子!乌尔西的纸娃娃被我当作护身符保存起来了。
到现在为止,已有两场虚惊:9点5分~9点30分,11点40分~12点30分。
韩(湘琳)先生的防空洞现在也坍塌了,他只好另挖一个。另外,他正在学校里准备一个房间,让他的家人搬进来。埃拉·高太太送来一些木箱和皮箱托我保管,里面有两个挂钟,用纸包着,上面贴着"小心,钟表"的标签。幸好所有的物品都送进了车库,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把它们放在哪儿好。
马市长打来电话邀请我去参加下午6点在国际俱乐部举行的茶会。好的,我去,正好调剂一下生活!
关于他能否把自己的旅馆托付给施佩林先生管理这一事情,礼和洋行的丁先生来征求我的意见。当然能。一个施佩林总不至于能扛走一个旅馆!
我的邻居鞋匠(这个令人讨厌的鞋匠)现在成了我的朋友,我们同心同德。他和他的家人整天都在舀防空洞里的水。他还给我(花10元钱)做了一双漂亮的棕色靴子。我自愿多给他1元钱,让友谊更牢固一些。他说要再帮我做一双靴子,来配我的国社党制服。一个人是会变的,希望是永远也不能放弃的。还有,不要忘记把爱心送给你的邻居!据上海电台播音员报道,昨天,在城市遭到轰炸时,有40人身亡。有几枚炸弹落在了所谓市立剧院的附近,而当时,我们正在里面参观画展。
除此之外,电台还报道说,对于建立平民中立区一事,日本人至今还没有给予"最终"答复。我决定通过上海德国总领事馆和上海国社党中国分部负责人拉曼给希特勒和克里伯尔发电报。今天发的电报内容如下:
上海德国总领事馆
转国社党中国分部负责人拉曼先生:
我恳请您代为转发以下电报。
第一封,
致元首
国社党南京地区小组组长、本市国际委员会主席请求元首阁下劝说日本政府同意为平民建立一个中立区,否则20多万人的生命将会受到即将爆发的南京争夺战的危及。
谨致德意志的问候  
拉贝
西门子驻南京代表
第二封,
致总领事克里伯尔:
恳请您支持我今天请求元首劝说日本政府同意为平民建立一个中立区的事情,否则在即将爆发的南京战斗中,可怕的血腥屠杀将不可避免。
希特勒万岁!
拉贝
西门子代表
南京国际委员会主席
如有必要,将由我来支付电报费。请西门子洋行(中国上海)从我账上预支。
拉贝
我不能肯定拉曼先生会不会被高额的电报费吓退,所以,我请他让人从西门子洋行(中国上海)预支这笔费用,记在我的账上。
下午1点30分~3点30分空袭:轰炸城南。
英国海军上将霍尔特请我去别墅俱乐部参加他们的告别酒会。看来我不得不参加,尽管我一直都适应不了这样的鸡尾酒会。似乎英国海军也要撤离。这并不是让人值得高兴的事!
今天公共汽车停运。据说是所有的公共汽车都开到汉口去了。现在大街上或许会变得安静一些,尽管据说这里还有20多万中国人(平民百姓)。我是多么希望(上帝作证)希特勒肯帮助我们,让我们最终能够建立起中立区。
愿意给我们修筑一个新的防空洞的怡和通砖瓦厂的孙先生,他是韩(湘琳)先生给我带来的一个新朋友。原因是老的防空洞里总是充满了地下水。如果这个"伟大的想法"能够实现的话,我会很高兴的。因为泡在有水的防空洞里可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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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拉贝日记(32)    
马市长在国际俱乐部举行的茶会上约定,请我们留下来的外国人在每天晚上的6~7点去北平路69号英国文化协会里与中国人见面。除此以外,没有商谈任何重要的事情。在别墅俱乐部举行的告别酒会也进行得平淡无奇。我借此机会把我给希特勒和克里伯尔的电报托付给美国大使馆官员艾奇逊先生,他答应帮我设法发到上海去。
从收音机里,我听到汉口方面也在担忧建立中立区一事,因为事先没有征求中国政府的意见。电台还报道说(《上海晚报》通讯社提供):江阴要塞不久就会投降。如果情况属实,那么南京就会迎来它那痛苦的结局。因为这意味着日本战舰将从扬子江开过来,从江面上轰击这座城市。这只是我的看法。在这种情况下,要说保卫南京,实际上是一件根本也无法想象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这条消息或许报道得过早了一点儿。也许除了日本,上海电台的播音员根本得不到中方的新闻。11月26日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可能会有朋友来访。
有个中国人来找我,想请我在首都饭店升一面德国国旗。首都饭店是南京最大的旅馆之一,他说饭店是他亲戚的。我们又不傻,当然断然拒绝了!再说,亲属关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对店主很了解。
我们生活着的此时此地是一个充满"谣言"的时代。四周充满了最惊险离奇的传闻,当然,要把它们写下来是不值得的。据最新消息说,最高统帅决定将防守部队的前沿阵地确定在城外50里处。这个消息让大家很是振奋,大家都愿意相信它是真的。防线如果被敌人突破,人们就得撤离这座城市。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或者说从军事角度看是否可信,我也不知道。但是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听上去还是不错的!
许尔特尔先生把胡尔德曼和沃尔夫申克送到了他们要去的芜湖某个地方,带来了关于"库特沃"号的最新趣闻。听说我的朋友--通讯学校的工程师王先生和他妻子--果真又下了船,好像是坐火车去汉口了。还听说"库特沃"号船上成立了一支类似警察的纠察队,由布伦德尔少校领导。这样做是因为已经查明,在德国人上船的时候,原来给德国乘客准备的二等舱已被中国人占用。这些中国乘客是由船上的中国船员偷偷带上船的,他们支付了高额的酬金!
杭立武博士刚才在回答我的询问时告诉我说,我们不用再为中国政府是否同意建立中立区一事担心了,因为最高统帅本人已经同意了。而且我们现在也为委员会找到了一名外国人作总干事--南京基督教青年会的菲奇先生。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只等日本人同意了。
德国大使馆收到了上海总部给我的一份电报,内容是:
转西门子洋行
本西门子洋行通知:请您本人决定是否离开南京。为保证人身安全,建议迁至汉口。望回电告知您的打算。
我请人通过大使馆答复如下:
转上海西门子洋行:
11月25日来电敬悉,谨表谢忱。我已决定留在南京主持国际委员会工作,以建立中立区保护20多万平民。
拉贝
韩(湘琳)先生从怡和通砖瓦厂成功地取出100罐汽油和20袋面粉。院子里正在修筑新的防空洞,我必须另外找一个地方存放汽油。毕竟这100罐汽油放在院子里,对我来说还是很危险的。
斯迈思博士打来电话说,他从收音机里听到,一家东京报纸认为南京中立区对占领这座城市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阻碍,会拖延占领的时间,所以不能把南京和南市相提并论。他说虽然这只是一篇报刊报道,但也需要注意一下。如果计划不能实现,我们该怎么办呢?困难确实很大!我只能寄希望于希特勒!我从收音机里听到,中国人承认江阴要塞那里情况危急,仅仅是逐步后撤而没有溃败,但是他们正在全力自卫。还听不到任何关于这里的防御计划的新消息。
晚上6点,在英国文化协会开会。王固磐致辞。对于类似战场情况这些新闻并没有发布。只是说明天中午12点可以在中央银行兑换小额纸币(1元的和更小的)。零钱已经相当短缺,这条消息对我来说很有用。然后罗森博士请我吃饭。在去他那儿的路上,由于汽车抛锚了,我只好步行。司机把车停在马路上,连车门都不锁,就优哉游哉地找汽油去了。马路上漆黑一片,可是能听见卡车仍在忙着运送木箱和行李。稍不留神就可能被黑暗中冒出来的汽车压伤,还是小心一点好。在罗森那儿,我还见到了沙尔芬贝格、许尔特尔和克勒格尔。克勒格尔没有买到船票,所以只好留在这里。过了好长时间,骑兵上尉洛伦茨也来了。他当天晚上必须走。这个美好的夜晚我们是在闲聊中度过的。罗森博士对洛伦茨作为德国顾问最后一个离开这里表示称赞。罗森担心地说,城市非常有可能遭到炮击,不知在这之前怡和洋行的三桅帆船能否把我们大家及时送走。希尔施贝格一家也想在万不得已时坐这条船逃离。说实在的,大家的想法都很切合实际,可是,如果总是一心想着逃跑,就会让人感到沮丧,就算只是听到别人谈论此事,也不是件让人振奋的事。在我身边的中国人非常镇静、沉着。对他们来说,只要主人不逃跑,其他一切问题都会慢慢得到解决。我无论如何必须坚守在这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但是说实话,我还是想要一个比我自己家更安全的地方。罗森博士现在使用的是张群部长的房子,这所房子有一个很坚固的防空洞。我得去看看这座堡垒。接着一个大问题就来了:搬不搬家?经过这段时间我身边聚集了很多人,我不可能把他们都带走,但是我也不可能同时住在两所房子里,现在的我手头实在是很拮据。必须找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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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拉贝日记(33)    
天空有云。这样的天气不利于飞行,所以昨天我们一整天没有受到侵袭。今天从9点40分到9点45分有预备警报。此刻,下午1点45分,当我正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警报又重新响起,不过只是第一次信号。
厨师曹(保林)还一直病着。医生给他开了药,可是药已经买不到了,因为药店全都迁走了。5天以后,人们才想到告诉我这件事。我暂时从我自己少量的备用药品中拿了一些给他。此外,他一个星期以来一直一个人躺在一间没有暖炉的房子里,我猜是因为节约的缘故。于是,我借给他一个煤油炉。问他为什么不弄一个煤炉,他说,卖白铁制品的商店都关门了,买不到烟囱,有了煤炉也没法用。我觉得他说的不是实话。我知道,其他职工不太喜欢这个好人曹(保林),所以他们现在就不管他。我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
罗森博士尽心竭力照顾我,很令人感动。留在这里的德国人当中,我是最让他操心的"孩子"。他担心我不和他以及其余的德国人、英国人等乘怡和洋行的三桅帆船离开,而要留在这里。他塞给我一张英国领事普里多布龙的证明,凭着它我可以登上不久将被拖着逆流而上的怡和洋行的三桅帆船。就连张群部长的房子,不管我是否用得着,他也想方设法给我弄到了,说是以防万一。总之,凡是他能做到的,他都做了!我们昨天下午谈了谈心,他给我讲了他的遭遇。他祖父经与罗森档案资料核对,此处应为罗森的外曾祖父。和贝多芬是朋友,他给我看了贝多芬写给他祖父的一封信。他的家族自他祖父起一直从事外交工作。他父亲当过部长,可是到了他这里也许永远只能当大使馆秘书--因为他祖母是犹太人。因为这他的前程被断送了。真是一个不幸的人啊!
下午6点在北平路69号开会。唐将军到会致辞。他说,保卫战即将来临,他的部队里可能会出现混乱。但是他保证只要在他的权限以内,他将向所有外籍人士提供保护。城门将被关闭,但是我们外国人直到最后时刻也有机会通过城门。
罗森博士、普里多-布龙(英国领事)和艾奇逊(美国大使馆秘书)今天下午要去最高统帅蒋介石那里了解关于城市防卫方面的真实情况。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我们国际委员会一直没有得到日本当局的答复,今天通过美国大使馆再次给上海的日本大使发去了下面的电报:
国际委员会承蒙美国大使馆帮助于11月22日向日本政府递交了建立安全区的建议书,谨此再次恳请友善考虑此建议。由于安置只有在安全区才能找到避难场所的成千上万名平民需要采取适当的措施,委员会急需立即开始工作。出于人道主义,特此请求即刻答复委员会的建议。
约翰 H·D·拉贝
主席
我无法确定我给希特勒和克里伯尔的电报是否起了作用。但是我认为,电报现在应当到达柏林了。
下午3点,我们决定明天召开国际委员会会议。即使得不到日本当局的答复,我们也必须采取某些预防措施了,至少得制定安全措施。
我刚把一些过期的报纸看完,新的一期就送到了。邮局的本领之大让我不得不佩服,即便是最新最新的一期现在送来,似乎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新来的这些报纸全是11月15日~19日的消息。下面是几个标题:
《九国会议商讨给日本的新声明(今日表决)取决于美国的态度》,《日本人希望与韩复榘缔结特别和约》,《松井将军向雅坎诺难民区捐款1万日元》,《日本军队向昆山挺进》,《南京政府撤离》,《保卫南京》,《德国妇女儿童在南京登船》,《可以向南京发动全面进攻》。11月28日
罗森博士把昨天与最高统帅的谈话结果告诉了我。蒋先生说,他们对"未来的防御战是只限制在城外,还是在城内也继续进行"两种情况都有准备。对 "如果出现了最坏情况,谁来维持秩序,即谁将作为最后一位行政长官留在城里,动用警察的力量来制止不法民众的骚乱"这个问题,卫戍司令长官唐将军答道: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人有责任维持秩序。也就是说,不会有行政官员留在这里,不会有人为千百万市民的公众利益牺牲自己!
上帝啊,但愿希特勒愿意帮忙!如果这座城市真的遭到炮击,那么我们将无法想象它会遭受多么大的不幸。
从罗森博士那儿我还听说,大使在汉口曾经打听是谁给元首发了电报。罗森博士给特劳特曼博士寄了封信,信中述说了详情以及我给希特勒和克里伯尔的电报内容。今天我没有在收音机里听到关于中立区的消息。
我下午3点要参加在斯迈思博士家举行的委员会会议,是施佩林来接的我。会上正式任命菲奇先生为委员会总干事,杭立武博士为中方共事总干事。大家觉得在得到日本当局消息以前,我们不可能采取进一步行动。但是米尔斯牧师建议我们尝试提请中国最高领导人(最高统帅和唐将军)注意,从军事角度看,固守南京是荒唐的,是不是考虑和平让出这座城市更好一些。杭立武博士当即反驳说,现在不是采取这种行动的适当时机,我们要耐心等待,直到得到日本当局同意建立中立区的肯定答复。下午4点30分散会,开会没有取得什么进展,一切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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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拉贝日记(34)    
下午6点,在英国文化协会开会。邮政专员李奇通知说,邮局将正式关闭,只有几个邮票销售处和一个小邮局仍然开门。但是,还可以把信件投入信箱,不定时地会有人来取。他的手下现在都跑光了,他不由的为自己的安全感到担心。有人议论说,日军到了离芜湖大约60公里的地方,3天就可以到达这里。施佩林估计日军两个月以后才能到达这里,尽管我不想那么乐观,但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会上,我们还收到了印着中国字的大纸条,让我们把它们贴到住房的大门上,可以避免受到中国兵痞的骚扰。听说一位德国顾问在城里的房子今天被士兵们光顾了,不过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今天,我让人在宁海路5号我的新住宅钉上了有我名字的牌子,悬挂了德国国旗。表面上我住在这里,实际上这段时间,我院子里的第三个防空洞正在热火朝天地施工。第二个防空洞坑里全是水,因此建造工作不得不中断。警察厅厅长王固磐再次声明,还有20万关于南京市人口,据民国时期南京市政府的档案资料记载,1937年6月,南京城区与乡区人口总数为101.545万人。南京沦陷前夕人口变动较大,一部分随国民政府迁移,一部分有钱的人逃离南京。据南京市政府1937年 11月23日致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后方勤务部的公函称:"查本市现有人口约50余万。"这一数字,从日本有关资料可以得到佐证:1937年10月27日,驻沪冈本总领事以机密第2144号函致广田外务大臣称:"南京市内公务员和军人眷属均已避难,人口剧减,据警察厅调查,现有人口53万余,都是各机关公务员,财产无法转移和当地商民等需要在南京坚持到底的人。"该公函是日驻沪总领事派谍报人员赴南京所作的调查结果。南京沦陷后,即1938年3~4月,国际委员会成员斯迈思博士曾进行调查,结果是:1937年,"南京市人口恰好超过100万,到八九月,人口急剧减少,11月初,又上升到50万。"从以上几个方面的资料可说明,南京沦陷前夕仍在南京的人口应是50余万。加上未能撤离南京的中国守军和从上海、苏州等江南地区流入南京的外地难民,则总人口数应为60余万。中国人住在南京。我问他是否留在南京,他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能留多久就留多久!(这就是说,他要溜!)
11月29日
今天我才发觉富人也有富人忧虑的事,虽然我只是以代理方式拥有我的财产,即我的新"宫殿"--张群部长的房子,但是就这也够我操心的了。我曾很随便地让这家佣人为我带来的卐字旗弄一根旗杆来,他很快就弄来了。可是,他给我的报价是35元!巧的是前几天我在院子里竖起了两根新旗杆,所以我熟悉这些东西的价格,当然是战争时期的价格:一根旗杆3元,而旗帜是每面2元。这个"宫廷仆人先生"毫不犹豫地把一个工资很高的佣人一个月的工钱算进了旗杆里。我没有狠狠地斥责他。但是韩(湘琳)先生说,这在富人家里司空见惯,富人就是要比别人多付出"一点儿"。抱着这样观点的这些男孩子根本不可能赢得战争。
施佩林打来电话说,警察厅厅长王固磐下台了,任命了一个新人接替他的位置。斯迈思博士说,这个新人或许会留在这里,不会带着他的警察部队逃跑。这可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因此下午4点我们召开了委员会会议。大家都认为,即使日本人不承认中立区,我们无论以什么方式,也必须有所进展,
昨天,我们安宁地度过了一整天。今天下午1~2点我正在收听电台节目的时候,预备警报响了。罗森博士打来电话说,他12点40分已经收听了上海台,刚好听到:根据东京一则报道,日本人还在考虑是否接受我们关于建立中立区的建议。但是不久前,在英国文化协会召开的会议上唐将军作了报告。他在报告中表示要坚决保卫南京。这次报告使日本人顿生疑心。我觉得,德国方面也许从我们的利益出发,已经进行了干预,而类似唐将军这样的讲话必定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但是唐先生本是一位将军,以这样的身份讲起话来,带点儿火药味是很正常的,所以也不能因此而指责他。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做法的确不妥,更何况这座城市根本不可能得到有效的防御。我们位于长江口的位置让我们就像坐在老鼠夹子上一样危险!
整理房间的时候,一张元首的相片偶然落入我手中,上面写着巴尔杜尔封席拉赫的一首诗:
这正是他最伟大之处:
他不仅是我们的元首,是民众的英雄,
而且他为人正直、朴实而坚定;
我们世界的根须静卧在他心里,
他的精神轻抚着群星,
而他始终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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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拉贝日记(35)    
看到这首诗,我的信心重新燃起,我仍然希望希特勒能帮助我们。我想,一个和你我一样的普通而朴实的人不仅对自己民族的灾难,而且对中国的灾难也会有着最深的同情。我们所有人都坚信,只有希特勒的话会对日本当局产生最大的影响,他会维护我们建议的中立区,而且,这句话他一定会说的!!
下午4点,委员会内部召开会议,我们讨论了许多有待解决的问题。6点,在英国文化协会举行例会,市长当众宣布了国际委员会成立。接着讲了很多话而且自我感觉有点不合适,因为我声明,我们还不能公布安全区的边界,而实际上安全区的所有边界已通过斯迈思博士向路透社和其他通讯社记者公布了。我说,我们得到了所有大使馆道义上的支持;在美国大使馆的帮助下已给上海日本大使发去了两份电报;我个人还给元首和克里伯尔发了电报。我不期待能得到希特勒的答复,因为这种纯粹的外交问题也许要通过其他方式来解决。但是我确信元首会给予帮助。我请求大家再耐心等待一两天,因为我仍然觉得还能得到日本当局的同意。不少到场的报社记者提醒我注意,现在不能再失去时间了,应该向公众广泛宣传我们的事情。事实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晚上10点,电台播送了一条新闻:江阴要塞失守了。这是结局的开始!现在距离日军到我们门前恐怕只有几天了。我和斯迈思博士通了电话,同意他和贝茨博士以及米尔斯牧师给新闻界起草的电报。最高统帅将向委员会提供10万元经费。我提议礼和洋行的克勒格尔担任财务主管。他得到了任命后毫不迟疑地接受了这个职位。克勒格尔同意了我请他搬进我的新房子(宁海路5号)的请求。尽管插有德国国旗,我的卡车还是被守卫内政部的士兵抢走了。我给唐将军的代理龙上校打了电话,晚上11点才领回了汽车。11月30日
我催韩(湘琳)先生带着他全家搬到我这里来。他现在住在学校的几间房子里,已经请人修建了厨房和洗澡间。他的朋友、怡和通砖瓦厂的老板孙先生也搬到了我这里。新的防空洞还没有建好,我们十分紧张地建造着。除了垒起的砖墙两面用厚木板支撑着,我们还在防空洞里使用了铁做的金属板。我不知道是谁弄来的这些铁板,好像它们一下子就出现了。别的东西也是这样。卡车还得去拉一个巨大的水箱,以防备自来水厂断水。煤油、蜡烛我们都有了,还贮藏了大约能用一个月的煤。我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把自己准备注射胰岛素的器械全部煮沸消毒。我总是随身带着一套器械和3安瓿胰岛素。张(国珍)的妻子还躺在医院里,厨师也在医院里,不过他已经好些了。他服用了我的药,因为那些药难吃得要命,所以他便觉得对他有帮助!从芜湖来了一个医生(布朗大夫)和一个法国神父。他们想在芜湖也建立一个中立区,请我们给出出主意。我们谁也没有面对过这么艰巨的任务,我们在这方面也很不知所措。但是,无论如何必须克服这些困难,我相信我们会完成它的。
昨天夜里,在离城不远的地方发生了一起爆炸,30辆满载弹药的卡车爆炸,有40人死亡。
我想通过收集更详细的资料来确定留下来的市民的人数。这时有传言说,那个本想给我提供"相当准确"资料的人,即前警察厅厅长王固磐先生被捕了。他辞去自己的职务,是因为他不是军人,对这一工作感到力不从心。不过,这条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
斯迈思博士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在城里有6万袋米,在下关有3.4万袋米。差不多够用了。但是他们缺少的是用于搭建临时住所(草棚)的席子。天气很冷,不管怎样都得安排人们住宿。
国际委员会须解决的问题具体如下:
1.经费
2.警察
安全区入区检查
安全区边界守卫
警察人员的数目及其安置
3.士兵与涉及军队的事项
撤出命令及其检查
军队开始逃跑时的措施,伤员的照料
4.伙食
食品的数量
食品的储存和分配
5.运输与运输工具
6.难民的住宿
监督
住房的使用和管理
(1)公共建筑物(政府的)
(2)学校及教会建筑物
(3)空闲的住房
芦席棚
7.公共设施
提供水、电和电话
8.卫生设施与医疗保健
专用厕所
垃圾和粪便的清理及运输
医院和医疗设施11月30日
11点15分~11点45分,有警报,但没有空袭。晚上,上海电台报道说,封锁河道的水栅已被破坏,已开了一个50英尺宽的口子。小型日本炮艇通过了这个口子,正在布雷区扫雷。中国人很快又设置了两个新的水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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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拉贝日记(36)    
下面是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成员名单:
(1937年11月29日)
姓名国籍地址1.约翰 H·D·拉贝,主席德国西门子洋行(中国)2.斯迈思博士,秘书美国金陵大学3.芒罗·福勒英国亚细亚石油公司4.马吉牧师美国美国圣公会5.希尔兹英国和记洋行6.汉森丹麦德士古石油公司7.潘丁德国兴明贸易公司8.麦凯英国太古洋行9.皮克林美国美罕石油公司10.施佩林德国上海保险公司11.贝茨博士美国金陵大学12.米尔斯牧师美国长老会13.利恩英国亚细亚石油公司14.特里默美国大学医院15.里格斯美国金陵大学注:序号为3、5、6、7、8、9和13的先生们在南京被占领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克勒格尔 德国 礼和洋行
在列名单时还没有把他作为委员会正式成员登记上去,不过后来补登了。克勒格尔在被占领期间留在了南京。还有
乔治菲奇 美国基督教青年会
后来也正式加入了委员会,在整个被占领期间留在南京。
12月1日
9点30分,我与克勒格尔和施佩林一起开车去平仓巷参加委员会会议。我们对每个人都进行了分工。马市长带着他的一班人参加了会议,答应给我们3万袋大米和1万袋面粉。可惜我们还没有卡车把这些粮食运进难民区。大米和面粉我们可以卖掉,但必须由我们限定最高价格,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某些人"牟取暴利",把所得收入用来救济难民。当然也可以把一定数量的大米或面粉直接免费分给穷人或通过设立施粥处分给穷人。
鼓楼医院收到了我送过去的12罐汽油。韩(湘琳)先生叫人把水箱送到了我们的院子里。我们院子里的第三个防空洞就要建好了,顶上是铁板,砖砌的入口。下午,我从卫戍司令部(龙顺钦和林先生)那里收到了2万元。他们说最高统帅答应捐献给我们10万元,这是支付的第一笔款子。我问什么时候能够得到其余部分,杭立武博士对此耸了耸肩说,也许还会支付大约3万元。看来我们不得不利用大米和面粉尽可能多赚些钱了。不然,我们的现金很快就会用完。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总部,宁海路5号,自花园方向拍摄。中国外交部长张群将其私宅交给德国大使馆使用,大使馆转交给我们作为总部。为防空袭,草坪上铺着安全区区旗(红圈里套红十字)。蹲在院子里的中国人等待着分配食物或少量现金。
菲奇、克勒格尔、斯迈思博士、基督教青年会的王先生、里格斯等和我一起参观了我在宁海路5号的新房子,明天我们要在这里正式开设委员会办事处。房子的美观和设施的豪华(防空洞价值1.75万元)让斯迈思博士感到很兴奋,因此他决定从此以后只称呼我为约翰 H·D·拉贝洛克菲勒。晚上6点在英国文化协会召开委员会会议。会议结束后,召集新闻记者和欧洲人等开会。我们向新闻界公布了计划和每个职务的分配情况。晚上7点30分,在首都饭店召开委员会会议。日本当局始终没有给予我们答复,因此我们难以作出决定是否继续开展建立难民区的工作。如果我们先行要求留在南京的市民搬进中立区,之后却又遭到日本人断然拒绝,那么我们将负有很大的责任。最后表决的结果出来了:大多数委员赞成我们继续工作下去。但是开放中立区的公告行文必须十分谨慎。我们先要通过这里每一个代销报纸的中国人打听出来:有没有人,都是些什么人留在这里。我们将暂时把中立区称作"难民区",而不是"安全区"。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以后出现有人指责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多少有理由得到些保护。罗森博士从美国人那里得到消息说,国社党中国分部负责人拉曼把我给希特勒和克里伯尔的电报转交上去了。谢天谢地,我们有救了!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元首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给东京德国大使馆的电报也已转发过去。许尔特尔打电话来说:罗森博士请德国人集中起来商量一下必须登上三桅帆船的时间。结果是:克勒格尔、施佩林、年轻的希尔施贝格和哈茨(一个奥地利工程师),这些先生们全都要留在这里帮助我。这样看来就没有什么需要磋商的了。考虑坐三桅帆船的有:希尔施贝格太太和女儿,两个人已经在船上了,船上的情况据说很糟,她们先行上去为妇女们打扫干净;此外有大使馆的罗森博士、许尔特尔和沙尔芬贝格、两个售货员(诺伊曼小姐和一个我不知道姓名的俄国妇女)以及一位糕饼店的会计。不过,最后这位也有可能还留在这里,我需要给克勒格尔领导的财务部找名会计。希尔施贝格大夫和封舒克曼太太把生病的张群部长送到了汉口。在此之前我给了他一些我储备的胰岛素。希尔施贝格大夫说想坐飞机回来,因为我们迫切需要医生。晚上8点,在首都饭店和马市长等人共进晚餐。这些中国人和我先后致辞。除此以外,没有讨论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这是一次"告别宴会"。韩(湘琳)先生和他那位怡和通砖瓦厂的朋友孙先生被我任命为粮食委员。韩(湘琳)先生显得很高兴,因为他有生以来还没有担任过这么高的职务呢。我当然也是首次任命这么高的职务。今天,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听到了3次防空警报,但没有空袭。韩(湘琳)先生说,他看见20架崭新的中国飞机朝西边飞去了。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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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拉贝日记(37)    
法国神父雅坎诺(上海南市难民区)给我们转来了日本当局的电报。下面是译文:
1937年12月1日电
致南京大使馆(南京美国大使馆):
根据您11月30日来电
给南京安全区委员会答复如下:
日本政府已获悉你们建立安全区的申请,却不得不遗憾地对此予以否决。
若中国军队对平民及(或)其财产处理失当,日本政府方面对此不能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只要与日方必要的军事措施不相冲突,日本政府将努力尊重此区域。
签名:雅坎诺(上海)
高斯(美国大使馆官员)
通过电台我们得知,伦敦方面把这个答复视为断然拒绝。我们却不这么认为。从外交角度看,这个答复措辞巧妙,留了一条后路。但是从总体上看,对我们还是有利的。我们根本就不指望日本人为"中国军队的处理失当"承担责任。我们对于电报的结束语"但是日本政府将努力尊重此区域……"等等已感到很满意。我随即通过美国大使馆发去了下面的回电:
我们恳请您把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的下列意见转发给雅坎诺神父:衷心感谢您的帮助。日本政府承诺,只要与日方必要的军事措施不相冲突,它将尊重安全区区域,对此,委员会表示认可和感谢。中国当局完全同意严格执行我们原来的建议。因此,委员会将继续开展安全区的组织和管理工作,并通知您,难民已经开始迁入安全区。委员会将在适当的时候,在进行适当的检查之后,正式通知中国政府和日本政府安全区业已开放。委员会恳请您,以最友善的方式再次与日本当局取得联系,促使对方注意:如果对方直接给委员会一个带有保证性的通知,将会大大减少陷于困境中的居民的忧虑。我们诚恳地希望不久便能收到日本政府相应的通知。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让人们感到意外的是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博士和使馆参赞施拉格尔博士从汉口回来了。罗森博士在回答问题时解释说,这件事与委员会的工作毫无关系。不过罗森博士私下还告诉我:大使并不完全同意我给元首和克里伯尔发的电报,他认为没有必要发这两份电报!明天我要登门拜访特劳特曼博士,今天是没有时间了。我估计,他的归来和德国的和平斡旋有关。马市长为此向我打听情况,我也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给我们拉运大米和面粉的运输工具很难找到。其中一部分粮食存放在离安全区很远的地方,无人看管。听说军事机关已从中取走了大量的米。给我们的3万袋米据说只剩下了1.5万袋。
晚上6点,在英国俱乐部举行的例会上,新闻界得到了下面的简报: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特此公布,今天早上收到了雅坎诺神父从上海发来的电报。据该电报称,日本当局已声明:只要与日方必要的军事措施不相冲突,日本当局将努力尊重安全区区域。
根据这个半官方声明,同时在希望得到日本当局直接答复的情况下,委员会在今天下午举行的会议上决定开始各项准备工作,以安置即将迁入安全区的难民。
委员会已经得到了中国军事当局和民政机关的明确保证,即全面尊重安全区的民用性质。
鉴于上述保证,委员会感到有责任为安置大批遭受苦难的居民而采取预防措施。
雅坎诺神父建立了上海南市难民区。前面提到他的电报全文如下:
1937年12月1日电致南京大使馆(南京美国大使馆):根据您11月30日来电给南京安全区委员会答复如下:日本政府已获悉你们建立安全区的申请,却不得不遗憾地对此予以否决。若中国军队对平民及(或)其财产处理失当,日本政府方面对此不能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只要与日方必要的军事措施不相冲突,日本政府将努力尊重此区域。
这份电报是对委员会11月29日晚致上海一个国际小组的回电。委员会的电报全文如下:
我们恳请您,从安全区的利益出发,尽快拜会日本大使馆官员和日本大使,并授权您通知对方,中国当局已完全同意我们的建议,并向我们提供大米及其他物品表示支持。--万分紧急。
与此同时,委员会主席约翰·拉贝先生于11月29日晚给上海日本当局发送了下述电报:
国际委员会承蒙美国大使馆友好帮助于11月22日向日本当局递交了关于建立南京安全区的建议书。本委员会不揣冒昧,再次恳求对此建议予以友善考虑。由于必须事先采取措施以救助成千上万名只有在安全区才能找到避难场所的平民,委员会急需立即开始工作。出于人道主义,迫切希望即刻对此建议作出答复。
11月22日,用电报把原建议书全文发给日本当局。当我们得知对方已于11月23日晨收到此件后,即于11月24日把建议书全文交给新闻界发表。建议书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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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拉贝日记(38)    
(建议书全文见前)
方孝上校以警察厅联络官的身份出席了记者招待会。
罗森博士根据大使馆警察的叙述,通知说:警察得到命令,将与军队一起撤离这座城市。马市长对此予以否认。
晚上8点,在福昌饭店参加杭立武博士的告别晚宴。丁先生重新开办了这家饭店,名义上则由住在那里的施佩林管理。杭立武博士准备今天晚上携带1.4万箱皇宫珍宝去汉口。不过,由于运输条件很差,他不得不留下1000箱。他的离开让我们感到很惋惜,因为他非常能干,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大家都希望他能重返此地。
我们今天听到了3次警报。而且还听到投掷了炸弹,还发生了多次空战。有人说空战时有3架日本飞机被击落。12月3日
罗森博士来看望我,并向我转达了特劳特曼博士的问候。特劳特曼博士昨天晚上已经搭乘他来时乘坐的海关巡逻艇又回到汉口去了。罗森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承认了,大使确实带着和平斡旋的建议去了最高统帅那儿。当然,从罗森博士这儿是不可能了解到关于和平建议的细节的,因此我也不在这方面费神了。只要真的采取了这类步骤,对我来讲就足够了,但愿这些建议能带来好的结果!罗森博士又给我看了一份给大使本人的电报,内容如下:
发自:汉口,12月2日
发往:南京,1937年12月3日  
南京德国大使馆:
东京1937年11月30日电:
日本人想尽量保护城市、国民政府、外国人的生命财产以及和平的中国百姓。日本希望中国政府能在列强的影响下使首都免除战争的摧残。出于军事上的原因不同意设立南京特别保护区或要塞区域。有关这点日本人将发布正式声明。
邵肯
罗森博士断定,其他国家的大使没有得到类似内容的电报。这就是说,委员会可以自己决定如何处理这个消息,同时又不泄露发电人。罗森博士建议我们和蒋介石的夫人取得联系,或许会有所帮助。
唐将军向我们保证从难民区中撤出全部军事人员和军事指挥所,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发现,上述区域内有3处地方新挖了战壕和高射炮阵地。我请特使转告唐将军,如果不立即停止修筑工事,不履行军人撤出安全区的许诺,我便辞职并解散国际委员会。他们对我们提出的所有要求立下了书面保证,但他们同时又指出,具体执行的时候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一家中国小报的一篇文章呼吁读者,不要进入所谓的外国人的安全区,宁可把自己的全部财产烧得寸草不留,也不要让它们落到日本人的手里。我们对这样的呼吁表示抗议。马市长指出,对这种无稽之谈他要表明自己的态度。18点的新闻发布会上发布了以下通告:
新闻简报1937年12月3日
1.宣读了12月2日回复雅坎诺神父电文的副本。
2.今天早晨委员会要求中国军事当局开始从区内撤出全部军事设施。
3.委员会的成员和朋友们观察到,在区内西南地区的3个地方,中国军人重新开始了掘土作业,今天下午委员会进行了实地观察,并将此事件通报了南京卫戍司令总部。我们满意地看到,总部立即颁布命令:必须停止修筑工事。
4.委员会决定安全区采用和南市难民区相同的标记符号:白底红圈中间一个红十字。
今天的空战持续了数小时。伦敦电台对德国大使昨天访问南京的事件进行了报道,并简短地提到,特劳特曼博士给最高统帅带去了和平建议。上海的一个电台报道说,本地的一个日本阅兵仪式因为一个中国人的炸弹行刺事件而受阻。行刺者当场身亡,一些日本士兵受轻伤或重伤。日本人随即占领了国际租界。
12月4日
我们让军人从安全区撤出的困难是很大的。士兵们不但没有如唐将军所许诺的那样撤出,反而继续挖掘新的战壕并在安全区内架设军用电话设施。我向他们表示了严厉的抗议。而他们则不断向我们保证,3天之内从安全区撤出全部军人。这个时候又有谣传说,日本人再过两天就会兵临城下。我甚至觉得已经听到了炮火声,心里希望是我弄错了。运粮的8辆卡车今天只来了一半。空袭继续进行。我的朋友克勒格尔当时正在飞机场忙碌,好几颗炸弹就落在离他100米远的地方,差一点他就丢了命。我们委员会开了一个长会,讨论了是否可以利用一下11月30日东京发给特劳特曼博士电报中罗森博士已经传达了的内容。我们作不出任何决议,因为中国人现在看上去是执意要守卫城市,因此中国人很有可能会愤怒地拒绝我们的建议,从而危及正在筹备成立的中立区。上海的电台报道说,由特劳特曼博士在牯岭(有意改动地点,因为最高统帅目前正在南京)带给最高统帅部的和平建议遭到了蒋介石的一口回绝。当然,此间我们对此深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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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拉贝日记(39)    
难民们开始陆陆续续搬进安全区。一份小报还是反复告诫中国人,不要进入"外国人"的安全区。这家煽动性的报纸写道,即使城市遭到炮击,中国人也应当正视危险,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的义务。
在18点的新闻发布会上,报界得到以下消息:
供新闻界和警方的专稿1937年12月4日
在安全区安置居民及分发食物的暂行措施
一、安置
1.安全区内还没有做好大规模安置居民的准备。目前的战局还没有达到必须这么做的地步。
2.为了在紧要关头(也就是最后的时刻)将逃进安全区内的人数控制到最少程度,委员会建议,各个家庭可以和亲朋好友私下协商现在就安排好自己的住处。委员会保留在必要的情况下在这些房子里安置难民的权利。
3.一个负责安置难民的特别委员会目前正在区内忙于了解所有可以考虑安置难民的房屋的情况。凡是无法通过私人关系在区内找到住处的难民,该委员会将通过协商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也就是战局紧迫)时,将不实施该办法。一旦这个时刻到来,将会发布正式通告,正式宣布启用安全区。
4.私下协商仅适用于私房,不包括公共建筑或学校。
5.安全区内可供使用的空间有限,故家具或类似的财产不得带进区内。只允许携带铺盖、衣物和食品。
二、膳食
1.目前区内还没有足够的食品储备供大量难民食用,所以现在已经搬进安全区的难民必须备有至少能维持一周生活的食品。
2.建议专事米、面和其他食品以及燃料供应的商人现在就进入区内继续经营。
3.储备专供委员会在区内分发用的大米和面粉,待私商的粮食库存全部用尽时再使用。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储备的粮食将交给持有委员会执照的私商出售。
三、运输工具
委员会急需卡车和板车向区内运送储备物资,为此请求无偿或有偿地将运输工具提供给委员会使用。
四、安全区的启用时间
中方军事人员及其全部军用设施没有离开该区域之前,无法正式启用安全区来安置难民。
签字: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安全区管理委员会
(1937年12月3日的情况)
一、理事会:
1.国际委员会主席:约翰 H·D·拉贝
2.秘书:刘易斯 S·C·斯迈思博士
3.总干事:乔治·菲奇
4.副总干事:杭立武博士
5.财务主管: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
6.中方秘书处主任:汤(忠谟)系主任
二、委员会:
1.总稽查:爱德华·施佩林
2.粮食委员会:韩湘琳 主任
休伯特 L·索恩 副主任
孙耀三
朱静
蔡朝松(音译)
晁老五(音译)

C·C·孟
周保新(音译)(红卍字会)
3.住房委员会:王廷 主任
查尔斯·里格斯 副主任
查尔斯·吉
朱舒畅
欧文 C·C·朱
许豪禄
王明德
Y·S·张
王有成
4.卫生委员会:沈玉书 主任
C·S·特里默大夫 副主任
5.运输委员会:E·L·希尔施贝格 主任
R·R·哈茨 副主任(非委员会成员)12月5日
阳光明媚的星期日,刚到早上8时,一天的烦恼就开始了。应该来接我的司机把我丢下来不管,于是被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发牢骚--解雇--道歉--重新聘用,总是这样的程序。我想这可能是第25次解雇他后又聘用他了,简直就像周年庆祝!
当我刚坐到汽车里时,警报又响起,随后炸弹扔了下来。我现在有了通行证,即使警报响了第二遍,我仍然可以开车出去。再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已经顾不上炸弹了,这听上去很有些英雄气概。但是非常幸运,炸弹总是落到其他的地方。我们终于通过美国大使馆收到了东京关于安全区的正式答复,虽然内容多了些,但和前几天雅坎诺神父转给我们的电报答复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日本人还是拒绝了,但是他们答应尽可能保护安全区的安全。电报全文如下:
海军电台
汉口大使馆 发自:上海
南京大使馆 发往:南京,1937年12月5日
北平大使馆明码电报
华盛顿国务院南京安全区
1087 12月4日,18时
文及:南京1937年11月22日944号电报
事由:南京安全区日本当局仔细考虑了南京国际区的建议,日本大使现通过总领事将下列通告通知美国大使:
1.考虑到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委员会不具备完全切断安全区与外界联系的自然条件与人工设施,有必要给安全区领导层提供足够的物资材料或其他特别权力,以便安全区附近发生战斗时,能够阻挡中国武装部队进入安全区寻求保护或将安全区用于军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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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拉贝日记(40)    
2.此外还必须考虑到,不论是在安全区内,还是在安全区的附近都有中国的军事设施和据点,一旦在南京发生战斗,这些设施和据点很难做到不会被中国军队使用。
3.鉴于上述原因,日本政府认为,即使该建议受到中国当局的欢迎,但仍然不能保证在南京发生战斗时,做到完全阻挡住中国军队进入安全区并将安全区用于军事目的。
4.尽管日本政府完全承认对此建议负责的领导层的高尚动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政府不承担在未来对所述区域免遭炮击或轰炸的保证义务。
5.可以把此情况看成是一种表态,日本军队无意对未被中国军队使用的地点或不存在军事设施或没有部署中国军队的区域发动进攻。
(此件抄送汉口、南京、北平、东京)
签名:高斯
我和贝茨博士以及施佩林拜访了唐将军,想从他那儿得到保证--立即将所有军事人员和军事指挥所撤出安全区。我们早先得到3天之内开始撤军的保证。当唐将军通知我们说,这是不可能的,至少要过两周军队才能撤离安全区的时候,我们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犹如当头棒喝!日本飞机很容易就能确认出区内尚有军队留存,这样日本提出的区内不得部署中国军队的条件就没有得到满足,更谈不上对安全区尽力保护了。
目前我们根本不可能考虑建一个"安全区",这至多只能是一个"难民区"。当然不能因此而绝望。委员会经过长时间的开会,讨论了这一事态,并拟定了以下新闻稿。新闻界是不能了解到全部事实的,否则我们就等于自取灭亡。
1937年12月5日中国新闻发布会
1.在美国海军无线电站善意的传递下,委员会今天早上收到了日本驻沪当局的直接回答,复函附后。
2.今天上午11时,委员会主席约翰 H·D·拉贝先生、总稽查爱德华·施佩林先生和 M·S·贝茨博士拜访了唐生智将军,和他讨论了如何从规定的安全区区域内撤出军事设施的问题。在答复中,唐将军作出以下声明来作为他在1937年12月3日所致委员会函件(附后)的说明。
(1)如果建议内提出的安全区有清楚明晰的标记,中国军方将考虑不再在区内设置新的军事设施。
(2)此外在区内不应再继续设立或使用军事堡垒设施,包括高射炮(抵御飞机用的火炮),从区内撤出其他全部武器和武装部队。
(3)其他不包含武装部队或常备军的服务性设施,在必要的情况下撤出安全区。
在今天下午举行的会议上,委员会做出了现在开始工作的决定。安全区将在和唐将军约定的时间范围内用旗子围起来,以便居民和军人能熟悉安全区边界。
只有到了交战双方发出正式声明以后,委员会才对外宣布安全区的正式启用。由于所有商定条件尚未得到满足,目前暂不发表这类正式声明。
南京卫戍司令唐生智将军1937年12月3日函件译文:
致约翰 H·D·拉贝先生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
尊敬的先生:
尊函已收到。我获悉贵委员会本着仁爱的精神,为了保护平民百姓,计划在南京成立难民区。作为负责城防的司令官,您请求我承诺从区内撤出所有的军事设施和指挥所(包括交通指挥所),禁止军事人员在区域内居住或进入该区域。鉴于在上海已有设立这类区域的先例,考虑到这样一个区域能拯救许多穷苦人的生命并减轻他们的苦痛,我原则上完全赞同成立这样一个区域。
我可以保证满足您的愿望,但同时我又必须指出实际执行所面临的困难。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因此有些事情必须予以考虑。
关于从安全区撤出所有军事组织和交通设施一事,我已经下达命令,根据您的愿望执行。我会尽快敦促军事人员不得在区域内居住或穿越该区域。总而言之,我会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满足您的愿望,作为卫戍司令,我钦佩贵委员会的工作并愿意竭诚与您合作。
希望您的努力能有成效。
谨致问候
您忠实的
签名:唐生智
南京战区卫戍司令 12月5日(续)
炸弹不断地落下。有时候爆炸声太响了,我们不得不挪动椅子,离窗户稍远一些。我们院子里的防空洞质量是最好的,可惜我们没有时间去用它。上海的电台报道,日军不会承认我们的安全区,他们现在距南京仅有13公里。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么再过两三天日军就到城门前了,而不是像唐将军所说的那样要过两个星期。城门将要堵死,3个城门洞只留下了半个城门是开着的。从城门到施佩林家的马路两旁美丽的白杨树全被砍了用来封锁街道。这种路障对坦克来讲就如同儿戏。人们想出这个主意,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但是谁又知道呢?我们正紧张忙碌地向区内运送米面。界旗和墙头布告已经准备好,布告用于向区外可怜的百姓介绍安全区,对这些可怜人的安全我们不敢作出任何保证。雅坎诺神父在上海也面临过同样的困难,直到南市遭炮击后,交战双方才认识到他的安全区的价值。罗森博士对中国军人很有意见。据他所知,中国军人潜入区内,是因为他们感到在那些插着德国国旗的空房子里比区外要安全些。我不敢断定这事是否属实。不过有件事倒是事实,在难民区内的一所房子里唐将军接待了我们。12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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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拉贝日记(41)    
从7点30分起,空袭警报一个接着一个,但是谢天谢地,我们这里没有遭到轰炸。从芜湖传来消息说,停泊在船坞的"塔克沃"号(怡和洋行)和"大同"号(太古洋行)两艘轮船遭到了轰炸,死了许多中国人,据说"塔克沃"号完全被烧毁。停泊在附近的一艘英国炮舰的舰长在空袭中被弹片击中受伤。现在,南京居民开始陆续地进入安全区。明天,安全区通道的墙上要贴上布告,这个区域要用委员会的会旗(白底红圈红十字)围起来。留在此地的大部分美国人今天登上了一艘美国军舰,剩下的人作好随时乘船的准备,只有我们委员会的成员拒绝登船。罗森博士告诉我一个机密消息,蒋介石接受了由特劳特曼博士大使递交的和平建议。罗森博士希望,和平建议能在日本人占领南京之前得到实施。但愿他的希望有道理。上海的电台报道说,日军占领南京指日可待。
在今天的空袭中,20个人被炸死在浦口铁路。
我和"军官道德修养协会"的黄上校进行了一次很有意思的交谈。黄上校坚决不赞成设立安全区。他认为这样一个区会瓦解南京部队的士气。他向我解释说:"因为自己的过错我们才输掉了这场战争,我们应当能守卫得更好一些。我们应当用自己的热血来保卫祖国,不让日本人占领一寸土地。但是我们退却了。南京应当守卫到最后一个人。如果你们不建立安全区,那些现在搬进区内的人们本来是可以成为帮助我们的士兵的。"对这种奇谈怪论我能说什么?这么个人竟然是最接近蒋介石、最高统帅部的高级官员!"是这样的:留下的人之所以留下,是因为他们没有钱带着自己的家人和一点点财产逃走,他们是穷人中最穷的人,难道应由他们以生命来弥补军方所犯的错误吗!尊敬的黄先生,你为什么不命令南京那些富有的市民,那些逃走的有钱的80万市民留下来?为什么总是要那些社会最贫穷的人来献出他们的生命?"我们还谈到了军事人员和军事指挥所何时离开安全区的问题,他认为要到最后一刻再撤出来,一分钟也不能提前,在南市就是这样的。尽管如此,雅坎诺神父仍然设立了安全区,并因此而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是黄先生忘了一点,南市随时都可以从毗邻的外国租界得到食品和其他必需品。而我们在南京,要想准备得充分,就必须在日本人到来之前在安全区内备好米面、盐、燃料、药品、炊具和其他我也说不完全的东西,等到了最后关头我们就和外界断了联系,那个时候我们就什么也筹集不到了。我们要考虑有医生、护理人员,要安排粪便的清运,要考虑安葬、警察,必要的话还要考虑后备警察,因为警察极有可能会和退下来的士兵一起撤退,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了暴徒闹事,那后果就严重了。难道这些准备工作都要到最后一刻才去做吗?对那样做的后果我甚至想都不敢想!在一个半小时的交谈中我力图改变黄先生的想法,但是没有结果,他是中国人,但是对他来说,几十万同胞算不了什么,他们贫穷、没用,只有去死!我们还谈到了城市的守卫问题。封法尔肯豪森将军和所有德国顾问都指出,这个城市是不可能被守卫得住的,既然不会有任何好结果,为什么要牺牲生命呢?当然,设立一道外围防线是必要的,因为要求一个要面子的将军拱手交出城市是不可能的,但是展开城墙战斗和巷战,这是地地道道的胡闹,是残忍的大屠杀!但是,说什么都不管用,我的口才帮不了任何忙!黄先生说,荣誉要求我们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啊,那我们就等着瞧吧!南京发电厂厂长白先生和总工程师陆先生也曾经说过,要在南京坚持到最后一刻,以此来保证电厂的运转。现在电厂仍然在运转,但是谁在负责我还不知道,反正白先生和陆先生早已走了。
供报界专稿1937年12月6日
1.今天下午,委员会向卫戍司令唐生智将军递交了一封信函,对他在12月3日就安全区一事所作出的具体表态表示感谢,并告知,他提出的给安全区标记出界标的建议应立即执行。考虑到为保证将来搬进安全区的数以万计难民必要的安全,安全区必须完全平民化,委员会希望,唐将军能继续努力尽快从区内撤出中国军人。我们完全信任卫戍司令的许诺,我们赞赏卫戍司令对需要保护的平民所给予的充满同情的关心,并对此表示感谢。委员会将在此基础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2.今天下午1点,委员会发出了电报,对昨天收到的日本当局的电报予以答复:
1937年12月6日致日本当局电:
1.国际委员会已获悉日本当局的答复,委员会对内容已作了记录。中国当局目前正在减少区内的军事设施的数量并从区内撤出军事人员。委员会已经开始用旗子标记出区域的界线,旗子的图案是白底红圈红十字(红圈象征安全区)。在安全区转角处的地上或建筑物的房顶上水平悬挂画有上述标记的大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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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拉贝日记(42)    
2.安全区内剩余的中国军事人员正在逐步撤离,数以万计涌进区内的难民和其他平民正遭受着困难,鉴于以上情况,委员会希望日本军队在安全区筹备期间以及设立后不要轰炸该区,也不要对该区域发动任何形式的进攻。国际委员会将努力尽快完成赋予其的工作。
3.国际委员会获悉,日本当局在答复电第5段中作出了承诺,我们对此表示感谢。日方承诺内容如下:可以把下列情况看成是一种表态,日本军队无意对未被中国军队使用的地点或不存在军事设施或没有部署中国军队的区域发动进攻。
4.国际委员会在此通知日本当局,共有15~20名外籍人员志愿管理安全区。
继续留守在城市内的外籍成员表明,他们认为中国以及日本当局在安全区方面所作的保证是诚实并且可信的,此外这还表明,委员会将坚定地负责将所有有关安全区的规定实施到底。
签名:约翰·拉贝
国际委员会主席  
南京宁海路
致唐生智将军 1937年12月6日  
南京战区卫戍司令  
南京
尊敬的唐将军:
昨天您和委员会主席及代表进行了十分友好的交谈,对于您对委员会工作的首肯以及在帮助南京难民和平民方面所给予的支持,委员会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委员会特别要感谢的是您就安全区事宜所给予的详细的保证:1.在安全区域内不设立新的军事设施、战壕或其他掩体,同时也不得在区内留有火炮;2.在安全区域作出明确标记后,下令禁止所有军事人员进入安全区;3.所有属于军事指挥所或其他部门的军事人员必须逐步撤出安全区。
对于您提出的为安全区作出明确标记的建议,委员会将立即执行,以便于中方军事人员执行您的命令。
委员会和受您指挥的警察局长方先生商定,张贴致中国军人的通告,向他们简要地介绍安全区的性质和作用,以便他们能理解禁止他们进入安全区的理由。
委员会关切地并充满理解地注意到了您的表态,即:委员会的愿望具体实施起来会面临很大的困难。对此委员会要指出,接待大规模难民也有一定的困难。他们寻求得到保护,但是只要安全区内布置有军事设施和军事人员,这种保护就不能得到。
委员会不否认您说法的正确性,即:短时间内从安全区撤出武装军事人员比较困难。但另一方面请允许委员会冒昧地指出,由于通讯联系的难度越来越大,总有一天,当等到最后一分钟才开始从区内撤出全部军事设施时,几乎就不会再有机会通知日本人安全区开始启用了。而在这一段时间内日本人会轰炸区内的难民,并指责中国军方因滞留在所谓的安全区而必须对此负责。
为此,委员会希望您继续努力,尽快从安全区内撤出所有部队。委员会已经发表了一项声明,表达了对您所作承诺的充分信任。
最后,委员会在此对您充满同情地顾及到平民百姓的利益表示感谢,请求能继续得到您的友好合作以及您关于安全区各项努力的建议。要知道,安全区维系着许多中国人的命运。
此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12月7日  
昨天夜里可以听到热闹的来往汽车声。清晨约5点左右,大批飞机从低空掠过我们的房顶,这是最高统帅蒋介石的告别仪式。我昨天下午拜访的黄上校也走了,这是奉了最高统帅的命令!留下来的全部是穷苦的人民和我们几个决心要和最穷苦的人们在我们的所谓"安全区"共患难的欧美人。据上海方面电台的报道(下午1点),日本人已经推进到了汤山,距离南京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可以看见贫穷的百姓带着生活用品和铺盖从四面八方进入我们的安全区,这些人还不是最贫穷的,还有更贫穷的人没有进来。他们只是先头部队,他们还有点钱财,可以花钱借住在安全区内的亲戚朋友处。真正一无所有的人还没有进来。开放中小学和大学,以集体住宿的方式才能安置下他们,并由粥厂向他们提供膳食。答应提供给我们的粮食最多只运进来了四分之一。我们缺乏运输工具,现有的运输车辆不断地被军方征用。今天上午,我们的两辆卡车被军方拖走了,现在只归还了一辆,另外一辆尚未归还,车上还装着我们急需的两吨盐。我们一直在找这辆车,但都没找到。最高统帅部刚才又发给我们2万元,这样,我们总共得到了4万元,而不是答应的10万元。我们该对这个数字满意了,因为所谓的许诺和守信根本就是两回事!最高统帅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这种分期交付赠款的方式,不能因此而去责备他。明天所有的城门都将被关闭,剩余的美国人登上了美国军舰。我今天还通过美国大使馆的艾奇逊先生向德国大使馆发了一份给西门子洋行的电报,请求把应付的人身保险费通过上海德华银行付给多德韦尔公司,但愿这份电报能发过去,但愿保险费这个月能到期。今天下午,安全区已经用委员会的旗子标记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艰难时刻了。最首要的是,希望我们能健康地活下去,当然我们是沉着的,是充满勇气的!或许情况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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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拉贝日记(43)    
上海方面的电台报道,特劳特曼博士在结束了对南京的短暂访问后乘海关巡逻艇已经抵达了汉口。电台报道说,南京城市区内不会发生战斗,因为日本人不打算摧毁各个国务部门富丽堂皇的建筑。通过电台得到的消息和这里目前的实际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而且前面我已经提到,根据罗森博士的秘密通知,特劳特曼博士提出的和平建议已被最高统帅接受。但是此时,城内正在为保卫战做最后的准备。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声称要战斗到只剩最后一个人。当然对这些事情不值得感到奇怪,出于外交惯例,人们在报道中会有意地歪曲事实。城门外的房子被烧掉了。人们要求那些住在城郊接合部、房子被烧的老百姓躲进我们的安全区,这说明人们还是默认了我们的安全区。克勒格尔刚从施佩林家回来,他发现房门已经被撬开,部分物品遭劫。他让人先把剩下的饮料全部带了回来,这个做法很实际。许尔特尔报告说,他今天在去汤山的时候,进入了中日双方交战区,幸运的是他没受到任何伤害。通过这些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日军真的已经推进到了汤山,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这里了。我们在山西路入口处竖起第一批委员会旗帜时,美联社记者还给我们摄了影。在下午6点的新闻发布会上,马市长没有露面,外国人也仅有一半人出席,估计其余的人可能已经上船了。有人谣传城内靠近城门的房子也要烧掉。这让那些住在南门附近的穷苦百姓感到很恐慌,因此几百户家庭的一家老小涌向我们安全区,但是在黑夜中又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妇女和儿童瑟缩哭喊着坐在铺盖卷上,等待着去找住处的丈夫和父亲。我们今天运进了2117袋米,明天是否还能进出城门就不知道了。
供报界专稿1937年12月7日
一、今天下午(大约过了16点),已经开始在山西路交叉路口处安置界旗。
二、根据警察局方局长的报告,唐将军已经发布命令,从安全区境内撤出全部军事设施。我们的总稽查(施佩林先生)确认,高射炮阵地已经从五台山撤出,此外我们还注意到,其他一系列军事设施也正准备运走。
三、今天晚上发布了通告,要求所有店主将商店迁进安全区,并尽可能多地将储存的商品带进安全区。
四、今天晚上还向中国报界提供一份公告文本(附后),该公告将于明天在安全区域内广为张贴,公告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向市民介绍安全区的意义。
五、同时还向中国报界披露安全区的行为守则,该守则也将于明天在安全区内广为张贴。下面是该守则中关于住宿和膳食问题的几个要点:
1.住宿:
(1)建议居民尽可能在安全区内达成私人住房协议。需交付的房租应尽可能的低,绝不应超过和平时期通行的价格。
(2)安全区内的公共建筑以及学校是给没有能力签订私人住房协议的最贫穷的人预留的。学校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予以开放。
(3)对于居留在公共建筑物和学校的家庭,其家庭成员可以共同安置在一起,但是寝室的安置将根据性别区分。该住宿的安置是免费的,为了能安置大规模的难民,向每人提供的寝室面积不得超过16平方英尺。
(4)在安全区启用后,若以上设施不足以安置全部难民,委员会将要求安全区内所有空房或仅得到部分使用的房屋的主人免费接纳剩余的无家可归者。
2.膳食:
(1)指定分发给委员会并由委员会储备的大米、面粉,由经过委员会特许的私家商店出售。
(2)穷人的膳食(稀饭)由红卍字会和红十字会负责管理的粥厂以低价提供。粥厂分别位于五台山、金陵大学附近,以及山西路交叉路口。
3.安全区的启用时间:
(1)一旦中国军方撤出全部军事设施,委员会将向双方(中方和日方)正式宣布启用安全区。
(2)公共建筑物和学校设施将尽快开放,安置最贫穷的人,开放事宜将另行公布。
(3)安全区的最终开放还将通过报纸的专版予以公布。
供中国报界和安全区布告使用:
告南京市民书《告南京市民书》的文字,采用拉贝在日记中保存的中文原件。
在不久以前,上海战争的时候,国际委员会曾经向中日双方当局建议,在南京市一部分地方设立一个平民安全区。这个区域为双方所赞同的。中国当局允诺中国军队不进入指定的区域。这个区域既然没有驻兵,日方也就赞同不再攻打那个地方了。这个协定为双方所遵守的。在那个区域以外的南京市各地方,虽然有恐怖和毁灭的事,然而这个难民区域却是被救了,而且又救了整千整万人的生命。
现在,南京的国际委员会也为本城作了同样的建议,这个区域的界址开在下面:"东面以中山路北段从新街口到山西路广场为界;北面以山西路广场沿西到西康路(即新住宅区的西南界路)为界;西面以西康路向南到汉口路交界(即新住宅区的西南角),又向东南成直线到上海路与汉口路交界处为界;南面以汉中路与上海路交界处到原起点的新街口为界。"这个区域的边界都用了旗帜作记号。在旗帜上面有一个红十字,红十字以外再有一个红圆圈,并在旗上写了"难民区"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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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拉贝日记(44)    
为着要使上述的区域成为一个安全地点,卫戍司令长官曾允诺在本区域以内所有的兵士和军事设备一概从速搬出,并且允诺以后军人一律不得进本区。日本一方面说:"对于规定之区域颇难担负不轰炸之责。"在另一方面又说:"凡无军事设备,无工事建筑,不驻兵,及不为军事利用之地点,日本军队决无意轰炸,此乃自然之理。"
看到以上中日两方面的允诺,我们希望在所指定的区域内为平民谋取真正的安全。
然而在战争的时候,对于任何人的安全自然是不能担保的。无论何人也不应当认为进了这个区域,就可以完全保险平安。我们相信,倘若中日双方都能遵守他们的允诺,这个区域以内的人民,当然比他处的人民平安得多啦,因此,市民请进来吧!
南京难民区国际委员会
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八日12月8日  
昨天下午,佣人张(国珍)把他的妻子从鼓楼医院接了回来。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在这段最困难的日子里,她还是想和自己的孩子们在一起。我们的勤杂工心里很难受,因为他的家人在城外20公里的地方,他没法把他们接过来。他没有时间出去,因为我们的厨师病了,他要承担厨师的一部分工作。关于此事,他一个字也没有向我说过,我以为他的家人早就在这里了,但现在知道了也已经晚了。即使他出得了城门,他也许就再也进不了城了。
昨天晚上相当平静,这也许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电台报道了由特劳特曼博士提出的和平建议的细节,据该报道披露,日本要求中国:
1.承认满洲国;
2.在上海设立租界;
3.改组国民党;
4.加入反苏维埃联盟。
这些条件原本听上去并不过分,原则上是可以被蒋介石接受的,不过电台对此的说法恰恰相反。没准是日本人想先占领南京,然后再签署的和平协议。
一个人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有时是意想不到的!两年前在北戴河的一次茶话会上,特劳特曼博士用这么一句话来和我打招呼:"看,南京市长来了。"我当时听了他的玩笑还有些不高兴,因为那时我只是南京地区的小组副组长。可是现在,这句玩笑几乎要变成真的了。当然,一般情况下,一个欧洲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中国城市的市长的。但是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情况:前一段时间一直和我们合作的马市长昨天离开了南京。于是委员会不得不开始在难民区内处理应由市政府处理的市政管理工作和问题。这样,我真有点像一名"执行市长"了。我感觉自己都有点得意忘形了!
电台根据《上海晚报》报道,蒋介石打算辞去中国军队最高统帅的职务,他的继任者是现在的军政部长何应钦。汪精卫被推举为新的国民政府的首脑。不过也有传闻,说随着南京失陷后和平协议的签订,蒋介石将再度进入政府。目前日军试图包围南京。现在看来,中国人只有扬子江一条路能通往汉口,但是在撤退时,这条路会遭到日军的猛烈轰炸。我听说,下关的人口已经开始疏散。成千上万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涌进我们这个所谓的"安全区",街道上比和平时期活跃了许多。看着那些一贫如洗的人们在街上漫无目标地流浪,让人看着就感到难受。在寒冷的黑夜里,那些还没有找到落脚处的人们就躺在房子的角落里睡觉,还有些人甚至就躺在露天大马路上。我们紧张地为安全区的建设工作着,但让人感到遗憾的是,总是会受到军方人员的干扰,他们还没有撤出安全区,而且看样子好像也不急于撤出。在周围城郊,人们烧毁了房子,然后把难民送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开展大规模的救助活动却什么也不图,我想人们可能觉得我们愚蠢得要命。有几个外国人认为,中国的所有抵抗都只是做做样子,他们只想打一场给别人看的战役,为的是不丢面子。但是我的看法不同,我担心的是,守城的唐将军可能会毫不留情地献出他手下的士兵和平民百姓的生命。在中国,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中国每年都有大约100万人死于饥荒或洪水。
我现在得开一个换钱银行,零钱太紧张了。两位和我要好的中国政府官员答应为我提供帮助。
英国文化协会的建筑物已经对难民开放。从今天晚上起,我们今后的新闻发布会就在我们的总部宁海路5号举行。
大家都已经近乎绝望了,因为中国的司令部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中国士兵把我们刚竖起不久的界旗拿走了不少。安全区不得不缩小,军队需要空出地方来构筑火炮阵地和防御工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计划必然会失败。如果日本人听到了风声,就会毫不留情地对我们进行轰炸,那么安全区也就不再安全,而成了一个巨大的危险区。明天我们必须对安全区的边界再作一次检查。我们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背信的行为,因为中国人早在11月22日就已经正式承认了安全区,而且是在接受了安全区以后我们才将有关这方面的情况通知了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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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拉贝日记(45)    
M·S·贝茨博士(金陵大学)致约翰拉贝先生的情况通报  
1937年12月8日
今天早上中国士兵出现在汉口路小学和旁边的房子里,以及金城女子工业专科学校。
在何应钦公馆后面的徐府巷2号也有一个武装的中国岗哨。
此外在陶谷新村也有许多中国士兵,这批士兵今天早晨运进来了较大数量的大米储备,没有迹象表明这些士兵将会很快离开安全区。特别值得一提的房子有3号、5号、8号和10号。
签名:M·S·贝茨
供中国报界专稿1937年12月8日晚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一周工作回顾:
8天前,也就是1937年12月1日,市长马先生来到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要求委员会承担管辖安全区的全部责任,现将他信中所要求的内容附录于后。他请求委员会任命一名欧洲人为总干事的要求已经得到了满足,南京基督教青年会的乔治·菲奇先生担任这一职务。杭立武先生在和中国当局就安全区的谈判中给委员会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菲奇先生任命杭先生为副总干事。在当天的成立大会上,菲奇先生任命:
韩湘琳先生为粮食委员会主任;
许传音为住房委员会主任;
沈玉书牧师为卫生委员会主任;
爱德华·施佩林为总稽查;
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为财务主管;
系主任汤忠谟先生为中方秘书处主任。
除了几名勤杂工和司机外,委员会及其全体成员,自愿并且无偿地从事自己的工作。
马市长请求卫戍司令唐生智将军调拨给委员会2.1万袋米和2万袋面粉,以缓解这里的困境;同时为了弥补支出,划拨10万元给委员会,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收到了其中的4万元。为了将储存在城外的米面运进来,粮食委员必须拥有一支机动车队,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一点很困难(注:城郊正在燃烧)。到昨天为止他一共筹集到了12辆车运进了6300袋米。面粉目前还运不进来,不过粥厂用的煤和500袋盐已经有了保障。遗憾的是,应急用的煤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了。我们的粮食委员每天都运进了米面,这样每一天都是一场胜利,这些米面在今后的艰难岁月中将起到很大的作用。鉴于储备仍然不够,我们请求所有的囤积有粮食和燃料的商贩尽快将物资运到安全区来出售。此外还有必要再次指出的是,委员会希望商贩们以能够接受的价格出售商品。
住房委员会在上周详细了解了区内所有可供使用的房屋情况。如果区内的私房主以及私房的租户能像我们期待的那样慷慨和爱国,与朋友合住,或者将房子以和平时期的半价出租,那么我们估计,安全区内有足够的房子安置市内剩余的居民。
昨天的报纸已经公布,公共建筑物和学校留给最贫穷的人使用。调查表明,如果每人需要16平方英尺面积的话,这些建筑物可容纳3.5万名贫穷的难民。区内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慷慨地同意将建筑物用于此目的。在上一周这些学校已经为安置贫穷的难民作好了准备。
这些建筑物何时对穷人开放,将会尽快对外公布。目前这些房子的主人还未获准接纳任何人。
如昨天所通告,红卍字会和红十字会已经自告奋勇地在区内成立了粥厂并且已经开始了积极的筹备工作。此外红卍字会还将负责安葬那些不幸在区内死亡的穷人。
大学医院(鼓楼医院)位于区内,负责承担病人的治疗和护理工作。目前该医院只拥有数量很少的医生,为此请求所有目前还在城里的医生,自愿为鼓楼医院提供服务。
沈牧师正着手在区内建立负责卫生设施的组织。由于缺乏工人,因此在这方面也有不少困难。
12月7日下午4点,施佩林先生开始竖立区界旗,并在12月8日上午结束了这项工作。
中国军队的军事设施正撤出安全区。宣布安全区为非军事区的通告近期将会正式发布。
以第一区警察局方局长和阎清鹏(音译)局长为首的警方,合作得非常出色。他们将看守安全区边界,并负责区内的治安。已经分配给安全区400名警察,他们将佩戴上有安全区标记的袖章。
目前的紧急形势让国际委员会只能被动地承担了由马市长转授的负责安全区行政管理工作的责任。一旦困难时期过去,委员会承担的责任也将随即停止,并将应南京市政府的请求将这种责任归还给市政府。
马市长请求委员会接管安全区行政管理的信函全文如下:……(中文信函现保存在南京国际委员会档案材料中)
12月9日
空袭从一大清早就持续不断。中国的飞机已经不再来这里,但是高射炮还在射击。城南落下了大量的炸弹,可以看见那儿升起了巨大的烟柱,一场大火正在南面蔓延。我们仍然忙着将大米从城外运进来,可惜的是我们的一辆卡车损坏了,一个卡车搬运工一只眼睛受了伤,被送进了医院,委员会将负责照料他。剩下的美国人以及罗森博士、沙尔芬贝格和许尔特尔(罗森的两个随从)也上了船,但他们又表示,如果"空气不紧张",今天晚上还要上岸来参加新闻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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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拉贝日记(46)    
另外一辆卡车的押车员从南门回来时惊恐万状,据他说南城门遭到了轰炸。城门的守军开始不放他们出城,后来通过协商还是同意了。当这辆车从城外返回的时候,全体城门守军,共40人,已全部被炸死。
下午2点,我和贝茨博士、施佩林、米尔斯、龙上校巡视了唐将军不满意的安全区沿线(西南界线)。从山丘的顶上我们可以看见被火光和烟雾笼罩的城郊,中国军队为了将那里辟作战场把房子都烧了。我们发现,在安全区西南界内有一排高射炮阵地。就在我们巡视的时候,3架日本轰炸机掠过我们的上空,对距我们约10米远的高射炮阵地进行了猛烈的射击。我们都卧倒在地上,扬起脸观察着高射炮的炮火。可惜的是炮火总是打偏,或者应当这么说,幸运的是总是打偏了。
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上面会有炸弹投下来,但是我们很走运,日军越过扬子江朝浦口飞去了。
上校在安全区的界线问题上不肯让步,于是我威胁说要甩手不干,并说我将致电元首,由于唐将军的失信,难民区无法继续存在。上校和龙先生忧心忡忡地回去了。这个时候我们拿定主意,走出重大的一步棋,但是对这一步棋我们也没有多大把握。我们想再面见唐将军一次,力争说服他放弃对内城的保卫。令我们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唐将军竟然表示同意,但条件是我们必须征得最高统帅蒋介石的同意。我和米尔斯牧师,还有贝茨博士在龙上校和一名士兵的陪同下来到了美国炮艇"帕奈"号上,通过美国大使馆的艾奇逊先生发出了下列电报:
致美国大使馆--汉口1937年12月9日  
国际委员会从卫戍司令唐生智处得到许可传递以下电报中所涉及的内容。唐将军请我们通过您将一号电文传给最高统帅蒋介石。二号电文我们将通过艾奇逊先生传给东京和上海的日本当局。请将该建议内容通知其他大使馆。国际委员会希望这些建议也能得到这些大使馆的同意。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以下是电文)
一号电文
在国际委员会能成功地得到日本军事当局在可能的情况下放弃对城墙内南京城的进攻这一保证的前提下,已经在南京城设立了安全区的国际委员会将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向中国当局建议,在城内不采取军事行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委员会建议南京附近的所有武装力量停火3天,在这3天内,日军在现有阵地按兵不动,中国军队则从城内撤出。大量受到危害的平民的困境应当被考虑到,所以委员会请求立即对此建议表态。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二号电文
在国际委员会能成功地得到中国军事当局在可能的情况下不在城墙内南京城采取军事行动这一保证的前提下,已经在南京城设立了安全区的国际委员会将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向日本当局建议放弃对城内的进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委员会建议南京附近的所有武装力量停火3天,在这3天内,日军在现有阵地按兵不动,中国军队则从城内撤出。大量受到危害的平民的困境应当被考虑到,所以委员会请求立即对此建议表态。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我们从"帕奈"号上岸,穿过燃烧的下关回城简直是不可能的。晚上7点,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前,我们刚好赶回家。我们听说,日军在此期间,已经推进到城门前,或者是离城已经没多远了。我们可以听到南城门和光华门上的炮火轰鸣声和机枪扫射声。路灯熄灭了,在夜幕中,可以看见伤员在街道上蹒跚,没人去帮助他们,已经没有医生、卫生员和护理人员了,只有鼓楼医院的几个正直的美国医生还在坚持着。安全区的街道上挤满了带着大包小包的难民。原来的交通部(武器装备部)已经对难民开放,仅仅一会儿的时间,里面就挤满了人。我们关闭了两个房间,因为在里面发现有武器弹药。难民中也有逃兵,他们扔掉了自己的军服和武器。
供中国报界专稿1937年12月9日晚  
安全区安全措施
1.战争期间没有任何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即使在上海的国际租界也有1000多人死于流弹、高射炮弹片、炮弹片和日本飞机及中国飞机误投的炸弹。)
2.我们要记住,日本人从来没有保证过,不对我们的安全区进行炮击或轰炸。
3.日本人仅仅保证在安全区内不存在中国士兵和军事设施的前提下不蓄意进攻安全区。
4.为此我们紧急呼吁居民,空袭期间进入防空洞或地下室。(瓦房同样也能保护不受高射炮弹片的伤害。)
5.一旦城市开始遭炮击或轰炸,只要可能人人都应当进入防空洞或地下室。
6.即便只是听到城里有步枪或机枪声,也应当进入防空洞或地下室,或以围墙作掩护。射击时,在砖结构房子里的人不应当停留在门窗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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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拉贝日记(47)    
7.空袭、炮击、步枪或机关枪射击时,如果有人正好在街道上,而且无法很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如有可能,应当在坑里或围墙附近掩护自己。
8.如果在城内或周围地区爆发战斗,行人不应成群结队,而应尽可能散开。
9.伤员可以送到鼓楼医院,要救护车请拨打电话31624。
10.发生火情请打下列电话:
大方巷消防站:31058
鼓楼消防站:31093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12月10日  
昨天夜里很乱。隆隆的炮火声、步枪声和机枪声从昨天晚上8点一直响到今天凌晨4点。然后这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渐渐减弱,到5点完全停了下来。我听说日军昨天差一点就把城市占领了。他们一直推进到了光华门,据说那里几乎没有防御。日军出现的时候,中国的一个后备团没有及时补上而且本应坚守到后援到来的好几个连都撤了下来。在最后的紧要关头,赶到的后备部队经过艰苦的战斗才将敌人打退下去。今天一大早听说,日军已于昨晚推进到了扬子江边的自来水厂附近。大家普遍认为,最迟今天晚上,城市将要落到日军的手里。我们决定公布昨天晚上发出的两份电报,但是开头章节不予公布,免得唐将军出丑。3名记者此刻正在努力通过美国炮艇"帕奈"号的帮助(艾奇逊先生)将这两份电报发出去。现在只有通往下关的城门是可以通行的,记者们要想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很有可能就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因为他们不像我们昨天晚上那样有军队掩护。
金大夫会讲德语,他表示愿意向委员会提供帮助。他手下领导有8所军医院,全部位于安全区以外,这8所军医院安置的全是轻伤员。据金大夫讲,其中大部分人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自残致伤。金大夫想把重伤员安置到我们安全区来。这种做法原本是违反协议的,但是我希望日本人知道了以后不会因此而提出责难。我告诉金大夫去和鼓楼医院的特里默大夫联系,他是我们的卫生委员会方面的负责人。根据金大夫的说法,他能提供80名中国医生。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南京还有这么多医生。
如果真的有那么多,而且他们能到我们这儿来,那我们当然是很高兴的,人越多越好。在过去的两天里,城里已经有1000多名伤员了。
约翰-马吉牧师打算在这里成立一个红十字会的欧洲分会。虽然他也有经费(黄上校给了他2.3万元),但是却没有进展,因为没有得到红十字会总部的答复。而没有总部的批准,他自己显然不敢着手办理此事,多么可惜!要是换了我,我是不会犹豫不决的。如果好事能成,何必要请示来请示去呢?反正到最后总会同意的。
我们紧张地等待着日本当局以及蒋介石对于电报的答复。整座城市的命运和20万人的性命都处于危险之中。
难民挤满了安全区的各条街道。还是有很多人找不到合适的落脚处,只能继续露宿街头。
遗憾的是,我们不断发现,区里仍然有很多军事人员。最终,我们和龙上校以及赵先生达成了以下协议:
1.安全区的五台山界线(西南线),唐将军明确承认。
2.士兵不会干扰龙上校负责的粥厂的建设工作。
3.安全区由卫戍司令部的3名代表和委员会的3名成员一起巡视,路上遇到的任何士兵都会被逐出安全区。唐将军的3名代表都拥有将士兵逐出安全区的权力。
韩(湘琳)先生报告说,下关的士兵准备烧掉我们余下的粮食储备,龙上校答应立即干预。我得到了去往下关的军方通行证,可以进出城门。城东似乎是在准备战斗,能够听到沉重的火炮声,同时还能听到飞机进攻的声音。五台山上的高射炮继续向日军射击,阵地真的是位于安全区内。这确实让人绝望!如果这种情况再不改变,安全区就会遭到炮击,这无疑是一场恐怖的血腥大屠杀,因为人挤满了区内的街道。哪怕日本人只给一个肯定的答复也好!更为遗憾的是,所有真相无法告诉给留在这里的欧洲战地记者们!必须谴责某些人,因为把军事人员清理出安全区的保证始终没有得到兑现。今天早晨我再次向这些人声明,就这些事情讨价还价我是不愿意的,更不想拿中国人的名誉当儿戏。后来,他们是让步了,可是没有具体行动起来。但是目前是一分钟都耽误不起了!
每个人都很沮丧!汉口美国大使约翰逊那里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把电报转交给了蒋介石,他本人也同意并支持我们的建议。此外他又发了一份秘密电报,称他已经得到了汉口的中国外交部的正式口头通知,他们认为唐将军同意停火3天且从南京撤出的看法是不正确的。另外,蒋介石也已宣布,他不愿接受类似的建议。再次确认了一下,我们没有弄错。我们发电报时龙先生和林先生也在场,他们可以确认一切属实。他们认为,最高统帅绝对会同意这件事的。也许是汉口外交部的某个高官刁难此事,导致我们的建议遭到拒绝。在不断给蒋介石发电报的同时,我们也给在汉口的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发了电报,恳请他支持有关我们的建议。目前真是一分钟都不能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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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拉贝日记(48)    
海军电台
序列: 发自:汉口
华盛顿国务院1937年12月10日14时
驻南京大使馆 文及:国际委员会和平建议
驻北平大使馆  
驻上海领事馆
第24号--1937年12月10日11时
南京电报号1026--12月9日18时
下列内容已发给驻汉口外交使团:
1937年12月9日夜间12时美国大使收到美国驻南京大使代办艾奇逊先生于下午6时发来的无线电讯。该电讯包含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分别致日本当局和中国当局的两份电报,就如何避免在南京城内的战斗及如何防止众多平民在战斗中不可避免的死亡问题给出了建议。委员会恳请我将电报通过美国驻东京大使馆和美国驻汉口大使馆转交给相关当局。 附上艾奇逊先生的电讯稿副本,供汉口外交使团传阅。
收到上述消息后,美国驻汉口大使馆已将副本递交给了汉口的中国有关当局。
中国有关当局于今天早上回复,此建议已经呈送给最高统帅部。一旦统帅部有回复,将会立刻告知。
可以估计的是,1937年12月9日晚,该消息已经以同样的方式递交给了东京和上海的日本当局。
在此我需要指出的是,国际委员会紧急请求所有大使馆支持此项建议。美国大使已经代表自己通知了中国有关当局,全力支持南京国际委员会的人道主义建议,如果这项建议能够在军事指挥人员的计划下完整地得到实施,他将表示欢迎。
此电原件传南京。
抄送北平、上海,经北平发往东京。
签名:约翰逊
海军电台
序列: 发自:汉口
华盛顿国务院1937年12月10日15时30分
驻南京大使馆 文及:国际委员会和平建议
驻北平大使馆  
驻上海领事馆
第25号--1937年12月10日15时
本人电报--1937年12月10日11时
我得到中国外交部口头却是正式的通知,国际委员会认为唐生智将军已经同意停火3天并将军队撤出南京城内的估计是不正确的。此外还得到进一步的通知,蒋介石将军已经表示,他不能(我再重复一遍:不能)接受此项建议。
此电原件传南京。
抄送北平、上海,经北平发往东京。
签名:约翰逊
1937年12月10日电
致美国大使约翰逊阁下  
汉口
机密!仅供大使本人阅
委员会在此明确确认关于唐生智将军表态的消息。此间总部肯定,倘若蒋介石将军了解军事形势,他是会同意的。
签名:拉贝
主席
1937年12月10日电
致德国驻汉口大使
奥斯卡·特劳特曼博士阁下:
本人已于12月9日以国际委员会主席的身份将建议电告美国大使,诚挚地希望您能支持此项建议。
签名:拉贝
主席
1937年12月10日电报
致最高统帅蒋介石:
国际委员会在此诚挚地恳请将此消息转达给蒋介石将军:卫戍司令唐生智将军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支持停火建议。但唐生智将军必须奉命保卫城市,因此关于中国军队撤退的事宜须交最高统帅决定。南京成千上万的平民百姓由于军事行动流离失所,还有20万人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在这紧要关头,国际委员会再次冒昧地重申自己的建议,望迅即接纳此项建议。
签名:拉贝
主席 12月10日
中午,电台广播说,倘若唐将军不立即撤出部队,日本人将于明天对南京发动大规模进攻。今天一整天城市都在遭受轰炸,玻璃窗震得直响,紫金山上有几所房子燃烧着,城郊也在继续燃烧。难民区内街道上的居民们感觉是如此的安全和保险,几乎不去理会那些日本飞机。上帝啊,如果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感觉是错的,就是说遭到了日军的轰炸,无疑这个血腥的屠杀将是毁灭性的!
我一直希望局势会朝好的方向扭转。日本电台报道称,南京会在24小时内被占领。
中国军队的士气已表现出明显的低落。首都饭店(南京最好的饭店)已被军队占据。吧台旁士兵们喝得醉醺醺的,他们懒洋洋地躺在俱乐部的沙发上,要逍遥一下。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日军一夜之间占领整个城市是完全有可能的。到目前为止,看上去还不至于。静悄悄的,又有一批难民领着妻儿露宿街头。
12月10日22时30分,上海海员电台报道,日本已于今天下午占领南京。由于唐将军在中午12时之前没有将部队撤出, 因此日军正忙于将中国军队的残部清理出城 (肃清残敌)。当然这里没有一句真话。但是目前距离曾经提到过的"艰难的时刻"却不是很近了。我和衣而眠。午夜2时30分时,猛烈的炮火声响起,还伴有机枪声,炮弹开始恐怖地从房顶上呼啸而过。韩(湘琳)先生一家以及我们的佣人们被我安排进防空洞,我自己则戴上了一顶钢盔,头是"最为高贵"的,一定要完好无损。东南面起火了,周围被火光照得通明,长达数小时之久。窗户不停地发出"铮铮"的响声,建筑物在轰鸣中几秒钟一个间歇的有规律地发出颤抖。五台山高射炮阵地遭遇炮击,同时也进行了还击,而我的住所就在这个炮击区域范围。南面和西面也都开始炮击。稍微有些适应了这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我又继续躺到床上睡觉。其实根本睡不着的,只是打了个盹。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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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拉贝日记(49)    
上午8点,水电都已经停了,炮击却还在持续。有时炮火声会稍微减弱一些,但紧接着又会大起来。我们的金丝雀"彼德"好像很喜欢这种声音,也放开喉咙唱着,似乎比"乌鸦"还要镇定,我可没心情唱歌!安全区的街道上挤满了人,他们对炮击的轰鸣声似乎已经不介意了,好像比我更加相信"安全区"。实际上安全区并不"安全",这里仍然有武装士兵,要把士兵清理出去是不可能的。看来一个中国将军的话管不了什么用!可悲呀!我们无法按原计划通告日本人:安全区内没有军队了。
上午9点,第一批炮弹落在了安全区的福昌饭店、世界剧场附近,造成21人死亡,约12人受伤。管理该饭店的施佩林被玻璃碎片击中受了轻伤。饭店前的两辆汽车也着了火。有一枚炮弹落在安全区内的中学里,炸死了13人。抱怨中国军队没有撤出安全区的人多了起来。鼓楼医院前,竟有人在安全区一侧构筑着工事。执行这项任务的军官拒绝在街道的另一侧施工,他觉得医院一侧的沙质土更为合适。我和马吉开车去那里,想平心静气地调解此事。在路上,我们发现了正在山西路广场内挖壕沟的士兵们。那些,我亲眼目睹在广场边上形成尖角的房子门窗被士兵砸开了。为什么要这样,没人能给我解释这个!许多伤员从中山路上被抬过去。士兵们正在准备中山路的防御。那些做路障的沙袋、被砍倒的树木以及铁丝网等,对坦克车来说不算障碍。我们和鼓楼医院前的军官交涉,他客气但却坚决地拒绝了我们。我在鼓楼医院给龙先生打了电话,请他立即和唐将军联系以解决此事。
下午6点,参加新闻发布会的除了报界的一些代表外,就只剩下我们委员会的人了。其他外国人要么上了怡和洋行的三桅帆船,要么就上了"帕奈"号美国炮艇朝上游去了。斯迈思博士说,一个小偷被名义上隶属于我们的警察抓住了,想知道怎么处置。这件事引起了在场人员的哄笑,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就连高级法院也要由我们来代理了。我们决定先判处这个小偷死刑,马上又改为24小时的拘役,后因没有拘留所,只好将其释放了。晚上8时,我把韩(湘琳)先生叫到面前,建议他和他的家眷一起搬到我们的总部宁海路5号去,那里的防空洞比这里好得多。另外因为我的房子离五台山高射炮阵地太近,日军已经把炮口对准了那里。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自己也要搬过去,因为日军很有可能会在夜里发动猛烈的进攻。韩(湘琳)先生暂时还不想离开他的住处(他目前住在原来的德国学校)。他打算在明天住宅区找一套住房。于是我也决定留在自己的房子里。晚上9点,城市果然遭到了炮击。但是不久便减弱了,接着的沉寂让人琢磨不透。城市的西部火光冲天。12月12日
我原以为日军能平静地接管城市,但没有得到证实。因为在安全区内仍然可以看见有不少佩戴黄袖标的中国军人,个个全副武装,带着步枪、手枪和手榴弹,就连警察也不佩带手枪了,而是违反规定地带上了步枪。看来不论是士兵还是警察,没有人听从唐将军的命令。在这样的情况下清理安全区那是不可能了。早晨8点,炮击再次开始了。
中午11点,奉唐将军命龙先生和周先生来请我们去做最后一次努力,签订协议停火3天。
在这3天内,守城部队全部撤出,然后把城市交给日军(和原先的想法一样)。于是我们重新起草了一份致美国大使的电报、一封应由唐将军在发电报之前先行寄给我们的信件以及一份和谈代表必须遵守的行为规则,规则的内容是:在白旗的保护下,和谈代表在阵地前沿向日军最高指挥官递交有关停火协议的信件。施佩林毛遂自荐充当和谈代表。整个中午,我们都在等待着龙先生和周先生,他们回唐将军那儿取那封必要的信件了。快到晚上6点的时候,龙先生来了。他说,我们的努力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对于停火,一切都显得太晚了,日军已经在城门边上了。对这件事我并不感到悲哀,对这种结局我也从来没有悲哀过,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种最后努力的做法。很明显,唐将军想不经过最高统帅的批准便签订停火协议。在通知日本人时,"投降交城"这四个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提到的。在起草停火的申请或请求时,一定要让人觉得这个好像是由国际委员会首先提出的。换句话说,就是唐将军打算躲在我们的身后,因为他已经预料到最高统帅和在汉口的外交部会有严厉的指责,他害怕这个指责。责任被他全部推给了委员会及其主席拉贝。这是我最不喜欢的!
下午6点30分,紫金山上的火炮还在一刻不停地轰击着,山的周围一直处在电闪雷鸣之中。骤然间,整座山就置身火海之中了,房子和弹药库也被点着了。(这是有关南京陷落的象征。有句民谚说:"紫金山焚则金陵灭。")可以看见中国平民都从南面逃出来,沿着安全区的街道奔向他们的容身之处。跟在他们后面的中国部队都说日军已经跟着他们进来了。这条消息是不准确的!从逃跑的部队的步态来看,最后几支部队是在悠闲地穿街走巷。由此可以判断,他们后面没有敌人追赶。我们断定,这些部队肯定是在南城门或光华门遭到了敌人炮兵的猛烈轰击,惊慌之下四散逃走了。越接近内城,他们就越镇定。原先的狂奔乱跑现在变成了逍遥的撤军。不容置疑的就是,日军已经兵临城下,总攻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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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拉贝日记(50)    
我告诉韩(湘琳)先生及总部的其他工作人员,我们必须提前回去,以免中国委员的家人为他们在外的丈夫或亲人担忧。韩(湘琳)先生和我开始往回走,回家做些准备,免得炮击或轰炸使我们陷入困境。我把必要的洗漱用具放在手提箱里,把胰岛素、包扎用纱布等放在必不可少的药箱里。然后让人把这些东西送进新挖的防空洞里,因为我觉得这个防空洞比原来的要安全一些。我把必要剂量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塞在皮大衣里,以备不时之需。装满了东西的我看上去像个圣诞老人,行走很不方便,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我不能离开胰岛素。有一小段时间我有点忧虑,我还需要带点什么走呢?我再次走进所有的房间,一间一间,我又仔细看了一遍,弄得像和家里那些破烂东西告别似的。看到有几张孙辈们的照片,放进了口袋。这下我觉得装备完了。我很清楚,这种情况没什么好笑的,但是临刑前的幽默还是占了上风--小丑,你笑吧!表演还在继续!快到晚上8点的时候,龙、周两位先生(林先生已经撤退了) 请求在我的住房里得到保护。我点点头同意了。
在我们回家前,委员会的钱柜里存有两位先生的3万元。
晚上8点,炮击异常的猛烈!南面的天空被整个映红了。防空洞的院子内挤满了难民。有人在用力地拍打着两扇院门,哀求我们放妇女和儿童进来。我实在听不下去这种苦苦的哀求,两扇大门被我全部打开了,想进来的人全被放了进来。防空洞里已经没有地方,我便把人们安置在房间的旮旯里。大部分人带着自己的被褥,在露天席地而卧。一些机灵鬼把他们的床安置在水平悬挂的德国国旗下面,德国国旗是为防日本轰炸而备的,这个地方被看作是"防弹地带"!炮弹和炸弹一刻不停,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密集。南面已经整个变成了火的海洋,到处是山崩地裂的声响。我戴上了钢盔,让我的中国助手、好心的韩(湘琳)先生也戴上了一顶,因为我们两人是不进防空洞的,因为里面已经没有地方了。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像只猎犬一样;在人群之间穿梭,在这儿安抚两句,在那儿训斥一下,大家终于都乖乖地听我的话了。快到半夜的时候,我的院门前突然发出了一种可怕的沉闷的响声。我的朋友、礼和洋行的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我们的财务主管,安全区的财政部长)来了。"克里杉对克勒格尔先生的昵称。,天哪,你来这儿干什么?""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他告诉我,中山路遍地都是逃跑的中国军队扔下的军服、手榴弹和各种各样的军用物资。"还有一件事,"克里斯蒂安说,"刚才有人愿意出手一辆尚能使用的公共汽车,只要20元,您说要不要?""克里斯蒂安,都什么时候了!"克里斯蒂安接着说:"我和他已经约好了,让他明天到我们的办公室来。"半夜时分,炮火声有所减弱,于是我便躺下来睡了。在北面,漂亮的交通部大楼在熊熊燃烧着。我有48小时没合眼了,感到浑身的筋骨都在疼痛。办公室安置了30人,储藏煤的地下室安置了3个人,有8个妇女和孩子睡在佣人的厕所里,剩下的100多人分别在防空洞里,在院子里,在露天,在石子路上!都已经睡着了。
晚上9点,龙先生悄悄告诉我,根据唐将军的命令,中国军队在晚上9~10点撤退。后来我听说,其实,唐将军在晚上8点就脱离了自己的部队,已经乘船到浦口去了。龙先生告诉我,他和周先生是奉命留下来照顾伤员的。他诚恳地请求我在这方面提供帮助。存放在我这里的3万元就是用于此目的的。我高兴地接受了这笔捐赠,并答应提供帮助,因为那些急需各种医疗救护的伤员们的苦痛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我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谢天谢地,最困难的时刻终于过去了!12月13日
大清早,空袭再次把我惊醒时,我感到非常失望。炸弹又一次像冰雹般地落了下来。昨天晚上,日军只攻占了几座城门,还没有推进到城内。
到达委员会总部后,我们在10分钟内便成立了一个国际红十字会,我是该组织的理事会成员。约翰·马吉担任红十字会主席,数周以来,他就一直计划着要成立一个红十字会。委员会的3个成员雷乘车前往设立在外交部、军政部和铁道部的几所军医院。通过他们的巡视,我们知道了这几所医院的悲惨状况,医院的医护人员在猛烈交火的时候逃走了,撇下无人照看的病人。于是我们迅速找来了一面红十字旗挂在外交部的上空,并召回了相当数量的人员,他们在看见外交部上空飘扬的红十字会旗后才回到军医院。外交部的进出口道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伤亡人员。院内和整个中山路一样满地都是抛弃的武器装备。一堆不成形的东西摆放在大门口停放的一辆手推车上,仿佛是具尸体,露出的双脚表明他还没有断气。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大街往前开,时时刻刻都会有因为碾过散落在地的手榴弹而被炸飞上天的危险。我们转弯开进上海路,街道上躺满了死亡的平民,再往前开迎面碰上了向前推进的日本兵。这支分队通过一名会讲德语的医生告诉我们,要过两天日本军队的指挥官才能到达。因为日军是经新街口向北挺进的,所以我们的车就绕过日军的部队,快速地开了过去。沿途我们通过缴械救下了3个分队约600名中国士兵。有些士兵不愿意放下武器,但当看到不远处日军已经逼近时,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放下武器。我们将这批人安置在外交部和最高法院。我们的另外两名委员会成员则继续往前行驶,在铁道部碰到了另外一支约400人的中国部队。我们的人同样要求他们把武器放下。这个时候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朝我们射击。我们只听见子弹呼啸而过,就是不知从哪儿射来的。直到最后我们才发现,是一名拿着一枝卡宾枪的中国军官骑在马上在四处扫射,可能是他不同意我们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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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拉贝日记(51)    
应该承认,从他的立场出发,他这样做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尽管如此,我们经过考虑认为必须坚持我们的做法,我们别无选择!因为如果在安全区的边上发生了巷战,那么毫无疑问,逃跑的中国士兵就会撤进安全区,这样安全区就不是一个非军事化的区域了。它即使不被日军摧毁,也会遭到日军的猛烈射击。所以我们一直希望除了被日军当作战俘之外,这些完全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不会有其他危险。朝我们射击的那个中国军官后来怎么样了,我们不知道,我只看见我们的汽车专家哈茨先生夺下了他的枪。
回到总部后,我发现大门口非常拥挤,这里也涌来了一大批无法渡江撤退的中国士兵。他们都接受了我们缴械的建议,然后被安置到了安全区的各个地方。施佩林站在大门口,脸色非常严肃,他手里拿着毛瑟手枪,当然子弹没有上膛。他监督武器是否排放整齐,并清点数目,因为我们准备将武器清点后移交给日军。
日军会不会驱散或者以其他的方式袭扰或惩罚难民区内聚集的人群,让我们十分担心。因此发布了如下公告:
致难民收容所难民的重要通知
1.紧急呼吁所有的人尽可能不要在街上逗留。
2.在最危险的时候,建议躲在房子里或不会被看见的地方为好。
3.我们提醒注意,难民区是专为难民设立。我们不得不遗憾地说,难民区无权为中国士兵提供保护。
4.如果日军来难民区检查或巡视,必须予以通行,不得对他们实施任何抵抗。12月14日
我们分别用英语和日语草拟了一封信,准备面呈日本指挥官。下面是这封信的译文: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指挥官先生南京宁海路5号
驻南京日本军队 1937年12月14日
尊敬的指挥官先生:
请允许我们在此表达对贵炮兵部队的谢意,他们遵守纪律的行为使得安全区幸存。为了维护中国平民的利益,我们想就未来的计划安排与您取得联系。
国际委员会承担在安全区安置滞留城中的中国居民的责任。米面已有储备,可暂时接济难民。委员会同时还接管了安全区内的中方警务管理工作。
委员会现请求如下:
1.恳请在安全区各通道口派驻日军岗哨。
2.安全区由区内平民警察保护,平民警察只携带手枪。请予以批准。
3.批准委员会在安全区内出售米面并设立粥厂。委员会在其他城区有粮食储备,请准予我们的卡车通行,运输粮食。
4.在难民全部返回原住处前,请准予委员会继续保留目前对房屋的管理权(即便能够返回,仍有成千上万的难民无家可归,必须得到照料)。
5.准予委员会与贵军合作,尽快恢复水电供应和电话通讯。
昨天下午,出现了一个从未想到的局面,大量逃跑的中国士兵在城北无路可退,其中一部分来到我们办公室,请求怜悯,救他们的命。我方代表为此试图和贵军司令部取得联系,但是只在汉中路遇见了一位上尉。以上提到的那些中国士兵已经被我们解除了武装,他们被安置在安全区的房子里。
现恳请您能宽恕这些士兵,考虑他们的愿望,准予他们重新过和平的平民生活。
在此,我们想向您介绍国际红十字会,约翰·马吉先生(美国人)为该会主席。该会已经接管了外交部、铁道部和军政部的几所原军医院,院内全体人员的武装昨天就被解除了。该会保证这里的建筑物将来不会被用于医院以外的其他用途。如果地方够的话,我们建议将所有中国伤员安置在外交部。
为了中国平民百姓的安康,我们期盼着能有机会和您进行任何形式的合作。
谨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
原日本驻南京领事馆秘书宋(音译)先生还承担了翻译的工作,60岁的宋先生也是我们下属的红卍字会成员。我们找了约6名日本军官,他们让我们和明后天才抵达的日本陆军谷寿夫将军南京大屠杀主犯之一,时任侵华日军第六师团长。据1947年3月10日国民政府国防部审判战犯军事法庭对战犯谷寿夫的判决书载:"由谷寿夫所率之第六师团任前锋,于1926年12月12日傍晚,攻陷中华门,先头部队用绳梯攀援而入,即开始屠杀。第二天早晨又率大军进城,与中岛、牛岛、末松等部队,分窜京市各区,展开大规模屠杀,继以焚烧奸掠。查屠杀最惨厉之时期,厥为1926年12月12日至同月21日,亦即在谷寿夫部队驻京之期间内。计于中华门外花神庙、宝塔桥、石观音、下关草鞋峡等处,我被俘军民被日军用机枪集体射杀及焚尸灭迹者,有单耀亭等19万余人。此外,零星屠杀,其尸体经慈善机关收埋者15万余具。被害总数达30万人以上。尸横遍地,惨绝人寰。其残酷之情状,尤非笔者所忍形容。"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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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拉贝日记(52)    
在开车经过城市的路上,我们才真正了解到被破坏的严重程度。汽车每开100~200米的距离,我们就会看见好几具尸体。死亡的都是平民,我检查了尸体,发现背部有被子弹击中的痕迹。这些人应该是在逃跑的途中被人从后面击中而死的。
日军把10~20个士兵组成一个小分队,他们在城市中穿行,把商店全部洗劫一空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是无法相信的。他们砸开店铺的门窗,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缺乏食物。我亲眼目睹了德国基斯林糕饼店被他们洗劫一空。黑姆佩尔的饭店也被砸开了,中山路和太平路上的几乎每一家店铺都是如此。一些日本士兵把掠夺来的物品成箱成箱的拖走,还有一些士兵征用了人力车,把掠夺的物品运到安全的地方。我和福斯特先生去看了他在太平路上的圣公会教堂。教堂旁边有几所房子,其中有一所被两枚炸弹击中。这些房子全被砸开并洗劫一空。几个日本士兵正打算把福斯特的自行车也拿走,见到福斯特和我,他们愣住了,随后便迅速溜走了。我们把一个日本巡逻队拦住了,告诉他们这里是美国人的地盘,请他们让抢劫的人离开这个地方。他们只是笑笑,理也不理我们。我们遇见了一队约200名中国工人,日本士兵把他们从难民区中挑选出来,将他们捆绑着赶走。我们的各种抗议都没有结果。我们在司法部大楼里安置了大约1000名中国士兵,约有400~500人被捆绑着从那里强行拖走。估计他们是被日本人枪毙了,因为我们听见了各种不同的机关枪扫射声。这种做法把我们惊呆了。
我们安置伤兵的外交部已经不允许我们进去,中国医护人员也不准离开。我们成功地抢在日军下手之前,在空房子里安置了一批125名中国难民。韩(湘琳)先生说,他家隔壁的一所房子里有3个十四五岁的姑娘被日本兵拉走了。贝茨博士报告说,连安置在安全区内房子里的难民们仅有的一点点东西也被抢走了,就连仅剩的1元钱也逃不出闯入者的手心。我的私人住宅也来了几队日本兵,当我出现并向他们出示手臂上的国社党卐字袖章后,他们就撤走了。美国国旗非常不受欢迎,我们委员会成员索恩先生汽车上的美国国旗被抢走了,车里的东西也被盗了。从清晨6点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路上奔波,因为我们要准确地了解这种暴行。韩(湘琳)先生不敢离家半步了。日本军官多多少少还算客气,举止也还算得体,但是一部分部队的行为确实可恶。飞机上抛撒着宣传品,告诉平民百姓,他们在任何方面都会受到人道的待遇。我们疲惫不堪,不抱任何希望地回到了位于宁海路5号的总部。城市的许多地方已经出现了饥荒,我们用自己的私人汽车给司法部大楼送去了成袋成袋的米,因为那里有好几百人正在挨饿。但是,外交部里的人和那些伤员怎么活下来的,对我来说简直是个谜。在我们总部的院子里,有7个重伤员已经躺了好几个小时,救护车最后终于把他们送到了鼓楼医院。重伤员中有一个约10岁的男孩,子弹击中了他的小腿,连发出呻吟的气力都没有了。12月14日
我真的不想说自己对艺术一窍不通,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在生活中时间很少被我用来阅读诗歌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因为我总觉得这和一个正派的汉堡商人的职业很不协调。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教育的缺陷"最终令人难堪地表现出来时,我不得不从"女性"书目中选出这本或那本书,用来弥补我知识上的缺陷,当然我首先会左顾右盼,以确定不会被人发现。但是不知是谁听到了风声--女士们已经发现了一切,她们面带沉静的微笑原谅了我们的过失,对我尤其如此。但是不管怎么样,台历背面的那些格言警句变得越来越美好。某些特别有诗意的东西在我没有提出非议的情况下,不知不觉被塞进了我的每日笔记本里,塞进去的纸条常常还露出点边。今天就有一张纸条摆放在了我的面前:
生命
脉搏的每一次跳动--必胜的信念
日光的每一次来临--不尽的奋争
生命。
死亡吓不住我们--
每一个沉寂
都萌发出生命的
意志。
我们切齿痛恨
虚伪、半途而废。
我们真切热爱
自由、光明。
这就是我们的生命。
脉搏的每一次跳动--必胜的信念
日光的每一次来临--不尽的奋争。
父辈和大地的神圣遗产
这个生命,人民和国家的造化。
我将这张纸条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并且每天都放在我的面前。如果生命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那么读起这些来便有特别肃穆的感觉--谢谢你,妻子!
《纽约时报》的记者德丁先生打算乘车去上海。这种想法虽然值得称道,但是我不能确定他能否顺利通行,尽管如此,我还是托他带一份电报到上海,电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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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拉贝日记(53)    
上海西门子洋行(中国),本电文签署人和当地办事处的全体职员到12月14日晚上9时为止一切都好。请通知 D.拉贝夫人(天津,马场道136号)和柏林的施莱格尔先生。
拉贝
我刚刚得到消息,德丁先生已经回来了,上海之行没有任何结果。很遗憾!12月15日
上午10点,日本海军少尉关口来访,他向我们转达了海军"势多"号炮舰舰长和舰队军官的问候。我们把致日本军最高司令官的信函副本交给了他。
11点,日本大使馆参赞福田先生来访,我们告诉他我们工作计划的所有细节。
福田先生非常清楚,尽快使发电厂、自来水厂和电话局恢复正常不仅符合我们的利益,而且也符合日本当局的利益。就这一点,我们,或者说我,可以向他提供帮助。韩(湘琳)先生和我非常了解3个地方的情况,我相信我们的工程师和工人们能够让工厂重新运转起来。在新街口的交通银行(日军司令部)我又碰到了福田。在拜访当时的指挥官时,作为翻译的他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由于12月14日,也就是昨天,我们和日军指挥官没有取得联系,所以为了澄清如何处理已经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的问题,我们向福田先生递交了一封信,信文如下: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田德康先生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大使馆参赞 1937年12月15日
南京
尊敬的福田先生: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对已经放下武器的中国士兵的命运深感担忧。委员会从一开始就力争做到安全区里没有中国军人,到星期一,也就是12月13日的下午之前,这方面的工作成效良好。但是就在这一天的下午,有数百名中国军人接近并进入了安全区,他们希望能够得到我们的帮助。委员会明确地告诉他们,我们无法提供保护。但是同时也向他们解释说,如果能够放下武器,不对日本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抵抗,我们认为,他们极有可能得到日方的宽待。在那天晚上,由于匆忙和混乱,再加上有些士兵已经脱下了军装,委员会未能把已经解除武装的士兵同中国平民区分开来。
委员会当然知道,这些中国士兵,一旦验明身份,根据法律就应当被看作是战俘,但是同时也希望,不要因此而殃及中国平民。
此外,委员会还希望,日军能够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根据有关战俘的战争法律规定,对这些过去的士兵给予宽大的处理。战俘适合充当劳工,他们自己也会因为能够尽快重新过上平民的生活而感到高兴。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这封信作为对12月14日我们给指挥官信函的回答,我们现在收到了指挥官以纪要的形式给予的回复,回复由福田先生翻译,纪要如下:
与日军参谋部参谋长在南京(交通银行)的会晤纪要
1937年12月15日,中午
翻译:福田先生  
委员会出席成员:约翰·拉贝先生,主席
斯迈思博士先生,秘书
施佩林先生,总稽查
(前面提到的12月14日和15日两封函件经过福田先生的翻译,递交给了指挥官。指挥官此次会晤是要对此表态,而不是要回答问题。)
1.在城内搜索中国士兵。
2.在安全区入口处设置日本岗哨。
3.居民应尽快回到自己的家中。
4.如何处理已经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要交给日军办理,您应该相信日军是有人道主义的。
5.中国警察可以在安全区内巡逻,但必须解除武装,只能携带警棍。
6.贵委员会可以把安全区储备的1万担米供难民使用,但是我们的日本士兵同样也需要米,必须允许我们的士兵在区内购买粮食。(关于区外储备的粮食,没作明确表态。)
7.必须恢复电话和水电供应。我们定于今天下午和拉贝先生一起视察这些设施,并在视察后制定相应措施。
8.从明天起我们将对这座城市进行清理,所以急需劳工,请委员会在这方面提供帮助。
我们明天需要100~200个劳工,干活付酬。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秘书
我们同指挥官和福田先生告别的时候,将军走了进来,他当即表示要我们带他去安全区转一圈。我们约好下午去察看下发电厂。
遗憾的是下午约定的察看时间被我错过了,因为有一队日本士兵要带走一部分逃到我们安全区的原中国士兵,他们已经放下了武器。我以德国人的身份向他们担保,这些难民已经不会再战斗,应将他们释放。但是在我刚回到委员会总部还没进办公室的时候,杂工就告诉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日本人又回来把所有1300名难民都捆绑起来。我、斯迈思和米尔斯3人试图再一次把这批人解救下来,费了很多口舌,但是一点用也没有。这批人被大约100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士兵围起来,捆绑着拖走了,可能准备拉出去枪毙。我和斯迈思开车再一次找到福田,替这批人求情。福田也答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忙,但是希望渺茫。我告诉他,如果这样处决人的话,我将很难为日本人招募到劳工。福田也深以为然,安慰并答应我明天就去办这事。我伤心极了,把人像动物一样强行拖走,太残酷了。但是他们声称,中国人在济南枪毙了2000名日本战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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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拉贝日记(54)    
我从日本海军处听说,负责安全接运美国大使馆官员的美国"帕奈"号炮艇被日军误炸沉没,两人死亡。一人叫桑德利,意大利一家报社的记者;另一人叫查尔森,"梅平"号的船长。美国大使馆的帕克斯顿先生肩部和膝部受了伤,斯夸尔的肩部也受了伤,安德鲁斯少尉受了重伤,加西的一条腿断了,休斯艇长也断了一条腿。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委员会也有一个人受了伤。克勒格尔拿着一盏油灯靠着一个几乎是空的汽油罐,因为离得太近,结果把双手烧伤了,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黑姆佩尔向我抱怨日本人把他的饭店摧毁了。基斯林糕饼店看来也已经片瓦不存了。我急切地盼望着这段动荡不定的日子能早日过去,我们现在对生存的忧虑大大超过了南京沦陷前的那段时间。人们对手榴弹和炸弹已经习以为常,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同占领军搞好关系。对一个欧洲人来讲,这不是一件难事,但是对委员会主席来讲,要做到这一点,却不简单。
今天下午要把"帕奈"号炮艇的幸存者全都运送到停泊在下关港的美国炮艇"瓦胡"号上。我还听说日本的舰队凡是能够航行扬子江航道的也已经驶入下关港。我估计,美国"瓦胡"号炮艇能够而且会驶往上海,因为受伤人员太多是不可能安置在南京的。
我们再次给日军指挥官写信,并正式提请他们注意我们成立的红十字会分会。全文如下:
国际红十字会分会
致福田德康先生 南京宁海路
日本大使馆参赞1937年12月15日
南京
尊敬的福田先生:
鉴于目前已经有大量士兵和平民受伤,为了解决由此形成的困难局面,我们成立了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
我们已经采取了必要的步骤,以便该分会能得到上海国际红十字会和中国国际红十字会的承认。
现在我们恳请您,帮助我们获得南京日本军事当局的批准,以便我们开展人道主义工作。
随本函附上委员会名单。
谨致良好的问候
签名:欧内斯特 H·福斯特
秘书
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分会
宁海路5号
电话:32346,31641,31961
约翰 C·马吉牧师主席
李春南先生(音译) 副主席
(中国红十字会,南京)
洛先生副主席
欧内斯特 H·福斯特牧师 秘书
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先生 财务主管
保罗·德·威特·特维内姆夫人
明妮·沃特林小姐
罗伯特 O·成尔逊大夫
P·H·门罗-福勒先生
C·S·特里默大夫
詹姆斯·麦卡勒姆牧师
M·S·贝茨博士
约翰 H·D·拉贝先生
刘易斯 S·C·斯迈思博士
W·P·米尔斯牧师
克拉·波德希沃洛夫先生
沈玉书牧师
12月16日
上午8点45分,我收到了菊池先生给我回复的一封函件,菊池是一位谦逊可亲的日本翻译。他在信中说,从上午9点起将在安全区搜寻中国士兵。
我们前一段时间所经历的狂轰滥炸和连续的炮击同我们眼下的遭遇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安全区外的每一家店铺都遭到洗劫。现在在安全区掠夺、弓虽.女干、谋杀和屠杀也开始出现了。安全区里的房子,不管有没有悬挂旗子,都被砸开或洗劫了。下面这封致福田先生的信大致描述了目前安全区的局势,信中提到的15起事件只不过是我们所知道的许许多多事件中的几起。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田德康先生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大使馆参赞 1937年12月16日
南京
尊敬的福田先生:
昨天在交通银行的会晤中,我们已经向少佐先生反复强调过,应当想方设法尽快恢复城市的正常生活,这是非常必要的。
难民的恐慌情绪因日本士兵在安全区的暴行加剧了不少,许多难民甚至到了不敢离开他们所待的房子去旁边的粥厂领取每日的定量米饭的地步,因此我们现在面临着向收容所运送米饭的任务,我们向大众提供粮食方面工作的难度因此大大增加了,我们甚至找不到足够的脚力把米和煤运送到粥厂。造成今天早上数千名难民没有得到食物。为了让中国的平民都能得到食品,国际委员会中的几个外国委员想尽一切办法避开了日军巡逻队,把卡车开到了安全区。昨天,日本士兵把我们委员会好几个委员的私人汽车拖走了。
现随函附上日军在安全区的各种暴行。
目前这种人心惶惶的局面如果结束不了,任何正常的活动都不可能进行,例如,不可能找到劳工去修复电话局、水厂、电厂和各种商家店铺,甚至连清扫街道的人都找不到。
为了改善现在的局势,国际委员会冒昧地向日本皇军建议,立即采取以下预防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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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拉贝日记(55)    
1.所有搜家活动由贵军军官指挥,率领正规的小分队进行(因为制造麻烦的大多是四处游荡的士兵,他们3~7人一伙,没有军官带队)。
2.最好在白天和夜里,在安全区的所有通道口都安排日军岗哨(这项建议,昨天我们已经向贵军的少佐先生提过),阻止四处游荡的日军士兵进入安全区。
3.立即发放汽车通行证,并贴在汽车挡风玻璃上,以免日军士兵扣留我们的卡车和私人汽车 (即使在城市保卫战的最艰苦的时期,中方司令部还是向我们提供了通行证,虽然此前已有车辆被扣,但在递交了申诉后,在24小时内所有车辆都物归原主了。此外,虽然中国军队的处境十分艰难,但还是提供给我们3辆卡车为平民百姓运送粮米。与他们相比,日本皇军具有更好的装备,并且已经控制了全城,城内的战斗也已经全部停止,因此我们坚信,在当前中国平民百姓最需要得到日军关心和保护的情况下,日军会表现出更高的姿态)。
日军最高指挥官于昨天抵达南京,我们原以为市内的秩序和安宁会因此而得到恢复,所以昨天我们没有提出任何指控。结果昨天夜里的情况比前天还要糟糕,促使我们决定向日本皇军指出,这种状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我们相信,日军最高指挥官对日军士兵的暴行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谨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1937年12月16日(在给你们的所有报告中,我们在此仅举几起,均是已经仔细核实过的事件。)
1)12月15日,安全区卫生委员会第二区的6名街道清扫工在他们位于鼓楼的住所里被闯进的日本士兵杀害,还有一名清扫工被刺刀严重刺伤,日本士兵任何明显的理由都没有!这些人是我们安全区的雇员。
2)12月15日下午4点,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门口附近,日本士兵抢走了一辆载有大米的卡车。
3)12月14日晚上,安全区第二区的全体居住人员被赶出房子,然后被洗劫一空。第二区区长本人也被日本人抢劫过两次。
4)12月15日夜晚,7个日本士兵闯进金陵大学图书馆大楼,拖走7名中国妇女,其中当场弓虽.女干了三名妇女。
5)12月14日晚上,我们听到许多人诉说,日本士兵闯进中国居民的房子,弓虽.女干或强行拖走妇女。安全区内由此产生了极大的恐慌。昨天数百名妇女搬进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几栋建筑物,我们委员会的3名美国先生整夜守候在学院,以保护那里的3000名妇女和儿童。
6)12月14日,没有军官带队的30名日本士兵搜查了大学医院和女护士的寝室,医院的职员们遭到了有组织的抢劫。被偷走的物品有:180元现钞、6枝自来水笔、4块表、2卷医院的绷带、2只手电简、2双手套和1件毛线衣。
7)12月15日,不论是收容所、公共场所,还是大学建筑物内,从各个方面都传来报告,日本士兵在各个地方强行闯入,多次抢劫中国难民。
8)12月15日,美国大使馆遭破门盗窃,若干小物件丢失。
9)12月15日,日本士兵翻越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后墙,砸开一扇门,闯入了学院的医学系。因为该系在12月13日就已经把可移动的物品全部转移了,所以没有东西被窃。
10)12月14日中午,日本士兵闯入钢银巷的一所房屋,强行拖走4名姑娘,并且弓虽.女干了她们,2小时后将她们放了回来。
11)12月15日下午我们在宁海路的米铺遭到了日本士兵的搜查,他们买走3袋米(3.75担),只支付了5元钱。米市的现行价是每担9元,所以,日本军队欠国际委员会28.75元。
12)12月14日晚上,11名日本士兵闯入钢银巷的另一所房屋,弓虽.女干了4名中国妇女。
13)12月14日,日本士兵竟然闯进美国女传教士格雷斯·鲍尔小姐的住所,抢走一双皮手套,喝掉了桌子上的所有牛奶,还用手把糖罐里的糖全部掏空。
14)12月15日,日本士兵闯入美国医生 R·F·布雷迪的车库(双龙巷1号),打破福特汽车的一块玻璃窗,还带来1名机械师,试图发动汽车把车开走。
15)12月15日,日本士兵闯进汉口路的一个中国居民家,弓虽.女干了一名年轻妇女,并强行拖走了3名妇女。其中2名妇女的丈夫跟在日本士兵的后面追赶,结果被这些日本士兵枪杀。
如上所述,我们委员会的外国成员对以上事件都已经进行了核实。
签字: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德国顾问的房子也全部遭到了日本士兵的抢劫。已经没有人敢出家门了!有的时候为了让汽车出入,要打开院门,外面的妇女、儿童就会涌进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我们让他们在我的院子里露宿(我已经接纳了100多名极为困苦的难民)。眼前这种悲惨局面是常人很难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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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拉贝日记(56)    
我和菊池一起开车去下关察看发电厂和几个剩余的大米储备点。发电厂看起来完好无损,只要工人们对日军的保护持信任的态度,估计发电厂在几天内就可以恢复供电。我也很乐意在这方面提供帮助。但是日本士兵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残暴行为,让把必要的40~45名工人募集到一起的可能性变得非常小。在这种形势下,我也不敢冒险通过日本当局从上海调一名德国工程师来。
我刚刚听说,又有数百名已经解除武装的安全区里的中国士兵被枪毙了。其中有50名安全区的警察也可能照军法执行处决,据说是因为他们放进了中国士兵。通往下关的中山北路上到处是尸体,到处是遗弃的武器装备。中国人放火烧了交通部。炮火把招江门打得千疮百孔,城门前到处都是成堆的尸体。日军自己不愿意动手清理,还禁止通往下关方向的挹江门。此处只能从一个边门通过。城门洞有一米多高的尸体,与修筑路障的沙包结结实实地叠在一起,要想乘车去下关,就得从上面开过去。
我们组织所属的红卍字会进行清理。我们估计是要在枪毙那些已经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之前,先强迫他们来清理。我们欧洲人简直被惊呆了!到处都是处决的场所,有一部分人是在军政部对面的简易棚前被机关枪射杀的。
总领事冈崎胜雄晚上来访时解释说,虽然有一些士兵被枪杀了,但是剩余的人都将被安置到扬子江心的一个岛上的集中营里。
子弹把我们原来的校工也击伤了,现正躺在鼓楼医院。他被强征苦役,干完活后得到一份证明,在回家的路上就被人莫名其妙地从后背击中两枪。以前德国大使馆给他开具的证件现在就摆放在我的眼前,上面浸满了血迹。
写到这里,后院里响起了日本士兵的砸门声。见佣人不开门,几个日本士兵就在院墙边探头探脑,看见我突然打着手电筒走了过去,他们立即就一溜烟地跑掉了。打开大门,我们跟在他们后面走了一段距离,直到他们消失在一个黑黢黢的巷子里,这个巷子的下水道里3天就已经塞满了好多具尸体。见此状况,我们不禁恶心地浑身颤抖起来。在院子里,许多妇女和儿童瞪着惊慌失措的双眼沉默地相互依偎在一起,一半是为了相互取暖,一半是为了相互壮胆。他们的希望是,我这个"洋鬼子"能驱赶凶神恶煞!
前面提到的日本总领事冈崎胜雄在他今天的来访时还提请我们注意,日本人虽然没有承认我们的委员会,但是我们将受到的待遇和被他们承认的一样。随后,我们向负责接待我们在日本大使馆谈判的福井喜代志先生递交了一封我们致日本大使馆的信。全文如下: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井喜代志先生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帝国大使馆二等秘书1937年12月17日此信作者放在了12月16日的日记中。
南京
尊敬的先生们:
昨天下午总领事冈崎胜雄先生指出,从法律角度来看,国际委员会的存在是没有根据的。我们认为有必要对此问题作出若干说明。
我们从未放弃寻求某种权力,与日本当局进行政治上的合作。我们需要指出的是,1937年12月1日,南京市政府马市长把城市在特别时期的几乎所有管理职能都赋予了我们,这其中包括管理警务、看管公共机构、消防、管理和支配房屋住宅的权力、食品供应、城市卫生等。1937年12月13日的上午,贵军获胜进城的时候,城市的管理权在我们的手上,我们是唯一尚在运行的机构。当然,我们所获得的权力不能超出安全区的界线,而且我们在安全区也无权享有主权。
驻上海的日本当局曾向我们保证过,只要安全区内没有军队或军事设施存在,贵军就不会蓄意攻击安全区。鉴于我们是唯一的城市管理机构,在贵军进城后,我们就立即试图和先头部队取得了联系。12月13日下午,我们在汉中路遇见了一位贵军大尉,他正率部进入预备阵地。我们就此向他作了必要的解释,在他的地图上标出了安全区的界线,此外我们还向他恭敬地指出了3个红十字医院的位置,通告了中国士兵已经解除武装的情况。他当时所表现出来的配合和平静增强了我们的信念,即:贵军是完全理解我们的。
当天晚上和次日早晨我们就起草了12月14日的函件,并让人译成日语。为了将这封信尽快转交给日本当局,我们的拉贝先生、斯迈思博士和福斯特牧师3人一直在忙于寻找贵军高级军官。关于这一点,日本大使馆参赞福田先生可以证明。我们一共和5名贵军军官进行了接洽,但是他们都指出,此事要等到第二天最高指挥官抵达后才能决定。
第二天,就是12月15日,日本帝国大使馆福田德康先生和关口先生来访,关口先生向我们转交了"势多"号舰长和舰队军官的致意帖。我们向福田先生递交了12月14日的函件,并向关口先生承诺,我们愿意为电厂恢复供电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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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拉贝日记(57)    
同一天中午,我们在交通银行荣幸地和特别长官(参谋部和特务机关长官)进行了会晤。对于我们12月14日的函件,他给予了正式的口头答复。他对我们说,日本岗哨将布置在安全区的入口处,平民警察可以在安全区内执行巡逻任务,但是只能携带警棍,委员会可以把安全区内储备的1万担大米提供给难民,准予将原城市管理当局指定给委员会的粮米储备运进安全区,尽快修复电话设施和水厂、电厂,此事极为重要。
对12月14日函件的第4点,只作出了如下答复,即:难民应尽早返回原住所。
有了这个答复,我们便鼓励我们的警察继续他们的工作,向居民们保证,他们将会受到良好的待遇。我们也开始了粮米的运输工作。
但是恰恰从这个时候开始,只要没有欧洲人陪同,我们的卡车在街上就会被扣留。
从星期二早晨开始,我们领导的红卍字会就派车在安全区收殓尸体,但是他们的车不是被强行拖走,就是被企图扣留,昨天竟然有14名该会的工人被拖走。我们的警察在执行警务时受阻,昨天在司法部执行警务的50名警察被逮捕。据在场军官称,要把他们带走枪决。另有45名我方的"志愿警察"昨天下午也同样被带走(这些"志愿警察"是委员会于12月13日下午组织起来的,因为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尽管安全区内的"着装警察"日夜执勤,但尽靠他们不可能完成安全区内的警务工作。这些"志愿警察"既不着装,也不拥有任何武器,他们仅仅佩戴臂章,从性质上看不过就像欧洲的童子军,他们临时承担了一些小型服务工作,例如帮助维持民众秩序,做一些清扫工作,在急救时帮帮忙等)。
12月14日,贵军征用了我们4辆消防车用于运输。
我们力争让日本大使馆和贵军明白这样一个事实:为了南京平民百姓的利益,人们将城市的管理职能赋予了我们。如果日本当局成立新的城市管理机构,或者其他的组织机构,我们将马上移交我们的城市管理的职能。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对于我们为了平民百姓的利益,为了维持安全区的秩序所进行的工作,贵军士兵却横加阻挠。
这样做的后果是严重破坏了我们为维持秩序而建立的体系,从12月14日早晨起,打乱了我们必要的公务活动。具体地说是这样的,12月13日,当贵军进城的时候,我们把城市的全部平民百姓集中在安全区,因为安全区当时只是受到轻微的炮击损失,中国军队撤退的时候对安全区没有进行任何抢劫。也可以说,我们在贵方能和平地接管整个安全区,在城市的其他区域恢复秩序之前,为使正常的生活能不受干扰地进行下去,作出了所有可以准备的工作。一旦秩序恢复,就可以在全城恢复正常的交通。
但是到了12月14日,贵军士兵的抢劫、弓虽.女干和屠杀等等恐怖活动铺天盖地地多了起来,留下来的27个欧洲人和中国居民一样感到非常震惊。
一方面我们对此表示抗议,另一方面也请求贵方首先在军内恢复秩序,只有这样城市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我们愿意为合作做出我们力所能及的努力。
昨天晚上8~9点之间,我们委员会的5名成员巡视了安全区。巡视过程中,无论在安全区内还是在安全区交界区域,没有看见一个日本兵在巡逻。在贵军的威胁下,加上中国警察被拖走处决,我们自己的警察在街上也不见了踪影。我们只是在安全区的街道上看见两三个一伙四处游荡的贵军士兵。就在我写这篇报告的时候,安全区的四面八方又传来消息,这些四处游荡的贵军士兵正在无法无天地奸淫掳掠、肆意蹂躏。
这说明,贵军根本没有考虑我们在昨天(12月16日)函件第2点中提出的请求,即:在安全区入口处设置岗哨,阻止四处游荡的士兵进入安全区。
为尽快恢复安全区的秩序,我们特提出如下建议:
1.日本皇军成立宪兵队,在安全区昼夜巡逻,对于偷窃、抢劫、弓虽.女干或强抢妇女的士兵,宪兵有权将其逮捕。
2.日本当局接收原中国南京市政当局移交给我们的450名警察,用来维持中国平民百姓的生活秩序(百姓秩序一直良好)。
3.鉴于城里各处火势在昨天已经(幸好没有在安全区)形成火灾,我们建议,在贵军的领导下成立新的消防队并提供4辆消防车。
4.另外我们还冒昧地向贵方建议,在成立新政府之前,尽快派遣一名城市管理专家来南京,将平民百姓的生活纳入正轨(因为前政府职员中只留下警察、消防队员和3名助理员。贵军接管了城市的全部土地和建筑物,以及居民中较为贫困的人口。大部分受过教育、有知识有职业的居民都已离城而逃)。
我们再次重申,我们无力继续履行原南京市政府赋予我们的半行政职能。我们期望贵方能尽快担当此任,以便我们能作为一个单纯的救济组织开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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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拉贝日记(58)    
如果过去3天的蹂躏和破坏得不到制止,救济工作的难度肯定会成倍增加。我们组织安全区的原则是,鼓励每个家庭尽可能通过个人途径在安全区商定食宿事宜,以减缓突发事件给我们的组织机构造成的负担。如果目前的局势得不到改善,那么过不了几天大部分居民就要挨饿。各家自己储备的食品和取暖物资已经告缺,中国人的钱、衣物和个人财产都被四处游荡的贵军士兵抢走了,人们不敢上街,不敢重新开店做生意,因此正常的生意和其他的活动只能小规模进行。我们的供应也已经陷于停顿,从12月14日早晨起,货车运输可以说已经陷于瘫痪。贵军进城前,我们的精力将主要集中在向安全区运送储备粮。我们准备过一段时间再分发粮食,因为我们已经要求居民们带上能维持一个星期的食品储备。为了防止收容所可能出现的粮荒,我们委员会的欧洲委员不得不在晚上用自己的私人汽车给收容所运送粮食。
正常的粮食供应如果不能尽快恢复,居民必将受到饥饿的折磨。另外一个折磨中国居民的因素是贵军无休无止的骚扰。一些家庭向我们诉苦说,他们的房子被砸开,遭抢劫,他们的女人有的一个晚上就被弓虽.女干了5次。于是他们第二天早晨逃离住所,希望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这难道奇怪吗?
昨天下午,贵军指挥部的3名军官来我处交涉,希望我们在恢复电话通讯方面提供帮助,就在同时,一批电话工人被赶出了他们在安全区的住所,他们都佩戴着委员会的袖标,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逃匿到什么地方了。如果这类恐怖活动仍然不断发生,我们就不可能提供必要的工人,从而帮助对民生至关重要的机构恢复工作。
如果市内贵军士兵的秩序不能马上得到恢复,那么我们就无法保证20万中国平民中无人饿死。
我们再次保证,为了城市平民百姓的利益,我们随时愿意和贵方通力合作。
谨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附件:(中文布告)
又及:昨天中午以来发生在安全区的贵军士兵暴行报告将于近期送达。12月17日
两个日本士兵跳过院墙,打算闯进我的住房,在看见我出现后就为自己的闯入找借口,说是看见有中国士兵爬过了院墙。我把我的党徽指给他们看,他们才从原路退了回去。在我院墙后面小巷子里的一所房子里,一名妇女遭到了弓虽.女干,然后又被刺刀刺中颈部。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辆救护车,把她送进了鼓楼医院。我的院子里大约有200名难民,他们像供奉神祇一样尊敬我们这些欧洲人。只要看到我们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就跪下来,我们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一个美国人这样说道:"安全区变成了日本人的妓院。"这话完全是符合事实的。仅昨天夜里就约有1000名姑娘和妇女遭弓虽.女干,仅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一处就有100多名姑娘被弓虽.女干。此时听到的消息全是弓虽.女干。如果兄弟或丈夫出来干预,就会被日本士兵枪杀。我们耳闻目睹的全是日本兵痞的残酷暴行和兽行。
有一次,我们的奥地利汽车专家哈茨先生同一个日本士兵发生了争执,这个日本士兵在拔出刺刀的时候,被哈茨一记准确的勾拳击中了下额倒在了地上,他的另外两个同伙带着被打掉牙齿的他赶紧溜之大吉。希望这个胜利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恶果。日本总领事冈崎胜雄昨天要求难民尽快离开安全区,回到自己的住处,有店铺的就重新开业。其实日本士兵已经为店铺的店主们打开了门,日本士兵砸开并抢劫了城里所有的商店。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博士位于萨家湾的房子奇迹般地幸免于难,就是因为他的门上有一个用日语写的禁止入内的布告。我的院门上也有这么一个布告,尽管如此,仍然不断有人光顾。克勒格尔和我一起去了特劳特曼的住所,在回来的路上,他在我的房子后面发现了自己的车,车是昨天他和几个日本军官在旅馆的时候被日本兵开走的。克勒格尔固执地站在自己的车前,直到车里的3个日本兵说了句"朋友,你走吧",把车还给了他。还是这几个日本兵,在下午跑到我的院子里,趁我不在的时候开走了洛伦茨的车。我曾经告诉过韩(湘琳),如果他不能摆脱客人的话,就无论如何让我们的客人留下字据。这次他也的确得到一张字据,上面写着:
"感谢你的赠送!日本皇军,K·佐藤"
该屠杀地位于烧毁的交通部前,在一座挖有防空洞的小山丘脚下。已解除武装的30名中国士兵从安全区被带走后在这个地方遇害。这下洛伦茨肯定要"高兴"了。
30具中国士兵的尸体躺在军政部对面一座挖了防空洞的小山丘脚下,他们是根据紧急状态法被枪毙的。日军正在清理城市,从山西路广场到军政部已经清理干净。尸体就被草草地抛在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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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拉贝日记(59)    
下午6点,我带来了60张草垫子给我院子里的难民,他们高兴极了。结果有4个日本兵爬过院墙,我当即挡住了其中3人,把他们赶了回去。另一个日本兵则穿过一排排的难民来到了大铁门面前,我在门口抓住了他,客气地把他送出了门外。这些家伙一到门外就一溜烟地跑了,他们不愿意和一个德国人打交道。大多数情况下,我只需要喊一声"德意志"和"希特勒",他们就会变得非常有礼貌,而美国人要想让日本兵承认则相当困难。看来今天我们递交给日本大使馆的抗议信给大使馆二秘福井喜代志先生留下了持久的印象。因为他至少已经开始保证,将这封信立即转交给陆军的最高指挥机构。当我和斯迈思博士正在日本大使馆和福井先生谈话的时候,里格斯叫我们马上回总部去,说福田先生正在那里等我们。我们谈到了修复发电厂的问题。在日军的请求下,我给上海发了一份电报,电文如下:
西门子洋行(中国),上海,南京路244号
日本当局请求派一名德国工程师负责此地发电厂的恢复运转工作。发电厂的设备没有因战斗而受到损坏。请通过日本当局给我们答复。
拉贝
连日军也已经意识到,虽然他们不愿意承认我们,但是只要和我们合作,还是能把事情办好的。在请人转达我对最高指挥官的问候的同时,我还请人转告我对"市长"这个职位非常厌烦,非常想卸任。12月18日
我们原先以为最高指挥官到达后就能恢复秩序,但是遗憾的是,我们的愿望并没有能够实现。恰恰相反,今天的情况比昨天还要糟糕。从今天一大清早我就开始忙于驱赶爬越围墙的日本士兵。有一个日本士兵开始的时候还拔出刺刀朝我刺来,但是当他明白过来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德国人的时候,他便迅速把刺刀收了回去。我本人在家的时候,情况还过得去。这些家伙们到今天为止对欧洲人还算尊敬,但是对中国人就不是这样。在总部的时候,不断有人喊我到旁边的遭日本兵砸门抢劫的房子里去。在一所已经被洗劫一空的住房里,我撵走了两个日本兵。就在我和一个日本军官讨论如何恢复电厂供电的时候,我们停在门前的一辆汽车被抢走了。结果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车弄了回来,因为士兵几乎不买他们军官的账。一个中国人踉跄着冲进房间,告诉我们,他的兄弟被日本兵给枪杀了,原因很简单,他拒绝给闯进他家的日本士兵一包烟。
在我的不断申诉下,和我讨论电厂事宜的日本军官给我开具了一张用日语书写的住宅安全证。我们决定马上开车回家,把安全证贴在门上。
我们回到小桃园后,看到一个日本士兵正打算闯进我的家,这名日本军官把他赶走了。就在此时,我的一个中国邻居跑过来告诉我,4个日本兵闯进了他的家,其中的一个日本兵正企图污辱他的妻子。我和日本军官立即冲进邻居的房子,避免了惨剧的发生。日本军官左右开弓扇士兵的耳光,然后才允许他离去。当我们正准备走的时候,韩(湘琳)赶过来告诉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他被一个闯进我家的日本士兵抢劫了。我实在是吃不消了,于是我走下车,让那个日本军官自己开车走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件,我的心里难受极了。那个日本少佐本来不承认这一切,但是现在他向我表示了歉意。并且非常坦率地对我说,今天在亲眼目睹了这些事情后,他相信我们没有夸大其辞,并且表示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立即结束目前的状况。我和斯迈思博士再次来到日本大使馆,向冈崎和田中宣布,我把日本士兵闯入我家看成是对德国国旗的伤害,我决不容忍这类越轨行为再次出现。我们以委员会的名义要求立即命令日本士兵撤出安全区。但是没有得到答复!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井喜代志先生 南京宁海路
日本帝国大使馆二等秘书1937年12月18日
南京
尊敬的福井先生:
非常遗憾,我们不得不再次打扰您。因为我们非常关心20万平民的疾苦和忧患,为此我们请求日本军事当局立即采取切实有力的干预,制止四处游荡的日军士兵在安全区的暴行。
各方纷纷给我们送来日军暴行的报告,而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场地将这些暴行事件一一记录在案。
昨天有1000名妇女因在家遭到奸污或家中遭到抢劫而逃到金陵大学。为了保护这些妇女,贝茨博士昨天晚上回到了在金陵大学的寝室,准备在那里过夜,但是不论在他自己睡觉的地方还是在大学图书馆,他都没有看见一个宪兵岗哨。
晚上8点,菲奇、斯迈思博士和米尔斯3位先生来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准备在大门边的一间屋子里支床过夜(为了保护这里的3000名妇女和儿童,自12月14日以来,我们中的一些人一直是这样过夜的。人们由于害怕,纷纷逃到这里,这里的人数昨天增加到了4000人),他们遭到了日军搜家小分队的粗暴扣留,被拘禁了大约有1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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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拉贝日记(60)    
小分队的军官命令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两位女负责人明妮·沃特林小姐和陈女士以及她们的女友特维内姆夫人走出大门,在寒风中日军士兵对她们推推揉揉。日本军官坚持认为,校内有中国士兵,一定要把他搜出来执行枪决。最终他们还是放菲奇等3人回了家,但同时又不允许米尔斯留下,所以后来事情怎么发展我们就无从得知了。
综上所述,结合12月16日司法部抓人事件(即使是乐观的报告,被抓的人中至少也有数百名平民,见"特别备忘录"),我们坚信,如果不立即采取必要的制止措施,安全区全体平民的生命都将受到严重威胁,因为搜家小分队军官的情绪直接决定着他们的生死。
由于极度恐惧,成千上万的妇女纷纷跑到我们的美国学校寻求保护,这样男人们就越来越孤独。(如:截至12月15日,小桃园的原语言学校共安置有600人,12月15日夜间发生了多起弓虽.女干事件后,400名妇女和儿童便逃到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结果那里只留下了200名男子。)这些公共校舍原来计划安置3.5万人,但是由于妇女们的恐惧,人数一下增加到了5万人。就这还不包括从司法部和最高法院撤出来的所有男人。
如果目前的恐怖局面一直持续下去,不仅我们所能提供的住房会成问题,就连供应粮食和招募工人也将变得越发艰难起来。今天早上贵方代表菊池先生来到我们办公室,了解发电厂工人的招募情况。我们只能告诉他,连我们自己的工人都不敢出去干活。我们委员会的欧洲成员不得不自己当卡车司机,为各个收容所运送粮食和燃煤。粮食委员会委员在过去的两天中都不敢走出自己的家门。就在昨天晚上日军士兵在住房委员会的一位先生家里(汉口路23号)弓虽.女干了他家的两位妇女,更让人气愤的是,日军士兵竟然强迫他在旁边站着看。粮食委员会副主任(外国人)索恩先生(神学教授)保护着收容在金陵神学院的2500名中国人,但他又不得不自己开卡车去运粮食。只要他出去,中国人就没有人保护了。就在昨天,而且是在大白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日军士兵在神学院一个挤满难民(妇女、儿童和男人)的大厅里弓虽.女干了多名妇女。我们外国人不可能既要养活20万中国平民,又要不分白天黑夜地为他们提供保护。这是日本当局的任务。如果贵方能为他们提供必要的保护,我们是能够保证粮食方面的供应的!
日军军官在安全区执行搜查任务时,好像一直有一个想法在左右着他们的情绪,那就是他们认为安全区里到处都是穿着便服的中国士兵。我们曾向贵方说明过,安全区里是有过中国士兵,但是他们已经在12月13日下午放下武器,然后才进入安全区寻求保护的。
所以今天我们可以向贵方保证,安全区内已经没有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了,贵方的搜家小分队已经将他们全部清理了出去,但让人遗憾的是同时遭到清理的还有许多中国平民。
考虑到各方的有关利益,我们向贵方提出以下经过深思熟虑的建议:
一、约束士兵
1.我们再次重申昨天的请求,派出宪兵部队,昼夜在安全区巡逻。
2.在12月16日的信函中,我们请求贵方在安全区的各通道口设置岗哨,阻止四处游荡的日本士兵进入安全区,岗哨至今未设。不过我们仍然请求,日军能想方设法,阻止士兵抢劫、弓虽.女干和屠杀中国平民。建议命令士兵夜间不得出营。
3.我们再次请求贵方,在贵军恢复安宁和秩序之前,在18个较大的收容所的入口处设置岗哨。而且必须严格命令岗哨,全面履行职责,禁止士兵爬墙进入收容所(随函附上收容所清单)。
4.另外我们再次请求,在各收容所张贴日语布告,便于日军士兵了解收容所的性质,禁止他们进入收容所骚扰可怜的难民。
二、搜家
1.日本搜家小分队的军官们显然并不了解收容所的性质和作用,因此建议贵军派一名高级军官在收容所所长的陪同下,逐一视察全部18个收容所,在白天视察并了解收容所的内部情况。
2.我们都十分清楚,目前在安全区已经没有解除武装的中国士兵了,也不存在任何狙击手。但是日军现在仍然在不断搜查收容所和私人住宅,而且这种搜查一直伴有抢劫和弓虽.女干行为。所以我们认为,日军以前打算阻止中国士兵躲藏在安全区的计划,由宪兵巡逻队来执行。
3.我们之所以冒昧地提出以上建议,是因为我们坚信,只要平民百姓过上两三天太平的日子,他们就能在安全区内开始正常的生活,食品和取暖物资也就可以得到运输,商家店铺也可以重新开张营业,工人们也就敢出去找活干,他们可以帮助恢复对民生至关重要的企业,如发电厂、自来水厂和电话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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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拉贝日记(61)    
三、关于被抓走的我方警察
我们已于昨天向贵方指出,贵军从司法部抓走了50名着装的警察和45名"志愿警察"。在此我们还要指出,我方又有40名派驻在最高法院建筑物内的着装警察被抓走。一名日军军官对他们提出的指控是,说他们在搜查之后又将中国士兵放进了司法部建筑物,因此必须枪毙他们。
所附的"司法部事件备忘录"说得很明白,对那些被日军士兵驱赶离家的中国平民(男女皆有),由委员会的外国委员负责将其中的一部分安置在司法部的建筑物里。
伍长德是南京警察部队的一名警员,被派在总部工作。在1937年12月16日,他被日军以是中国士兵的理由抓走了。被带到了首都剧场对面的空地上。日本兵让他在那儿站了几个小时,在此期间,又有1000多个中国人被赶到了那里。随后,他们被带到了汉西门,日本人命令他们蹲在地上。他们被强行分为七八十人不等的几个组,押至城外,用机枪处决。幸好,伍被分在最后一组,这个时候天色已晚,机枪扫射时,他没有受伤,便随即倒地装死。然后,日本兵开始收集引火之物,准备将尸体烧毁。一些日本兵用锄头把柴火堆在一起。一名日本兵走到伍的身边的时候,发现他还在呼吸,就用锄头猛击其背部,还把柴火堆在他的旁边。日本兵在柴火点燃之后就撤走了。伍在被烧着之前,成功地从柴火堆中逃了出来。他极有可能在城外躲了10天之久,直至第三次他装扮成一个乞丐才回到城里。这幅画面拍摄于1938年2月15日,这个时候,他的伤口基本上愈合了。
此外我们昨天还请求,把原中国政府分配给我们安全区的450名着装警察交给即将组建的由日本领导的警察部队。同时我们还希望,把前面提到的90名着装警察也编入这支警察部队。关于另外45名"志愿警察",我们希望能将他们送回我们总部,或者通告我方,已将他们安置在何处工作。对这450名分配给我们安全区的着装警察,我们列有一个花名册。如果需要,该名册可以提供给贵方。
我们真诚的希望,贵方能友好地采纳我们的建议。在此我们向贵方保证,为了南京平民百姓的利益,我们愿意和贵方进行合作。
谨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 H·D·拉贝
主席
附件:
1.司法部事件备忘录。
2.安全区难民收容所清单。
司法部事件备忘录
1937年12月16日早晨,一队日本士兵由一名日军军官带领来到司法部,带走了大部分中国人,要对他们执行枪决。根据这名军官走之前的说法,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把人抓起来枪毙。在殴打了一名上尉警官后,他命令抓走所有警察。大约有50名警察被抓走,因为当时派驻在司法部的共有50名警察。
就在两天前,即12月14日,已经有一名日军军官来过,对安置在这里的半数难民进行了巡视,挑出200名~300名中国人,断言他们是士兵,并下令抓走。剩下的350名中国人被他认定是平民百姓。这次对剩下的一半中国难民检查得非常仔细。当天这名日军军官没有检查的另一半难民被单独安置在建筑物的一个专门的地方。该军官保证,第二天,也就是12月15日,来对这批人进行检查,将这批人中他认为还夹杂在里面的中国士兵找出来,进行隔离。但是12月15日没有人露面。12月16日,这名军官来到这里宣布,在对第二批半数难民进行检查后,他又找出了一些中国士兵,这表明我们和中国警察在12月14日的检查后又私自将这些中国士兵放了进来,因为根据第一次的检查结果,这批人中已经没有中国士兵了。说实话我们放进去的人都是被日本士兵从家中驱赶出来的平民百姓,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于是大学医院的麦卡勒姆先生和委员会的贝茨博士才把他们带到了司法部来。12月16日经过对第二批半数难民的检查,确实发现了中国士兵,这是事实,但是这并不是由于委员会在检查后又私自放进了中国士兵,而是因为原定在12月15日由日军士兵对这批难民的检查根本没有进行。
金陵大学医院的詹姆斯·麦卡勒姆先生和住房委员会副主任查尔斯·里格斯先生在12月16日早晨目睹了这个事件的全过程。在事件的整个过程中,里格斯先生曾一再想把事情解释清楚,避免中国平民被当做士兵抓走,结果3次遭到这名军官用军刀威胁,他还用拳头重击了里格斯的胸部。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秘书
南京安全区难民收容所
1937年12月17日现状
建筑物名称难民数量类别1. 原交通部1万或1l万以上家庭2. 五台山小学1 640家庭3. 汉口路小学1 000家庭续表建筑物名称难民数量类别4. 陆军学校指"陆军大学"。3 500家庭5. 小桃园南京语言学校200男6. 军事化学品仓库指"军用化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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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拉贝日记(62)    
(华侨招待所后面)4 000家庭7.大学附中指"金陵大学附属中学"。6 000~8 000家庭8.圣经师资培训学校3 000家庭9.华侨招待所2 500家庭10.学院2 500家庭11. 司法部空置12.最高法院空置13.金陵大学蚕厂4 000家庭14.金陵大学图书馆2 500家庭15.德国俱乐部(DOS协会)500家庭16.金陵女子文理学院4 000妇女、儿童17.法学院500家庭18.农科作物系1 500家庭19.山西路小学1 000家庭20.金陵大学(宿舍)1 000妇女、儿童总数约 4.934万人~5.134万人12月18日
晚上6点,几个日本士兵爬过院墙的时候,被正好回到家的我撞见了。其中的一个人已经脱掉了军装,解下了皮带,正企图弓虽.女干难民中的一个姑娘。我走上前去,命令他从爬进来的地方再爬出去。另外一个家伙看见我的时候,正好骑在墙上,我只是轻轻地一推就把他推了下去。晚上8点的时候,哈茨先生和一个日本警官带来了一卡车的宪兵,他们的任务是在夜间保护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看来我们向日本大使馆提出的抗议奏效了。我打开位于宁海路5号的委员会总部的大门,把逃到我们这里的妇女和儿童放了进来,这些可怜的妇女和儿童的哭喊声在我的耳际回响了好几个小时。逃到我在小桃园住所的院子里的难民越来越多,安置在我家的难民人数大约有300人。因为我的家被认为是最保险的地方。我在家的时候,情况也是如此,我会斥责每一个闯入者。但是我不在家的时候,这里的安全状况会很糟糕。在大门上张贴的日文布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日本士兵根本不理会布告上的内容,大部分士兵照样爬墙。张的妻子昨天夜里病得非常厉害,今天早晨我们不得不把她再送到鼓楼医院。非常糟糕的是,连鼓楼医院里的女护士中也有不少人遭到了弓虽.女干。
南京
致日本大使馆12月18日
南京
由于贵军士兵持续不断的抢劫、暴力和弓虽.女干行为,整个城市笼罩在惊恐和悲惨的气氛中。1.7万多人,其中有很多是妇女和儿童,逃到我们的建筑物里来寻求保护。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涌进安全区,因为外面的情况比我们这里还要糟糕。下面我列举一些在过去的24小时中在我们的建筑物中发生的暴行,就是这些暴行还不算是最严重的。
1.大学附中,干河沿:
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被军用刺刀刺死,另一个被刺成重伤,即将死去。8名妇女被弓虽.女干。就连我们好几个试图帮助这些可怜的人并向他们提供食物的雇员,也遭到了日本士兵的无端殴打。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有贵军的士兵爬过围墙。许多中国人都已经3天睡不着觉了,他们的身心受到严重的损害,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如果有朝一日这种恐惧和绝望变成对贵军士兵弓虽.女干妇女行径的抵抗,那将会发生毁灭性的大屠杀,对此贵当局要承担责任。贵军士兵把美国国旗以污辱的方式撕扯下来。
2.蚕厂,金银街:
有两名妇女被弓虽.女干。
3.农具仓库,胡家菜园11号:
有两名妇女被弓虽.女干。
4.系所在地,汉口路11号:
我们委员会的人员在此居住,有两名妇女被弓虽.女干。
5.系所在地,汉口路23号:
我们委员会的美国委员在此居住,有一名妇女被弓虽.女干。
6.农艺系,小桃园:
这座建筑物曾经多次遭到日本人的恶意骚扰,所以所有的妇女都逃走了。今天早上我去那里察看时,6个日本士兵站在我的对面。尽管我用极为客气的方式询问他们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其中的一个日本兵仍然始终用手指扣着扳机,并多次用手枪对着我。
就是以上未经修饰的事实还没有提到那些白天被四处游荡的日本兵骚扰多达10次、 夜间被骚扰多达6次的可怜人们的困难。这些日本兵出来要么是为了找女人,要么是为了抢劫,这些情况说明立即实施管制非常必要。
贵方的一些代表声称,昨天夜里已经在所有这些建筑物的大门口,以及其他一些安置了大批难民的地方,都布置了军警岗哨。而我们却连一个岗哨都没有看见。因为日本士兵到处都在番强越院,所以仅靠几个岗哨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除非在日本士兵内部普遍恢复纪律和秩序。
如果贵军士兵的行为不能得到重新控制,那么设立在原何应钦公馆的日本秋山旅团司令部就会对周围居住的人构成极大的威胁。如果贵方的将军们能关心一下这些事情,这个地方也许能变成一个能提供特别保护的地区。
不仅仅是这里,在整个城市,居民们的食品和现金财物都已经被日本士兵洗劫一空了,这些人已经被逼到了绝望的境地。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的人,他们的衣物和被褥也被日本士兵劫走,这些人因为寒冷也已经患上了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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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拉贝日记(63)    
贵当局到底打算如何来解决这些问题呢?
在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是饱含着眼泪悲痛欲绝的市民,他们抱怨说,只要日本士兵一露面,就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栋房子会安全。这种做法想必不会是贵政府的原意吧?南京的居民希望日本人能给予较好的待遇!
贵方如果有机会,我建议,能和我一起去查访一些地区,就是贵方院墙之下发生的一个个恐怖事件给这些地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就在写这封信的时候,7个来我们这里检查的日本士兵打断了我,我必须和他们打交道。以为所谓检查,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女人能让他们晚上拖出去弓虽.女干。
我夜里就睡在这栋楼里,而且我还将继续在此过夜,希望这样能给这里无依无靠的妇女和儿童多少带来一些好处,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微薄的帮助。
我和我的朋友们(欧洲人和美国人)在进行人道主义工作的时候,曾经多次遭到贵军士兵的威胁。如果在此期间我们被酗酒或失去纪律约束的贵军士兵杀害或伤害,那么谁应当对此承担责任,我想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我一再努力想本着友好和谅解的精神来书写这封信,但是却没有办法掩盖字里行间所反映出来的自贵军5天前进城以来我们所经历的绝望和悲痛。
只有贵方迅速采取行动才能整治目前的局面!
您忠实的
签名:M·S·贝茨
金陵大学救济委员会主席 12月19日
今天夜里我们房子里很平静。在我们宁海路总部旁边一栋房子的防空洞里大约有20名妇女,有几个日本士兵闯了进去,想弓虽.女干这里的妇女。哈茨跳过院墙,赶走了闯入者。广州路83号和85号的一个收容所写来求救信,内容如下:
致南京难民区国际委员会
南京
我们这些签署本信的540名南京难民被安置在广州路83号和85号,拥挤不堪。
从本月的13日到17日,我们的房子多次被三五成群的日本士兵的搜查和抢劫,今天日本士兵又不断地来抢劫。我们所有的首饰、钱财、手表和各类衣物都已经被抢劫一空。每天夜里都有年轻妇女被抢走,日本人是用卡车把她们拉走,第二天早晨才放她们回来。到目前为止,有30多名妇女和姑娘被弓虽.女干。妇女儿童的呼喊声日夜不绝于耳。这里的情况已经到了语言无法形容的地步。请救救我们!
难民
1937年12月18日于南京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来保护这些人。日本士兵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可能招募到为恢复发电厂发电的工人的。菊池先生今天为发电厂工人的事情来找我们,我就此向他指出,工人们都跑光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他们全家能够得到保护。此外就连我们欧洲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幸免于日本士兵的兽行。对此,菊池回答说:"这和当年的比利时没有什么两样!"12月19日
18点,6个日本兵爬进了我的院墙,想从里面打开院子的大门。我走上前去,用手电筒照着其中一个匪徒的脸,他接着就拔出了手枪。我严厉喝斥了他,并把卐字袖章举到他的眼前,这时他才迅速放下了手枪。在我的命令下这6个人才从原路番强而去。院子的大门是不能对这些匪徒们打开的。
我们房子的南北两面都发生了巨大的火灾。由于水厂遭到了破坏,消防队员也被日本士兵抓走了,所以我们爱莫能助。国府路整个街区好像都着了火,天空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住在我院子里的300~400名难民(我已经根本弄不清楚在我的院子里究竟有多少难民了)为了御寒挡雪,他们用提供给他们的草席、破旧的门板和金属板搭起了小棚子。
两名被烧死的人力车夫
非常危险的是,他们竟然开始在小茅屋里生火烧饭。为了防火,我不得不禁止他们这么做。我特别害怕发生火灾,因为在我这里存放有64大罐汽油。按我的安排,在这个院子里只能有两个地方可以生火烧饭。
大学医院,南京
致日本大使馆1937年12月19日
南京
在此请允许我向贵方指出12月18日夜间发生在大学医院的一件事。这所医院里除了有医护人员和员工,还有150多名病人。这所医院以前曾经享有特权,能够为日本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提供医疗护理。
晚上将近8点的时候,3名日本士兵从医院的一个后门闯入,放肆地在医院的走廊里跑来跑去。医院65岁的护士海因兹小姐接待并陪同了这些闯入者,尽管海因兹小姐一再声明她的手表属于私人财产,她的手表还是被他们抢走了。此外被偷走的还有6块怀表和3支钢笔。3人中有两人离开了医院,而另外一人则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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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拉贝日记(64)    
晚上9点15分的时候医院方面得知,其中一个日本士兵强行闯进了护士的寝室。
我正在对这间房进行了检查,发现这个日本士兵和6个护士在房间里。当我赶到时,已经有3名护士被弓虽.女干了。这让全体护理人员感到极大的震惊。
我们以前一直以为,医院能受到保护,为了免遭这类事件的侵扰,所以没有急于向贵方提出要求给予特殊保护。现在我们不得不提出这种要求,并请求在医院的入口处设置岗哨,或采取其他措施,防止这类暴行再次发生。
致以崇高的敬意
签名:罗伯特 O·威尔逊
医学博士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国大使馆南京宁海路5号
南京 1937年12月19日17时
非常遗憾的是,我不得不再次向贵当局报告日军士兵在安全区内的暴行,暴行序号为16~70号。如附件清单所述,这些事件仅仅是我们收到的众多报告中的一部分。施佩林先生(委员会总稽查)、克勒格尔先生、哈茨先生以及里格斯先生,他们一直在忙于将闯入的日军士兵赶出去,这已经占去了他们大部分的时间,使他们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记录这些事件。
我非常遗憾地向贵方报告,目前的局势比以前更加恶化。
贵军的一名军官来到宁海路,将大量参与暴行的日本士兵狠狠训斥了一番,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拉贝先生必须保护逃到他院子里的300名妇女和儿童,他不能在危难之际离开他们,所以今天不能出席,他请我代表他表示歉意。
我们希望贵方能尽量满足威尔逊大夫今天早晨的请求,在医院的入口处以及我们昨天提供的清单上列出的18个收容所的入口处设置岗哨,只有这样做了,在洗掠抢夺的汪洋中,我们至少可以开辟出19个安全岛,向大约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居民提供保护。
谨致我本人的问候
您忠实的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1937年12月19日(以下事件系由我方工作人员提供的书面报告。另外还有大量我们了解到的日本士兵的暴行,因为缺乏足够的时间,我们无法进行笔录。今天的这份暴行记录紧接12月16日的报告,那份报告已将暴行1号~15号通告给贵方。)
16)12月15日,有一名被刺刀刺伤的中国人来到大学医院。他报告说,日本士兵把他和另外5名中国男子从安全区抓走,要求他们往下关运送弹药;到达下关后,他们6人都被日本士兵用刺刀戳杀,只有他一人幸免于难,来到了金陵大学医院接受治疗。(威尔逊大夫)
17)根据在福建路6号德国公司何中记(音译)联合公司工作的王郁辉(音译)先生的报告,12月15日早晨8点左右,有好几个日本士兵闯到他那里,抓住他,把他在德国机构注册的工作证轻蔑地扔在地上,而且还扯下了德国国旗。日本人还强迫他将物资运到军官学校,塞给他一张纸条后将他放走,纸条上证明他完成了交付给他的工作。在回家的路上,走到珠江路时,他被其他日本士兵无端地从背后击中两枪。他现在还躺在大学医院,愿意作进一步的陈述(我一块儿带来了他浸满血迹的工作证。--拉贝)。(麦卡勒姆)
18)12月15日夜间,一批日本人突然闯进小桃园旁边的金陵大学的大楼里,弓虽.女干了30名妇女,其中有些妇女遭弓虽.女干达6次之多。(索恩)
19)12月15日,一名中国人来到大学医院。他报告说,在他背着60岁的叔叔到安全区的时候,日本人开枪打死了他的叔叔,他自己也因此而受了伤。(威尔逊大夫)
20)12月16日夜间,7名日本士兵闯进美国大学指金陵大学,为美国基督教会在旧中国(南京)办的大学。的楼房里,砸碎了窗户玻璃,抢劫了难民,由于大学方面不能提供手表和姑娘,他们便用刺刀刺伤了好几名大学职员,而且同时还弓虽.女干了楼房内的一批妇女。(贝茨博士)
21)12月16日夜间,日本士兵闯入大学里面由美国人居住的两栋房子,打破了其中一栋房子里的一扇门。在其他暂时由中国职员居住的美国人的住处,日本士兵也以极端非礼的方式强行闯入。(贝茨)
22)12月16日夜间,多名安全区警察在金陵大学附近遭到日本士兵的殴打,并要求他们从难民群中为其寻找姑娘。
23)12月16日,日本士兵在五台山附近强行抓走了14名红卍字会的役工。(菲奇)
24)12月16日,日本士兵抢走了红卍字会(中国的一种慈善机构,类似于德国和美国的红十字会)粥厂的一个用来烧饭的铁锅,并将锅中的米饭倒在地上。
25)12月16日,日本士兵偷走阴阳营徐氏奶场的两头奶牛并抓走两名男子。(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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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拉贝日记(65)    
26)12月16日,日本士兵把40名佩戴我方袖标的志愿工人强行从位于赤壁路9号的住所中赶走,并且不允许他们携带行李和被褥等用品,同时被抢走的还有我们的两辆卡车。(菲奇)
27)12月16日,日本士兵强行闯入我方卫生委员会总稽查位于牯岭路21号的住所,偷走1辆摩托车、5辆自行车和1个垃圾桶。(菲奇)
28)12月16日16时,日本士兵闯入莫干路11号,弓虽.女干了那里的妇女们。(菲奇)
29)12月16日,日本士兵曾试图偷走大学医院的救护车,结果被约翰·马吉牧师(安全区美国委员)及时制止了。(马吉)
30)12月16日,四处游荡的日本士兵曾经5次闯入斯迈思博士位于汉口路25号的住宅,找寻姑娘。(里格斯)
31)12月13日,我查看了德国孔斯特-阿尔贝斯公司位于中央路的房子,中国士兵早已撤离这个地区,这里一切正常。但就在12月15日中午我再次来到这里时,发现房门是敞开的,所有的门都被砸开,窗户也被破坏了,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搜查过,抢走了哪些东西也已经无从查实。(克勒格尔)
32)12月17日,日本士兵从停在沅江新村6号住所前的克勒格尔先生的汽车里偷走一部蔡司-伊康牌69相机。(克勒格尔)
33)12月17日,日本士兵强行闯进珞珈路5号,弓虽.女干了4名妇女,偷走1辆自行车、被褥用具和其他物品。当哈茨先生和笔者来到这栋房子的时候,他们已经跑走了。(克勒格尔)
34)我在陵园路11号博尔夏特和波勒的住所遇见了日本士兵。这栋悬挂着德国国旗并贴有德国大使馆证明的房子已被闯入者翻了个底朝天。就在我赶到的时候,日本士兵正在发动博尔夏特先生的汽车,看见我来了,他们便丢下了汽车。但是在12月17日他们还是偷走了博尔夏特先生的汽车。在12月15日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一名日本军官曾经给我留下一张名片。12月16日,这栋房子又遭到了其他日本士兵的洗劫。(克勒格尔)
35)12月16日约11点,一名日本军官请求我为电厂和水厂重新开工一事提供咨询。这时我对这名日本军官说,在我们这会儿会谈期间,我的汽车停在大门外面(中山北路244号)没人看守,很有可能会被偷走。结果会谈结束后,我和3名日本军官离开屋子时,汽车果真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好几本书和4罐汽油。12月17日上午 11点左右,我在西门子洋行办事处的附近发现了我的汽车,没花多大的周折就让日本士兵把属于德国财产的汽车归还了我。(克勒格尔)
36)今天下午,12月17日4点,有一名中国平民在我们位于大方巷的房子附近被3~4名日本士兵枪杀。住在这所房子里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3个外国人,他们是E·H·福斯特牧师先生、波德希沃洛夫先生和齐阿尔先生。(马吉)
37)12月17日,在我的小桃园住处后面的一栋小房子里,一名妇女被弓虽.女干并被刺伤。如果她今天能得到医治的话,或许还有救。这名妇女的母亲也由于头部被击而受重伤。(拉贝)
38)12月17日,有两名日本士兵爬过围墙,试图闯进委员会主席拉贝的私人住宅,而这时拉贝正巧在家。见到拉贝出来,日本士兵只能原路退了回去。他们声称是为了搜寻中国士兵。(拉贝)
39)12月17日有人报告说,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对面田祥(音译)先生家的附近(第二条街),日本士兵犯下了弓虽.女干暴行。(王)
40)12月17日,一名年轻姑娘在琅玡路(珞珈路25号对面)上被拖到一栋房子里被弓虽.女干了。(王)
41)12月17日,一名年轻姑娘在司法部大楼附近被弓虽.女干后被刺伤下身。(王)
42)12月17日,一名40岁的妇女在仙府洼(音译)被强行拖走后被弓虽.女干了。(王)
43)12月17日,在三元巷附近有两名姑娘被多名日本士兵弓虽.女干。(王)
44)12月15日晚,多名日本士兵强行进入三条巷的一座房子,相当数量的中国妇女遭弓虽.女干 (王)
45)12月17日,许多妇女被从五台山小学强行带走,遭到了通宵的弓虽.女干,第二天早晨才被释放。(王)
46)12月17日,吴家花园内两名中国人遇害,两名妇女被强行拖走,之后便音讯全无。(王)
47)12月16日晚8时,两名日本军官和两名日本士兵闯进干河沿18号,将房内的男子全部赶走。只有几名妇女逃脱,没能逃脱而留下的妇女都被弓虽.女干。其中一名日本士兵将内衣忘在了房子里。提供报告的人名字叫吴仙琴(音译),30岁,她本人也被弓虽.女干了。(王)
48)12月17日,住房委员会第四区稽查员王有成报告,日本士兵天天闯进他在徐府巷4号的家,进行抢劫。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逃到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他的母亲和三个儿子留了下来。王也觉得很危险,所以自己也不得不离开了家。(菲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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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拉贝日记(66)    
49)12月17日上午11点,日本士兵来到安全区的警察总部检查。在检查的过程中,一个名叫常清亮(音译)的厨房佣人被抓走了。此人确确实实是平民百姓,没有过任何过失,也从来没有当过兵。我们请求贵方放了他。(安全区警察总部印章)
50)12月17日上午11点,日本士兵突然闯进我家搜查,抓走了我的儿子姚蜀旗(音译)(第四警察局副局长)和我19岁的外孙女杨旺聪(音译)。(签名:姚清思,山西路105号)
51)12月16日,我们一位官员马普英(音译)先生在前去安全区蚕厂(金陵大学)通知要进行搜家时,被日本士兵逮捕,虽然他带有能证明他是难民收容所稽查官员的袖标和证章。另外,我们办公室一位姓王的男勤杂工也被抓走。(签名:吴国京,第六区工作人员)
52)12月17日,两名日本士兵突然闯进我在莫干路9号的住房,抓走了我的儿子、儿媳妇和我的姨妈。(王霈三)
53)12月17日下午3点,在大方巷的难民收容所的3名姑娘先后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在同一所房子里的另外一个妇女被枪弹击中,受了重伤。(大方巷难民收容所)
54)12月18日17点,10名日本士兵偷走了我们医疗站100名难民和职员以及医疗站站长马森(音译)先生的所有铺盖用品和其他财产。(菲奇)
55)12月18日晚上,450名妇女跑到我们的大楼内寻求保护,并在院内露天过夜。她们中的许多人都曾经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过。(菲奇)
56)12月18日16点,日本士兵在颐和路18号向一个中国人索要香烟。由于香烟没有及时递给他们,该中国人被日本士兵用刺刀劈中头部(脑浆外溢)。受伤者现在大学医院,已经没有活的希望了。(菲奇)
这一画面是这名男子被送进教会医院6天后拍摄的。此时可以看见脑浆还从伤口中流出来,因此造成了他右半身完全瘫痪。这个时候,病人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在送入医院后他又活了10天。
57)12月16日,7名16~21岁的姑娘被从陆军大学的宿舍抓走,其中5个人被放了回来。据姑娘们12月18日的报告,她们每天被弓虽.女干6次~7次。12月17日,日本士兵在夜晚11点爬过围墙抓走两名姑娘,过了半个小时后,将她们放回。(单渊宽)
58)12月18日,拉贝先生报告,15名日本士兵突然闯进他的家。爬过围墙的日本士兵中有几个曾经拔出刺刀逼向他的助理,抢走了他的钱和一些文件。钱是从他的西装内口袋中掏出来的。被抢劫物品的详细清单早已交给日军Y·永井少佐。拉贝先生是德国公民,并且在其住宅基地的四角插了4面标有卐字的旗帜,因此少佐发出命令(该命令贴在拉贝的院门上),严格禁止所有日本士兵进入拉贝先生的房子。即使如此,仍然有2名日本士兵在当天闯进拉贝先生的房子。在晚上大约6点左右,拉贝发现了他们,这2名士兵中有一人半身赤裸,正图谋弓虽.女干一名中国姑娘。拉贝先生立即喝令日本士兵离开院子,而且必须是从哪儿进来还从哪儿出去,也就是从围墙爬出去。就在这前一天,日本士兵从拉贝先生的家里偷走了一辆价值300元的汽车。偷车事件发生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日本士兵没有留下任何像模像样的借车字据,只是留下了一张用蹩脚的英文书写的纸条,内容是"感谢你的赠送!日本皇军,K·佐藤"。(拉贝)
59)日本军官Y·永井少佐到安全区负责人拉贝先生位于小桃园的家中拜访时,拉贝先生的一个中国邻居跑来说,有4名日本士兵闯进他的家,正在弓虽.女干留在家里的一名妇女。永井少佐斥责了这名士兵,打了他几个耳光,然后将他赶了出去。另外3名日本士兵在见到少佐进来时就已溜之大吉。(拉贝)
60)12月19日11点30分,在我们总部隔壁院子的防空洞里发现了2名日本士兵,他们当时正准备弓虽.女干防空洞内的妇女。当时洞内共有20名妇女,听到妇女们的呼救声以后,哈茨先生将日本人赶出了洞。(哈茨)
61)12月19日上午10点,我和贝茨博士以及菲奇先生向田中先生通报完日本士兵的暴行后,去了大学附中,准备了解一下昨天夜里那个地方的情况。结果我们发现,昨天夜里又有3名姑娘被拖走,其中的一名在门房就遭到了3个日本士兵的车仑.女干。就在我们朝大门走去准备离开校园时,珀尔·吴-布洛姆莱小姐出现在大门口,她的身后跟着3名日本步兵,还有一个军官骑在马上。我们挡住了日本士兵,并要求布洛姆莱小姐上我们的汽车,而那名日本军官对此表示反对,并企图用马挡住我们的去路。结果因为他那匹没用的马害怕我们的汽车,所以我们成功地通过了大门,并带着布洛姆莱小姐来到日本大使馆,我们向日本大使馆询问,在城市的什么地方可以将布洛姆莱小姐安全地安置下来。布洛姆莱小姐是在美国念的大学,掌握 omega-beta-x密码。最后她自己决定到大学医院去做辅助工作。(斯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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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拉贝日记(67)    
62)12月18日,陆军大学的难民收容所传来以下报告:12月16日,有200名男子被强行带走,回来时仅剩5人。12月17日和18日又分别有26名男子和30名男子被带走。被偷走的财物有:钱、行李、一袋米和400套医院的被子。一名25岁的中国男子惨遭杀害,一名老妇遭严重殴打后,20分钟后死亡。(单渊宽)
63)12月18日,在宁海路,有日本士兵抢走了一个中国小男孩的半桶柴油,将他殴打一顿,并强迫他为他们拎这个桶。
日本士兵在平仓巷6号偷走了一头猪。另外有5名日本士兵赶走了一批小马。
在颐和路12号,日本士兵先把住在里面的男性难民全部驱赶出去,然后弓虽.女干了剩下的7名姑娘。
12月18日一个茶馆老板的17岁的女儿被7名日本士兵车仑.女干致死。
昨天晚上6~10点之间,3名日本士兵弓虽.女干了4名姑娘。
一名老年男子报告,他的家在莫干路5号,他的女儿也遭到了多名日本士兵的残酷弓虽.女干。
日本士兵昨天夜里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强行拖走3名姑娘,并对她们实施了弓虽.女干。
这几名姑娘今天早上回到了陶谷新村8号,身心状况非常不好。
在平安巷,一名姑娘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致死。
在阴阳营多次发生弓虽.女干和抢劫事件。(马思华)
64)12月18日,广州路83号和85号的房子里一共挤有约540名难民。
从12月13日到12月17日,这里的房子每天要遭到三五成群的日本士兵的多次抢劫和骚扰,今天,也就是12月18日,那里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抢劫。年轻的妇女每天晚上都被卡车拉走弓虽.女干,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放回来。到目前为止,有30多名妇女和姑娘遭到蹂躏,妇女、儿童的哭喊声日夜不停。这几栋房子里的状况已经难以用语言描述。(翻译签名:韩湘琳)
65)12月18日,约下午6点以后,3名日本士兵从琅玡路11号偷走一辆属于德国人齐姆森的福特汽车。(签名:孔清发)
66)我们的一位负责人向我们报告了一件发生在安全区以外的事件:昨天我得到消息说,小道格拉斯·詹金斯先生(美国大使馆三秘)的住所惨遭洗劫,一个佣人被杀,于是我立即赶往位于马台街29号的这栋房子,我保证这则报告完全属实。住所内一片狼藉,佣人的尸体躺在佣人房间里,其他佣人都已经逃走,没有任何人留下来看守这所房子。12月19日。(菲奇)
67)12月19日,我的司机李文元一家8口人,住在珞珈路16号(德国人的住房,有安全保护证明,而且门上还挂有卐字旗),在8点30分的时候遭到了日本士兵的洗劫,全部财产掠夺一空,他所拥有的东西全部被抢走,包括7箱衣物、两篓家庭用具、6床羽绒被、3顶蚊帐、吃饭用的碗碟和50元现钞。这个家庭现在一贫如洗,连一床睡觉的被子都没有。(菲奇)
68) 昨天有3名日本士兵闯入我们委员会6名领导成员位于宁海路21号的住所,偷走了一双手套、一双便鞋,还有剃须刀和蜡烛。到了第二天,也就是19日,中午时分,又有2名日本士兵闯了进去,偷走3床被子、一套蓝色精梳毛料西装和一个装有个人债券的小箱子。(菲奇)
69)第八区卫生总稽查孟财多(音译)先生12月19日报告,他位于北平路59号的房子昨天和今天分别被日本士兵袭扰了6次和7次。12月17日,有2名姑娘在这所房子里被弓虽.女干,今天又有2名姑娘被弓虽.女干,其中一人被严重摧残,估计活不了了。今天,这里还有一名姑娘被强行拖走。住在这栋房子里的难民都遭到了抢劫,被抢走的有钱、手表和其他值钱的小东西。该报告由哈茨先生和签字者检查核实。(菲奇)
70)今天下午3点30分左右,一些酩酊大醉的日本士兵闯进红卐字会主席陶先生的位于莫干路2号的住宅,撬开了陶家的好几只箱子。我和施佩林先生及时赶到并制止了这场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抢劫。(菲奇)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12月20日
有一名日本军官来宁海路的总部找我们,请求我们找20名役工清理由日本军官居住的首都饭店,我给了他派16名委员会的役工。中午的时候他亲自用卡车将役工送了回来,并且支付了5元钱。这是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日本军事当局的诚意。看得出来,中国人对此印象也非常好。中午我去交通银行前会见了福田先生,将我方缴纳的中国士兵武器的凭证交给了他。福田先生立即将此份凭证交给了军事指挥部,以避免再次有意地到宁海路我们的房子里来搜寻武器。下午我和韩先生以及菊池先生去下关电厂,想从9个中国工人那儿打听到电厂剩下来的其他中国工人的住址。但是成效不大,因为我们只找到了9个人中的3个人,而且这些人都是苦力。于是我们又驱车回城,派施佩林和我们在电厂找到的另外一名工人继续寻找。这一次我们的运气要好得多。到明天早上应该至少有100名工人来。这对我们来讲是一个福音,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帮助日本当局尽快恢复电厂的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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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拉贝日记(68)    
回到宁海路以后,我认识了栖霞山江南水泥厂的伯恩哈特·阿尔普·辛德贝格先生。辛德贝格先生想把几名受伤的中国人送到南京来,因为他从收音机里(栖霞山有自己的电厂,所以有电收听收音机)听说南京的局势已经完全稳定了,电厂、水厂和电话设施都已经能够全面正常运转。但是真正了解到这里目前的局势时,他非常惊讶。
由于日本人禁止让这些伤员通行,所以只好把这些伤员在半路上让人又重新运回了栖霞山。他自己则坚持要到南京来,所以步行了很长一段的路,在后来的路途中,他因搭了一辆日本的车而安全通过北城门。但是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是他怎么才能再回去。
在米尔斯牧师的引荐下,下午6时,能说流利的英、徳两种语言的大阪《朝日新闻》的记者Y·森山先生访问了我们。他记者式的向我提问了一些问题,而我也没有隐瞒自己的任何观点,请求他尽一切办法恢复日军的秩序。
他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因为日本陆军会因此受到盛誉上的影响,他表示了予以重视。正当我听到此刻时,包括基督教青年会的大楼在内的又一大片房子燃烧了起来。人们已经不可否认的相信,日本军事当局是纵容那些军人纵火的。在今天写给日本大使馆的信函中可以看出日匪军昨天的行为依旧没有改进。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田中先生 南京宁海路
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20日
南京
请允许我向贵方递交有关日军士兵在南京的令人遗憾的暴行记录(序号为71~96号)。从这封信函中可以看出,这一天来所报告给我们的26起事件,昨天下午也有14起事件的上报,表明了局势没有什么特别的改进。
昨天夜里虽然在大门口安排了领事馆警察岗哨,但是金陵女子学院仍旧发生了多起弓虽.女干事件,幸运的是金陵大学主要的收容所却幸免于难。
由于一些防范措施没有起到作用,所以希望从今晚起,每天夜晚在大学医院和18个收容所能够安排岗哨。白天则在五台山的粥厂前,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对面,和大学体育场旁安排岗哨。
如果能在阻止日军的暴行方面,贵方能够再度加强措施,我们表示欢迎。贵方投入的警察部队数量不足控制局势。
谨致我本人的问候
您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附件: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1937年12月20日71)12月19日下午5时许,一名被日本士兵无故刺伤胸膛的年轻男子在母亲的陪同下被送到了我们的总部。菲奇和斯迈思博士2位先生在前往日本大使馆递交一份日本士兵暴行报告(16~70号)时,将这位年轻人带往大学医院。(菲奇)
72)12月19日,一名农科作物系(金陵大学一部分)的工人的10元钱被日本士兵抢走,而在前一天他就已经被抢了2.5元钱。下午的时候,有日本士兵弓虽.女干了房子里的2名妇女,而到了晚上又有5名妇女遭到弓虽.女干。(高)
73)12月19日下午3时,麦卡姆先生和特里默大夫要求一名闯入鼓楼医院(大学医院)的日本士兵离开时,他却朝他们开了枪,幸运的是子弹打偏了。(麦卡勒姆)
74)12月18日,贝茨先生在他金陵大学的办公室所在的小桃园的一间房子里发现了一名日本士兵,当被问到来干什么的时候,他却用手枪威胁贝茨博士。(贝茨)
75)12月19日16时45分,贝茨博士被人喊去了平仓巷16号,在这座房子里曾住着一些难民后来被日本士兵赶了出来(里格斯先生、斯迈思博士和斯蒂尔先生曾目睹了此事),日本人洗劫了这座房子后,并纵火烧了房子直至将整栋房子彻底烧塌,这期间贝茨博士曾试图将火扑灭,但因火势猛烈没有做到。(贝茨)
76)12月19日18时,拉贝先生在他小桃园的住宅的院墙上用手电筒发现了6名趁黑想潜入的日本士兵,这时,其中的一名被手电筒照到的士兵企图用手枪对准拉贝,但是没有开枪,因为他可能在想杀死一名德国人不会让他好过吧。拉贝试图让这几名士兵从爬进来的地方原路返回时,他们却让拉贝先生给他们打开大门,拉贝拒绝了,因为拉贝并没有允许他们进入他的住所。(拉贝)
77)12月19日18时,在属于金陵大学的汉口路19号房子里,有4名士兵正在弓虽.女干藏身于地下室的妇女,贝茨博士、菲奇先生和斯迈思博士被我们的一名职员喊去驱走了这些士兵,而后,这所房子里的所有妇女和儿童被转移到金陵大学的几栋主楼里。这一夜,日本领事馆警察在守卫。(贝茨博士,菲奇,斯迈思博士)
78)12月20日早晨7时30分,里格斯先生路过汉口路28号时得知昨天夜里日本士兵由于在那里没有找到女人(所有的妇女已转移至金陵大学)而报复枪杀了一名中国人,用刺刀重伤一人,轻伤3人。(里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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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拉贝日记(69)    
79)12月20日,在拉贝前往宁海路5号总部的路上,他的汽车被一名日本士兵拦住,拉贝作为德国国社党地区小组组长放大嗓门言辞激烈的要求这个日本士兵尊重他汽车上的德国卐字旗以及国社党领导人徽章。而这名日本士兵最后不得不让他通行。(拉贝)
80)12月20日早晨7时,麦卡勒姆先生在大学医院值完夜班回家的路上,碰上了正在逃往大学的妇女儿童,其中有三个家庭向他告知他们由于日本士兵烧毁他们的房子,所以被赶出来的。(麦卡勒姆)
81)12月20日凌晨3时,尽管有一名日本领事馆警察在大门口站岗,但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500号楼的两名妇女还是被弓虽.女干了。(特维内姆)
82)12月18日下午4时许,位于现在湖南路516号的中国工程开发公司里,来了一些日本士兵向我们这些外籍房主索要名片,由于没有名片,最后他们却拿走了我们房子上的旗子,后来再来的一些士兵和军官则强行打开了我们的皮箱和钱柜。(张海裕,黄凌〈音译〉--门房)
83)12月16日,在峨嵋路7号的房子里我遭到了日军的抢劫,门被砸开,箱子也被撬开,一辆产于1934或1935车号为1080的道奇车及一大批物品被盗,这些被盗物品的清单正在开列。(许传音)
84)12月20日,卫生委员会第八区多名官员请求将他们安置在总部或委员会的其他官员家里,是因为他们的衣服和被褥被抢走,这样做也是为了在安全和没有阻拦的情况下能好好工作。(沈玉书牧师,委员)
85)12月20日,日本士兵偷走被褥、鞋子、地毯和一些家具,砸碎窗户,撬开钱柜,以及停在房子下面的金陵摩托车公司的3辆汽车也被偷走,下水道公司的一个钱柜也被撬,一些物品和一块手表被偷走。而这些都发生在中山路209号德士古公司内。(张平遥--门房)
86)12月17日,Y·H·邵(基督教青年会行政秘书处)家的3个姑娘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而她们是被强行从陆军大学拉出来拖到国府路上的,后到午夜时分才被放回。
(陈新裕〈音译〉,基督教青年会行政秘书处)
87)12月20日,昨天日本士兵再次闯入了曾被抢劫7次的阴阳营47号的房子,此前他们曾盗走一大批珍贵物品,而此次却偷走了3元钱,由于没有发现妇女,所以没有发生弓虽.女干事件,但是这座房子里的住户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抢劫,自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长时间逗留在这栋房子里了。(陈新裕,基督教青年会行政秘书处)
88)12月19日午夜12时,,2名日本士兵企图弓虽.女干农科作物系的21号房间里的妇女,最终没有得逞,是因为这家的先生会讲日语,他的妻子才幸免于难。(第六区,第一难民收容所)
89)12月18日,日本士兵将安置100多名难民的金陵大学农科作物系的4名妇女抢走后,第二天才将她们放回。同样,在12月19日,2名妇女又被强行带走,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回来的也就只有一名妇女了,而另一名则下落不明。(第六区,第一难民收容所)
90)12月20日,大学医院里接到一名双目失明的理发师,他是在12月31日日本兵入侵城南的时候被击中了胸部,原因是日本兵向他要钱,他没有,此时他正抱着他的孩子。(威尔逊大夫)
91)12月20日,今天大学医院收治了城南一家帽子店的老板,他也是被日军开枪击中了胸部,当时日军向他要钱,在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日军之后,得不到日军的满意时中枪的。(威尔逊大夫)
92)12月20日,2名日本士兵从金陵大学红卍字会粥厂的会计处抢走了7元钱。(里格斯)
93)12月20日下午2时30分,正在菲齐先生打算到我们的汽车修理工家里接2名妇女送他们去大学的时候,修理工告知他,日本人已经发现并打算弓虽.女干这两名妇女,我们赶去平仓巷13号的时候,2名妇女身上已经没有了衣服。当我们要求日军离开时,其中的两人听从了,而第三个士兵则坚持检查我们家门房的手、后背和脚,验证他是否当过兵。这两名妇女穿好衣服后,我们用菲奇先生的车将她们送到了大学。(菲奇,威尔逊大夫,麦卡勒姆,斯迈思博士)
94)12月17日晚,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难民收容所里日军强行带走了11名中国妇女,而此时一名日本军官正带领一支日军搜索队强迫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全体职员排成行站在学院门口一个多小时,这个军官则撕掉了由另外一支搜索队开具的的此难民收容所已搜的证明。(沃特林)
95)12月17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难民收容所一个难民的儿媳妇在她的房间里被日军弓虽.女干。该校一名教师的女儿也被日军无故拖走。(沃特林)
96)日军违法对挂有美国国旗和张贴美国大使馆财产证明的工作人员的5栋房屋进行了抢劫,这其中的一栋已经多次遭到了抢劫,3扇门已经被破坏。(沃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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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拉贝日记(70)    
12月20日
从门上的刺刀印和被翘起来的铁皮板可以证明日军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曾试图用刺刀撬开我在小桃园的用铁皮保护的大门。门已经被修好,但是刺刀印却作为永恒的纪念保留了下来。克勒格尔和辛德贝格来看望我,他想向韩先生借车供辛德贝格回家用,但是很遗憾,韩先生同意了。我不赞同的原因是韩先生的汽车会在半路上报废掉,即使不是整辆车,至少也应该是所有的轮胎。
12月21日
日本人开始焚烧城市。毫无疑问,他们是想要抹去他们的抢劫掠夺的罪行。昨天晚上,市里发生了6处火灾,其中一处发生在珠江路(是沿我南面院墙的广州路的延续),这也是较大的一处。克勒格尔和辛德贝格过来我这里提醒我要注意安全。
由于我自己认为着火地点距离我的住处还比较远,所以没有引起我的重视。但是在夜里2点30分的时候我被院墙倒塌声和屋顶的坍塌声惊醒,而此时大火已经蔓延开来,直至一条主要街道中山路。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我的住处和中山路之间的最后一排房子将会被烧着。但是还好火势没有发展下去,但是四处飞舞的火星对我的难民茅棚稻草屋顶造成了威胁,还有一些房院里的汽油是必须要移走的。
美国人绝望的心情从电报中即可反映出来:
南京--1937年12月20日--致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电:
问题严重,急需在南京派驻美国外交代表。局势日益严峻。请通知大使和国务院。签名:贝茨,鲍尔,菲奇,福斯特,海因兹,马吉,米尔斯,麦卡勒姆,里格斯,斯迈思,索恩,特里默,沃特林,威尔逊。
1937年12月20日发给日本驻南京大使馆,请求海军无线电站转发。--M·S·贝茨
之所以要通过日本大使馆发送这个电报,是因为没有其他方式可选。这篇电文简单明了到我们甚至怀疑那些日本人会不会帮助发送这份电报,当然这完全在于日本军方。这确实使美国人感到很不舒服。而此时我的卐字袖标、党徽以及我房子和汽车上的德国国旗都还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这简直太棒了。但是日军对美国国旗就不那么友好了,甚至是不予理会。今天早上我开车出去的时候被日本兵拦住,当时我大发雷霆,并指着我的旗子,日本兵立即对我放行,但是特里默大夫和麦卡勒姆博士在鼓楼医院却遭到了枪击,幸好子弹打歪了。但是这一朝我们开枪的事实让我们感到可怕,所以也就不难理解那些在给成千上万的妇女和姑娘们提供庇护的美国人会忍无可忍了。
遭劫后黑母佩尔的北方饭店的废墟上空仍飘扬着德国的卍字旗(当时的风很大)。昨天斯迈思博士寓意性地提到一个问题,即目前我们还可控制的局面的"假象"还能维持多久?如果难民收容所的一个中国人打死了一个正在弓虽.女干他妻子或女儿的日本兵,那么这种局面就很难控制,日本人就会对那些他们曾经表示要尊重的安全区进行血腥屠杀。饭店内一片狼藉
正如我所预料的,刚刚传来的消息称,日本大使馆拒绝转发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电报!
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到一些关于中山路还会有一批房子被烧的迹象:只要有大批卡车经过,稍过一小会儿房子就肯定有燃烧起来,这说明是在抢劫,然后放火。所以,上午我打算把院子里的汽油(64罐))送到宁海路去。德国国旗在黑姆佩尔烧成废墟的北方饭店房顶的上空骄傲的飘扬着。
下午2时许,所有的德国人、美国人等一些外国侨民,在鼓楼医院门口集合,形成一个整齐的队伍朝日本大使馆走去,他们打算向田中先生呈递一封信。内容如下:
中国南京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21日
南京
我们(此信的全体签名者) 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特请求贵方,为维护南京20万平民的利益,立即采取如下措施:1、为避免尚未被破坏的城区继续遭到肆无忌惮的有组织的破坏,终止在城市大部分地区纵火;2、立即制止破坏秩序的行为,因为这连续一周的破坏已经使这个城市痛苦不堪;3、抢劫和纵火已经使得各类商业活动停滞,所有的难民挤在一个收容所里,而国际委员会的粮食储备也只能供20万居民使用一周,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再次呼吁,应立即采取措施恢复安宁和秩序,恢复市民的正常生活环境,补充粮食和燃料。
目前必将导致短时间内的饥荒。
我们别无请求,只是希望得到最基本的生活条件:住房、安全和食品。
南京外国侨民
敬呈
签名人:
约翰·拉贝 (德国)
爱德华·施佩林 (德国)
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 (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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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拉贝日记(71)    
罗伯特 O·威尔逊大夫 (美利坚合众国)
M·S·贝茨博士 (美利坚合众国)
鲁佩特·哈茨 (奥地利)
查尔斯 H·里格斯 (美利坚合众国)
W·P·米尔斯 (美利坚合众国)
刘易斯 S·C·斯迈思 (美利坚合众国)
G·A·菲奇 (美利坚合众国)
欧内斯特 H·福斯特 (美利坚合众国)
休伯特 L·索恩 (美利坚合众国)
约翰·马吉 (美利坚合众国)
克拉·波德希沃洛夫 (白俄罗斯)
J·H·麦卡勒姆 (美利坚合众国)
伊娃·海因兹(美利坚合众国)
C·S·特里默 (美利坚合众国)
M·沃特林 (美利坚合众国)
格雷斯·鲍尔(美利坚合众国)
R·黑姆佩尔 (德国)
A·曹迪希 (德国)
齐阿尔 (白俄罗斯)
刚认识的指挥官松井日军发动侵华战争主要战犯之一,侵占南京时任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据1948年11月4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书载:"在占领上海约一月以后,日军到达了南京郊外。松井发出一个命令,大意是:南京是中国的首都,占领南京是一个国际上的事件。所以必须作周详的研究,以便发扬日本的武威而使中国畏服。……1937年12月17日,松井得意扬扬地进了城。自12月13日起发生了人所共知的"南京大屠杀事件"。……据后来估计,在日军占领后最初6个星期内,南京及其附近被屠杀的平民和俘虏,总数达20万人以上。这种估计并不夸张,这由掩埋队及其他团体所埋尸体达15.5万人的事实就可以证明了。根据这些团体的报告说:尸体大多是被反绑着双手的。这个数字还没有将被日军所烧弃了的尸体,投入到长江,或以其他方法处理的人计算在内。"和我们大家握手致意,我担当了这次日本大使馆之行的发言人。我向田中先生申明,这座城市将会被全部烧光,这和中国人的观点是一致的。田中微笑着否定了这一说法,但同时答应了和军事当局讨论我们所呈交信函中的一、二两点。但是关于第三点他们不予讨论,因为日本人自己也缺乏食品,因此不会关心我们的储备是否足够。
在我们去大使馆呈递信函的时候,一名日本海军军官交给我一封罗森博士的信,罗森博士现在正在南京附近的一艘没有登陆许可的名为"蜜蜂"号的英国炮艇上。由于日军不希望有更多的证人,所以"蜜蜂"号迟迟不能登陆。我不知道罗森博士、沙尔芬贝格和许尔特尔是怎么登上该炮艇的。于是我像福田先生询问了此事,他担心怡和洋行的三桅帆船可能也同样遭到轰炸而被击沉了。罗森博士信文如下:
德国大使馆
南京外围,1937年12月19日
英国"蜜蜂"号炮艇上
亲爱的拉贝先生:
我们自昨天起就一直待在与南京近在咫尺的地方不能进城。
请告诉我你们目前的状况,是否有德国房屋遭到损坏。我可以从船上给大使先生发电报。
我们自己也经历了许多坎坷,详情面叙。
我尽力通过日本人把这封信交到您的手中(希望你能通过这条途径给我回信)。
顺致问候。
希特勒万岁!
您忠实的
罗森
衷心问候您!  
您的
A·许尔特尔
衷心问候!  
您的
沙尔芬贝格
我也通过日本大使馆这条途径回复了给罗森博士的信:
约翰 H·D·拉贝
致田中先生 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帝国大使馆一秘
南京
尊敬的田中先生:
请允许我递交给你一份回复给德国大使馆罗森博士的信。我今天收到了罗森博士给我的信,此信是对他的回复。
如果您能帮我把此信送达目前在英国"蜜蜂"号炮艇上的收信人,我将不胜感激。
您忠实的
约翰·拉贝
约翰 H·D·拉贝
致大使馆秘书罗森博士先生 南京
"蜜蜂"号炮艇 1937年12月21日
南京
亲爱的罗森博士:
我已收到你于12月19日写给我充满关怀的信件,在此表示感谢,我很高兴地告诉你,所附名单上的所有22名欧美人现在的状况很好,如果您能和我们一起过这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我感到很高兴。那时或许我们又可以用上水、电话、电灯了。大使先生和我的房子都没有受到损害,而您和特劳特曼博士等其他德国人的汽车则在为军事当局效劳。田中先生很愿意帮助我将这封信交给您,日本大使馆的各位先生对我们很友好。
向您、沙尔芬贝格先生和许尔特尔先生致以衷心的问候。
希特勒万岁!
您的
约翰·拉贝
南京外国侨民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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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拉贝日记(72)    
1937年12月21日
姓 名国籍机 构1.约翰 H·D·拉贝德国西门子洋行(中国)2.爱德华·施佩林德国上海保险公司3.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德国礼和洋行4.R·黑姆佩尔德国北方饭店续表姓 名国籍机 构5.A·曹迪希德国基斯林-巴德尔糕饼店6.R·R·哈茨奥地利安全区机械师7.克拉·波德希沃洛夫白俄罗桑格伦电器商行8.齐阿尔白俄罗安全区机械师9. C·S·特里默大夫美国大学医院10. R·O·威尔逊大夫美国大学医院11.詹姆斯·麦卡勒姆牧师美国大学医院12.格雷斯·鲍尔美国大学医院13.伊娃·海因兹小姐美国大学医院14.M·S·贝茨博士美国金陵大学15.查尔斯 H·里格斯美国金陵大学16.刘易斯 S·C·斯迈思博士美国金陵大学17.沃特林小姐美国金陵女子文理学院18.W·P·米尔斯牧师美国北方长老会19.H·L·索恩牧师美国金陵神学院20.乔治·菲奇美国基督教青年会21.约翰·马吉牧师美国美国圣公会22.E·H·福斯特牧师美国美国圣公会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宁海路5号
南京 1937年12月21日
随本函附上最新暴行事件报告97~113号,供您了解情况。
我这次针对暴行做的记录清单不包括发生在贝茨博士周围的暴行事件,因为他自己对发生在他周围的暴行做了单独的报告(以前的几次记录均如此)。
除本报告的第一起事件(97号)外,其他事件都是发生在昨天下午至今天的。还有一些更早发生的事件容我晚些时候再给您。
需要我们予以重视的是,在我们安全区的被弓虽.女干的妇女中有很多人是一些生活正派、受人尊重的人,她们是牧师的太太、基督教青年会的工作人员,也有教师的妻子。
危险持续不断地侵袭私人住宅,所以收容所已经容纳的7.7万难民(笔误,应为6.8万人。--斯迈思博士)。这远远超出了我们计划的3.5万人。
希望贵方军事当局能够尽快采取有力措施予以治理。
忠实的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南京,1937年12月21日97)12月17日上午8~9时,保罗。位于鼓楼头条巷3号的私人车库里的特维内姆夫人的汽车被偷走。这是一辆奥斯汀7型汽车,深蓝色,发动机号230863,底盘号229579,车牌号1492(特维内姆夫人目前每天都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临时帮忙,在那里可以找到她)。(特维内姆)
98)12月20日,19时30分,两名日本兵弓虽.女干了一名怀孕九个月的少妇,导致这名少妇在21时出现临产阵痛,于午夜时分生下一婴儿,由于晚上不敢上街,所以第二天早晨才将他们送往医院,婴儿的状况很好,但是母亲精神上却有些失常。(威尔逊大夫)
99)12月20日下午,日本士兵闯进J·H·丹尼尔,大学医院的院长位于汉口路5号的住宅,日本士兵在楼上的房间逗留长达3个小时,他们弓虽.女干了两名妇女。3辆地下室内的自行车被偷。这所房子里居住的是威尔逊大夫,他是在丹尼尔博士不在的时候居住在这里的。(威尔逊大夫)
100)12月21日13时15分,威尔逊大夫在大学的女生宿舍里发现一名日军士兵,当他要求这名士兵离开时,这名士兵用手枪对他进行了威胁。后来威尔逊大夫在大街上遇到了这名士兵,后者还将手中的枪上了膛。(威尔逊大夫)
101)12月20日下午3时,汉口路小学收容所的办公室里闯进来3名日本士兵,工作人员试图通过翻译和他们交谈时,却被赶了出来。他们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弓虽.女干了两名妇女。(郑大成,难民收容所负责人)
102)12月20日,日本士兵闯进我们委员会委员舒尔彻·潘丁先生的家,现在这所房子有马吉牧师、波德希沃洛夫先生和齐阿尔先生合住,波德希沃洛夫正在帮助发电厂恢复发电,齐阿尔也正在帮日本大使馆修理汽车。日本士兵当着马吉先生接待的所有中国朋友的面弓虽.女干了多名妇女。而这所房子里的客人都是具有良好素质的美国圣公会的基督教家庭,他们对这些日本兵的暴行感到很震惊。(汤,金陵神学院系主任)
103)12月20日晚上10时,两名日本士兵闯入陈浪波(音译)先生位于鼓楼新村的住房,试图弓虽.女干妇女,但是被陈先生叫来的曾经在日本大使馆工作过的孙先生好言相劝下,那些日本兵才离开。(许传音)
104)12月20日下午4时,4名日本兵闯入了我们总部旁边的江苏路23号的房子里,他们用手枪将房子里的男人逼到另一房间后弓虽.女干了室内的3名妇女。而后这些妇女逃到我们总部,可是到了早上这些日本士兵又来要人。今天下午4时30分,又有两名日本士兵闯入房间,弓虽.女干了另外一名妇女,当其中的一男子试图阻拦时,一名士兵向他开了枪,幸好子弹因卡壳没有射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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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拉贝日记(73)    
105)12月21日,今天下午,100多名因昨天夜里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来寻求保护而住到了我们总部的旁边。我们把那些先到的妇女安排到了金陵大学。(王)
106)12月20日夜间,在北平路60号的地方(中英文化协会附近) 安全区分区负责人遭到了极其恶劣的抢劫。(许传音)
107)12月21日下午3时,施佩林被叫到了莫干路8号。他到时有两名士兵逃走了,而第三个士兵和一个姑娘在一个正紧闭房门的屋子里,施佩林敲开门后,这个日本士兵整理好衣服也跑掉了。(施佩林)
108)12月21日下午3时30分,施佩林被叫到颐和路19号,他们看见两名日本士兵正在抢劫,施佩林走进房子后,日本士兵扔下他们所抢夺的东西后逃走了。(施佩林)
109)12月21日下午2时30分,施佩林在哈蒙先生家抓到了两名正在抢劫的士兵。士兵看到施佩林进来后,丢下抢来的东西逃走了。施佩林将曾经在施密特公司德国公司工作过的两名妇女和两名男子妥善地安置到了自己的家中。(施佩林)
110)12月21日下午5时,施佩林从莫干路6号房子里赶走了佩带黄色领章的两名醉醺醺日本士兵,他们声称是来寻找自行车灯的。这已经是施佩林先生第二次从这所房子里赶走日本士兵了。(施佩林)
111)12月21日施佩林先生跟着上述的两名日本士兵,阻止了他们进入莫干路19号。(施佩林)
112)12月21日凌晨4时50分,一名日本士兵爬过我们总部的院墙,试图将一名妇女诱骗到防空洞中。施佩林对这个士兵进行了跟踪。据那位妇女说,这名士兵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了。(施佩林)
113)12月20日下午4时,4名武装日本士兵闯进第六区的房管处办公室,抢走衣物等,在离开时,他们还强迫一名佩戴安全区袖标的工人为他们拿抢来的东西。(吴国京)
报告日期
1937年12月21日
金陵大学
致大使馆参赞福田先生 1937年12月21日
日本大使馆
南京
尊敬的福田先生:
根据您今天早晨的要求,我向您通报一些事件,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在上次见您之后我亲眼见到的,其余部分则是可信赖的人告知我的。同时我也对这些事件的真实性进行了核实。
1.今天下午,在我们的图书管理,日本士兵拖走包括我们委员会工作人员在内的7个人,他们没有提出任何理由和指控,硬说这些人是中国士兵,接下来这7个人的抗议显然无效,他们将这些人拖走是为了让他们做苦役。
2.今天下午两名日本士兵在头条巷4号,贵国大使馆大门口附近弓虽.女干了一名妇女,这难道是贵国的几个宪兵在重新恢复迹象吗?
3.今天我在贵国大使馆的时候,我的房子遭遇了第四次抢劫。而大学的另外7栋楼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还有一些房子,贵国的士兵已经不止一次地闯进去过。
4.在贵国军官的率领下,贵国军队大规模、有组织地进行纵火使得数以万计的人无家可归,也让他们想要恢复正常生活和工作的希望破灭。但是他们还是好好的活着。
5.尽管大学医院在双龙巷的大门上贴了贵方的布告,但是依然被砸开了。而在医院的另一处,一名日本士兵试图抢走一辆救护车,但是在一名美国人的干预下没有被抢。
6.今天下午我遇到了5起日本士兵抢劫穷苦百姓食物和铺盖的事件,更多情况下他们还强迫受害者为他们托运抢来的东西。
7.我听到了在安乐里我们中学附近的一个红十字救护站传来的呼救声,救护站正在护理昨天夜里因保护女人和钱财而被日军打伤的3个人。昨夜在这栋房子里,有一名妇女被弓虽.女干。我赶到的时候,这栋房子里的两名士兵正在对它进行彻底的洗劫。正在当班的卫生员告诉我,昨天夜里在高家酒馆58号他自己家里有两名妇女被弓虽.女干。
8.我沿着五台山南面的道路回家,一路上有数百个一贫如洗的人住在茅草棚里。一些人在谈论着什么,昨天夜里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是有些人则不认同,因为日本士兵仍旧在搜寻妇女,不断地对这些本来就一无所有的人进行抢劫,甚至抢走了人力车夫的车,而断了他们的生路。
9.昨天,日军士兵第二次扯下来美国小学(五台山)的美国国旗,而且对其进行了践踏,他们还威胁学校的工作人员和其他人员,如果有谁想要把旗子重新升起来,就会杀了谁。
我个人认为昨天夜里的弓虽.女干事件似乎比前天要少,但是抢劫、盗窃和纵火的事件非但没有减少,而且还增多了。两名国际委员会的成员驱车穿过城市数里,没有看见一个日本宪兵。宪兵丝毫不起作用。
如果这些日本将军想要摧毁百姓的房子,剥夺他们的食物和衣物,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开诚布公的昭示,何必用恢复秩序的假象来蒙骗这些穷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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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拉贝日记(74)    
签名:M·S·贝茨
卷宗档案
(仅限委员会内部使用)
南京市区内纵火记录
南京,1937年12月21日一、1937年12月13日日本士兵占领城市时的状况
星期五,12月10日的夜晚,位于新街口南面的中华剧院的对面发生了火灾,我们委员会的一些成员在晚上10时前往发现是一个木材仓库着火,城市消防队及时控制了火势,成功地阻止了火势向邻近建筑物的蔓延。
星期六,12月11日夜间,遭日军炮击的城南地区多处起火。星期日,也就是12月12日夜间,也发生了多起火灾,同样在星期日的夜里发生了多起火灾。山西路北面的顾正伦(音译)家以及交通部的新楼发生火灾。交通部建筑物的着火像是中国人自己放火烧掉的一样,当然这一点到最后也没有证实。另外南门附近的一些小房子也着了火。
星期二早晨,我们委员会的几个成员试图和日本当局取得联系,而其他成员则前往城南确认美国的建筑物是否遭到了破坏,当发现只有少数的建筑物被烧或被炮弹击毁后,我们感到非常惊讶。在太平路上,有一栋非常大的建筑物遭受了严重的火灾损失,但这栋房子的火灾在夏天就发生了。在中山东路上,兴华信托公司(音译)的房子被烧塌了,除此以外的市内大部分地区未受到火灾的损坏。
以上状况由以下人员观察并确认:
约翰·拉贝,爱德华·施佩林,R·黑姆佩尔,R·哈茨,A·曹迪希,欧内斯特·福斯特,约翰·马吉,波德希沃洛夫,詹姆斯·麦卡勒姆,M·S·贝茨,W·P·米尔斯,刘易斯 S·C·斯迈思。
(当然,这些确认的是城内的损失。在城墙边,如下关和城墙附近,为了开辟作战场地,不让日军在城墙边上有掩护的机会,中国人自己也烧掉了一些房子。对于这点我不否认,因为是我亲眼见到的。--约翰·拉贝)
二、1937年12月20日夜晚的状况
委员会成员经过仔细调查,确认了12月19日夜间在安全区内发生的火灾及其损失情况。
施佩林和安全区消防队的一名官员赶往日本士兵纵火点燃了的平仓巷16号的房子的火灾现场,但是无法救火。因为我们所有的消防器材以及水泵都在前几天被日本士兵抢走了。就在同一天,中山路和保泰街路口的街角有一栋房子被烧毁,晚上在国府路的方向也发生了一些火灾。12月20日下午5~6时之间,菲奇先生和斯迈思博士前往保泰街,在顺太平路向南来到了白下路时,他们发现整整一条街都停满了日军军用卡车和汽车,日军正在卸车。从珠江路南面的小河开始一直到白下路,他们碰到了数支由15~20名士兵组成的日军小分队,而有些小分队则似乎看起来像是在小头目的监管下在观察接到两旁的燃烧的房子,而有些则正在抢劫商店里的商品。菲奇和斯迈思还见到一些士兵在商店里以纵火取乐。后来在朝中华路走去的方向,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基督教青年会房子的北半部已燃起了大火,毫无疑问,火是从房子内部点燃的,因为房子的外面并没有着火。
日本哨兵对这两位先生毫不理会。
12月20日晚上近9时的时候,克勒格尔和哈茨两位先生驱车顺着中正路来到白下路,然后打算向东去中华路,这时日本哨兵拦住他们不让向南行驶。此时基督教青年会的房子早已被完全烧毁。从太平路向北行驶时,他们清点了一下,除以前被烧的房子外,仅街道两侧就发生了约10起火灾。向西转向中山东路时,他们看见东海路和国府路的街角燃起了大火。到达中山路和珠江路路口时,珠江路的北面也发生了一处较大的火灾。这时,又有一支巡逻队拦住他们不让东行。街上到处都是日军士兵,人数很多,但他们根本不打算去救火,反倒是有许多人在拖走货物。
以上情况目击证人:
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鲁佩特·哈茨,G·菲奇,爱德华·施佩林,M·S·贝茨,刘易斯 S·C·斯迈思。
12月22日
两名日宪兵总部的人来拜访我,说日本人自己要建一个难民委员会,要求所有的难民必须登记。坏人(以前的士兵)必须安置在一个特殊的营地。他们希望得到我们的帮助,我答应了下来。而这这期间一些有组织的纵火仍有不断。我一直很担心的是,中山路上燃烧的房子(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附近)的大火会蔓延到已经属于安全区的西侧。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那么我的住房也会受到威胁。在清理安全区的过程中,我们在一些池塘里发现了许多被枪杀的百姓的尸体(其中有一个池塘里就有30具尸体),大部分被反绑着双手,其中一些人(在礼和洋行附近)的脖子上还挂着石头。我这里居住的难民仍在增加,仅我狭小的私人办公室就住了6个人。办公室的地上和院子里睡的也是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被熊熊的火光照得血红。我大致数了一下,一共有7起火灾。我答应了日本人,帮助他们寻找电厂工人。同时我也告知日本人,下关有54名电厂工人曾被安置在和记洋行。并确定,他们其中的43人已经在三四天前被带到江边枪毙了。据说因为他们曾经是中国国有企业的员工(其实发电厂是一家地地道道的私营企业)。而传递此消息的是一个同时被枪毙的工人,枪毙时因为前面有两个人挡住了他,所以他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跳到了江里,这才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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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拉贝日记(75)    
今天下午,克勒格尔和哈茨前去帮助一个被喝醉了的日本士兵用刺刀刺伤脖子的中国人,结果哈茨遭到了攻击,但是他用椅子进行了自卫,据说克勒格尔也被日本人绑了起来,如处决后的中国人被日本士兵扔进了池塘里,之所以认为他们是被处决的是因为他们被反绑着。这是日本士兵处决中国人惯用的方式。果不是因为他被烧伤的左手还吊着绷带,他也不会被绑。菲奇和我开很快的车去救他们,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但是我们仍然带着他们原路返回了,是因为要对这场事件进行调查。我们看见了一个碰巧路过的日本军官正在扇那个日本兵耳光,日本大使馆的田中先生当时也在场。这个士兵以不利于这两个德国人的方式向他的首领描述了此事,但尽管是这样,他也还是被揍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万幸。事情终于又一次以对我们有利的方式结束了,当然弄不好也会有其他结果的!
南京
致日本大使馆1937年12月22日
南京
从城市的若干地方传来报告,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的局势有所好转,但从接下来的事件看来,局势还是很糟糕的。
1.今天早上5点钟的时候,大学图书馆的大门虽然贴有宪兵的公告,但还是有11名中国人被捕,日本兵使用武力将大门砸开,他们的暴行依然像前一天下午一样,因此没有人赶去报警。后来到达的士兵又逮捕了一名中国人。昨天从这所房子里抓走的7名我们委员会的工作人员至今音讯全无。恐怖感和不安全感使我们无法为那些哪怕最简单的工作招募到工作人员。
2.昨夜10时,4名日本兵乘车来到大学门口。其中一名士兵用刺刀威胁我们负责看门的人员,不让他同贵方的领事馆警察取得联系。3名士兵强行进入大学后,看门的人设法找来一名贵方的宪兵才将这些士兵劝走。而在今天上午十时之前,贵方的士兵已经5次闯进大学,根本不理会宪兵的警告。
3.今天早上,日本士兵继续闯入金陵大学的住宅区和美国人的住所进行抢劫。该事件原文漏,此处系依据《敌机飞临南京》英文原件补译。
4.我和另外3名要到城市街道办事处去的同事一个宪兵都没有看到。我们知道宪兵是有的,只不过是数量太少了,并且他们在履行公务、恢复秩序和约束违纪行为时的态度过于温和。
5.在紧靠我们这里的地方,有组织的抢劫活动是借助于卡车来进行的,抢劫完后紧跟着就是纵火。这就使得每天都有越来越多的人流离失所,陷入贫困和失业的境地。
6.昨天夜里,7名日本士兵闯进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锏银巷)弓虽.女干妇女。
7.各个难民收容所都传来报告,说尽管各家房子上都贴有宪兵的布告,难民收容所仍然遭到了日本士兵的袭扰,他们来找女人,索要钱财。
8.小桃园的农科作物系昨夜被日本士兵砸破了许多门,原因是他们没有钥匙,而钥匙早在2天前我们的杂工被逮捕时就一块儿被其他日本士兵抢走了,这个杂工至今被关押。
9.和其他地方一样,大学的蚕厂今天早晨也遭到了日本士兵的侵扰。其中一名士兵喝醉了,命令3名中国人为他们运酒,这酒不知他从哪儿偷来的。在抢劫难民的时候,他在难民人群中一共开了3次枪。
10.贵方可能会感兴趣另外一件事,据一名邮政官员说,贵方的那些无所事事的士兵还私拆了大量中国人和外侨的信件。而由此造成的损失我们也不清楚。由于前一段时间的战斗,信件无法投递,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信件都存放在邮政总局(建康路)。
以上是我亲眼所见或旁人亲口所说的少量事件。这就说明,真正的秩序并没有完全恢复。那些已经被贵方士兵抢去钱、手表等物的人如果不能满足士兵对钱和贵重物品的要求,还要遭到日本士兵的殴打,尤其是在夜间。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M·S·贝茨
南京平仓巷3号
致日本大使馆1937年12月22日
南京
根据贵方昨天的要求,南京美国长老会的成员再一次考虑了由贵方转发给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电报一事。现在我们确信,有争议的问题不仅重要而且紧急,因此我们需要再次请求贵方帮助我们传递电报消息。
正如我们向贵方报告的那样,日本士兵几乎闯进了在南京的所有美国人的住房并偷走了东西,他们竟然也闯入了大使的房间,他们打算将院子里和车库里的汽车偷走,但是在行窃的时候,一名大使馆警卫被日军击伤。昨夜,美国大使馆的车库里还真的有一辆车被抢走。
城里一些美国人的财产不仅被日本兵破坏,有的就已经被烧毁了。至少在8起事件中,美国国旗曾被日本兵从美国建筑物上取下或扯下,中国的佣人被吓坏了。如果佣人们想把旗子重新竖起来,就会受到日本士兵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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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拉贝日记(76)    
如果这种不公正发生在贵国侨民、贵国大使馆或贵国国旗的身上,贵方肯定会立即提出抗议,寻求最合适的外交途径并迅速要求赔偿。
现在我们不得不向贵方呈交抗议书,同时再次表示,希望美国的外交代表能立即回南京,以便前面所说的争议能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我们冒昧地再一次请求贵方通过贵方海军的电台将所附的电报发给美国驻上海当局。我们预先对贵方诚挚的努力表示感谢。
签名:W·P·米尔斯
南京美国长老会
附件:一份电报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宁海路5号
南京 1937年12月22日
现向贵使馆呈递最新暴行报告114~136号,其中的很多事件就发生在昨天至现在。
经过我们确认,需要指出的是,前往同一所房子反复奸淫掳掠的总是同一批士兵。如果执行上街巡逻命令的宪兵能增加双岗,以便在个别的房子中搜寻并且逮捕士兵,那么总的局势就会迅速改观。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南京,1937年12月22日114)12月19日,下午2时许至天黑前,位于汉口路23号贴有禁止日本士兵入内的日语布告的里格斯住宅,已遭到日本士兵6次抢劫。第二天晚上,也就是12月20日,这座房子已经遭到15次侵袭和抢劫。(里格斯)
115)12月19日下午,一名日本士兵在美国学校(五台山)试图弓虽.女干一名怀有6个半月身孕的19岁的中国女子,当女子反抗时,日本士兵用匕首和刺刀向她袭去。该女子胸部和脸部有19处刀伤,腿上也有数处刀伤,下身有一个很深的刀伤,胎儿的心跳已经听不见,目前她被安置在大学医院。(威尔逊大夫)
116)12月19日凌晨3时,日本士兵扯下委员会的牌子,从门窗强行进入普陀路7号和9号无人居住的上下两层的房间里,抢走了一些房主的东西。上午10时,又有4名士兵对这几间房子进行了搜查,他们把凡看得上眼的东西全拿走了。(签名:18名被安置在这栋房子里的难民)
117)12月19日,据金陵大学蚕厂的难民收容所报告,昨天晚上8时到今天凌晨1时,共有8名妇女被弓虽.女干,其中一人被刺刀刺伤,而有4名试图保护自己妻子的男子也被刺刀刺伤。妇女被强行拖走,而后则是独自回来的。(吴国京,第六区)
118)12月19日晚上6时,颐和路6号,7名日本士兵弓虽.女干6名妇女,其中2名妇女被刺刀刺伤。之后,日本士兵又在门房用煤油灯点燃2床被子。(杨冠频)
119)12月20日上午9时,宁海路25号红十字会的3楼,1名寡妇和4名年轻姑娘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杨冠频)
120)12月20日,我32岁的姐姐,住在阴阳营47号,3个月前她的下身长有一个瘤子,行动起来极为不便。每天都有日本士兵来企图弓虽.女干她,到目前为止在她的哀求下都放过了她。由于她的病情在继续恶化,也是害怕日本士兵的暴行,所以我请求菲奇先生用自己的车将我姐姐送到大学医院。具名人:朱绅益(音译)。(菲奇满足了他的请求)
121)12月20日晚上8~10时,日本士兵3次来到设在圣经师资培训学校的难民收容所,每次都会强行拖走3个姑娘。(里格斯)
122)12月21日,早上8时来了7名日本士兵,要求提供45名苦力和姑娘。下午2时,来了4名日本士兵找姑娘。下午3时30分,来了6名日本士兵和1名军官,强迫我们向他们提供10名姑娘,结果他们抢走了4名姑娘。(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难民收容所,里格斯)
123)12月22日,原邮局职员施望杰(音译)今天早晨报告,存放在邮局的许多装包裹和信件的袋子被日本士兵抢走了。(斯迈思博士)
124)12月21日晚8时,在圣经师资培训学校的难民收容所,日本士兵弓虽.女干7名妇女。(王明德)
125)12月21日下午5时,日本士兵抢劫了外国人放在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难民收容所内的许多行李。(王明德)
126)12月21日,晚11时,3名日本士兵携有手枪和刺刀爬过宁海路2号红卍字会后院围墙,不仅殴打了日语翻译郭原森,而且还将他的妻子拖到佣人房间弓虽.女干了3次。红卍字医院的院长孔钦欣(音译)先生腿部受伤。日本士兵把佣人和红卍字会的11名孤儿逼到一间侧房不准他们出声。以后又有另外3名日本士兵通过大门进入,问院内有无日本军人。有人告诉他们正有日本士兵在弓虽.女干妇女,于是他们便检查所有的房间寻找那3名闯入者,但是没有找到,因为那3人早已越过后院墙逃走了。这3个人刚走,又有3个日本人翻过院墙爬了进来。他们同郭先生交谈了几分钟,捐给红卍字会3元钱。郭先生告诉他们,他的妻子被3名日本兵弓虽.女干了,他们便要求郭先生带他们去发生弓虽.女干的房间。到了那里,这几个士兵也要姑娘。郭先生告诉他们,房间里已经没有女人了。这帮恶棍便端着刺刀搜查所有的房间,最后他们在房间里发现了郭先生的儿媳妇后弓虽.女干了她,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由红卍字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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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拉贝日记(77)    
127)12月22日中午12时30分,在汉口路7号一栋贴有日语布告的金陵大学大楼的底层,菲奇先生、贝茨先生和斯迈思先生遇见了3名日本士兵,并阻止了他们企图拖走抢来的各种物品。
128)12月22日12时45分,菲奇先生、贝茨先生和斯迈思先生在汉口路5号同样贴有日语布告的另外一栋大学的房子里遇见了2名日本士兵。
129)12月22日下午1时,还是这3位先生在汉口路8~10号贴有禁止日本士兵入内的日语布告的小学内也发现了日本士兵。
130)自12月14日以来,北秀村1号、4号、6号和8号的房子天天都会遭遇到日本士兵的侵袭。刚开始他们是要钱,后来就是拿走所有他们看中的衣物和箱子,他们每天来3~9次。12月20日,6号房子有6个姑娘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12月21日,8号房子有1名妇女被日本士兵弓虽.女干。(第七区办公室,1937年12月22日)
131)12月21日下午,2名日本士兵洗劫了莫干路6号的房子。(第九区负责人)
132)12月21日下午6时,宁海路40号的房子被日本4名日本士兵抢劫。(第九区负责人)
133)12月21日,一名17岁的姑娘被4名日本士兵车仑.女干长达2小时之久,然后又将她拖走。(第九区负责人)
134)12月22日上午9时~下午1时,有3~4名日本士兵对普陀路7号的房子进行了3次抢劫。国际委员会的7块牌子被扯掉。(杨冠频)
135)12月22日下午 l时,8名日本士兵进入宁海路25号轻松爬过院墙,偷走了各式手表、钱财等价值约40多元,还有2辆自行车。(杨冠频)
136)13月22日下午4时30分,4名日本士兵闯进入宁海路4号的房子,企图弓虽.女干一名16岁的姑娘。当日本士兵企图将这个姑娘骗到房间里时,姑娘跑开了。日本士兵便要用刺刀刺她,因为菲奇和克勒格尔先生到场,这个姑娘才能够逃脱。这2位先生到场的时候,外面的一个士兵给他们发出信号,才使得这4个人跑走了。(菲奇,克勒格尔)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呈递日期
1937年12月22日
12月23日
昨天晚上,高玉警官拜访了我,希望我们能够列出一份所有外国人遭受损失的清单。在今天中午之前,必须给所有外国人正在居住以及曾经居住的房子列出一份清单,对一个国家的大使馆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对于我们委员会来说,是一件很不容易办到的事。但是最终我们还是办到了。我和克勒格尔、施佩林、哈茨进行商讨,我们有规划地按区划分,很快完成了这份清单。清单内容如下,共有38所德国房子被抢,其中有一所(黑姆佩尔的饭店)被烧。而美国人的损失清单要长很多,共有158所美国房子被抢。这里很遗憾的是不能附上副本,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副本了。
今天我亲自察看了沙尔芬贝格(大使馆的行政官员)的房子,他的房子已经被有组织地抢劫过,看上去已经破败。克勒格尔和施佩林过一会儿还要开卡车去那里,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抢救。特劳特曼博士的房子昨天才遭到抢劫,一些中国画被偷走,过道里的漂亮的壁橱被打坏等等。但是程度并不严重。
南京德国财产损失情况临时清单
1937年12月23日在所有下列房屋上均悬挂有德国国旗
地址房主或租户姓名目前居住人房屋及设施目前状况1.小桃园干河沿中国房产(欧洲人居住)
租户:约翰 H·D·拉贝(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西门子洋行(中国)代表)约翰 H·D·拉贝;西门子洋行(中国)若干职员;约350名中国难民建筑物完好;
价值300元车号为
681的汽车被日本军方没收2.中山东路178
号(饭店) 欧洲人居住
房主:中国人
租户:R·黑姆佩尔空建筑物被彻底洗劫烧毁3.安仁街9号中国房产
租户:爱德华·施佩林空洗劫4.中山北路
244号房主:中国人
租户:礼和洋行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被偷物品:一辆汽车,车号308,价值 1100元;
一部蔡司照
相机,价值
150元;汽车外胎2只,汽车内胎6只5.中央路
392号房主:中国人
租户:孔斯特一阿尔贝斯公司空(中国门房逃走了)彻底洗劫6.中央路沅江
新村5号增切克门房(遭毒打)彻底洗劫,汽车被偷7.中央路沅江
新村6号林德曼门房彻底洗劫,汽车被偷8.中央路沅江
新村3号尤斯特门房彻底洗劫9.大树根94号
高楼门封·博迪恩门房彻底洗劫10.上海路11号施特雷齐乌斯3名中国佣人彻底洗劫11.慈悲社12号贝克博士3名中国佣人彻底洗劫,汽车被盗续表地址房主或租户姓名目前居住人房屋及设施目前状况12.高楼门7号罗德夫人(公寓房)中国佣人彻底洗劫13.陵园路11号博尔夏特2名中国佣人彻底洗劫,汽车被盗14.慈悲社5号W·洛伦茨中国佣人部分洗劫15.中山东路25号基斯林-巴德尔糕饼店中国佣人彻底洗劫16.牯岭路20号罗森博士(德国大使馆秘书)中国佣人部分洗劫,汽车被盗17.萨家湾9号特劳特曼博士(德国大使)中国佣人1937年12月2日部分洗劫,汽车被盗,又被国际委员找到并归还18.珞珈路3号鲍姆巴赫中国佣人彻底洗劫19.珞珈路6号诺尔特中国佣人彻底洗劫20.珞珈路12号T·米勒(通用电气公司)中国佣人彻底洗劫21.珞珈路13号克莱因中国佣人部分洗劫22.珞珈路16号皮尔纳和K·马尔丁中国佣人彻底洗劫,汽车被盗23.琅玡路17号W·施泰内斯中国佣人彻底洗劫24.宁海路56号海因里希中国佣人彻底洗劫,汽车被盗25.灵隐路15号施彭勒(德国大使馆行政官员)中国佣人 部分洗劫,马匹被盗26.三步两桥4号哈蒙德(施密待公司)中国佣人彻底洗劫27.老菜市68号内维格尔中国佣人彻底洗劫28.中山东路178号北方饭店胡梅尔中国佣人汽车被盗,价值900元29.宁夏路22号施罗德博士中国佣人汽车被盗30.江苏路55号阿尔纳德中国佣人部分洗劫,汽车损坏31.高楼门21号沙尔芬贝格(德国大使馆行政主管)中国佣人彻底洗劫32.牯岭路34号劳滕施拉格尔博士(德国大使馆参赞)中国佣人部分洗劫续表地址房主或租户姓名目前居住人房屋及设施目前状况33.天竺路23号格尔蒂希中国佣人部分洗劫34.上海路73号希尔施贝格博士中国佣人彻底洗劫35.琅玡路16号布瑟中国佣人部分洗劫36.琅玡路11号齐姆森中国佣人部分洗劫37.琅玡路11号艾维特夫人中国佣人部分洗劫38.天竺路25号蒂姆中国佣人部分洗劫该清单不是很全面,以为有一些德国住房尚未到访,一是因为没有时间,二是因为有些住户已经更换住址,也没有留下新的地址。一份完备的清单也只有等到租户和德国大使馆的官员回到南京后才能提供。
签名:约翰·拉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 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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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拉贝日记(78)    
在开列上面清单的时候,张(国珍)跑来通知我,有一个日本士兵闯入我们这里,将我的私人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现在这个日本士兵正想方设法要打开存有2.3万元的钱柜。我和克勒格尔迅速开车赶回家。而闯入者也才刚刚离开,钱柜他一个人没能打开。我们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又有3名士兵翻过院墙,在我们的呵斥之下,他们从院墙上又翻了出去。大门是绝不可能给这些歹徒打开的。克勒格尔则自愿下午过来守卫我这儿。我正打算开车回总部的时候,又看到6名日本士兵爬上院墙。当然,他们还是同样必须从院墙上爬回去。到目前为止,这一类番强入院的事情已经有20多起。下午的时候我告诉高玉警官,无论如何,即便冒生命危险,也要保护自己的房子不受他们的侵袭,要誓死捍卫德国国旗的尊严。他友好性地耸了耸肩,事情对他来讲这就算是解决了。他解释道,很遗憾,没有足够的警察来重新约束这些日本士兵。我晚上6时许开车回家时,中山路桥栏杆前面的一排房子正在熊熊燃烧。幸好风向使我们没有遭到损害,雨一般的火星被刮向了北面。而此时,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后面的一栋房子也着了火。我担心在我们住所的前面也就是紧靠中山路的一排房子也会被火烧掉,因为这个地方,有组织地纵火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上面提到的桥栏杆前面的4栋房子已经是在我们安全区里了。在这样一个无休止的恐怖岁月,无论人们怎么想象都不过分。在雨中,难民们相互依偎着挤在院子里,无言地注视着美丽的可怕的熊熊烈火。若是火势蔓延到我们这里,这些可怜的人们可能就没有了出路,我也算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张先生将4盏小煤油灯和烧剩下来的一些蜡烛(我们目前的照明工具)用松树枝装饰起来,并打开了圣诞节装饰用的红色小星星的包装,我们还在蜡烛上扎上一些红丝带。明天就是12月24日,圣诞节,正好也是格蕾特尔的生日。我的邻居是个修鞋匠,他很好心的把我的旧皮靴重新钉了掌,还帮我给望远镜做了一个皮套子。我打算付给他10元钱,但是他却默默地把钱重新塞回到了我的手上。张先生对我说,我的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的,他说欠我的太多了。可怜的人啊!
南京
致田中先生 1937年12月23日
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
随函附上南京外国侨民的最新请愿书,由于在本月21日时间来不及,该请愿书中的3个人的签名还未能得到。
这份完整的清单同时也记录了外国侨民的统一的观点。
衷心的感谢您为南京平民百姓所做的一切努力。
谨致良好的祝愿
您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
南京
致田中先生 1937年12月23日
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
请允许我向您呈交两份从栖霞山转来给我、并请我转交给您的请愿书,栖霞山目前也出现了和我们在南京一样的困局。
希望您能够在这件事上做出一些答复。
您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  
12月23日
前面一封信是今天由辛德贝格先生(辛德贝格先生可以在不受任何阻碍的情况下来往于江南水泥厂和南京之间,路途大约1个半小时的车程)从栖霞山带过来的,信中还附有一封1.7万名栖霞山难民致日本当局的请愿书拉贝没有将该请愿书收入本书。难民们在请愿书中请求得到怜悯和保护,希望免受日军士兵暴行的侵扰。日军士兵在栖霞山所做的一切和在南京一样的恶劣。辛德贝格先生带给我们一点从收音机里听来的外界的消息。英国和法国已经形成一致意见,法国负责控制地中海,以便使英国的舰队能够派往远东。美国的一批舰队也已经启航,但目的地不是很清楚。可惜的是,德国和意大利关于这些事态有什么说法,辛德贝格也没说出什么。12月24日
今天早晨我将昨天晚上已经点过一次的红色圣诞小星星整理干净后,重新包装好,连同西门子日历记事簿一起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了鼓楼医院的女士们。仅有的两个留在南京的医生特里默大夫和威尔逊大夫也各得到了一本记事簿。趁这个机会,威尔逊大夫给我看了他的几个病人。那个脸上有好几处刀伤、怀孕小产后被送到医院的妇女的情况现在已经好些了。一个被子弹击中下额的渔民全身被烧伤。当时日本士兵把汽油浇在他身上,然后便点燃汽油。他全身有三分之二的皮肤被烧伤,他现在也刚好能说几句话,但是可能活不过今天。我还到停尸房看了看,让人打开昨天夜里送来的几具尸体的裹尸布,其中一名百姓的眼睛被烧掉,头颅全部被烧焦,日本士兵也同样把汽油浇在了他的头上。一个约7岁的小男孩的尸体上有4处刀口,其中一处在胃部,伤口有手指那么长。他是送到医院两天后死去的,死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上个星期我迫不得已去看了很多尸体,但是即使是这样,我在今天目睹这些惨烈的状况时还是必须要控制自己的神经。谁都知道过圣诞节目睹这种场景是不会有好心情的。但是这名男子是扬子江上的一名渔民,他自己有一只舢板。他的下颚部被日本士兵击中,而后浇上汽油焚烧。他的上下肢被严重烧伤,全身漆黑,在送入教会医院(鼓楼医院)两天后死亡。(在这名男子临死前我曾与他对过话--约翰·拉贝)这是一具男子的尸体。他和另外的70人从金陵大学蚕厂一栋大楼里被日本士兵抓走,被刺杀后,日本士兵对他们浇上汽油。这名男子也被刺了两刀。虽然他的面部和整个头部都被严重烧伤,但他还是拖着受伤的躯体来到了医院,但是20小时后还是死亡了。(在鼓楼医院的停尸房里,我当着威尔逊大夫的面让人揭开了这名男子的衣服,是为了确认报告中的细节的真实性。--约翰·拉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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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拉贝日记(79)    
我要亲眼目睹这些残暴行径,以便我将来能够作为目击证人把这些说出来。面对这种残酷的暴行(在城市占领10天内犯下的)我们不能沉默!
在医院的时候,菲奇在守卫着我的家。因为日军的散兵随时都会闯入我的房子,我是不能将我的房子处于一种无人看管的地步。刚开始我一直以为,我这儿安置的难民的数量达到了350~400人。韩先生的统计结果却显示,我的办公室和院子里总共容纳了602名(302名男子,300名妇女,其中有126名10岁以下的儿童,有一个婴儿仅两个月大)。这个统计数字还没有包括公司的14名工作人员、杂工及他们的家人,如果加上这些人的话,算起来应该有650人。
张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他的妻子于早上出院了,我们用车将她接了过来,她很快就和孩子们在阁楼上睡着了,我的房子里也没有安置他们的地方了。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让我在这个圣诞节过的快乐,这非常感人!张买来了圣诞玫瑰,装点了房子。还买来了一棵小圣诞树,想为我把它装饰起来。刚才他高兴地拿来了6支整根的蜡烛,我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为我买来的。突然感觉这里的人好像都喜欢上了我。真是有点儿奇怪,据我所知以前是没人能够容忍我的。或者是我产生了错觉?
我亲爱的多拉,亲爱的儿孙们,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在为我祈祷,我能感觉的到,我被爱包围着。在过去的两周中我不得已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有这个,感觉太好了。请相信我,我也在心中为你们祈祷。目前我身陷其中的可怕事情使我们想起了童年的信仰。只有上帝才能在烧杀淫掠、为所欲为的歹徒面前保护我,委员会所有的抗议都无济于事。他们答应过要纠正的,但是截止目前我们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今天有消息传来,说今天会有新的部队开进来,这将会带来人们盼望已久的秩序,而所有的违法行为也都将会受到惩罚,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希望是这样,上帝在上!也该到了是朝好的方向扭转的时候了,我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
我以下面这番祈祷来结束我今天的日记:仁慈的上帝,请您保佑所有的人免予遭受灾难吧,也请您保佑所有像我们这样已经身陷灾难中的人!我一点儿都不后悔留下来,因为我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但是即使如此,我仍然感到特别的难受!
南京平仓巷3号
致日本大使馆 1937年12月24日
南京
我在此谨通报贵方,昨天下午,12月23日,2名日本军官闯进上海路2号,命人摘下美国国旗,升起日本国旗。他们是这样解释的,这栋房子以后归一个日本调查委员会使用。
上海路2号的这栋房子属于美国人的财产,它是金陵神学院 R·A·费尔顿教授的住所。而且,房子里现在还有C·S·史密斯教授和爱德华·詹姆斯教授的生活用品和个人物品,他们两人是神学院的工作人员。
几分钟前,我看到日本士兵摘下美国国旗时,将贴在日本大使馆大门上的布告也撕掉了,而美国大使馆的布告没有被撕。2名日本士兵中显然有一个是喝醉了。他们向我解释道,只想借用这栋房子10天。当我抗议时,他们立刻暴躁起来,朝我大吵大嚷,用暴力将我拖出院子直到上海路的马路中央。
他们说,只要我同意他们这么做,并向他们提交一份同意将这栋房子借给他们使用两个星期的书面允诺,才能放我。在这么一个书面的东西上签了字以后,他们便放了我。美国国旗被获准重新升了起来,但是他们也在大门口升起了一面日本旗帜,并通知了我,9点的时候他们还会回来占据这所房子的。而被安置在这所房子里的中国难民也被迫离开了。
就此我请求贵方能够采取必要的措施,取消对我财产的没收,并采取预防措施,以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谨致敬意
签名:休伯特·索恩
金陵神学院
财产管理委员会主席
(附注:日本人一天后又撤出了。)
南京平仓巷3号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25日拉贝将此函和下函收在了24日的日记后。
南京
今天早晨10时许,在汉口路29号里,格斯先生看见多名日本士兵,并且听到有一个年纪约25~30岁的妇女在喊叫。这名妇女指着自己,示意里格斯先生过去。而一个士兵在身后拽她,其余士兵在房子里。当这名妇女抓到里格斯的胳膊时,士兵放开了她,然后和其他同伙离开了。这名妇女是出来买东西的时候被抓的。她的丈夫于4天前被日本士兵抓走,至今未归。这名妇女请求里格斯能把她送回汉口路陆军大学的难民收容所。里格斯陪着她沿着汉口路向东走到大学校园的旁边时遇见了1名日本稽查军官带着2名士兵和1名翻译。这名军官抓住由日本大使馆发给里格斯的袖章,把他的双手从口袋里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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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拉贝日记(80)    
当里格斯想把手收回口袋时,他们再次翻开他的口袋。日本军官朝里格斯讲话,里格斯理解到可能是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因为这个军官不能很快让里格斯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他击打里格斯的胸部。里格斯想要一个他这么做的理由时,日本军官则勃然大怒。里格斯后来才明白,对方是在问他的职业,和想要看他的护照,可是他的护照并没有带在身上。当他告知他们说是陪同这名妇女回家时,他竟遭到了这名军官的持续殴打。里格斯本想看一下这名军官的袖章,但是马上他的脸上就被击中了一拳。后来这名军官抓住里格斯的帽子,要求里格斯给他磕头(据里格斯的理解)。见里格斯断然拒绝了,军官朝他脸上又是一拳。这时候翻译过来告诉他军官是想要他的名片。
里格斯反复强调,他只是送这名妇女回家,因为她害怕日本士兵。这名军官让2名武装士兵把里格斯夹在中间,然后让翻译告诉里格斯,他必须向军官鞠躬。里格斯说自己是美国人,再次拒绝鞠躬。这时候他们才让他回家。而那名中国妇女见到里格斯遭遇如此暴行,惊吓之余,沿着汉口路跑走了回去。
里格斯一再的解释,他根本没有招惹那名日本军官,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街道上。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其他什么人,那名妇女则走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们希望,贵方能尽快使城内恢复秩序和纪律,也能让一个规规矩矩的外籍公民不再担心会在街上受到侵扰。
谨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金陵大学,南京
致田中先生 1937年12月25日
日本大使馆
南京
尊敬的田中先生:我本想做到在几天内不再打扰您,但是问题每天都在持续不断的增加,而且今天又多于其他任何时候。新部队里的无组织无纪律的日本士兵在城里四处游荡,抢劫、弓虽.女干、纵火。
现在有几起新的事件发生:
1.就在刚才,日本士兵闯入了金陵大学,抢走了我们一辆用来为中国难民运送粮食的卡车。
2.就仅仅在我们的蚕厂内,平均每天就会发生至少10起弓虽.女干或劫持妇女的事件。
3.日本士兵不分昼夜地闯入我们的住宅,弓虽.女干、污辱妇女,抢走所有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不仅仅是在中国人的住所,美国人的住所也是如此。
4.贵方宪兵颁发和张贴的禁止入内的布告基本上被撕了下来。
5.我们工作人员中的一名美国员工今天早晨被贵方的一名军官殴打。这名军官突然发怒,冲到他面前,撕下贵使馆发给他作为证明用的袖章。
6.贵军士兵每天还会多次闯入其他以上没有提到的房子里,或搜寻妇女,或抢劫值钱的东西。对贵方的布告根本就不予以理睬。
7.尽管贵方的士兵造成了混乱的秩序,但是我们仍然没有得到贵方岗哨的保护,附近根本就没有贵方的宪兵。
对于您一如既往的给予我们的关注,我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签名:M·S·贝茨  
12月25日
我昨天下午写日记的时候,张(国珍)和一些中国朋友在安静地装饰那棵小圣诞树,张(国珍)以前经常会帮忙。这棵小圣诞树是依照我们以前的圣诞树的样子做的。
圣诞花园有圣母一家和各种小动物的模型,这些混合在一起的温馨曾给我们带来过无尽快乐。打开通往餐厅的中门,几根凄惨的蜡烛将它们的光芒透过来,而此时我的内心就会涌起深深的圣诞情怀。圣诞歌唱不起来,收音机也不响了,原因是电厂还没有复工。礼物是除了几朵圣诞玫瑰外,只有西门子的袖珍日历记事簿了。不过即使这样,神圣的气氛依然在,依然能燃起人们心中的希望之火。克勒格尔和施佩林也来这里了,他们是为了看看全南京城唯一的一棵圣诞树。克勒格尔还带来了他从沙尔芬贝格家的废墟中抢救出来的一瓶白葡萄酒(可惜的是已经漏掉了半瓶)。我们默默地为家中亲爱的人们的健康举杯。完后,克勒格尔和施佩林又去了平仓巷美国人的家,他们邀请我们去参加由丹麦人辛德贝格捐赠的圣诞晚会。
由于我不能不管我的602名难民,所以没有前去。但是我们约好了,在晚会的过程中,由委员会的一位成员来替我,这样我就可以和我美国的难兄难弟们共度片刻美好时光了。克勒格尔和施佩林刚走没多大一会儿,福井先生就过来看我了,福井是日本大使馆成员中我唯一赠与西门子日历记事簿的人。在高玉警官的陪同下,福井先生送给我一箱哈瓦那雪茄作为回赠。可惜我现在已经不再抽烟了,因为烟草制品现在变得非常的稀有。一听雪茄过去只卖8角5分,现在却卖到了6元以上。我和这两名日本人为庆祝圣诞夜干了一杯葡萄酒。他们见我这里有圣诞树和花,感到非常的惊奇。因为日本人非常喜欢花,所以我就把一些不用的花分了一些给他们,他们非常高兴的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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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拉贝日记(81)    
我想和他们两位套近乎为的是能让我这里的难民的命运好一些,因为他们现在手握大权。日本人走之后,我们在同样也用蜡烛装饰得具有节日气氛的餐厅就座,开始圣诞了晚餐。包菜腌肉,对我们来说,和上好的煎肉味道没有什么两样。韩先生的一家都过来了,韩先生得到了大家赠与的一份插有4根蜡烛的圣诞节花环礼物,韩太太和他们的孩子们则必须自己到圣诞树上寻找礼物--一个彩球、一只小象和一个小小的圣诞老人,这使我的礼品袋空了。但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国珍)的小男孩让我感到惊喜:4块心形的甜饼。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还有多个用红丝带打成的装饰结,张先生还在上面装饰了一根新鲜的松树枝。一年了,他对主人的耿耿忠心整整保存了一年,而我和我的客人们在激动之余一下子就全吃了。
我没有隐瞒:甜饼屑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当然,责任不在无可挑剔的甜饼,完全在于我自己的喉咙!多拉,我们大家都还思念着你,爱着你,而且有一个人是带着充满泪水的双眼在思念你。这时米尔斯先生来接我的岗了,于是我开着他的车准备到美国人的聚会上。夜色笼罩,一路上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好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已经连续12天横在街道上了,没有人收殓。我还经过了被日本士兵纵火焚烧后留下的废墟。内心里我一方面为我们的未来担忧,另一方面也怀有一线希望,我坚信很快就会渡过这个难关,灾难之后,和平将会重新来临。
那些美国人静静地、忧虑地紧挤在一起,由于没有圣诞树,他们的佣人们也只能用壁炉边上的几面小红旗来表达他们要给主人带来一些喜悦。我们大家讨论了最需要同时也最使我们忧虑的问题:难民登记。日军命令每一个难民都必须登记,登记必须在今后的10天内完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难民共有20万人。第一件麻烦事已经来了:已有一大批身强力壮的百姓被挑出来去做苦工或是被处决。为了建一个大规模的士兵妓院还挑选出来一大批年轻的姑娘。谈到这些残酷的行径,圣诞的快乐情绪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半小时后,我开着车沿着弥漫臭味的街道回到了住所。我小小的院内收容所充满了祥和与安宁,12个岗哨悄无声息地沿着院墙来回走动。换岗时,几个手势,断断续续的话语,谁都不想打扰这些难民们的睡眠。米尔斯开车回去了,我也能去休息一下了。
我必须像往常那样和衣而眠,因为我要时刻做好将闯入者赶出去的准备。谢天谢地,今天一切都很安静。我久久地倾听着周围的呼吸声和鼾声,偶尔也会被病人的咳嗽声打断。慢慢地,我也合上了眼睛,"平安夜,圣善夜,……"西方著名圣诞歌曲《平安夜》的第一句。
12月25日,下午1时
施佩林和曹迪希一起来向我致圣诞节的问候。他严肃认真的告诉我,他曾经参与了北平水厂的建设,因此很了解此类事件。他向我们担保,我们要不了几天就会有水有电的。这时我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他敞开的冬大衣里只有一件长睡衣,没有领子也没有系领带,但却带来了圣诞节最难得的醉酒的样子。于是我决定把原先为他准备庆祝节日用的雪梨白兰地留到下次再用,他有些扫兴地回去了。
12月25日,下午5时
我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很好的圣诞礼物,那就是600多人的性命。新成立的日本人的委员会到了这里,开始对我登记的难民进行调查。每个男子都被一个个叫到,登记按照严格的顺序进行,妇女儿童站在左边,男人站在右边。现场非常拥挤,但是进展很顺利,没有人被拉出去。而在我旁边的金陵中学,今天需要交出20多名男子,因为怀疑他们曾是中国士兵,而这些人都必须被处决。在我这里的中国难民都很高兴,我也从心底里感谢我的主,一切都很顺利。现在院子里有4名日本兵在开具身份证,估计他们今天是不能完成这项任务了。其实这也不用再多说了,既然日本军官已经作出决定,那就已经没有什么好改的了。就在我拿雪茄和西门子日历记事簿招待这名军官的时候,百子亭的一栋房子里(就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后面)升起了股股浓烟,烟灰像雨一般地飘落到我的院子里。日本军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难民们居住的岌岌可危的茅草棚,然后真心的说了一句话:"日本士兵中也有坏人。"他的话很有道理!
12月26日
昨天我这里没有发生入室行窃和抢劫,这在两个星期以来从未有过,看上去情况似乎有些好转。今天下午结束了我这里的难民登记工作,日本人甚至很慷慨地又给另外20个后来偷偷摸摸塞进来的人发了身份证。我开车把生病的刘先生和他的一个病了的孩子送到鼓楼医院的威尔逊大夫那里,因为特里默大夫也病了,目前,他一个人负责全院的工作。威尔逊大夫让我看了一起日本士兵的新暴行:一名中年妇女因为没有给日本士兵弄来姑娘,而使下身遭到了枪击,造成撕裂,有3块手掌那么大的肉被掀掉,能否痊愈到现在还很难说。刘先生和他的孩子因为只是得了感冒所以我们就一起回家了。宁海路,我们的总部也在进行登记工作。这里是由菊池负责的,因为他态度温和很得我们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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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拉贝日记(82)    
在我们安全区的其他一些地区,日本人把居民招集成数百人一群,然后把他们带到登记办公室。我听说,约有两万人被清理出来,一部分送去做劳役,其余的被枪决。对于这些暴行,我们只能默默地摇摇头耸耸肩,很遗憾,我们无能为力。许多德国顾问的佣人们来请求我们帮助他们保护那些已遭劫的德国人的住宅能够不再遭到进一步抢劫。其实我们对此也无可奈何,我们没有力量和这些强盗对着干。如果我们动武,就会被遣送出去,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城南再次生气滚滚浓烟,纵火者又开始了他们的罪行。我前面已经被抢劫一空的一排房子(中山路)让我感到担忧,我担心他们也会将这一排房子烧掉。我给高玉警官借到一辆车,他虽然打了一张借条,可我也没指望他能把车还回来。韩先生为此有些伤心,他将自己的车给了辛德贝格先生,而高玉警官现在得到的这辆车是韩先生的一个朋友离开南京时送给他的。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这辆车不能归还,我将从其他渠道给他换或赔他一辆车。
街上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清理掉,那个被绑在竹床上枪毙的中国士兵的尸体10天前就躺在了距我房子不远的地方,直到现在也没有清理掉。没人敢接近这具尸体,连红卍字会也不敢,因为这是一具中国士兵的尸体。
高玉警官要求我给他一份包括所有欧洲人住房以及住房内被抢物品的"完整的清单"。我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这不关我的事,这是大使馆的事情,我不想因为这类事情而自找苦吃。我也无法确认,是否有房子和哪些房子肯定没有遭到过抢劫。12月23日,下列房子还未受到破坏:
1.封·法尔肯豪森 西康路21号
2.大使馆参赞菲舍尔汉口路20号
3.施塔克将军 北平路62号
4.莱布桑夫特上校 颐和路37号
5.杨森普陀路2号
6.许尔特尔颐和路19号
7.施佩曼将军 薛家巷13号
8.舒尔彻-潘丁 四条巷10号
9.穆克公寓大方巷4号
今天是节日的第二天,为了保护我的难民,我选择留在了家里,可是明天我就得去总部上班。在安全区内养活20万难民的问题变得异常棘手,斯迈思博士估计到我们储备的米也只能维持一周。我不那么悲观,但是还是应该能做好应付不测的准备,以防灾难降临时难民会有足够多的食品补给。我们曾向日本当局提出的在城内寻找粮食储备并运到安全区来的申请至今也没有得到答复。日本人的想法是让中国人离开安全区,回到自己家中。如果日军不再抢劫、焚烧民宅,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如果再不恢复秩序,那将会有三分之一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至于我提出的上海的火车和轮船何时能开通的问题,日本人仅仅是微笑地耸耸肩,他们自己也无从得知!据他们说,河道里布满了水雷,短时期内恢复定期班船是不可能的。这话是否属实,我们也无法证实。不过这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原因,否则的话,据我的经验,下关是会看到外国军舰的,日本人也是不可能无限期禁止外国船只在扬子江上航行的。而到现在我们所经历的灾难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到目前为止我的杂工和厨师到还能为我们筹集一些食品,为此我感到非常惊讶。不过我家里的工作却运转得十分正常,这也近乎是一个奇迹。有3个固定的中国客人两个星期以来一直在食用我的储备粮食。幸运的是,储备粮食还够用,可能是在需要粮食的时候,一些难民们帮了忙。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值得骄傲的成就。我每天还能吃到煎荷包蛋,这对于某些人来说幸运多了,因为他们可能已经不知道鸡蛋是什么样子了,尽管战前鸡蛋是最便宜的食物。
下面是一篇日本人用蹩脚的中文发布的布告:
布告
从12月24日起,本司令官为所有的难民和平民颁发身份证,身份证仅能作为在城内居住和工作的证明。
在此要求所有平民前往日本陆军登记处,办理上述身份证。
身份证必须由本人自己办理,不得由他人代领。老人、儿童和病人必须在家人的陪同下前往办证处。所有百姓必须遵守此规定。
在登记后如果发现有人没有身份证,该人将不得在市区居住。
本规定十分重要,特此通告。
昭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日本陆军南京警备司令官
现将今天我的职员和佣人的名单列出如下:
西门子洋行(中国)南京办事处
姓名年龄籍贯工作韩湘琳×31山东经理助理周文伯43广州会计龙威廉38广州翻译罗福祥35浙江销售人员张福根38上海安装人员孙龙生×36上海安装人员徐阿四×33上海安装人员张一宽30南京安装人员蔡子良50镇江杂工童希坤×29北平杂工 佣人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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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拉贝日记(83)    
姓名年龄籍贯工作张国珍×36北平管家曹保林56沧州厨师葛文海28南京车夫刘汉臣×34徐州司机×=有家庭
韩先生还给居住在我的院子里的难民们也列了一份清单,难民们纷纷按上了手印,清单共79页,在这里如果一一打出来的话需要很多篇幅。(这份起名为"西门子难民收容所"的清单原件已经转交给了西门子洋行的卡尔·弗里德里希,现存放在西门子洋行档案里。)
12月26日
明妮·沃特林小姐,一个正直可爱的美国人。其实我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可能在以一个女教师的身份领导着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她竭力反对在托付给她管理的大学礼堂里安置男性难民,后来人们还是说服了她,将男人和妇女分开安置在不同的楼层。我们的明妮经历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她曾以为这些姑娘,她可以像抱窝的老母鸡带小鸡那样保护着她们。但当日本士兵的暴行愈加残忍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走在了100多名女难民队伍的前列,带她们走进大学难民收容所。而现在日本士兵也想到了一个奇特的可耻的主意,要建立一个军校院。明妮很吃惊,看着差役闯进了那个安置有成百上千个姑娘的大厅。他们让明妮拱手交出姑娘,但是她誓死也不会交出一个的。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红卍字会中一个我们熟知的受人尊敬的官员(我们一点也不敢相信他竟然属于这类人)朝大厅里喊了几句好话,竟然有很多年轻女难民(大家熟知的妓女)走了出来,她们对把自己安排到新的妓院里一点都不悲伤。明妮哑口无言!
12月27日
我想做一次圣诞老人,因为我想给我院子里的孩子们(共有126人)每人送2角钱。但是结果并非我想的那么好,他们差点把我给撕烂了。看见抱着小孩的父亲们冒着生命危险在拥挤人群中时,我停止了发放活动,约有80~90个孩子领到了礼物,其余的孩子我必须抽空找出来。今天我对总部清理了一下,因为在那儿收容了太多的不愿意干活的苦力。20分钟后,房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看上去也有了个模样。很遗憾的是我还得向日本大使馆递交一份指控状,市里仍然有大量的军队匪徒把我们的生活搅得不得安宁,昨晚7时到今早5时仍然有纵火事件发生。中午我和斯迈思博士一起去日本大使馆找福井先生,请求他能够向安全区在运送粮食方面提供帮助,他答应和军方讨论此事。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26日
南京
兹送上又一份贵方士兵暴行记录,即序号为137~154号事件。
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报道的这类事件数目有所下降,总的局势看起来有所好转。尽管如此,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努力,能够彻底的恢复秩序。在过去的几个夜晚,城里有3处发生了特别严重的暴行。
1.过去的4个夜晚,有7名士兵闯进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难民收容所弓虽.女干姑娘。
昨夜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这所房子。此外,还有2所小学中的难民收容所遭到侵扰:汉口路小学难民收容所和五台山小学难民收容所。
我和菲奇先生今天下午前往贵馆,请求贵方在此3处能够派驻宪兵队严加把守,以免暴行继续发生。
我们很感谢贵方在这件事情上为给予我们帮助而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我们还感谢贵方曾经提供的帮助,这些帮助都已经使得安全区的局势有所好转。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137)12月22日,菲奇先生、斯迈思博士和贝茨博士把一些日本士兵从汉口路5号住宅中赶出去,从而防止了在那里的2名妇女遭受弓虽.女干。此后,威尔逊大夫于下午2时认定,在过去1小时里没有日本士兵进入这所房子。安全起见,后来他将这2名妇女安置在了大学里。当他从那里返回时,楼上的房间里又来了3名日本士兵。他向一个带了2名士兵路过这里的日本宪兵喊叫。该宪兵本人不想进入,他派这2名士兵进到屋里,经日本士兵强烈的督促后,这3名侵略者才离开了屋子。(威尔逊大夫)
138)12月22日,里格斯的住所今天再一次遭到了洗劫,住所里的2名妇女被弓虽.女干。晚上闯进来的日本士兵弓虽.女干了一名53岁的妇女。(里格斯)
139)12月13日,一名11岁的小姑娘同父母亲站在一个防空洞的入口处观看日本兵进驻。一名日本士兵将她父亲刺死,并将其母亲枪杀,小姑娘的手臂也用刺刀刺伤,导致了其肘关节伤残。女孩因无兄弟姐妹,一星期后才被送往医院。(威尔逊大夫)
140)12月23日,施佩林先生报告说,他今天3次把在莫干路7号房子里骚扰妇女的日本士兵赶了出去(他承认,有2名日本哨兵在山西路巡逻,他估计该市区的局势可能会因此好转)。(施佩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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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拉贝日记(84)    
141)12月21日,这天一名孕妇和一名年仅13岁的姑娘遭遇弓虽.女干,夜间有2名妇女也被拉走了。抢劫一整天都在发生,甚至一些床上用品也会被偷走。放有结婚礼品、新旧字画轴的筐子也被他们抢走了。但是总的来说,在日本宪兵队的告示张贴之后,局势是有些好转的。(五台山小学难民收容所)
142)12月22日下午2~4时,闯进一些日本士兵,抢走了11条被子和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共约有100元。(圣经师资培训学校)
143)12月22日,4名带着刺刀的日本士兵闯入收容所索要香烟。难民立即进行了一次小型"捐款",给他们买了7听香烟。有人把前一天从这些士兵那儿得到的5元钱还给了他们。难民们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士兵威胁要焚烧房子。后来又来了3名带枪的日本士兵索要酒。有人给他们买了2大壶酒,4名难民按照士兵们的命令把酒抬走了。其他3名日本士兵偷了3辆自行车并让3名难民把它们运走,其中只有一名难民事后返回。还有4名日本人盗了一辆人力车。另有士兵闯入难民收容所,但是没有造成损失。(汉口路小学难民收容所)
144)12月23日,这里的人们不断的遭到日本士兵的抢劫。一名喝醉了的士兵弓虽.女干了一名妇女,打伤一难民的头。日本士兵也有三四次闯入来劫走妇女。(五台山小学难民收容所)
145)12月23日晚8时15分,4名姑娘被7名日本士兵劫走。12月24日早上9时,日本士兵3次闯入我们这里骚扰难民,每次有日本士兵3~4人,下午2时,他们抢走了衣服、钱和食品。(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难民收容所)
146)12月23日,下午3时,2名日本士兵闯进汉口路小学难民收容所进行抢掠,其间他们遇到了校工黄小姐,把她弓虽.女干了。这个事件当即报告了日本宪兵队特务处,该处派来几名警察,因那2名日本士兵在这期间已逃跑,警察就把姑娘带到办公室作为证人加以审问。同一晚上,另外一些日本士兵闯入难民收容所,弓虽.女干了王女士的女儿。晚上7时,又闯入了3名日本士兵,弓虽.女干了2名年轻姑娘,其中一名才13岁。(郑大成,汉口路小学难民收容所所长)
147)12月24日,4名日本士兵在颐和路6号从马先生领导下的救护队中强行拉走12名中国苦力。(菲奇)
148)12月24~25日夜晚,7名日本士兵闯入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难民收容所,并在那里逗留了一整晚。25日早晨9时和下午2时,分别闯进4名和3名日本士兵,他们抢走衣服和钱,弓虽.女干了2名姑娘,其中一名才12岁。(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难民收容所)
149)12月25日上午10时,我们委员会的成员里格斯先生在汉口路被日本稽查队的一个军官拦住并遭到了殴打。(见里格斯先生12月25日的特别报告)
150)12月25日,日本士兵从金陵大学胡家菜园11号的院子里偷走2头水牛。(里格斯)
151)12月22日,2名日本士兵在金陵大学蚕厂难民收容所弓虽.女干了一名13岁的姑娘,其母亲想阻止日军对她女儿的奸污而被打伤。同一难民收容所中的一名28岁的妇女也遭到了弓虽.女干。12月23日,清晨4时,日本士兵在强行拖拉2名姑娘时被制止。士兵随即逃跑。(H·K·吴,警官)
152)12月25日下午3时,一些日本士兵偷走了2辆大型消防车上的车轮。安全区消防队有4辆消防车和12台水泵,但在过去的10天里,几乎所有的车轮都被日本士兵拿走。剩下来的除一台水泵以外,其余的不是无法使用就是没有轮子。(Y·H·雍,警察所长)
153)12月25日,15岁的姑娘李小姐被日本军官和2名士兵从鼓楼新村的住所劫走。(许传音)
154)12月26日下午4时,在陈家巷6号一名13岁的姑娘被3名日本士兵弓虽.女干。(王)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井先生 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帝国大使馆1937年12月27日
南京
今年12月1日,中国南京市前市长马先生授权国际委员会负责照顾安全区内的平民时,移交给委员会3万担大米和1万袋面粉用于居民的食粮,并委托我们酌情处理此事,通过粥厂免费发放给饥民,如有可能,也可销售,销售得到的钱作为居民服务的救济机构的费用,用于购买粥厂的燃料和其他必要的储备(见随信附上的马市长于1937年12月1日的中文信件。面粉是他口头答应给我们的)。从12月1日至11日,也就是说到贵军进攻南京,城门被迫关闭,我们委员会成功地将1万担大米和1000袋面粉运抵安全区,其余部分我们希望能在战事结束之后运达。
我们在12月14日给日本南京战区指挥官的信中提醒注意下面这个事实:我们在城区别的地方有大米储备,并请求允许我们的运粮汽车自由通行,以便把储备粮运抵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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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拉贝日记(85)    
贵军特务队队长在12月15日中午的谈判中对我们于12月14日的信作了答复,他通知我们可以动用1万担大米,但他要查看剩下的大米储备,他负责监护任务。我们至今尚未得到许可,把我们的运粮车开到城区别的区域以运输大米储备。
因为中国军事当局除了移交我们的3万担大米之外,在南京周围还有10多万担,而其中大部分在南京被攻陷时落入贵军手中。我们请求您,允许我们运进其余的2万担大米以供20万平民食用。
在过去两周的混乱中,我们只能供应给安全区内的难民收容所和粥厂大米。既然现在城里已经可以恢复一定的秩序,我们想趁天气还好的时候开始运进大米和燃煤。
因为安全区内家庭用米的储备快要用完,对大米的需求激增。如果要我们为全部难民提供食物的话,我们的储备则不足以应付一个星期。即使城里完全恢复秩序和安宁,能否为数万名难民提供春季的食物我们也很为难。
我们为粥厂准备的燃煤储备也仅够用一个星期。因此,我们必须立即开始筹措燃煤。
希望您能同贵军当局商定一个办法,使我们能够立即运进大米、面粉和燃煤。
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金陵大学,南京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27日
南京
在一个多星期前,贵方就向我们保证过几天就会通过部队换防、加强宪兵队等措施来恢复城里的秩序,但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结果。混乱状态持续进行着,并且看不出贵方做了任何努力来结束这种混乱。
请允许我在此列举发生在贵馆附近的一块大学辖区里的几起事件,大学范围里的所有其他事件暂且不谈。
1.昨天下午,贵军一名士兵剪断了悬挂在阴阳营和上海路地段农学院的一面美国国旗的绳子后将国旗拿走了。
2.昨天夜里11~12时之间,3名日本士兵乘坐一辆汽车闯进大学大门,并称受贵方司令部派遣执行检查。他们命令门卫不得报警,并令他陪他们去寻找姑娘。3名姑娘(有一名才11岁)被这些士兵弓虽.女干,其中一人被劫走。
3.到处闲逛的日本士兵不断强迫中国百姓为他们干活。例如,昨天有一名士兵硬要我们医院的一名工人跟他走,我们的好些佣人和守卫被他们带走了。
4.每天都有日本士兵闯进我们的住处,寻找妇女、食品和其他物品。今天早晨,一个小时中有2栋房子被抢劫一空。
5.在锏银巷有一所圣经师资培训学校,这所学校长期深受贵军士兵为所欲为之苦。我记得,贵方曾答应要对这所学校加以特别保护,但在任何时候都看不到一个宪兵的影子。昨天有三四个人为一组的多组士兵7次闯入那里,从经过无数次抢掠还剩一点东西的人们那儿偷窃衣服、食品和钱,他们还弓虽.女干了6名妇女和一名12岁的姑娘。夜晚,由12~14名士兵组成的较大规模的队伍闯入4次,有20名妇女被弓虽.女干。
贵军士兵给平民的生活造成了接连不断的恐惧和灾难。贵军军官答应保护人们,但是贵军的士兵每天都在伤害或杀死成百上千的百姓。的确有少数警察帮了我们,我们也表示感激。但是和平与秩序并没有恢复,警察的帮助往往只会导致日本士兵把暴行从一处转移到不被警察干预的另一处。
日本军队就不重视它的声誉吗?日本军官就不想兑现他们对中国人民作出保护的许诺吗?
就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贵军的一名士兵奸污了我们一名教师的妻子,并威胁一名美国人,如果他敢进房间就开枪。
贵方就把这称作秩序吗?
许多人想返回自己的住所,但是人们出于害怕被弓虽.女干、被抢劫而不敢回去,因为人们看到,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有男子不断地被拖走。
如果贵方不作认真的努力,不投入更多的警察部队和不实行严厉的惩罚,秩序就不可能恢复。
我们承认城里有几处局势是有一点好转,但是在军队的"每两星期一次的"恐怖之后,局势仍然是够糟的。仅仅许诺是不够的!!
致以崇高的敬意
处于危急和焦虑中的
签名:M·S·贝茨 12月27日
前面贝茨博士写于金陵大学的这封信表明,即使出现了一点点转机,我们也不能为目前的情况而欣喜。因为每天都在不断的发生弓虽.女干、抢掠和掠杀事件。今天有一名被刺了5刀的男子被送进了鼓楼医院。他陈述说,他是被处决的200名前中国士兵之一,这些前中国士兵作为难民被安置在金陵中学,所有这些人都被刺刀刺死,而不是被枪杀。之所以要选择这种方法,是因为我们外国人听到机枪声就会竖起耳朵并且打听开枪的原因。
今天张(国珍)和韩(湘琳)跑来告诉我,新街口中央商场里开了一家合资公司,即日中公司,在那里可以买到一切需要的食品。我和韩(湘琳)立即开车前往,以确定该信息是否正确。我们来得正巧,竟成了这栋大楼被焚烧的见证人。如果这种破坏活动不马上被制止的话,那么我们安全区的难民根本就无法返回他们以前的住地,因为几乎一切都被毁灭了。人们特别清楚,这座城市终将会被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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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拉贝日记(86)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井先生 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帝国大使馆1937年12月27日17时
南京
您在今天中午向拉贝先生和我询问可以运来满足国际委员会需要的燃煤储备情况,为此我们委托里格斯先生于今天下午进行了查实。
作为我们努力的成果,在此我们给您送去尚未被贵军占用的4个不同地点仓库的储备清单。我们特别提请注意的是清单最后一处列出的50吨储存在地处美国辖区的院子里的燃煤。这批煤可以满足我们目前的需要,然而,到明年2月1日,我们总共需要300吨。至3月1日,我们另外还需要300吨。上面提到的数量仅够粥厂使用,个人家庭所需的燃煤没有计算在内。平民所需的数量估计在1000吨以上。因此应该储备600吨燃煤供应粥厂使用,另外1000吨供平民自己使用。
我们预先感谢您对我们的愿望予以考虑。
致以崇高的敬意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燃煤储备清单:
1.洪武路156号,同怡公司,约50吨,其中一些目前正在被运走;
2.五老桥东91号,庆泰(音译)公司,约100吨软煤(硬煤已被焚烧);
3.芦席巷36号,天元皇公司,约60~100吨;
4.慕兴会堂(音译)(后面的仓库)汉中路入口处,大院里大约有500吨,其中一些目前正在被运走。
地处美国辖区的小院里约有50吨。国际委员会请求特别保护,并在运走这批烧煮难民食物所必需的燃煤方面予以协助。
1937年12月27日12月28日
纵火事件不断!人们觉得自己像个重病人,以恐惧的目光注视着时针走动,感觉它走得太慢了,一天不是24小时而好像有100小时,没有谁知道自己何时会康复。
这一夜很平静,明天白天也会这样吗?我们一天又一天地盼望着。所有难民都害怕新年,因为他们知道那时日本士兵会喝得烂醉,又会胡作非为。我们试图安慰他们,但我们的安慰话是无力的,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
有人散布消息,说今天是登记的最后一天,此后数万人涌向登记处。安全区的街道上非常拥挤,即使步行也无法通过。我靠着汽车上的德国国旗费劲地从人海中开辟出一条路。安全区内的每一个人都认得出我挂有卐字旗的汽车。为了留出一个空隙,人们互相挤挨着,为的是好让汽车通过。就这样我缓慢地驶向目的地,我后面的空隙立即又闭合了。假如汽车发生故障,我肯定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我们从各个方面得到的报告令人毛骨悚然,简直让人无法记录下来。因估计人群中有以前的中国士兵,因此在难民住的几所学校的登记开始前,日本人要求以前的中国士兵主动站出来,答应保护他们,并称只是要把他们编进劳工队伍。有一些难民站了出来,其中一处大约有50人,他们立即被带走。据一个幸存者向我们报告,他们被带进一所空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和衣物全被抢走,身上的衣服被脱光,每5人为一组,被绑在一起。之后日本人在所在的院子里点燃了一大堆木柴,然后一组一组的分别牵过去,用刺刀刺他们,并把他们活活地扔到火堆上。这些人中有10个得以挣脱绳索,翻出墙外,逃进了人群,而人们很自愿地给他们衣服穿。我们从3处得到了同样的消息。还有一组比前一组人数多,据说被刺死在城西坟场。贝茨博士目前正在设法找到有关这一组更详细的情况。我们必须慎重对待这些事件的报道,以免伤害到提供此消息的人。菲奇先生收到了来自上海的一封信,信中轮盘赌俱乐部通知他已为我们募集了3.5万元。这笔钱在这里对我们毫无用处。我们需要的是能够到这儿来帮我们的人(欧洲人),但日本人不会让任何人来南京的。这封信是随昨天抵达的日新汽轮公司轮船带来的。轮船只载日本人而不载其他国家的乘客。我们不能把我们想寄出的邮件托给这艘轮船上的人。我们还始终坐在一座孤岛上。这里日本大使馆的官员看来有心要把我们的处境变得好一点,但是他们似乎过不了他们自己的同胞(军界人士)这一关。我们也早已有所耳闻,这里的军事指挥部不打算承认大使馆成立的日中委员会(类似于我们的安全区委员会)。现在终于证实了福田先生在他到这里的第一天跟我们所说的话是正确的:"军界人士要把城里的情况搞得一团糟,而我们大使馆则应该设法避免这些!"令人遗憾的是,无论是福田先生,还是田中先生或福井先生都没有能说服军队!
12月23日,一家由日本人出版在上海印刷的中文报纸《新申报》上刊登了一张挂有我们安全区标志的旗子的安全区入口处照片。这篇文章中说,难民区国际委员会请求日本人为难民发放床及床上用品。我们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也许我们曾对日本士兵拿走难民的一些床上用品提出过口头抗议。不过,向军队请求给予床上用品这种想法,我们从来没有过,因为军队它自己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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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拉贝日记(87)    
亲爱的乔治:
在鸣羊街17号附近的谢公祠(大庙)旁边,有50具因被怀疑是中国士兵而处决的中国人的尸体,尸体在那里已有两个星期了,并且已经开始腐烂,因此应该立即埋葬。
我这里有几个人愿意承担对这些尸体的安葬工作,但他们在没有获得日本当局的许可之前不敢开始。有必要征得这种许可吗?如有必要的话,你能为我办理一下吗?
预先感谢
你的
欧内斯特 H·福斯特12月28日
以上福斯特先生给菲奇的信清楚地表明了这里目前的状况。除了信中提到的50具尸体外,离我们总部不远的池塘里还躺着被杀害的约50名中国士兵的尸体。我们已经多次请求埋葬这些尸体(既向日本大使馆又向军事当局请求过),但总是遭到当局的拒绝。最后的结局会怎样,我们大家都不清楚,尤其现在已经下了雨和雪,尸体腐烂会加速的。
我和斯迈思博士在日本大使馆同福井先生和日本冈少佐会谈了两个小时。冈少佐通知我们,他收到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博士关于负责我们安全的请求,他要求所有德国人(我们总共5人)搬到一所房子里,以便他能保护这所房子。我要是不同意这个建议,就要我写一封声明放弃保护的信给冈少佐。我坦率地发表了意见,声明除了日本军队向这个城里的中国人许诺的保护以外,我不要求为我个人的安全提供特别保护。
如果我在经历了前两个星期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后,现在还置中国人于不顾的话,那我当时就可以同特劳特曼博士及其他一些德国人一起登上"库特沃"号。我显然不能完全拒绝冈少佐的建议,因为他也不过是在履行他的职责并特别提醒我注意这一点。这样,我说要同别的德国人商量,我估计克勒格尔不会从刚搬进的礼和洋行的房子里再搬出来,因为这样房子就会被抢劫。冈少佐向我解释说,他受委托保护我的生命,如果可以证明财物是日本士兵抢去或破坏的,由日本政府负责偿还或赔偿。如此狡猾我们当然也可以做到,可是该如何提供证据呢?冈少佐直接问我有哪些证据说明德国大使馆的房子以及另外38所房子(布卢默博士的房子在此期间也应该计算在内)被日本士兵抢掠了。我可以回答他的是,我于1937年12月14日同我们委员会的一些美国成员在城里转了一圈,发现全部德国财物(在南京沦陷前)完好无损。随着日军的进城才开始了抢掠、纵火、弓虽.女干和屠杀。我们大家都愿意对此起誓,美国财物的情况也一样。被溃退的中国军队抢掠的几所房子位于太平路,那里根本没有外国人的房子,问题是,人们是否相信我们?我们还请求为我们的4个粥厂提供燃煤。我们要自己用卡车运煤,但遭到了拒绝。他们要我们告诉他们地址之后才会把煤给我们送来,因为日本人自己也急需用煤!
12月28日
哈--哈--哈,冈少佐先生,如果能再次尽情地大笑该多好。晚上7时来了一个日本工程师。在下关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此人是在一个预备役军官(米丘易〈音译〉银行的职员,会一点英语)的陪同下来的,想恢复电厂供电,要我明天早晨提供给50个工人。我答应会尽力而为,因为韩(湘琳)会意地点点头,他知道能从哪儿招募到这些人。7时30分当我们还在谈判的时候,一个军官同我的"荣誉警卫"--两个强壮的士兵带着插上刺刀的枪、穿着脏得可怕的长皮靴走了进来,把地毯踩得一塌糊涂,他们是要来保护我的。他们又很快出去了,在外面的雨雪天气里进行巡逻。
晚上9时,正在用餐的时候(克勒格尔正在做客),两个日本匪兵突然悄悄地翻越后面的院子围墙。当我打算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食品间了。我让克勒格尔叫那两名警卫抓住他们,但这两人很快就不见了!而正当克勒格尔向我报告叫警卫的结果时,这两个匪兵又灵活地从围墙上跃了进来。
他们似乎在我的房子里做的活跃了点。哈--哈--哈--难道不应该笑吗?冈少佐先生,请您转达我对德国大使特劳特曼博士的问候。关于派警卫保护的想法,恐怕您得申请作为您的专利了。这里没有特别需要保护的,只有党徽--卐字袖章和我汉堡人的特大的嗓门。我只要喝令:"滚--出--去,你们这些流氓,你们这些匪徒!"谢天谢地,他们一般就会夹着尾巴逃跑了!
12月29日
我为那个准备恢复电厂供电的日本工程师招募到了50名工人,并另外派了30名工人到维修水厂工作。我们欧洲人同日本人一样希望能够尽快得到照明和水。中午我同斯迈思博士一起拜会了日本大使馆的福井先生。我们请求允许我们运输燃煤和大米。
他本人帮不了我们的忙,福井先生愿意替我们到军方说情,因为一切需要通过军事当局才行。10时,福井先生和高玉先生来访,非常高兴的是他们为我送来了上海的邮件。这其中有3封信是妻子从上海寄来的(最后一封信注明的日期是12月22日),还有两份公文:一是礼和洋行经理鲍尔博士给克勒格尔的公文,注明的日期是12月17日;二是大使馆参赞菲舍尔给我的公文,注明的日期是12月22日,这份公文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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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拉贝日记(88)    
德国总领事馆
上海
1937年12月22日
亲爱的拉贝先生:
本月18日在南京的日本大使馆参赞日高通知我,根据他个人的查实,大使先生的房子和德国大使馆的办公楼以及我的房子仍然完好无损,日方负责这些房子的警卫工作。虽然停在大使馆办公楼里的一辆汽车被抢走,但在日本大使馆的督促下不久便归还了。前面提到的情况我已拍电报通知了特劳特曼大使先生,如果您或某一位德国先生能就其他德国人的房屋状况作出查实(如有这个可能的话),特劳特曼大使先生将表示非常欢迎。此外,如果我能得到有关您迄今为止的境况以及其他滞留在南京的德国侨民境况的消息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我也想知道,大使馆和官员私邸的中国人员是否受伤害,是否在其岗位上。
这封信经过日本大使馆转交给您。如果您有消息的话请告诉我们,我请求您能够与南京日本大使馆取得联系。通过这种途径也许可以进行定期的信息交流。
您逃脱了全部险境,安然无恙,我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您的名字在这里有口皆碑,或许已经通过有线电和无线电反复传遍世界各地。
祝您万事吉祥,向您和所有德国的先生们致以衷心的圣诞节问候。
希特勒万岁!
您的
签名:菲舍尔
又及:大使馆其余先生的私邸是否能够保护的完好无损?菲
11月19日以来的近40天,我一直没有任何关于妻子的消息。福井先生恳请我不要把南京的情况写信告诉上海方面,也就是说,不要报道任何使日本大使馆不愉快的事实。我答应了他,我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了。如果我的信件还想通过日本大使馆传递出去,那我就必须顺从。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的。我借此机会请求福井先生一定要想办法运走12月13日在这里遭枪杀的中国士兵的尸体。福井答应我他会想办法的。他还通知我,从现在开始,我们安全区周围设置了日本岗哨,他们负责阻止到处游逛的日本士兵进入安全区。我也曾详细地观察了这些岗哨,并确认没有一个士兵被他们拦住或者盘问过。我甚至看到了士兵带着抢掠来的物品走出安全区,而绝对没有受到岗哨的惊动。保护到底在何处呢?
约翰 H·D·拉贝
致福井先生 南京
日本帝国大使馆秘书 1937年12月30日拉贝将此函和下面3份函收在了29日的日记后。
南京
尊敬的福井先生:
在此我冒昧地把应转交给德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一个信封寄给您,信封里有以下信件:
1.一封给上海总领事菲舍尔先生的信;
2.一封给拉贝夫人的信,地址为上海西门子洋行(中国);
3.一封给上海西门子洋行(中国)理事会的信;
4.一封给上海礼和洋行的信。
我请求您把这些信件转交给收信人,对您的帮助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顺效崇高的敬意
您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约翰·拉贝
致总领事菲舍尔先生 南京
德国总领事馆 1937年12月30日
上海
亲爱的菲舍尔先生:
您于12月22日热情洋溢的来信昨天由日本大使馆一秘书福井先生转交予我,多谢。
考虑到军事当局的检查和日本大使馆先生们(他们很热情,给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友谊,我不能像您希望的那样详细地回答上面提到的您那封信中的问题。12月23日,我发现除了您自己的住宅以外,以下建筑是完好无损的:大使馆、法尔肯豪森、施塔克、莱布桑夫特、杨森、许尔特尔、施佩曼、舒尔彻-潘丁、穆克和拉贝,也就是说总共11处住宅,而大使先生的住宅中也只有一些轻微的损坏。克勒格尔刚才通知我,施塔克从昨天起必须被列入另一份名单上,这份名单有40多处住宅。
所有欧洲人和美国人身体都健康。顺便还给您附上全体人员的名单。
我听说,美国大使馆的几位官员正在前往这里的途中,但愿德国大使馆紧随其后。
我们这里自12月11日以来同外界的通讯联系几乎被切断了,因此请您告诉我,"库特沃"号现在怎么样,乘客怎么样,我们在"库特沃"号上的行李怎么样?谢谢。
我在12月22日收到了罗森博士、许尔特尔和沙尔芬贝格12月19日的简短来信(从"蜜蜂"号英国船上发的),信中说他们很好。这3位怎么到"蜜蜂"号上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里的所有德国人给您送去最好的新年问候,我们非常希望很快再听到您的回音。
希特勒万岁!
您的
签名:约翰·拉贝
附件:
在南京的外国人1937年12月16日姓 名国籍公司或组织1. 约翰 H·D·拉贝先生德国西门子洋行(中国)2.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先生德国礼和洋行3.爱德华·施佩林先生德国上海保险公司4.A·曹迪希先生德国基斯林-巴德尔糕饼店5.R·黑姆佩尔先生 德国北方饭店6.R·R·哈茨先生奥地利安全区机械师7.克拉·波德希沃洛夫先生白俄罗斯桑格伦电器商行8.A·齐阿尔先生白俄罗斯安全区机械师9.查尔斯 H·里格斯先生美国金陵大学10.M·S·贝茨博士先生美国金陵大学11.刘易斯 S·C·斯迈思博士先生美国金陵大学12.C·S·特里默大夫先生美国大学医院13.罗伯特 O·威尔逊大夫先生美国大学医院14.格雷斯·鲍尔小姐美国大学医院15.伊娃·海因兹小姐美国大学医院16.詹姆斯·麦卡勒姆牧师先生美国美国基督教布道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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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拉贝日记(89)    
(目前在大学医院)17.明妮·沃特林小姐 美国金陵女子文理学院18.W·P·米尔斯牧师先生美国北方长老会传教团19.休伯特 L·索恩牧师先生美国金陵神学院20.乔治·菲奇先生美国基督教青年会21.欧内斯特 H·福斯特牧师先生美国圣公会22.约翰·马吉牧师先生 美国圣公会
约翰 H·D·拉贝
南京
1937年12月30日
我亲爱的多拉:
昨天,12月29日,我通过这里的日本大使馆收到了你于12月6日、12日、15日和22日的亲切的来信。有关我经历的细节,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22个欧洲人(根据所附的名单)以及韩(湘琳)和他的家人都健康。胰岛素我手头还有,你不必为此担心。我放在"库特沃"号上的行李怎样了?有关此事你有一点消息吗?但愿不要丢失了。我的所有书籍可是都放在那里。这里有许多事情要做。假如给我撤销"市长职位",我一点儿也不会悲哀。如前面所说,我们每个人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但我们每个人的身心也需要休假。我希望我们尽快能团聚。
热烈地问候你、亲吻你(尽管有种种检查!)
你的
签名:约翰尼
附件(与给菲舍尔先生的相同)
约翰 H·D·拉贝
南京
1937年12月30日
亲爱的孩子们:
我在这里给你们和家里所有可爱的人送去最衷心的新年问候。但愿我们大家明年相见时都还健康快乐。我到现在为止身体还很健康,谢天谢地!
热烈地问候和亲吻你们
你们的父亲和祖父
约翰H·D·拉贝
西门子洋行(中国)理事会南京
上海1937年12月30日
在此,我给您和那里办公室的全体职员送去我最衷心的新年问候!
希特勒万岁!
签名:约翰·拉贝
又及:信件检查目前还不容许我详细报告我的经历。
签名同上
12月30日
自治委员会让制作许多面五色旗,以前安抚政府就是使用这种旗子。我们期待着1月1日的大型民众集会,据说在这次集会上要挥舞新的旗子。这个自治委员会要代替我们。如果它接管我们的工作,我们并不反对,但是人们显然只是要我们的资金。我很想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敢逼我们交出委员会的财产。我们在以前的两个星期里已经历了一些暴行和弓虽.女干事件,因此没有什么事情能再使我们吃惊的了。但我不会主动交出任何东西。除非我被逼无奈时才会作出让步,但即使在这时,我也要提出强烈的抗议。日本外交官对日本军队的所作所为感到害羞,对这我已很有觉察了。
面对40处挂有德国国旗的住宅被抢掠,有几处甚至被烧毁这样一个事实,人们很想推卸责任。但是,我们大家都是证人,这些暴行是日本士兵而不是中国士兵干的,对城里的中国百姓犯下的另一些残暴罪行,不用说,也是日本士兵所为。
日本军队的暴行还在继续,就像我们下面这篇报告中表明的一样。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井先生或田中先生 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30日
南京
兹送上贵军士兵新的暴行汇编材料即序号为155~164号事件。这个汇编材料的大部分(在第一页),即155~160号事件,以前已简短通报与您。第二页上的4起事件,8P161~164号事件,是今天我们才知道的。其中2起就发生在今天上午。
164号事件报道的是一个12岁的姑娘被从中英文化协会的大楼里被拖走的事,希望阁下尽快予以核查。
161~163号事件不是发生在安全区内,但其中2起发生在安全区边缘。在安全区附近的这样一类事件无论如何对平民返回他们的原住处造成了困难和危害。
对您接受和考虑我们的愿望,特别是对160号事件的核查,我深表谢意。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1937年12月30日155)12月26日下午1时30分,一个日本军官闯进大学医院,他要求把正在干活的勤杂工交给他使用。鲍尔小姐对拉走勤杂工之事提出抗议,但该勤杂工还是跟这个军官走了,因为他担心鲍尔小姐会吃亏。虽然这名勤杂工3个小时之后返回了,但医院遭受了缺少人员的损失。尤其是因为鲍尔小姐必须看护好医院门诊部,以防日本士兵抢劫,因此带走正在值班的人员等于是对医院工作的严重干扰。(威尔逊大夫)
156)12月24日,日本士兵把金陵大学农学院的美国国旗取了下来。(贝茨和米尔斯)
157)12月27日,日本士兵闯进金陵大学农学院,拆除一所用白铁皮盖起的建筑。(贝茨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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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拉贝日记(90)    
158)夜里11~12时之间,3个日本士兵乘坐一辆汽车闯进大学大门,并称受司令部的派遣执行检查。门卫被强行制止未能发出警报,并被迫陪他们去寻找姑娘。3个姑娘被这些士兵弓虽.女干(其中一个才11岁),其中一个被拉走。(贝茨博士)
159)12月26日,这一天有多组三四人为一组的士兵7次闯入圣经师资培训学校,从经过前面无数次抢掠后把剩下的仅存的一点儿衣服、食品和钱抢走。他们弓虽.女干了6名妇女和一个12岁的姑娘。夜里,由12~14人组成的人数较多的士兵队伍4次闯入,他们弓虽.女干了20名妇女。(米尔斯牧师)
160)12月27日晚上11时,米尔斯先生被从大学喊到汉口路7号(这所房子是大学的),在那里他遇到一个日本士兵,该士兵手中的手枪保险已经打开。米尔斯委托一个佣人到大学去叫一个在那里进行登记工作的宪兵队军官,但是这个士兵不让这样做,并让米尔斯离开这所房子。米尔斯回头看时,发现这个士兵在几个戴着日本臂章的中国人的陪同下,正带走一个住在这所房子里的姑娘。到了大学,米尔斯先生找来了宪兵队的一名军官。这名军官在他的要求下立即上路到汉口路上的那所房子去,在半路即汉口路的拐弯处遇到了一辆载着宪兵的汽车,这名军官征用了这辆汽车。
因为有人记下了陪同那个日本士兵的中国人戴的臂章标志,所以知道这个士兵所属的分队。这名日本宪兵队军官找到了住在南洋旅店的这支分队。在那里人们给他的解释是,经理要一个"小丫头"(小佣人),但是在此期间有人找到了一个小姑娘,比这个士兵带来的更合适。这个士兵带来的姑娘(20岁)年龄太大了,因此让这个士兵送回去了。米尔斯先生对这种招募女佣的方式提出了抗议。当米尔斯回去的时候,这名姑娘还没有返回。因此他又一次到南洋旅店,但是得到的答复是:他们不愿意同这件事再有任何牵连,他们正在忙别的事情。然而当米尔斯第二次回去时,这个姑娘这个时候已经返回了。(米尔斯)12月28日9时,有关上面提到的这起事件,可以满意地报道,不论是宪兵队还是师团司令部均尽了最大努力来调解这起事件。但是日本军事当局就这起事件向中国人和米尔斯先生均表示遗憾。因此,这起事件被看作是令人满意地解决了。(米尔斯)
161)一个为德国人服务的中国人昨天被日本士兵用刺刀刺死在靠近江南公司的一所房子里。这名中国人不愿让日本人弓虽.女干这所房子里的多名老年妇女,为此不得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里格斯)
162)昨天,路过首都饭店的3个中国人中有一人被日本士兵用刺刀和枪弹打死在该饭店门前,他们指控他是中国军人。
163)12月30日晨,日本士兵开枪射击了4名经过估衣廊时的中国人,其中一人当场死亡,另一人伤势非常严重,医生怀疑他不能够痊愈。他目前正在大学医院。(威尔逊大夫)
164)12月30日12时15分,2个日本士兵开着一辆黄色汽车闯入北平路69号中英文化协会大楼,抢走了米超常(音译)家12岁的女儿。(斯迈思)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井先生或田中先生 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30日
南京
贵馆的福井先生昨天要求拉贝先生呈送一张标出我们向您报告过的燃煤贮藏处的图。我们在此把您所想要得到的图随信附上。除了原始清单上的4个贮藏处外,我们还可以补充由里格斯先生在此期间发现的另外3个贮藏处,它们是:5.四条巷107号,约1000吨;6.寿星桥大杨村口华丽公司,约300吨;7.洪武路38号天和公司,50吨。
对于您提出的与此相关的问题,我们现在通知您,我们愿意动用以下贮藏处的煤来满足我们的需求。
我们原始清单的第4号贮藏处即慕兴会堂1号,那里有550吨煤,其中我们至少需要300吨供我们的粥厂使用。
第6号贮藏处,寿星桥大杨村口华丽公司,那里的300吨煤我们也打算供我们的粥厂使用。
我们建议,把另外5处贮藏的煤留给那些煤炭商人,因为平民不得不向他们购买燃煤储备。
感谢您的帮助。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
秘书 12月30日
在我的收容所(所谓的西门子难民收容所)的草棚里,在污泥垃圾中,前两个晚上出生了两个婴儿:一个男婴和一个女婴。我很惭愧不能给产妇提供别的住所。没有医生、护士和接生婆帮助这些妇女;没有包扎用品、襁褓,只有几块肮脏的破布,这就是父母给新出生的婴儿的全部东西。我送给这两对夫妇各10元,为此女婴取名"多拉",男婴取名"约翰尼",这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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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拉贝日记(91)    
张(国珍)的妻子又生病了,我给了她一点我的"家当",是为了能减轻她的一些痛苦。
我买了两棵漂亮的小圣诞树放在瓷盘里,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了日本大使馆的福井先生和南京卫戍部队司令官佐佐木少将。小树好看极了,我实在难以同它们分开。
但是我们现在首先应送的是日本人,而不是我们自己。另外,我发明了新年贺卡,并制作了一些,正面带有安全区徽章和我的签字,背后有在南京的全体22位欧洲人和美国人的签字。福井先生、佐佐木和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这样一张留念卡。受到大家的欢迎,这些远远不够,但是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做更多的卡片了,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金陵大学,南京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7年12月30日
南京
今天下午2时日本宪兵队的军官和士兵在金陵大学辖区的蚕厂旁边,具体地说在厕所后面的地下发现了埋藏约有6枝步枪和3枝或4枝手枪以及据说是一挺机枪的部件。
正如当事人向我们报告的那样,这些武器是中国士兵在溃逃时为避免麻烦而扔掉或埋藏的。
事后宪兵队逮捕了以下4人:
陈梅(或王兴龙)(音译) 杨凯泰(音译)
王二(音译) 金明珠(音译)
陈梅(或王兴龙),一个聪明的男子,他自愿向我们报名,为难民提供帮助,我们从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劣迹,现在才知道他以前有过保安队的经历。
杨凯泰是金陵大学蚕厂的一个工友,我们可以为他担保。王二是金陵大学蚕厂的门卫,我们也可以为他做担保。
金明珠是金陵大学蚕厂的一个难民的儿子,其他方面可以为他担保。
这就是有关此事我们可以通报的所有情况。
我们认为,这些武器可能是逃跑的中国士兵扔掉的和受到惊吓的平民埋藏的或扔在池塘里的。如果贵方让贵军搜索南京的池塘,或许能发现许多类似的武器。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查尔斯·里格斯
金陵大学和南京安全区住房委员会成员
签名:M·S·贝茨
金陵大学救济委员会主席
12月31日
我的难民收容所的两个男性难民今天在外面闲逛时,遭日本士兵绑架,被逼去扛抢劫来的物品。中午我回去时,其中一个难民的妻子跪下来请求我去领回这两名男子,否则他们会被杀害。这样我就带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妇女沿中山路驱车直至找到那些人。我面对着约2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不愿意把中国人交出来,情形令我有点不舒服。但最终我胜利了。当我完成了这次出征之后,我是多么高兴。
我在收容所当众训了这两个愚蠢的家伙一顿。如果不听劝告的人都愚蠢到跑出去让人抓的话,我总不能去追回我630个难民中的每一个人吧。那他们当初在我这儿藏身干什么呢?我发出警告,类似这样的营救行动我不会干第二次,这样长期下去太危险。日本士兵新年放假3天。有人虽然许诺,不准闲荡的士兵进入安全区,但我不相信和平,我们已经有过极其糟糕的经历。明天,1938年1月1日,自治政府将隆重成立,或者说组成。这里是一封邀请信和议程:
致××区难民收容所所长
我们特此通知如下:委员会决定于中华民国二十七年新年下午1时在鼓楼举行民众大会,隆重庆祝南京自治委员会组成。
特此要求各个区的每个难民收容所列出参加这个大会的人员名单(不足1000人的难民收容所派5个代表,超过1000人的难民收容所派10个代表)。
请您把您的难民收容所的代表人数通知我们,并于新年上午在我们这里报到,以确定您所需旗子的数量。
南京自治委员会
南京,12月31日
南京自治委员会开幕典礼
议程会场:鼓楼
时间:1938年1月1日新年下午1时
司仪:赵委员
1.奏乐
2.由孙先生(副会长)致开幕词
3.由王先生(顾问)升五色旗
奏乐
4.向国旗行三鞠躬礼
5.陶先生(会长)宣读《宣言》
6.来宾祝词
7.三呼南京自治委员会万岁
8.礼毕
9.奏乐散会
(孙、王和陶3位先生是隶属于我们的红卍字会的成员,我们对这些任命感到有些吃惊,但没有理会。)
南京,1938年1月1日
昨天晚上9点30分,我的7个追随者:美国人菲奇、斯迈思博士、威尔逊大夫、米尔斯、贝茨博士、麦卡勒姆和里格斯来向我祝福"新年快乐"。我们喝完了最后一瓶红葡萄酒,闲聊了一个小时,平日的活跃分子贝茨博士此时已经疲倦得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和我的中国客人也不想这样牺牲掉夜晚的安宁,因此,聚会早早地散了,11时我们大家都进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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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拉贝日记(92)    
早晨约7点钟,张(国珍)匆匆跑来告诉我,他的妻子又犯病了。我迅速穿好衣服,同张(国珍)第三次把她送进鼓楼医院。医生们似乎还一直没有确诊张的妻子究竟得的什么病。
当我乘车回到住处时,老百姓(我的可怜的难民)组成了夹道欢迎的队列,向我表示敬意。鸣放了类似于欢迎国王的礼炮,还有许多从日本人那里获得的为庆祝新的自治政府的成立的鞭炮。然后,600个人围着我,献给我用红墨水写在白色包装纸上的新年祝贺信,人们都向我三鞠躬。我点头表示了真诚的致谢,把贺信叠起来放进口袋时,他们非常的高兴。遗憾的是贺信纸张大得出奇,无法放在这本日记中。下面是我的一位中国朋友对这封贺信的所做的翻译:
Herrn Rabe  
mit den besten Wuinschen fur
ein gluckliches Neues Jahr.Hundert  
MiIIionen sind Dir nah!
Die Fluchtlinge Ihres Lagers
1938
拉贝先生:
恭贺新年吉祥!
亿万滚滚而来!
您收容所的难民1938年
"亿万"到底指的是什么,我还没弄明白。彩券我从没有玩过,也许可以理解为"亿万种智慧",这不是很好吗!我曾向管家张先生询问过其中的含义,他说得非常的简单扼要:
"就是德语Prosit Neujahr的意思。"
当我从鞭炮声中走出来时,全体佣人和职工排成庄重的队列,隆重地向我行流行的新年磕头礼!
施佩林和里格斯下午来向我拜年,作为新年礼物,他们每人得到一枝雪茄烟(很体面的礼物--雪茄烟今天在这里要5~7元一枝)。此外,施佩林还得到一把剃须刀,他自己的最近被偷走了。晚上9时,一些日本士兵坐着一辆卡车来要姑娘,我们不开门,最后他们开车走了。我们看到他们往经常遭受骚扰的那所中学的方向开去了。夜里,我加强了院子里的警卫,布了双人岗,带着哨子,一旦有闯入者,我便能更快地到达事发地点。
但是谢天谢地,一切都很平静。然而在离我们两排房子不远的北门桥有两栋建筑物失火了,我们的院子和住宅被照得通明。是日本人将特殊的化学药品洒在房子里,点着了火,火势蔓延得非常迅速。
今天一早韩(湘琳)的住所有了水,看来部分水管恢复了供水。但在我这儿,水甚至不能够流到两米高的厨房。据说是因为许多管道被毁坏了,压力远远不够。电厂的一台涡轮机据说也已经运转了,可是我一点儿也没觉察出变化,城市还完全处在黑暗之中。
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欧洲人参加今天早上的庆祝新自治政府组成的活动。
1月2日
在位于宁海路的我们的总部旁边,一些日本士兵强行闯入民宅,妇女和姑娘们纷纷翻越围墙逃到我们的住所。克勒格尔从防空洞的顶部跳过一堵相当高的院子围墙。我也仿照他那样做,一个警察过来帮我,但我们两人都失去了平衡,从围墙上摔了下来。正好摔到一根相当粗的竹子上,竹子断裂了,减缓了我们下跌的速度,所以我们都完好无伤。在这期间,克勒格尔逮住了日本士兵,但他们很快就偷偷地逃走了。
他们称只是例行检查。这帮流氓!
住在草棚和废弃的防空洞里的难民我邻居的妻子,因脖颈被刺,我曾送她到鼓楼医院,现在已经痊愈了,可以出院了。她没有钱(住院10天,每天要花去8角钱),我为她支付了这笔费用。
百姓家里都被洗劫一空,贫困到了极点。昨天新自治政府的演讲人谈论合作的时候,会场鼓楼周围的几所房子正在燃烧,是日本人放的火。新成立的自治委员会会讲日语的副会长孙先生(红卍字会成员),以非常谦逊的态度通知我,他需要马上和我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请吧,我早已准备好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意图!
安全区的街道总是被挤得水泄不通,数以万计的人在那闲站着,为买卖讨价还价。街道两旁全部被流动小贩占据了,他们兜售的大多是食品、香烟和旧衣物,人们都戴着日本臂章或拿着日本小旗子。小巷和街道间的空地上,到处是一个个用稻草搭起的难民棚,同我院子里的情景一模一样。我的院子里,再也无法长出一根草,美丽的矮树篱很快都被踩坏了。处在那么多的人堆里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在没有人再会去重视美,人们只是要活下去!
昨天晚上,日本士兵又做出了一系列的暴行,对此斯迈思博士全部都记录下来了。我们照例把这份汇总作为抗议书递交给日本国大使馆: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福井先生 南京宁海路5号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8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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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拉贝日记(93)    
南京
我们注意到了您于1937年12月27日做出的关于闲逛士兵不得进入安全区的通知,非常谢谢。总体的局势因此得到了明显的改善。但令人遗憾的是,昨天和今天局势又发生了逆转。
通向我们安全区的几个通道不再有贵军的岗哨把守。人们又看到许多不戴臂章的士兵五六成群地在安全区里闲逛。随着这些闲逛士兵的重新出现,安全区内贵军士兵的暴行同时也在增多,这点可以从我们随信附的汇编中看出。
最后5起事件(171~175号),就是昨天下午发生在我们所知道的场所内的事件(见所附汇编165~175号事件)。今天早晨,菲奇先生和斯迈思博士先生走访了北平路64号和69号的住户,为的是查实12月31日下午从这两处被拉走的姑娘是否已被送回。但确认的是,这些姑娘没有返回。(见12月30日的164号事件和随信汇编的169号事件)
我感谢您的帮助,并祝您新年愉快。
您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165)12月25日下午3时,一些日本士兵闯入峨嵋路7号许传音博士家,抢走钢琴一架、衣服数件。(菲奇)
166)12月27日下午,宁海路33号我们的住宅里,闯入3个日本士兵,他们撬开了6只箱子,劫走了一些贵重物品。所有这些物品都属于我的雇主陈先生。(赵子常〈音译〉,门卫)
167)12月27日下午1时,5个日本士兵和一个随从闯入汉口路小学,要强行拉走两名姑娘。正当他们把这两名姑娘往街上拉时,被正在巡逻的几名日本宪兵抓住,这5个士兵和一个随从被逮捕。(郑大成,汉口路小学难民收容所所长)
168)12月27日下午3时,3个手持刺刀戴着黄领章的日本士兵闯入华侨路5号我家,想要弓虽.女干我18岁的妻子,但被几名日本宪兵制止,并被宪兵带走。(难民:屠培英〈音译〉)
169)12月30日下午,两个日本士兵闯入北平路64号意大利大使馆一名官员的住宅,偷走100元钱,并且企图拉走两名姑娘。在她们的恳求下,他们放了其中一名姑娘,但另一名身穿毛皮里子衣服,名叫尚雪珠(音译)的16岁姑娘被他们带走。这两个士兵在屋里滞留期间,另有两个士兵把守着大门。(施佩林)
170)12月29日夜间,被派来作哨兵的一个日本士兵闯入我们大楼的一个房间,弓虽.女干了一名姑娘。在这之前的12月27日,这些哨兵中就有一人喝醉酒后表示了要姑娘的念头。福井先生12月29日被告知了这起事件,他答应在12月30日夜间撤换这些哨兵。此后,如同我们希望并感激的那样,再也没有发生骚扰。(索恩,圣经师资培训学校)
171)1938年1月1日下午3时,当我经过宁海路和广州路拐弯处时,看到从一所房屋里逃出一个老年妇女。当我走进这所房屋时,一个日本士兵正从这所房屋里跑出来。另外一个赤身裸体的士兵同一个刚被弓虽.女干的半裸的姑娘在卧室里。我在给予这个士兵必要的时间穿好衣服之后,便把他赶跑了。(施佩林)
172)1月1日晚上9时,日本士兵乘坐卡车出现在拉贝先生小桃园的住宅前面要拉姑娘。因为他们被禁止进入院子和住宅,他们就继续朝大学附中开去。(拉贝)
173)1月1日下午,3个日本士兵闯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楼内,其中一个到竹园里追踪一名姑娘,该姑娘便向沃特林小姐呼救。沃特林小姐及时赶到,从而制止了一起弓虽.女干事件。沃特林小姐还看见了另两名日本士兵,他们自称是宪兵队的。(沃特林)
174)1月1日下午1时40分,两个日本士兵闯入珞珈路17号福斯特牧师的住所弓虽.女干了一名姑娘。殴打了另一名反抗的姑娘。两个多星期里,外国人第一次离开这所房子,也就是说这个事件是在没有外国人看护这所房子仅有的两个小时里发生的。当时,福斯特牧师同菲奇先生吃饭去了。他得到消息后,就立即同菲奇先生和马吉先生驱车返回,并把这两名姑娘送往了大学医院治疗。(菲奇)
175)1月1日下午4时,3个日本士兵在汉口路11号属于大学的一所房子(美国辖区)里弓虽.女干了一名14岁的姑娘。同一所房子里的一名妇女跑到大学大门口喊宪兵(日本军警),但是宪兵行动缓慢,到得太迟了。(贝茨)
签名:刘易斯 S·C·斯迈思1月2日
今日中国方面的轰炸机首次飞到了南京上空,对此我们虽然充满担忧,却是等待已久。它们绝不是作为朋友而来,而是作为敌人而来!它们投弹像日本人以前一样准确,但是到目前为止,谢天谢地的是,炸弹大多只扔在了城南的机场及其周围地区。后来,日本人的飞机也出现了,但是很少,相当弱。空战是否仅仅在我们安全区以外的地区进行,这还要等等看才知道。但我们由衷地希望会是这样,中国人是熟悉我们难民区的。此外,我想必须把拥挤着成千上万人的安全区的街道清楚地标示出来,使飞行员(要是有良好的意图的话)能够很容易地保护我们。如果没有这种良好意图的话,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即使上海的中午没有目前我们安全区的街道那么拥挤,在人堆里扔一枚炸弹仍然可以夺去上千人的生命。想到这一点就会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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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拉贝日记(94)    
我们迫切的希望美国大使馆的官员能马上到达这里,据说他们1月5日到。
1月3日
昨天晚上7时,斯迈思博士带来许博士给菲奇先生的条子:
亲爱的菲奇先生:
刘培坤(音译)因保护自己的妻子免遭一个日本士兵弓虽.女干,而在今天下午约4时30分遭到该士兵枪杀。
因为邻近的房屋几乎全部被日本士兵占据,我们的住处现在挤满了逃出来的妇女。我曾给施佩林先生写过信,请他立刻到我们这儿来,留在这里保护我们。要是施佩林走不开,您是不是能派另一名外国人留在宁海路5号保护我们的安全?
致以亲切的问候
您的
许传音博士
1938年1月2日
南京陈家巷5号
当斯迈思博士去找据说晚上留宿在宁海路的施佩林时,我和在此期间获得了这起事件的完整报告的约翰·马吉前往日本大使馆,请求田中先生向日本军事当局提起调查这起事件的申诉。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残忍的谋杀事件。这个日本士兵前一天上午企图弓虽.女干刘培坤的妻子(5个孩子的母亲),其丈夫给了这个日本人脸上几拳,迫使这个日本士兵离开了他家。这个日本士兵早上没有带武器,下午带了一把手枪又来了,找到了躲在自己住所厨房中的刘培坤,尽管刘培坤的所有邻居都为其请求开恩,其中有人下跪求情,日本士兵还是把刘培坤枪杀了。占领该城市3周后还发生这种暴行,那我们就根本不可能认为南京已恢复了安宁和秩序。
田中答应立即把这起事件上报军方。我也不怀疑他会履行自己的诺言,但是此后这起事件却再无消息。除了几个耳光,我们还没有听说过对士兵的其他的惩罚。
按照日本人的观点,这就是战争,士兵有权处决无辜的中国平民,至于前中国军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理所当然必须被处死。
也许是出于安慰我,田中后来给我送来了一个可以说是相当好的消息,说罗森博士将于1月5日抵达南京,还有许尔特尔和沙尔芬贝格据说目前在芜湖逗留。他们可能也会来,也就是说,他们会同已经通知我们的美国大使馆的先生们同一天到达。
克里斯蒂安·克勒格尔先生在这期间去过紫金山。天文台被毁坏了,成了残垣断壁。通往山顶的路也遭到相当严重的破坏,但还可以通行。我对克勒格尔的"散步"不能完全地赞同。他不应如此频繁并且没有迫切理由地去拿生命冒险,但是这话怎么好给他说呢!
1938年1月2日刘培坤被杀案
1938年1月2日,10~11时之间,一个日本士兵闯入陈家巷5号刘培坤的住所,声称要对该住房进行检查。当他看到刘的妻子时,向她提出一连串关于该住所情况的问题。当刘的妻子回答这些问题时,屋里的其他人在示意她赶快离开,因为他们注意到这个日本士兵试图把她引到另一个房间去。当她准备脱身时,她的丈夫刘培坤过来骂了这个日本士兵几句,并举起拳头朝日本士兵脸上打去,该日本士兵即刻离开了这所房子。而后,刘妻为丈夫和5个孩子做午饭。下午4时这名士兵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一把手枪,要寻找刘培坤,刘此时藏在厨房中,邻居们纷纷请求他饶恕刘,有几个人甚至给日本士兵下跪为刘求情,但都没有用,都没能制止他。该士兵一找到刘,就朝他肩膀上打了一枪。
当下午4时30分人们喊我过去的时候,刘早已身亡。
签名:许传音
南京安全区住房委员会委员
南京 1938年1月3日10时30分
有关老人堂(养老院)的报告
在红十字会代表的提议之下,1938年1月2日星期天下午,我带着刘先生和霍先生前往城东南区的剪子巷,视察了那里的养老院。通过点数,确认了在那总共安置了500人,和我们得到的报告一样。在这些老人中还生活着30几个儿童。政府撤离城市时候,官员们给养老院留下了一点大米和燃煤,但这一点点储备差不多要耗尽了。如果最近的一两天里仍然没有补给的话,那么该养老院的居住者肯定就会挨饿。
人们所需要的供给大致是,每3天5袋大米,一个月7吨燃煤。养老院的人说,城市当局没有给养老院留下钱,现在也没有人负责养老院。现在看来,必须找出一两个有能力承担的居民来负责管理这个养老院。
我向他们提议,可以向自治委员会提出请求,请他们来承担并领导这个存在了将近100年的养老院的责任。
养老院无疑隶属于市政机构,以前也是由市政部门直接拨款的,它的领导责任应由新的市政部门承担。
刘先生昨晚已决定同自治委员会去谈判。他答应我们说,如果他们拒绝承担责任,就立刻通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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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拉贝日记(95)    
根据我自己的看法,市政当局本应该来承担这项管理工作。但是,也要做好打算,为使养老院的居住者不致于陷入困境,无论如何必须立刻采取一些行动。
首先,应该对这个养老院里的儿童予以特别的重视。对失去父母的儿童,应该给予,或者说应该规定给予特别的照顾,因为把儿童留在养老院里是非常不合适的。
签名:W·P·米尔斯
1937年12月27日于上海出版的《新申报》发布的消息:
1.日本舰队司令官宣布青岛海岸为封锁区。从12月26日20时起,无论是官方还是私人的中国船只,一律不得在上述海岸航行。
2.根据日本军队12月26日下午6时的公告,日本军队占领了距扬州西北方向50公里的天长。
3.杭州于本月24日下午6时被日军占领。人们也普遍认为芜湖和杭州以东地区也肯定会很快落入日本人的掌控。
4.日本人对占领南京非常自豪。他们称在7天时间里攻占了首都,尽管这里有10万中国士兵保卫着。他们把这次战役同世界大战相比,占领了南京便足以显示他们能够战胜世界上任何对手。此外,他们声称缴获了丰富的战争物资,杀死了许多敌人,抓获或消灭了在南京的约6万名中国士兵。这一说法,正是日军对放下武器的国民党官兵进行大屠杀的证据。
5.据说有在南京得到日本医生治疗的中国士兵为了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愿意继续为日本而战。这条消息的细节如下:对日本军方在上海创办的《新申报》,拉贝先生在日记中多处揭露了日居民以欺骗的宣传来歪曲事实真相的本质。"3所临时医院"的真实情况可参见1月25日的日记中关于外交部和军政部红十字医院的状况报告。
在南京,为受伤士兵开设了3所临时医院,即外交部、军政部和国立中央大学各一个。当中国军队撤出该城时,医院的医生全跑了,没有留下来继续照顾可怜的受伤或濒临死亡的中国士兵。约30多具因受了重伤死于金陵大学医院的中国士兵的尸体一直躺在地板上直至腐烂。另外一些受伤较轻的士兵则被安置在外交部和军政部。这些人看上去脸色苍白,给人的印象是可怜的平民。日本医疗队不想让这些伤员死亡,派出了在寿山大夫和冈田大夫领导下的10名医生以及20名护士的医疗队前往上述两个政府部门,给予每个伤员细心的护理。外交部大约有300个伤员,军政部大约有200个伤员。据这些士兵描述,在日军占领南京城的前一周,所有的中国医生和护士同战败的中国军队一起离开了南京。所幸后来了一个英国(应该是美国)牧师马吉大夫,他带了13名中国医生和50名护士护理这些受伤的中国士兵。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有尸体被抬出去。目前那些日本医生在为中国士兵治疗,他们有人因此而非常感激日本军队。一个中国士兵腿部中弹受伤,为他治疗的医生寿谷大夫问及他身体情况和是否有兴趣继续当兵时,他回答说:不,但是如果我必须继续当兵的话,我愿意为日本而战。如此云云。
6.在巴勒斯坦北部,英国士兵和阿拉伯非正规军之间的战斗还在持续。
电台消息--《字林西报》1938年1月3日13时40分
晚间报道:
日本提出的媾和条件如下:
日本参与海关事务等;
日本控制某些区域(具体不详);
中国应加入反共产国际条约;
日本要求建立非军事区;
中国必须支付战争赔款;
成立蒙古独立政府。
巴黎:
日本有意签订和平协议。但是中国鉴于目前的军事形势和环境不可能参加谈判。
孔现在是行政院院长。估计蒋无论如何不会为了给和谈开方便之门而从一些职位上退下来。据推测,中国可能会试图与苏俄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近卫似乎也持这种观点,因为其新年讲话中奉劝日军作好长期战争的准备。
香港:
一个中国人从苏俄得到他朋友的消息,说他们在那儿被训练当飞行员。
日军企图在潼关附近着陆,但没有成功。
特劳特曼:
在汉口发表的新年讲话中表示了希望新的一年能赐予世界和平。
《字林西报》:
在今天的社论中对近卫、杉山(近卫,时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杉山,时任日本陆军大臣。)等3个日本人的新年讲话作了评论。近卫称,在南京陷落之后,中国政府会冒险倾向共产主义。在此,《字林西报》评论道,日本正在把中国推向苏俄政府,从而促成它所极力阻止出现的局面。但是中国政府仍然坚定地站在自己的原则基础上。
1点钟的时候停电了,没有收听到别的新闻。也没有收到收音机里的报时信号,但从12时40分新闻广播的时间长度推断,估计是1点差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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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拉贝日记(96)    
签名:斯迈思
机密内部文件
国际委员会当前的状况
1.我们是一个民间的团体,成立的宗旨是帮助饱经战争苦难的平民。
(1)食品和资金是供我们支配的,是供我们委员会用于上述目的,因此我们要想方设法使委员会继续存活下去,但我们在使用我们的救济金时要考虑当前这里的状况。
(2)我们所履行的行政管理工作由我们合法的基金独立支付报酬。(警察的薪金不由我们支付,而是由他们的行政管理机构单独支付。我们向警察提供大米,所提条件与我们向其他所有的难民和自愿助手提的条件相同。市政当局派给我们组织的那3个职工的薪金单独汇给。)
2.我们一开始就在和红卍字会和红十字会合作,并且对自治委员会将继续保持这种态度。我们将准备始终以下列标准来评判断合作的事项和建议:最好地为委员会的目标服务或最有利于委员会的目标。
3.我们的基金我们绝不会交出。这些资金是委托给我们妥善保管的,我们将用我们的声誉保证,这些资金只会用于应该用的场合,不会作其他用途。
4.我们必须时刻警惕,不会接受别人试图转交给我们的,会耗尽我们财力的工作或任务,也不要盼望我们会进行某些使我们对这笔资金失去控制的工作。
5.自治委员会在恢复社会秩序和恢复国家公务方面所做的工作一直得到我们的充分支持和承认。
但我们的基金首先会是用于避免严重的食品供给缺口以及用于在其他方面帮助居民。
南京,1938年1月3日
1月3日
我们对前面所摘录的12月27日在上海出版的日本人报纸《新申报》的文章很感兴趣,因为我们可以从中比对其中列举的事件。有关6万中国人被俘或被杀,关于内情我们不得而知。就我们到目前为止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当时在南京城墙内的中国士兵不足2万。我们担心,南京陷落后扔掉武器的中国士兵中,大概有2000人被日军枪毙,这已经相当残酷了,无论从何种方面讲都有悖于任何国际法。城市被攻占时可能还有数千个平民被杀。希望就是这么多了。
值得一提的是,前面提到的位于我们安全区之外的那3所军事医院,在城市被攻陷之后我们和红十字会立即被禁止进入上述医院。各个地方的名称是正确无误的,马吉为医院尽了力,这也是对的,但接下来的报道内容则根本无从核实。
今天,城里自来水管得到一定的修复,我们的住宅里,位于二楼的洗澡间也有自来水了。中午,在安全区的几个地方甚至恢复了照明,但是1时左右电源又被切断,也许是为了防止我们收听新闻广播。斯迈思博士收听到了一部分前面已经提到的香港无线电广播的内容。有关和平的新闻,就讲和条件而言,和我们在3个星期前已经知道的没有什么不同。看来在这期间,这方面并没有取得大的进展。
下面的内容是我们的粥厂和难民收容所工作的检查报告,这些报告可以使人们对我们委员会及其小组的艰难的管理工作会有一个充分的了解和认识。在工作中对个别中国人严厉一点,这是工作的需要。在中国,可以说不这样做是不行的。我今天在我们院子里就逮到了一个高价菜贩子。难民收容所的几个妇女正准备拿走这个男子的全部蔬菜,我制止了这事,随后把这个家伙赶了出去。
中午1时,军医总监平井大夫来拜访我,他会讲几句德语,但是磕磕巴巴的。我们十分费劲地交谈了一个小时。在我向他赠送了一本西门子日历记事簿和希待勒的《我的奋斗》之后,他才满意地走了。
检查报告
第三难民收容所--陆军学校
1937年12月31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赵永奎(音译)先生
难民人数:约3200人,分成27个小组,每组设一个组长。
公共事务部主任:周先生
周先生秘书:伊先生
伊先生人事秘书:朴先生
朴先生社会事务部:谢先生
谢先生综合事务部:马先生
也在这些难民当中,有几个被日本兵从无锡、常州、镇江和上海拉来的苦力和佣人。
收容所里,有几个男子每天出去为日本士兵干一些活,有时会得到一些大米作为劳动报酬。
收容所中也有一些商贩,他们同难民进行小买卖。
在这个收容所里也有1~2个小组里也有几个危险分子,他们有吸食鸦片和服用可卡因(白色药丸)的恶习,因而对这个收容所的纪律构成严重的威胁。
收容所的所有难民均由日本军方登记注册。
大米分发:
收容所平均每天分发10袋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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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拉贝日记(97)    
约三分之一的难民自行解决伙食,其余的三分之二由国际委员会供给膳食。
没有公共厨房。每个家庭单独做饭。每天每个成人得到一杯米,每个儿童得到半杯。
配给都是免费的。
收容所领导估计1袋米最多有230杯。
为日本人干活的男子以及商贩不分发大米。
难民们却总是抱怨,配给他们的大米数量不足以充饥。
评价:
检查委员会认为收容所中平常的情况是令人满意的,并且肯定了收容所领导为维持秩序所作出的努力。只是卫生设施需要大力改善,因此,监察委员会强烈要求尽快采取严厉措施,铲除这种弊端,使难民目前尚算良好的健康状态得以维持下去。
委员会认为有必要让收容所领导去督促,使难民的膳食习惯改为喝粥。
此外,委员会认为,1袋米的分量不止200杯。一般规格的1袋有1.25担,因此应有250满杯,甚至有266平杯。
第三难民收容所的临时规定:
1.按原数量分配给每个部门大米。
2.从今天即1937年12月29日起,要经常检查每个部门是否有核实哪些人还有大米和钱,据此决定以后不应再为这些人员提供大米。
3.此外,对在难民收容所内出售大米、粥、水、糕点或其他商品如牛肉、骡肉和酒的商贩,如果他们每天的销售收入超过3元的话,则暂时不供给米。
4.由此而省下来的大米,由部门主任分发给非常急需的人。
5.19时后,收容所各部门一律熄掉灯火。如一定得用灯,应尽可能的调小火苗,谨防酿成火灾。
6.从明天起,每个部门在难民中推选一位有经验、声誉好的老人,同收容所领导一起商讨分配发放及如何改进分配工作等。
1937年12月31日
又说到:在收容所办公室里有2袋半大米,所长说这些大米是日本士兵发给几个难民作为他们劳动报酬的。人们告诉我们,他们会把这些大米留到食品储备不足时再用。
检查委员会非常怀疑陈述的事情的正确性。
兵库署(军械库)难民收容所
1937年12月31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陆成美先生,带约40名助手。
难民人数:约8000人,还有许多只在这个收容所过夜的人。
一队中国警察驻扎在这个收容所。
一些难民情愿住在房屋的地下室和掩体里,因为那里会暖和些。
特别安排了一个房间供妇女分娩使用。
有一个妇女在准备吸鸦片时被当场逮住。
大米分发:
收容所平均每天可得10袋大米以供分发。
收容所有一个公共厨房,每天两次(9~11时和14~16时)分发米粥。
领取米粥用的红色配给证已发给492户人家,总共约3000人。
约有1500人不愿领取免费的米粥,约有2400人膳食自理。
尚有一些钱的难民有偿领取米粥,每杯3个铜板。每天的收入共计有12元,据此推算有钱的难民人数约为600人。
人们告诉我们,收入一般用于购买收容所中使用的蜡烛、席子和其他日用品。此外,一部分钱用来购买香烟分发给日本士兵,以免他们来骚扰收容所难民。
现已要求收容所所长就支出的钱向国际委员会递交一份详细账单。
检查委员会的印象是,大部分难民自己做饭。
不满意见:
提出了许多抱怨,比如,在分发红色配给证(免费卡)时优先考虑到的总是那些不该领取这种证的人。许多真正的贫困者据说没有得到配给证。因为人群太过拥挤,领取粥很困难。就是那些善用双臂为自己在人群中开辟道路的人也会抱怨几乎会买不到粥。另外又有一些人抱怨说,粥的质量太差,无法吃下去。由于要节俭使用储备,就在米粥里兑了生水,因而导致了许多疾病的发生(这个收容所中的确有许多病人)。
中国警方坦言宣布:不可能与收容所领导合作,因为这些领导人在分发米粥时总是严重偏袒。
评价:
检查委员会查明,房子里有31.5袋米,其中22袋在地下室,9.5袋在另一个房间。
收容所所长就此应答我们说,国际委员会提供给他的大米数量满足需要绰绰有余。但我们认为,这要么是不良企图,要么就是打算实施严格的节约措施,而这些节约措施对收容所难民产生了非常不利的影响。发现的那些米中,有22袋是刚供给的,定于当天和以后几天使用。对于其余的9.5袋米,则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收容所中卫生状况不得不说是非常糟糕的。现有的空间住这么多的人,太拥挤了。因此必须立即公布和实施严格的卫生措施。
此外,我们建议,分发米粥的公共厨房多开几扇门,使分发工作变得更容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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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拉贝日记(98)    
我们的印象是,组织和领导工作还有待改进、提高。收容所所长看来是非常真诚的,工作卖力肯干,致力于完成他的任务,但我们认为,他没有把他的手下人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们建议国际委员会严密地监督大米的出售和从中获得收入的下落。这个收容所的许多人至今依靠他们自己带的储备生活。但是他们的储备马上将用尽,一部分人已经用尽。因此,必须作好准备,随时应付猛增的需求。难民中有一些倍受人们尊重的人,他们因为战争而陷于困境,他们非常难于启齿向人乞讨食物。
德中俱乐部(DOS)难民收容所
1937年12月31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赵唐荣(音译)先生难民人数:444人。
大米分发:
收容所平均每天得2袋大米。因为难民人数是变化的,有时有少量大米结余,然后分发给特别需要的人们。
免费供给:
每人一次发1升米,供2天使用。分发时不分成人还是儿童,每人数量相同。
难民看起来非常满意,没有提出任何抱怨。
这里没有公共厨房,每个家庭自己做饭。
评价:
检查委员会对此的印象是,这个收容所的难民不论在膳食方面还是在居住方面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要求收容所所长呈交一份膳食自理和自己购买大米的人员名单。
此外,我们建议更加严密地执行卫生规定。
贵格会传教团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1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张公生(音译)先生。
难民人数:约800人。男性居多,妇女比儿童多。
部分难民居住在上述传教团辖区的房屋里,部分居住在草棚里。
这个收容所常常遭到日本士兵的抢劫虐夺,妇女经常遭到弓虽.女干,不久前情况才开始稍有好转。
一些难民外出为日本士兵干活;他们滞留在外1~3天。有时得到一些大米作为干活的报酬。但是对于此事他们是绝对秘而不宣的。
看不出有太多的组织工作,但是难民对各方面是满意的。
大米分发:
收容所平均每天得到2袋大米。没有公共厨房,每个家庭自己做饭。
每人每天获得十分之七升,有时只有十分之四升大米。提供4袋大米时,每人每天可分发到1升大米。
免费供给:
成人和儿童没有区别。
评价:
要求收容所所长呈交一份他的收容所中所有能够膳食自理的难民名单。此外,还指示他设法更好地执行卫生规定,收容所中的卫生状况不符合卫生规定。
汉口路小学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1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郑大成先生。难民人数:约1400人(以前为1500人)。
看起来难民对领导很满意。
大米分发:
每天有4袋米供分配。没有公共厨房,各个家庭单独做饭。
几乎所有的难民吃干饭(不是稀饭)。分发时成人和儿童没有区别。
约150人带有自己的大米储备或有钱为自己购得大米。这个收容所也没有大米出售。
评价:
这个收容所的房屋比较拥挤。因此,严格执行卫生规定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检查委员会建议收容所所长组建一支卫生队,督促或在必要时强制难民注意清洁卫生。
我们的评价是,这个收容所的难民基本抢救出了他们大部分的箱子等物品,总之东西比其他收容所的要多,这加重了空间的拥挤和狭窄程度。
1938年1月4日
非常遗憾的是我的住宅(小桃园)离安全区的边界太近了点。让我整日担忧,生怕我的房子有一天也会着火。昨天邻近又有3所房子着火了。当我写这些的时候,南边又有一股烟云冲天。此外,城市始终笼罩在黑暗中,尽管据说下关的涡轮机在正常运转。
有人说断电不仅是收音机的缘故,更是出于对中国飞机空袭的担心。据说前天的空袭很成功,有的人说击毁了20架日本飞机,炸死了200个人。这可能有点夸张了,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根据的。日本军方的暴行始终没有结束,从下面这封递给日本大使馆的信中就可以看出。我们不断提出抗议、谴责,令人沮丧的是,就每一次的事件来看,没任何一件有明显的收获。总体来看,在日军为保护安全区特别设立了一支宪兵部队之后,局势才有了些好转,但是这些宪兵当中,也有一些可疑的危险分子,他们要么会装聋作哑,要么自己参与暴行。我刚才听说,罗森博士先生要到1月10日才来,只能哀叹遗憾了。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宁海路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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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拉贝日记(99)    
南京1938年1月4日
很抱歉打扰,我们在此不得不再次向您报告贵军士兵的暴行,并且希望,通过您的干预使5名受害妇女获救。
从随信附的176~179号事件的简短汇编中您可以看到,178号事件涉及的是从我们的一个难民收容所中被拉走的6名妇女,其中一名现在已经被送进了大学医院,在那里我们随时可以向她询问有关的事情。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带您去看她,使您通过亲自询问了解另外5名妇女下落和详细情况。这样您的宪兵队就能够进一步调查这个事件并救出这5名妇女。
对您的帮助我预先表示衷心感谢。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日本士兵在南京安全区的暴行
176)1938年1月2日,10~11时,一个日本士兵私自闯入陈家巷5号刘培坤的住所。声称要对该住房进行检查。当他看到刘的妻子时,便向她提出一连串有关该住房情况的问题。当刘的妻子准备回答这些问题时,屋里的其他人示意她离开,他们注意到这个日本士兵在试图把她引到另一个房间去。当她准备脱身时,她的丈夫刘培坤过来骂了这个日本士兵几句并挥拳朝他脸上打去,该日本士兵即刻离开了这所房子。而后,刘妻为丈夫和5个孩子做午饭。下午4时这个士兵又来了,这次带了一把手枪,声称要寻找刘,刘此时藏身在厨房中,邻居们纷纷请求他饶恕刘,有几个人甚至给日本士兵下跪求情,但都没有任何作用。该士兵一找到刘,就朝他肩膀上开了一枪。当4时30分人们喊许传音博士去的时候,刘早已死亡。约翰·马吉随后赶到,他证实了这个情况。(许和马吉)
177)1938年1月2日15时,施佩林和菲奇先生被喊往宁海路13号的住宅,4个日本士兵闯进那里企图抢掠和奸污妇女。当这些日本士兵看到施佩林先生戴着黑色卐字样的臂章时,便喊着"德国人,德国人"跑开了。(施佩林)
178)1938年1月3日,一名现在被安置在大学医院的妇女汇报说,1937年12月30日,她同其他5个妇女一起被从锏银巷6号骗出去,据说是给日本军官洗衣服,日本士兵把她们带到了西郊的一所屋子里,根据情况判断她们认为那是一所日本军队医院。在这里,白天她们确实是洗衣服,而到了晚上她们都要被反复弓虽.女干,年纪大些的妇女一个晚上会被弓虽.女干10~20次,而年轻漂亮一点的妇女则被弓虽.女干多达40次。
1月2日,两个日本士兵把一位生病的妇女拖到一所偏僻的校舍,用刺刀戳了她10下,其中4刀戳在她的脖颈上,脖颈肌肉直至脊椎被戳穿,一刀戳在手关节上,一刀戳在脸上,4刀戳在背上。这个妇女虽然按照预计会康复,但脖颈却必不能弯曲了。那两个日本士兵以为她死了便丢弃了她。但是后来她被别的日本士兵发现,他们看到她的惨状便把她送到几个中国朋友那儿,这些中国人后来把她送到了医院。(威尔逊大夫)
179)1月3日,一个尚未成熟的14岁姑娘,因遭弓虽.女干伤势过重,只能通过医生的细心医治和护理才有可能康复。(威尔逊大夫)
燃煤储备文件记录1938年1月4日
1938年1月1日,我们接到自治委员会的通知,说日本当局把慕兴会堂1号(根据我们的原始一览表为第四号贮藏处)中的550吨煤分配给了他们,最后他们决定把这批煤提供给我们在城里的粥厂使用。
里格斯先生被请求负责安排运输这批煤,当他到达那个贮藏处时,发现的是这样的情况:  
1.第一次看到时,有将近500吨的燃煤储备,现只剩下70吨。
2.存放煤球(粉煤)的库棚连同存放物已被烧毁。
3.进一步查看存放50吨煤的贮藏处时发现,里面存放的不是我们原先认为的软煤,而是质量十分低劣的硬煤。
4.除了上述的数量,还存有80吨软煤,现正被运走。
最终结果是,原先估计有550吨的总库存实际上只剩下如下库存:
80吨软煤;
50吨劣质硬煤;
70吨优质硬煤;
总计200吨。
(注:其中一个大煤堆上面是煤,下面是石头。)
为了补足供给我们的粥厂最近两个月运作所需的600吨煤,我们建议,把汉西门外面的另一个贮藏处(如果该贮藏处还存在的话,这我们无法查实)的煤调拨给我们使用,要么把原始一览表上的第六号贮藏处(寿星桥大杨村口华丽公司)的煤调给我们使用。
约翰 H·D·拉贝
致田中先生 南京
日本帝国大使馆秘书 1938年1月4日
南京
尊敬的田中先生:
冒昧地把给上海罗森先生和给上海西门子洋行(中国)转多拉女士的信各一封交与您,劳驾您把这些信寄送给上海德国总领事馆,它会负责送达到收信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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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拉贝日记(100)    
对于您的帮助我提前深表谢意。
您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约翰 H·D·拉贝
致罗森秘书博士南京
德国总领事馆1938年1月4日
上海
亲爱的罗森先生:
我刚才在日本大使馆听说您将于1月10日抵达这里。我们热切地盼望您的到来。烦请您为我带几磅黄油来,现在这里已弄不到这些东西了,还请您带一些胰岛素。我为此写信给我妻子,她会把这两样东西送给您的。若有可能,劳驾您问她一下。地址:南京路233号,西门子洋行(中国)转多拉·拉贝女士。预先感谢您的帮助。这封信烦请日本大使馆秘书田中先生带去,因为他今天要去上海。
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您忠实的
签名:约翰·拉贝
约翰 H·D·拉贝
西门子洋行(中国)转 南京
多拉·拉贝女士 1938年1月4日
上海南京路233号
我亲爱的多拉:
日本大使馆秘书田中先生今天去上海,他友好地主动提出可以帮我带一封信,我只有几分钟时间来写这封信,我只想很快地告诉你,我身体健康。其他所有在这里的德国人和美国人也都很好。我听说,罗森博士将于1月10日到达我这里。我利用这个机会也给他写了一封短信。我想要几磅黄油,现在这里这种东西十分稀少。如有可能,我还需要一点胰岛素。我这里还有一点胰岛素,但已不很多了。
今天就写这些,热烈地问候你亲吻你
你的
签名:约翰尼
还有热烈地问候那里办公室的全体女士和先生。
签名:约翰尼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宁海路5号
南京 1938年1月4日
今天早晨,美孚石油公司职工傅顺英(音译)先生来到我的办公室报告说,自上个星期五即1937年12月31日以来,米德先生和他的职员在幕府山的两所房子每天都遭受到日本士兵的侵袭骚扰。他们弓虽.女干妇女,劫掠贵重物品。
住那里的门卫、警察和守护房子的职工时刻处于生命的危险之中,他们请求保护米德先生和他的职员剩下的私人财产,以免继续遭受侵害。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G·A·菲奇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宁海路5号
南京 1938年1月4日
美国德士古石油股份有限公司(中国)仓库勤杂工王庆荣(音译),昨天他找到我的办公室报告了以下情况:
1937年12月30日,两个日本军人,其中一个很明显是军官,来到地处汉西门凤凰村58号上述公司的仓库门前,用手枪逼着王打开由他看守的房屋的门,劫走了两辆卡车和两辆汽车以及德士古石油公司职员的40箱个人财物和100加仑汽油。他们还扯下美国国旗把它踩在脚下,后来把它烧了。然后他们企图逼迫王在一张1000多元的收据上签字。王拒绝这样做,于是被捆绑带走,直到第二天他最终签字后才被允许回家,并且受到威胁,如果他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就杀死他及其全家人。并弓虽.女干他10岁的女儿和他的姑母。
在该仓库的桌子上后来发现一包钱,今天早上,王的父亲王富裕(音译)原封未动地把它带给了我。这个包裹里面有700元,随信寄给您,并附有该军官留给王的一张纸条。仓库里办公室的钥匙被该军官拿走了。大门的钥匙王移交给了我,同样附在这里。
如果您承担对这所房屋的保护工作,德士古石油公司肯定会非常感谢您的。
顺效崇高的敬意
签名:G·A·菲奇
南京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1938年1月1日
南京
在此,我冒昧地提请贵方注意,日本士兵昨天3次、今天4次闯入我们位于莫愁路54号的房屋中。其中一个士兵今天的行为特别恶劣。当我把贵领事馆警官高玉先生所证明的这所房子是美国财产的文本给他看,并提醒他注意时,他把文本撕得粉碎,以此向我表明他认为这个文本一钱不值。我们辖区的住宅屡屡遭到贵军士兵的抢掠。
我们在天纪巷48号的房屋今天被贵军士兵侵袭多达4~5次。我本人于下午5时左右就曾在那里遇到4个士兵。其中一个喝得酩酊大醉,行为非常恶劣,他把一块偷来的磁铁扔到墙上砸得粉碎,离开房屋时,还当着我的面捣毁一扇玻璃窗。并且今天有一名妇女在这所学校的建筑物里被弓虽.女干,这个事件相比更为严重,全是贵军士兵毫无纪律性的象征。
我当然非常清楚的知道,为敦促军事当局恢复士兵的秩序和纪律,贵使馆的先生尽了很大的力量。
我并能高兴地发现,过去的一星期比起前两个星期总体的局势有明显的好转。然而,像上述的那些事件,可惜不是唯一的,它们表明贵方部队的品行还是有待好好地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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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拉贝日记(101)    
因此,我屡次冒昧地请求贵方继续采取措施,使社会秩序和纪律尽快得以恢复,使居民对公共治安的信赖得以恢复。
忠实的
签名:W·P·米尔斯
南京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1938年1月1日
南京
非常遗憾,我感觉很有必要提请贵方注意,在过去的4~5天中,日本士兵拿走了五台山1号美国学校的校舍里的8把椅子,尽管这些建筑物和地区通过美国国旗和美、日大使馆的公告明确标示着是美国的财产。我个人可以落实的是,其中3把椅子在学校附近的一条路上正在被日本士兵使用。我请求这些士兵允许我们学校的佣人拿回这些椅子,我的要求被断然拒绝,但是他们承诺以后会归还这些椅子。在此期间承诺并没有得到兑现。但几天后我们在附近一所日本士兵撤出的房子里取回了其中3把椅子。从此,其余椅子都下落不明。
我曾与贵军一个士兵交谈了一次,我从他那儿得到一份用铅笔写的笔记,我把它附在这里,它对贵方调查此事可能会有帮助。
我还需提一下的是同上述事件有关联的一件事,贵军士兵最近两次从上述学校的佣人那里偷走大米。贵方不得不承认,只要有这一类事件发生,我们的佣人就不可能很好的履行他们的义务。因为他们屡次遭到贵军士兵的侵扰,他们没有一点点安全感,所以他们无法正常工作。
因此,我再一次请求贵方采取措施,以恢复必要的秩序。
忠实的
签名:W·P·米尔斯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宁海路5号
南京 1938年1月5日
我以此特通知贵方,昨天即1月4日,下午5时,3个日本士兵先用刺刀逼迫门卫为他们打开我的住宅大门,之后翻越院子围墙闯入我的住宅(保泰街21号)。我的住房他们被翻遍了,部分财物被劫掠。
就我所知,日本士兵闯入我的住宅今年以来这是第一次。去年发生了很多起破门盗窃事件,被窃的有床上用品、衣服和其他各种物品。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G·A·菲奇
检查报告
华侨俱乐部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3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毛青亭先生,带19名助手。
难民人数:1100人。
约20个男子每天外出为日本士兵干活,他们有时获得额外的大米作为报酬。
会说英语并同索恩先生有联系的冯晓和(音译)先生以前曾在桥牌室和扬子旅馆工作过。
房屋很黑暗、肮脏,通风极差。到处堆放着垃圾和废物。
几乎所有的难民都在屋子里做饭。
担任领导的人们文化程度和领导能力都很低。
大米分发:
这个收容所每天没有固定的大米分配量。一天有时提供三四袋,有时提供5袋。
每个成人一天获得一杯米,8岁以下儿童每天半杯。
每个家庭自己做饭。
评价:
应敦促难民们到屋子外面做饭。
应严格注意遵守卫生规定。房屋必须即刻彻底打扫干净。国际委员会应为此提供扫帚和其他必要的工具。
希望挑选一些有文化、有能力的人担任这个收容所的领导工作。
西门子洋行院内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4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陈述人缺!--韩先生担任所长,但他白天在国际委员会总部工作。--拉贝)难民们生活在遍布整个院内的草席棚里。
难民人数:602人,均由拉贝先生登记。
有时,一天有约30人外出为国际委员会运煤。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天收到3袋大米供分配。成人每天2杯,儿童每天1杯。据估算一袋米有300杯。无偿供给。每个家庭自己做饭。
评价:
鉴于空间狭小和由此造成的居住困难,建议把一部分难民迁移到中山路上的司法学校。
这个收容所的难民得到的大米份额明显比别的收容所的难民要多。
中山路司法学校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4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佟燮臣先生,带8名助手。
难民人数:528人。
这个收容所享受着日本军事司令部的特别庇护。
每天约有30人外出为日本人干活。
一个姓王的先生,以前曾为驻日本的两个中国公使干过事并会说日语,现在在这里担当联系人。为奖励他的功劳,他被允许乘坐日本军用列车去上海度假一个星期。
80~100名男性难民被日本士兵从收容所带走便再也没有返回。
收容所有男女分开的厕所。收容所每天保持着打扫,较清洁。收容所组织和领导工作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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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拉贝日记(102)    
还有几个空房间可供难民使用。许多房间配备了铁床。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两天得3袋米以供分发。成人每天得到一杯米,儿童每天得到半杯。米绝大多数是免费分发的。只有很少几个人有钱买米。人们只吃干饭(不吃稀饭)。这个收容所中的难民有三分之一是来自于南京以外的地区,其中大多数来自上海。
评价:
检查委员会对这个收容所有良好的印象。领导得很好,难民非常满意。这些难民中有一个受了伤,被我们送进了大学医院治疗。
把别的过于拥挤的收容所中的难民迁移到这个收容所是可行的。
许多房间及放在里边的难民的箱子什么的都没有被日本士兵动过。
金陵大学蚕厂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4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非常缺乏!
代理所长:金哲桥(音译)先生这个收容所的原所长因被怀疑是中国军人而被日军逮捕。
难民人数:3304人。
500多人生活在露天的用布或草席搭的棚子里。收容所非常拥挤,卫生设施很差。
看来缺少一个适当的组织和领导。
大米分发:
这个收容所每天收到的大米数量在4~8袋之间。目前已有2天没有分发米了,每2人每天得到一升米。
米大部分是需要难民自行购买。出售工作由邱刚济(音译)负责,每天的收入约40元。
第6组的组长钱箱里有120元。据我们估计,对有关收入是做了账的,但至今从没有向国际委员会呈交过账目。
抱怨:
难民有许多抱怨,具体是:
1.最穷的和最需要的人得不到米;
2.干活的人得不到米;
3.所长的亲戚朋友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米;
4.大部分米被拿到收容所外面出售了;
5.有一些难民被迫到金陵大学取粥。
评价:
收容所很拥挤,如有可能,应该往别的收容所迁移一些难民。
从我们很随意问到的人那儿就轻易的听到的如此多的抱怨,还是如此的一致,以致有必要对收容所领导是否合格进行一次彻底的考察。
不论房屋里面还是外面的卫生设施都很不够。必须注意严格遵守卫生规定。我们建议,必须雇佣一个较有能力的有责任心的人担任收容所的领导。
农业学校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4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沈家禹先生,带20名助手。
难民人数:1658人。
有小组长,他们必须向所长细致报告工作。所长和小组长负责调查产生所有的争端和事件。
收容所有一个救护队和一个小组长委员会。
有男女分开的厕所。
一个难民在吸鸦片时被当场逮住。
有28人每天要为自己的食物付出2角钱(见附件名单,我们还附了一份有关收容所规定的小册子)。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天收到2~3袋大米供分发。据收容所领导陈述,一袋(一担)米可分成满满的250香烟听(每听约一杯)。
每个成人一天得到一听米,儿童得到半听。
人们吃的是粥和干饭。
收容所领导对大米的分发实行三重控制,以免发出双份。有钱的或者自己有米的,做买卖的或吸烟的,均不再配给大米。每个家庭自己做饭。
评价:
收容所领导得很好。难民对各方面都很满意。
收容所领导很有能力,很有成绩。
圣经师资培训学校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4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传教士郭俊德牧师,带助手。
难民人数:3400人。
这个收容所常常遭到日本士兵的侵袭。据人们估计,这个收容所百分之七十的妇女被弓虽.女干过。自从所里驻扎了日本宪兵队的两个岗哨以来,状况有所好转。
这里每个礼拜日都做礼拜祷告,工作日则上圣经课。
收容所中设有管理、检查、警卫、卫生设施和负责供那些试图闯进收容所来的日本士兵吃喝的各种委员会。
经营着一个特别的炉灶来供应热水,每桶卖一个铜板。维修费用从收入中开支。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2天收到5袋大米。
目前收容所的大多数难民尚有能力支付米钱,但是现存的钱即将用尽。收容所的收入每天约有5元。收容所领导同索恩先生保持密切的联系。
评价:
如果局势不能立即好转,难民们不能重返他们的住所并重新从事职业的话,免费分发的大米数量就必须要求增加。
收容所平常状况良好,领导得力。
金陵神学院难民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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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拉贝日记(103)    
1938年1月4日由洛、王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陶忠亮(音译)先生,带20名助手。
难民人数:3116人。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天收到2袋大米供分配,分发权掌握在门卫老李手里。
只有老年妇女和寡妇才能免费得到大米。所有其他难民必须买配给证。这个收容所约四分之三的难民是贫穷的。
账单由索恩先生收下。
五台山小学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4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张易里(音译)先生,带助手。
难民人数:1640人。
这个收容所是在中国政府发放通告后3小时就接收难民的第一个收容所。收容所领导得很好。
大米分发:
收容所目前不从国际委员会领取大米。难民从红卍字会得到配给的粥,但可能很快要依靠国际委员会供给膳食。
金陵大学附中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3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姜正云先生,带约80名助手。
难民人数:1.1万人(以前为1.5万人)。
这个收容所的全体难民都已登记。登记之后有一些难民离开了收容所,另外一些在查实自己的房屋被毁之后又返回了收容所。收容所中妇女和儿童多于男子。
难民分为40个小组。
有一个救护队、一个检查组和一支消防队。
为病人设立了一个医务所,由一些中国医生和护士负责收容所的病人。
这里曾有8个成人和3个儿童死亡,红卍字会提供的棺木安葬。
目前愿意服从规定的难民被禁止离开收容所。
也有几个吸鸦片的人被逐出了收容所。
消费联合会经营一个售货点为难民提供方便。所有货物的销售价格由一个特别委员会规定。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天收到12袋大米以供分配。其中2袋出售给有钱的难民。每天销售收入约为21元。这些钱用于支付收容所中各种必要的开支,比如购买绳索、扫帚、给日本士兵的香烟、厨房用品等。收入、支出均详细记账。
每天向穷人和一无所有的人免费发放10袋大米。
有一个中心厨房,收拾得干净整洁。燃煤由里格斯先生提供。1月3日以来自来水管恢复供水。
评价:
收容所组织良好,领导得有条不紊。
我们建议,取得学校当局的许可,把那些现在被难民占据的教室里的课桌、板凳靠墙排放,会使房间不那么狭小,而难民又有更多的位置睡觉。靠墙排放的课桌和板凳既可以当作座位,又可以当作行李的存放处,而房间空出来的中间位置夜里可以用来铺床。
收容所所长姜先生和学校代表苏先生之间关系似乎有些紧张。
大方巷军用化工厂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3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汪成斋先生和孔平良(音译)先生,带一大批助手。
难民人数:约2800人。
安置难民的房间都编了号以便寻找。
300个男子被日本士兵带走至今没有返回。
每天约有100个男子外出为位于附近高等法院大楼里的日本军事司令部干活。
每天约有20个男子为日本空军司令部干活。
这些人晚上返回收容所,有时带着食物,有时不带。
全体难民均已登记。因为有中国苦力为日本司令部干活,所以收容所受到日本军方的特别保护。因此,这个收容所可以说是安全区内最为安全的妇女逗留地。
收容所设置了各种委员会,诸如管理、卫生设施、商务、检查、价格规定等委员会。
所有这些委员会的工作看来令人很满意。
对那些被发现参与赌博的人会被罚款(每人0.5元),违反收容所规定也要处罚。
罚款所得的钱会被用于收容所的事务的开支。
收容所有一些病人请求获得奎宁和感冒药。
收容所领导请求得到我们的支持,以便让收容所的妇女在日本当局通过登记。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天得到6袋大米以供分发,分发是凭配给证进行的。每人每天可得到12盎司大米,如果供给不足,就少一点;如果有多余,就增加一点。
大约有100个难民有能力自己买米。
我们发现有13袋大米储备准备分发。分发是在早晨进行的。7~9时和14~16时,难民被允许到大门外面去取水和处理别的事务。
评价:
检查委员会认为,这个收容所领导能力很出色。担任领导的是一些有文化的有工作经验的先生。收容所工作组织开展得井然有序。
这个收容所的卫生状况在我们检查过的所有收容所中是最好的。原因也许在于:卫生规定得到了严格的遵守,对不遵守卫生规定的现象进行了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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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拉贝日记(104)    
我们发现,大多数难民在屋子里做饭,这很容易引起许多疾病,如眼疾等。因此,我们建议收容所领导采取防范措施,敦促难民们在屋外做饭,这样可以避免上述不足,也可以减少火灾隐患。
收容所领导请求国际委员会对收容所里的妇女得到日本当局登记方面给予帮助。
因为妇女数量非常多,如果登记工作能在收容所内进行,将意味着得到极大的便利。
山西路小学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3日由洛、王、米尔斯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王有成先生,带助手。
难民人数:约1100人。
收容所很拥挤,也很肮脏。
大米分发:
收容所每天得到3袋大米供分发。据说每人每天获得满满一香烟听大米。但是有一些难民向检查委员会的诉说,他们只是每2天获得上述份额。每个家庭自己做饭。
收容所所长声称,一袋米有320香烟听的量。
这个收容所约有100个难民有能力自己买米。但收容所内不出售大米;大米免费分发给全体收容所难民。
我们在收容所发现有2.5袋米储备,据说有待分发。
评价:
因为如前面提到的,收容所很肮脏,我们指示收容所所长,要坚决要求难民无条件遵守卫生规定。
我们不认为收容所所长和他的助手们特别能干,也不认为他们对自已的工作有兴趣。
我们还向收容所所长提出强烈建议,要求敦促难民食用稀饭。
高家酒馆55号难民收容所
1938年1月3日由洛、王和福斯特先生检查。
组织:
所长:凌恩忠先生,带一些助手。
难民人数:770人,分成两组安置。
收容所所长被要求为严格遵守卫生规定负起责任。
大米分发:
索恩先生告知我们,平均每天向收容所提供2袋大米。然而,收容所所长说,每天只能得到1袋,有时每2天得到1袋。
没有公共厨房,每个家庭自己做饭。
只有约60人有能力自己买米。收容所不出售大米。
每天向大约500人免费分发大米。成人和儿童没有区别。
我们注意到,难民们食用的粥很稀。
收容所所长请求我们每天向他提供2袋大米用于分发。
评价:
收容所领导尚可,收容所地方小而拥挤,卫生规定应更好地得到遵守。
我们认为,一旦弄清楚索恩先生和收容所所长之间关于大米日实际提供量的差别,就应该向这些难民提供更多的大米。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红卍字会 南京宁海路5号
宁海路2号 1938年1月5日
南京
根据同贵方许传音博士先生的商谈,我们非常冒昧地建议贵方,从今天起,由贵方负责向贵方领导的金陵大学粥厂提供大米,从中所取得的全部收入也由贵方收取。如我们听说的,五台山粥厂已经在这基础上运作。
在目前我们的大米储备用得很多的情况下,贵方的协助对于我们将会是一种很大的帮助。
贵方在为难民提供膳食方面的合作得到了一致的高度的评价,对此我们向贵方表示诚挚的谢意。
顺效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主席
签名:G·A·菲奇
总干事
1月5日
在对各个难民收容所的评价中得出:西门子收容所的成绩不是很好。韩先生给我们难民的大米多了一点。他心肠太好了!关于把一些汉西门外的毁情况。难民迁移到别的收容所的建议(因为我这儿太狭小,500平方米的院子住了602个人),并没有得到难民的赞同。人们觉得只有在我这儿才安全,都不愿意离开。这就没有办法了!最使我忧虑的是卫生问题。在这方面我毫无对策,我只是希望不要暴发传染病,到今天中午为止我们一直有自来水,我们是如此的高兴!但今天中午自来水却没有了。我们这儿电灯始终不亮,但邻近一直有房屋在燃烧。登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束。人们看到,为了登记,数万名妇女怀抱着婴儿,排成5个看不到尽头的长队在露天中等待长达6个小时。人们如何能吃得消在寒冷的天气中这样地等待,对我来说像是个谜。美国大使馆的官员本应于今日返回,但却没有一个人抵达。我们询问了日本人,他们耸耸肩表示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来,我们只有耐心地等下去。我们现在需要对如何恢复秩序而制定一个计划,然后我们要向自治委员会陈述我们的建议,希望它和日本人认真地对待这件事。昨天开启的汉西门今天又关闭了。克勒格尔看到在大门旁边的一条干涸的沟里躺着约300具尸体,都是被用机枪枪杀或处死的平民。人们不希望欧洲人走出城门,担心目前这里的局势会被过早报道出去。能得到几小时供电的人们不时能收到断断续续的新闻广播。根据收听到的新闻片断,得知汉口还没有陷落,但是遭到日本飞机的狂轰滥炸。日本部队看来推进到了离芜湖不远处。在汉口和广东之间发生了一起铁路事故,几百人在事故中丧生。据说莫斯科新年时处死了100人。在上海,日本人坚决要求在地方自治会中得到更多的权力,控制所有的中文报纸以及城市警察,修改关税条约以对日本有利等。据说香港作了充分的准备以对付日本人的军事进攻。在西班牙,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人们相信,民族主义者最终会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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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拉贝日记(105)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日本帝国大使馆 南京宁海路5号
南京 1938年1月5日
昨天我在信上讲了德士古(中国)石油公司被劫走卡车、汽车等物一事件,同此事有关,我在此通知贵方,仓库勤杂工王先生今天又来向我报告说,昨天有4个日本士兵开着两辆卡车带着约100个苦力,把德士古石油公司仓库中剩余的汽油和石油全部拉走了。物品共计:35只油桶、35个箱子和18罐汽油以及115加仑石油和一些家具。
同时,士兵们还用刺刀捣毁了一段围墙。这座房子等于现在完全无人看护,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入。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G·A·菲奇  
1月6日
太好了!美国大使馆的3名官员,阿利森先生、埃斯皮先生和麦法迪恩先生乘坐"瓦胡"号美国船由上海出发,在12月31日就已经抵达南京,但不允许上岸,因此继续开往芜湖。今天,他们终于从芜湖抵达南京。阿利森先生以前曾在东京从事过外交工作,会讲日语。我们现在可以向日本军事当局购买大米和面粉了,这些都是日军在这里抢到的储备。尽管价格很昂贵(每袋米约13元),我们还是决定购买总价值为5万元的米面,1.2万元的燃煤。目前,难民所对大米、面粉和燃煤的需求一天比一天大,当初难民们带进安全区的储备现在即将用尽,韩先生则不完全同意购买上述这些东西。他从一个大米商贩那儿听说,中国军队正准备收复南京。有人称已经听到城西南(芜湖方向)炮声隆隆,而一旦将南京收复,韩先生认为,我们就可以无偿得到大米和面粉。可怜的韩先生!遗憾的是,我不得不打消他的每一个希望,收复南京在目前看来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如果真的要收复,那意味着一场更大的不幸,因为要反击日本海军从下关方向的攻击意味着这座城市最终会被毁灭。事实上,我今天下午在回宁海路的路上很少看到日本士兵,甚至连宪兵都看不到。
我听说,现在对于难民的登记工作由自治委员会的中国人继续做着。那么看来,日本人的全部军事力量真的投入到了南京周围的某一场新的战斗中去了。
今天上午在城南,下午在新街口附近(两栋房子)又有纵火事件发生。
10时左右,来了一辆日本卡车,从我的西门子收容所带走了15名苦力,据说是到下关电厂干活的。苦力们是极不情愿去的。尽管日军作了种种的许诺,但是以前提供给他们的伙食很差或者根本不给吃的。此外,城南大门需要一部分人构筑战壕,而不是去下关电厂干活。再说日军很有可能随心所欲地逼迫更多的人去干任何的活,所以经过韩先生和我耐心地劝说,苦力们才最终表示同意。下午5时,福田先生来拜会我。他通知我,根据军事当局的决定,我们的国际委员会应予以解散,我们的储备物资和资金由接替我们工作的自治委员会接管。我当即对要我们交出我们的财产和储备表示了抗议。对接管我们的工作我们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但我们必须提请人们注意,在城里没有恢复生活秩序和安全以前,难民不可能返回大部分已被毁坏和抢劫或烧毁的他们的以前的住所。我立刻召集了委员会会议,讨论了我对福田先生的所做的答复,还起草了一份我们对如何去恢复安全和秩序设想的建议书。我有这样一种感觉,自治委员会(自治政府)对于任何事情的处理都是一窍不通的。尽管它有日本人作顾问。显然他们看中的只是我们手里的财产。人们会声称:钱是你们从中国政府那儿得到的,因此也是属于我们的!但我们有截然相反的意见,我们并会千方百计地为我们的意见辩护。在这方面我们非常希望得到美国大使馆和德国大使馆的支持,尽管我们一点都不清楚他们现在的立场。依我看,日本人向我们外国人索要的价格太高了。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南京宁海路5号
1938年1月6日16时
亲爱的克勒格尔先生
亲爱的施佩林先生:
关于购买粮食的事情,我们希望改变原来的打算。我们认为最好只用5万元买米和面粉。我们甚至希望你们能用少于5万元购到3000袋每袋100公斤的大米和5000袋每袋50磅的面粉。具体价格如下:
不是: 而是:
大米: 单价总计单价总计
3000袋每袋100公斤 13元 3.9万元 10元 3万元  
面粉: 单价 总计 单价 总计
5000袋每袋50磅 3元1.5万元 3元1.5万元
总共 总共
5.4万元 4.5万元  
对你们的努力预先表示感谢,致以亲切的问候
你们的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致T·石田少佐 南京宁海路5号
日本陆军军需物资供应处 1938年1月6日
南京
为供养我们的难民,我们需要以下食品:
大米3000袋每袋100公斤
面粉5000袋每袋50磅
我们希望用中国货币向您支付款项,并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帮助,把您的卡车借给我们运输这些粮食。
如前所述,这些大米和面粉储备是规定的供应给难民的,所以我们还希望,为我们提供分发食物方面的种种便利条件。
还要说明的是,我们还需要600吨燃煤。我们的粥厂每天需要10吨燃煤,以上数量只够使用冬季的两个月,也就是够用到今年3月1日。
对于您的帮助我预先表示最诚恳的致谢。
顺致崇高的敬意
签名:约翰·拉贝
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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