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鹊巢 《诗经》第十二篇《鹊巢》

《诗经》第十二篇《鹊巢》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

  [赏析二]

  [赏析三]

  [赏析四]

  [赏析五]

【古风泊客谈】


鹊巢

    [诗经·国风·召南]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作品介绍]

《鹊巢》,《诗经·召南》的一篇。是一首先秦时代的华夏族诗歌。全诗三章,每章四句。这是一首描写婚礼的诗,以平实的语言描写婚礼的过程。关于此诗诗旨历来有争议,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种观点:鹊喻新郎,鸠喻新娘,诗人代新郎言说或新娘家人在唱赞歌;鹊喻弃妇,鸠喻新妇,这是一首弃妇诗;鹊、鸠并无明确所指,只是自然界的两种鸟,且此诗的叙述者是与婚礼无关的他者。全诗三章,选取了三个典型的场面加以概括,真实地传达出新婚喜庆的热闹。



[注释]

 

⑴维:发语词。鹊:喜鹊。有巢:比兴男子已造家室。

⑵鸠:一说鳲鸠(布谷鸟),自己不筑巢,居鹊的巢。贵州民间传说斑鸠不筑巢,居其他鸟类筑的巢。居:侵占。

⑶归:嫁。

⑷百:虚数,指数量多。两:同辆。御(yà):同“迓”,迎接。

⑸方:并,比,此指占居。

⑹将(jiāng):送。

⑺盈:满。此指陪嫁的人很多。

⑻成:迎送成礼,此指结婚礼成。



  [译文]


喜鹊筑成巢,鳲鸠来住它。这人要出嫁,车队来迎她。

喜鹊筑成巢,鳲鸠占有它。这人要出嫁,车队送走她。

喜鹊筑成巢,鳲鸠住满它。这人要出嫁.车队成全她。



    [赏析一]

这是一首描写婚礼的诗。《毛诗序》以此诗为国君之婚礼。朱熹《诗集传》以此诗为诸侯之婚礼。从诗中描写的送迎车辆之盛可以知道,应为贵族的婚礼,而不是一般民间的婚礼。

关于此诗诗旨历来争议较大,归纳起来大致有三种观点:

一、鹊喻新郎,鸠喻新娘。这个观点又分两种意见:(一)这首诗是诗人代新郎言说,表达了诗人对男子的同情。喜鹊搭好了窝,鸠来居住。新郎准备好了房子,新娘来居住。以鸠居鹊巢比喻女居男室。此说以姚际恒为代表。姚际恒《诗经通论》言:“按此诗之意,其言鹊鸠者,以鸟之异类况人之异类也。其言巢与居者,以鸠之居鹊巢,况女之居男室也。”姚氏之说,尊者甚众。但是清代另一位善说《诗》者方玉润却有着不同的看法。方玉润《诗经原始》辨驳说:“自《序》《传》来,说《诗》者无不以鹊巢鸠居况女居男室矣,夫男女同类也,鹊鸠异物也,而何以为配乎?”意思是说:用鸠居鹊巢比喻女居男室,就像是说鸠婚配给了鹊犹如女嫁给了男。但是男女同类可以婚配,鸠鹊异类又怎么能相配昵?方玉润又说:“姚氏际恒最攻《序》《传》,乃其自解诗意,又以为'言鹊鸠者,以鸟之异类况人之异类也,其言巢居者,况女之居男室也'则与旧说何异?且谓'以鸟之异类况人之异类’,男女纵不同体,而谓之异类可乎哉?此不通之论也。”(二)这首诗是新娘家人在唱赞歌,是一首新婚礼赞诗。如果以鹊喻新郎,以鸠(布谷)喻新娘,则此诗为新婿礼赞诗。朱熹将《鹊巢》的诗旨强解为以鸠比喻文王之化,行后妃之德盛而赞颂之。此一说出现最早,流传最久,影响也最大,而批评者亦最多。这种赞颂文王之化,后妃之德的说法,虽然历来因为牵强附会而被指责为完全是一种背离诗义的经学化理学化的臆断,但是他将这首诗解释为是一首新娘家人赞美婚礼的诗,是值得肯定的。

二、鹊喻弃妇,鸠喻新妇,这是一首弃妇诗。如果以鹊喻弃妇,以鸠(布谷)喻新妇,则此诗的作者是代弃妇立言或作者本人就是弃妇,那么这是一首深切沉痛的弃妇诗。弃妇的丈夫遗弃了同他一起艰苦经营,创立家室的结发妻子,却用百辆盛车的热闹场面迎娶新妇,致使新妇占了旧妇之位,恰如”鸠占鹊巢“一般。弃妇心生嫉恨,因作此诗,以责备丈夫另娶新妇,新妇占据其家:我辛辛苦苦终于经营了一个家,现 在丈夫却将我抛弃,用盛大的车队去接新人了,而有个新妇要霸占我的家了。表达了一个为家操劳,却遭丈夫遗弃的妇女内心无比哀怨的心情。《诗经》中这类妇女很多,如《国风·邶风·谷风》。《召南·鹊巢》中这位妇女的遭遇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这首诗就是古代毫无话语权的妇女对喜新厌旧的丈夫的指责和对自己悲惨命运的无奈叙述。这实际上也是对男权社会里痴心女子负心汉婚姻现象的一种沉痛控诉,获得了强烈的社会意义。高亨在其《诗经今注》对此表示了相同的看法:”诗以鸠侵占鹊巢比喻新夫人夺去原配夫人的宫室。“同时高亨说:”(这是)召南的一个国君废了原配夫人,另娶一个新夫人,作者写这首诗叙其事,有讽刺的意味。“将这首诗的当事人具体地指为:召南的一个国君和他的两个夫人。

三、鹊与鸠并无明确所指,只是自然界的两种鸟,且此诗的叙述者是与婚礼无关的他者。这首诗也可能只是一个与婚礼毫无关系的路人所作,诗人无意中看到一场婚礼,于是有所联想有所感触,便作了此诗。

全诗三章,都以鸠居鹊巢起兴。喜鹊筑好巢,鳲鸠住了进去,这是二鸟的天性。《齐诗》曰:“鹊以夏至之月始作室家,鳲鸠因成事,天性然也。”诗中还点明成婚的季节,郑笺云:“鹊之作巢,冬至架之,至春乃成。”这也是当时婚嫁的季节。各章二句写鳲住鹊巢分别用了“居”“方”“盈”三字,有一种数量上的递进的关系。“方”,是比并而住;“盈”,是住满为止。因此诗三章不是简单的重章叠唱。

一章“百两御之”,是写成婚过程的第一环,新郎来迎亲。迎亲车辆之多,是说明新郎的富有,也衬托出新娘的高贵。二、三章继续写成婚过程第二、三环:迎回与礼成。“百两将之”是写男方已接亲在返回路上,“百两成之”是迎回家而成婚了。“御”“将”“成”三字就概述了成婚的整个过程。“子之于归”,点明其女子出嫁的主题。因此,三章是选取了三个典型的场面加以概括,真实地传达出新婚喜庆的热闹。仅使用车辆之多就可以渲染出婚事的隆重。

这首诗以平浅的语言写成婚的过程,没有如《周南·桃夭》里以桃花来衬托新娘的艳丽,更没有直接去描写新娘的容貌。如果说“之子于归”一句还点出新娘这一主角,让人在迎亲的车队之中找出新娘来,那么,另一位主角新郎则完全隐在诗中场景的幕后,他是否来迎亲,就留给读者去想像了。细味诗中所写,往返的迎亲车队给画面以较强的时空感,短短三章,却回味悠长。


   [赏析二]


一、“鸠占鹊巢”词义的发展
       读罢此诗,让人的感觉就是这是一首与婚嫁有关的诗歌。作者用了重章叠句的方式,用“鹊”与“鸠”起兴,描写了盛大的婚礼场面。不过,用我们今天的视角一看,立刻就会产生一种疑问,那就是我们熟知的一个成语“鸠占鹊巢”是一个明显的贬义词,为何在两千多年的周代描写婚礼的场面却要用“鹊”和尤其是“鸠”来起兴呢?
        关于“鸠”的记载,《毛诗传》中曰:“鸠, 釾鸠,秸鞠也。鸠不自为巢,居鹊之成巢。”《禽经》上是这样说: “鸠, 蜀谓之拙鸟,不善营巢, 取鸟巢居之, 虽拙而安处也。”所以我们认为 “鸠”是一个不劳而获的意象, 在生存竞争中, 它不仅占有鹊巢, 而且将鹊卵推到地下摔碎, 而将自己的卵生在新占据的巢里, 自己逍遥自在, 而让鹊为自己养育后代。因而 “鸠占鹊巢”这个成语成为一个贬义词语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么,让我们来看一看“鸠占鹊巢”这个成语发展的具体的过程。我们从汉代到明国的文学作品中找出关于这个成语的使用:
       1、鹊巢柳树,鸠夺其处,任力德薄,天命不佑。——《焦氏易林》
        2、辽东太守公孙康,本襄平人,武威将军公孙度之子也。当日知袁熙、袁尚来投,遂聚本部属官商议此事。公孙恭曰:“袁绍在日,常有吞辽东之心;今袁熙,袁尚兵败将亡,无处依栖,来此相投,是鸠夺鹊巢之意也。——《三国演义》
       3、跖犬吠尧,吠非其主;鸠居鹊巢,安享其成。——《幼学琼林》
       4、张孝基说道:“多蒙岳父大恩,但岳父现有子在,万无财产反归外姓之理。以小婿愚见,当差人四面访觅大舅回来,将家业付之,以全父子之情。小婿夫妻自当归宗。设或大舅身已不幸,尚有舅嫂守节,当交与掌管,然后访族中之子,立为后嗣,此乃正理。若是小婿承受,外人必有逐子爱婿之谤。鸠僭鹊巢,小婿亦被人谈论,这决不敢奉命!”——《醒世恒言》
        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这一组合出现的频率并不算高。但鹊巢鸠居这个事实表达的贬义色彩自汉代就开始了。人们常以“鸠”占据“鹊巢”比喻得不当得之利或者居不当居之处,其意义差别不大,只是结构尚未固定。
        但在古代的文献记载中关于“鸠占鹊巢”的记载也不完全都是贬义的。《毛诗序》云:“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鸠乃可以配焉。”郑玄《毛诗笺》言:“起家而居有之,谓嫁于诸侯也。夫人有均壹之德如鸠然,而后可配国君。”未熹《诗集传》谓:“南国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齐其家,其子女亦被后妃之化,而有专静纯一之德,故嫁于诸侯,而其家人美之。”
        因此,我们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鸠占鹊巢”这个成语经历了由褒义向贬义的变化过程,突变的转折点是在汉代。发展至今日,这个成语已经完全失去褒义的含义。
       二、古今学者对这首诗的诗义的见解
       对于这首诗诗义的理解古今学者见仁见智。整理一下几种具有代表性的:
       1、颂德说。这种观点受《毛诗序》的影响最大。皆因《毛诗序》中云:“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鸠乃可以配焉。”后世学者如宋代朱熹,清代陈奂皆是持这种观点,期观点前文已引用,在这里不再赘引。这种观点有一定的意义。但是唯一不足之处在于对“鸠”这种鸟究竟有何种之德,为何有这种之德没有解释的很清楚,只是一味强调有德。
        2、抢婚说。此说是郭晋稀先生提出的。郭先生在所著《诗经蠡测》一书的首篇辨析《鹊巢》之诗义说:“我以为《鹊巢》一篇明明是写的统治者对妇女的掠夺,是写的抢婚。不过抢婚的时候,强盗饰以盛装罢了。每章诗的前两句,是用'鹊巢鸠占’的寓言,比喻统治阶级对妇女的掠夺。每章诗的后两句是写抢婚的时候强盗饰以盛装。”对于郭晋稀先生的观点,是对传统颂德说的一种质疑。抢婚是我国上古时代曾经存在的一种婚姻风俗那是一群男子仗持暴力抢劫女性为配偶的野蛮婚姻。到了周代已经形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固定形式。诗经中很多诗篇都有提到这种形式,例如《诗经·卫风·氓》中就有“匪我愆期,子无良媒”的诗句。
        3、弃妇诗说。这是一个弃妇怨恨她的丈夫遗弃前妻而别娶新妇别宠新欢的诗。诗作者不但抒发了对鸠一样占居自己家室的新妇的愤恨,尤其对丈夫用百辆盛车的热闹场面迎娶新妇的行为,表示出强烈的嫉妒和憾恨,同时,这实际上也是对男权社会里,“痴心女子负心汉”婚姻现象的一种沉痛控诉,获得了强烈的社会意义。[2]可是,《诗经·曹风·釾鸠》中的另一篇诗歌却又是这样说的:“釾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这首诗的含义也就是说,“鸠”这种鸟有一很重要的品性就是在喂养其众多子女时能做到公正无私,不偏不厚。所以在同一部文学作品中不可能出现一个本体喻体,尤其不可能是一个本体对应着褒贬不同的两个喻体。
        三、本文的观点
        对于文学作品,尤其是古代的文学作品,我们今天品鉴时很多时候是带着今天的视角和价值观念去评判的,这样我们在理解的时候往往会走进死胡同,而无法真正的理解作者的真正用意。所以站在作者当时的立场上理解就会豁然开朗。
        有证据说“鸠”是有德之鸟。《续汉书·礼仪志》记载:“仲秋之月,县道皆案户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王杖,餔之糜粥。八十九十,礼有加赐。王杖长[九]尺,端以鸠鸟为饰。鸠者,不噎之鸟也,欲老人不噎。”这则记载说明:除了如《毛诗传》中说鸠鸟养育子女平均如一,它的另一条美德就是反哺老鸟。如果说“抚幼哺老”是古代女子应当具备的美德的话,那么,《毛诗序》中说“德如鸠”也就不为过了。
         还有《太平御览》卷九二一引《风俗通》曰:“俗说高祖与项羽战,败于京索,遁草□薄中,羽追求之,时鸠正鸣其上,追者以鸟在无人,遂得脱。后即位异此鸟,故作鸠杖以赐老……故作鸠杖以抚老。”这则引语虽有汉代谶纬学说之嫌,但是,至少能说明在汉代初年“鸠”是一种吉祥的鸟。汉代出土的鸠杖也可以说明这点。汉代朝廷颁行赐杖之制,以法定形式将“养国老”的鸠鸟形象与杖相结合,明确定为尊老重孝的标志。[3]
回到本诗中,我们在来看。作者用“鹊”起兴,“鹊”代表君子“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后作者又用“鸠”起兴,“鸠”代表有“抚幼哺老”之德的妇女。在迎婚时又有“百两御之”、“百两将之”、“百两成之”盛大场面的支持,岂不快哉?



 [赏析三]


从现在开始,我们来到了《诗经》“第二现场”《召南》。召南是指什么地方,自来争议颇多,但无疑与召公有关。《召南》诗共14首,《鹊巢》是第一首。这首诗在孔子看来尤为重要,那么我们第一个要寻找的线索便是,孔老夫子为什么强调,不读《鹊巢》便犹如向壁而立呢?我们且沿着先民的歌咏来探寻《诗经》的蛛丝马迹。
        看上去,这是一首婚嫁诗。以鹊巢起兴,以鸠居鹊巢为喻,写出了一个不知名的贵族女子婚嫁时的热门场面:成百辆车子组成的浩大迎送亲的队伍,应该可以一举扫清所谓《国风》是民歌的歪说了。
        玫瑰长成了,自然开花;姑娘长大了,自生春情。然而,花不是为自己而开,情总要有个着落,夫妇为人伦之始,婚姻为夫妇之始,爱情装在什么地方呢?诗人告诉你:鹊巢。
        鹊巢是个什么地方?能否装得下男女之间的爱情?三千年前诗人通过观察发现,世上很多的鸟,自己并不筑巢。而喜鹊的筑巢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种巢,不管建筑得是不是富丽堂皇,不管住得是不是舒适安逸,毕竟是自己筑的。在我的印象中,喜鹊是众多的鸟儿中喜欢白手起家的。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就是这个道理。
        可见,以鹊巢为喻,表明装爱情的地方,应该是自己通过辛勤劳动建筑起来的家。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装得下男女之间的爱情。
        此外,喜鹊还是世上最爱助人为乐的鸟。清代女强人秋瑾想不到也有一首道尽女儿心曲的词,标题是“贺新郎·戏贺佩妹合卺”,词中说:“恰是银河将七夕,一夜桥成乌鹊。”为了牛郎和织女,喜鹊以身体搭建起一座沟通天人的桥梁,成就了一段千古传诵的美谈。所以,喜鹊建成的巢恐怕是世间最美最安逸的家了。
        这样的巢,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住的。这样的巢,天生就是为了爱情而筑的。诗里的鸠,就是爱情的另一半。鸠在现代人心中名声不太好,而且有凶的寓意。鸠鸩,用指专门诬陷好人的人;鸠占鹊巢,说是鸠性拙,不善筑巢,往往等鹊筑好巢后夺为己有,常喻指强占他人的地方。这里,我必须为鸠来平个反。
        其实,在古代,鸠有五种:祝鸠、鸤鸠、爽鸠、雎鸠、鹘鸠,祝鸠和鹘鸠是鸠类,鸤鸠是攀禽类的布谷,爽鸠是鹰类,雎鸠是鹗类。《鹊巢》里面的鸠就是指鸤鸠。毛亨及郭璞等都认为是布谷,而严粲、李时珍、毛大可等则认为是八哥。
        从民俗心理的流变来看,鸠并非一开始就是寓意凶兆的。有一种鸠杖,即刻有鸠的形象,是历代封建统治者颁给那些年愈七旬的长者,以显示尊敬并祝其长寿的。相传,鸠杖还始于汉高祖刘邦。作为动词用的“鸠”,也有安定的意义。《左传·定公四年》有“若鸠楚竟,敢不听命?”之语,此中的鸠即解作安定。可见,鸠之凶兆是后来才有的。至于八哥,主要作为一种观赏鸟出现,因其性情温顺,又喜模仿人言,有时也利用喜鹊的旧巢,但它也自己筑巢。它主要常见于我国的南方,且喜群居。故而,我认为,八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诗人拿来喻女子的。
        在先民看来,鸠是有德的。《毛诗序》说,鸠是德的化身。那么鸠到底有何德何能,成为德的化身呢?俗称为布谷的鸠,又名杜鹃,每到春夏之际,特别是芒种前后,布谷就发出“布谷布谷”的鸣叫,似乎是在告诉人们该春耕了,而且叫的很勤。宋代蔡襄有诗云:“布谷声中雨满犁,催耕不独野人知。荷锄莫道春耘早,正是披蓑化犊时。”陆游也有诗曰:“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但令春促驾,那为国催耕。红紫花枝尽,青黄麦穗成。从今可无谓,倾耳舜弦声。”诗中把布谷的寓意说成是促人耕种。唐人彦雄有“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南宋词人朱希真的“杜鹃叫得春归去,吻边啼血苟犹存”更是充分地反映杜鹃为催人“布谷”而啼得口干舌苦,唇裂血出,认真负责的精神。
          是故,《毛诗序》以鸠来喻夫人之德。一边是积行累功如喜鹊的君子,一边是德如布谷的女子,这样才堪称佳配。从此以后,“栖息同蜗舍,出入共荆扉”,“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爱情才赢得大家的爱护,才使得成百辆车子争先来迎送。后世不解风情之人,反以为这是贵族女子婚姻的奢侈。
        “女生愿有家,男生愿有室。奈何百年事,争此一朝饰。”清人吴世涵的一首《婚嫁》诗道出了后世人对结婚场面铺排的无奈与不满,只是这种抨击显然不合三千年前的《诗经》现实。
 

[赏析四]

一、《诗序》讲解:

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鸠,乃可以配焉。

1.国君与夫人的修养:

顾名思义,“鹊巢”也就是喜鹊的巢穴。喜鹊的巢穴,当然应该是喜鹊居住于其中。这个巢穴建造得怎么样,要看喜鹊自己如何。在此诗中,鹊巢象征诸侯国国君的地位和家庭。

按照经典正道来说,如果没有大功大德,也就不足以成为一国之君。所以,国君的爵位是凭借着善行和事功的积累而得到的,善行来自善心,事功来自敬业。

但是,要注意的是,这里所说的“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不是说国君已经有爵位之后才有夫人,而是夫人有德而能辅佐国君,此所谓“家和万事兴”,也就是“夫人起家而居有之”,不能理解为夫人凭借有德而来寄居。

喜鹊如何建巢呢?按《毛诗郑笺》的说法,喜鹊建巢,从冬至开始,到春季完成,犹如国君积累德行功绩的过程,但不能理解为积累德行功绩的结果。由此而言,男人不是要等到事业成就了之后才结婚,但是,修德却是首要的。

鸤鸠是什么?是一种鸟,一般我们称之为布谷鸟。鳲鸠从自己的家中长大之后,自己不建造巢穴,而是居住到喜鹊巢之中,在此诗中,意思不是说鸤鸠夺占喜鹊的巢穴,而是与喜鹊合住在同一个巢穴之中,并且与喜鹊合称为一家。

“鸤鸠之德”是什么“德”呢?是专静纯一之德。所谓“夫人之德”,也就是要“专静纯一”,有这样的德行,然后可以与国夫人之位相称。“夫人”是谁?只有国君的正妻,才能叫做夫人。

这是与《关雎》之中的君子配淑女、淑女配君子、以德相配一样的道理。

一个诸侯国的百姓是否安宁,是否知书达礼,在于国君是否有德;百姓是否安宁,是否知书达礼,在于国君是否能识别并任用贤人;国君是否能识别并任用贤人,在于国君是否有道德修养;一个人是否能适合国君之位,在于国君是否能尽国君之责、得到臣民拥戴。

总之,喜鹊善于建巢,象征着诸侯国之君的德能修养,有此德能修养才能拥有此爵位。虽然说德能修养而得到的爵位也终有失去之时,但是,没有道德修养,即使暂时、侥幸得到此爵位,极少最终自己不受害也不伤害别人的。

与有德君子相配的,必须是有德淑女。因此,诸侯选择夫人,标准是女子之德;如果不选择德高的淑女,却只顾情色,那么,不仅意味着君德有亏,而且会扰乱后宫,进而危害天下。历史上,这样的悲剧不少,如果不能引以为鉴,那么,悲剧将会不断重演。

女子出嫁,也只有与有德君子相配,才能拥有真正可依靠的归宿;如果女子不选择德高的男子做丈夫,轻则家庭不和、夫妻难久,重则难逃自身乃至家庭的悲剧。

2.联系现实来说:

在历史和现实之中,绝不可能所有的国君都能达到经典的标准,历史是不完美的,圣贤君子给我们开出的太平之路,目的在于尽可能使历史和未来趋向于完美,可是,能让历史趋向于完美不是要靠圣贤君子之道,而是要靠我们提高自身修养,遵循圣贤君子之道去做。

同时,历史上的国君夫人也并非都是德高的淑女。天子贪恋女色而弃国家百姓于不顾,有夏桀、商纣、隋炀、唐玄宗等等;国君贪恋女色而弃国家百姓于不顾,有吴王夫差、陈后主等等,他们的结果如何,大家都可以看到。

对于国君和夫人,德行的要求当然要高;对于官员,德行的要求也不可不高,毕竟他们是关系到国家安宁、百姓生命的人。

孔子说:“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又说:“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如果国君不用正直之人,那么,无异于自找麻烦乃至自取灭亡。

就算是普通男女,这个道理也同样适用,更何况,今天的普通男女,也许就是未来的君臣。如果今日不修养自身德行,即使登上了君臣之位,也难以安国安民,相反地,却可能有意或无意之间成为祸国殃民之人。再退一步来说,就算终生都只是庶民,不重视自身的德行修养,也难以安己、安家人吧?

有人说:“女子嫁错郎,自己的一生就毁了;男子娶错妻,三代人就毁了。”这话是有道理的。怎么叫选错呢?也就是选择了品德不端之人吧?前半句好理解一点,后半句怎么理解呢?如果妻子不淑,能善待公婆吗?能尽妻子之责吗?能以正道教育好子女吗?

3.从“后妃”到“夫人”:

《周南》的十一篇,是从“后妃之德”说起,《召(绍)南》的十四篇,则是从“夫人之德”讲起。

如果我们用《易经》六十四卦来与《诗经》联系起来看,那么,《易经》以乾坤两卦为首,是《易经》的门户;《周南》和《召南》就好比是乾坤两卦。可谓《诗经》的门户;《易经》通过乾坤两卦来体现天地之道,而大道贯通于其中,《诗经》则以《周南》和《召南》来体现君臣之道,而王道贯通于其中。

《周南·关雎》是以“后妃之德”明示天下,其中包含着天子与王后的德行;《召南·鹊巢》则以“夫人之德”为表率,其中包含着国君与夫人的德行。

后妃之德与王者之德相配,夫人之德与诸侯之德相配。夫人之德以后妃之德为学习者。诸侯国国君凭借德行的修养和事功的建树而得到爵位,能成为国夫人的女子婚配而成家并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君道与臣道,都是以王道为准则。所谓“为人君止于仁”、“君使臣以礼”是君道,所谓“为人臣止于敬”、“臣事君以忠”是臣道。

儒学经典之中,不会把倡导“君不仁、无礼则臣不敬、不忠”,但是,在现实社会中则难免因为“君不仁、无礼”而导致“臣不敬、不忠”。因为君臣之间不应该是“交易关系”,君子所要奉行的是“絜矩之道”、“反求诸己”。

二、《鹊巢》讲解:

第一章: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第二章: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第三章: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1.参考性译文以及表面涵义:

喜鹊所善在建巢,鳲鸠有德而能居。此女出嫁得归宿,有车百辆亲迎娶。

喜鹊所善在建巢,鳲鸠有德能拥有。此女出嫁得归宿,有车百辆护送走。

喜鹊所善在建巢,鳲鸠使之能充盈。此女出嫁得归宿,车各百辆大礼成。

此诗表面开来,只是一次婚礼的过程,是说国君迎娶夫人,用一百辆车去亲自迎接;夫人的娘家,用一百辆车来护送;双方都用一百辆车,而成就婚姻大礼。

如果只看到此诗的表面涵义,那么,跟没有读这首诗也查不到哪里去,更不能说所读的是《诗经》中的《鹊巢》,而是把此诗当成了一首普通的诗歌了。只有理解其深层涵义,然后才能说是在读《诗经》中的《鹊巢》。

2.关于“百两”与婚礼的隆重:

所谓“两”,有两个读音,一个是一声,一个是四声,都可以。因为一辆车有两个车轮,所以,“百两”也就是指“一百辆车”。我们现在可以通读为四声,读作“辆”。诸侯国的国君在婚礼上用一百辆车,是表示婚姻的郑重其事,更是体现真诚和亲情。

首先,迎接和送行的车辆多少,体现的是婚礼的隆重,这种隆重的程度的不同,在表面看来是权位的等级决定的,但是,因为在经典之中,权位的等级又是由德行的水平决定的,所以,德行不够而有其权位,这本身就表示国家有问题了,不符合儒学正道。这就好比祭祀祖先的时候,天子用八佾(yi4),六十四人;诸侯用六佾,三十六人;公卿用四佾,十六人;大夫和元士用二佾,四人。这是礼仪规定,前提是有其德者得其位。

其次,礼仪的前提在于诚敬之心,而不是摆排场,否则便是虚伪。孔子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礼记》开头就说出了礼的原则“毋不敬”。也就是说,没有诚心敬意,即使玉帛钟鼓再多,也不符合礼乐原则。同时,诚心敬意也需要有形式体现出来,只不过所需要的形式要与德、位相称。

结婚固然是喜庆之事,但是,婚礼的仪式却不仅仅是要表示喜庆,更需要隆重、严肃。当今的中国人往往赞美西方婚礼的严肃,却不知道百年之前中国婚礼的严肃性。中国人,应该用中国的传统婚礼仪式举行婚礼,这是民族自尊心的体现,是民族自信心的体现,是对中国文化信仰的体现。

可是,当今的中国,婚礼仪式大多是“中西掺杂”的,或者是“西方化”的,或者是沦为形同儿戏了。西化的婚礼仪式从清末开始出现于中国,蒋中正先生和宋美龄女士采用西式婚礼而使之得以流行,此后一段时间内则是简化的或中西掺杂的,近三十年来西化的婚礼再次多了起来,中国传统的婚礼则在近十年来开始再次出现。

婚礼不隆重,不严肃,那么,婚姻就不牢固。婚姻不牢固,那么,个人、家庭、国家、社会的安定都会受到伤害。

3. 关于“御之”与“亲迎制”:

所谓“御”,这里读作“迓”,是“迎接”的意思。谁去迎接呢?无论是天子、国君,还是臣民,男子娶妻都必须亲自钱去迎接,这就是“六经”所制订的“亲迎制”。

按照孔子确定下来的“亲迎制”来说,在婚姻仪式上,男子必须亲自前往迎接新嫁娘,无论是天子、诸侯,还是公卿大夫、士人庶民,都必须如此。

《大戴礼记·哀公问》中记载,鲁哀公认为“亲迎制”要求天子、诸侯去亲自迎接女子,对女子的重视太过分了。孔子表情严肃而庄重地说:“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君何谓已重乎?”

因为“同姓不婚”,所以,婚姻双方所涉及的是两个不同姓氏的家族、诸侯国,因为婚姻而使得两姓、两国之间有了更密切的关系,“亲迎”不仅涉及到是否对女子以礼相待的问题,还涉及到两国之间的睦邻友好问题,怎么能不重视呢?

婚姻之后,方能孕育繁衍后代,从而使历代圣贤之道得以永远流传,使得天地、宗庙与社稷都能有人敬畏地祭祀,所以,婚姻涉及到圣贤之道的流传问题,涉及到人类生生不息的问题,涉及到是否能有人继续祭祀天地、祖先、社稷的问题,怎么能不重视呢?

孔子为什么要确定“亲迎制”呢?按蒋庆先生《公羊学引论》,有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是义理上的主张。“从义理上看,孔子认为夫妇之道是人道之始,人类群体生活中的一切社会关系都肇始于夫妇关系,即有了夫妇关系,才会有父子关系,从而才会有君臣上下等社会关系;若没有夫妇关系,就不会有生育,也就不会有人类社会。”(第166页)

第二,是历史上的原因。《春秋经》是从鲁隐公开始的,但是,隐公被弑而使鲁国大乱,究其根源则是因为隐公的父亲鲁惠公婚姻不正。

惠公的嫡夫人无子,而他的名叫“声子”的妾生下了儿子,名叫“息”。息长大之后,惠公为息从宋国娶妻,娶来之后,惠公发现此女甚美,就从儿子“息”的手中将此女夺去而成为自己的妻子;这个宋国女子为惠公生下了名叫“允”的儿子,然后,立宋国女子为夫人,“允”成为太子。

这里的“息”就是《春秋经》中的“隐公”,“允”就是“桓公”。“一是宋女至见其好而夺之,是不亲迎之礼之甚,二是夺子之妻而妻之,是名不正言不顺。正由于惠公在婚娶上妃匹不正,才最终导致了隐桓之祸的发生。”

鲁惠公一人的无德,所导致的岂止是他一代人的悲剧,更引发了此后连续不断的悲剧,包括子孙的、国家的、社会的悲剧。

4.娘家情义与夫人德行:

男家有德而亲迎,女家有情而送行,因此,亲迎与送行构成了双方的礼仪形式。双方竟然各有百辆之车迎送,礼仪非常隆重。

然而,我们应该学习的不是其车多礼重,而是男子之所以能够拥有爵位的道德修养——“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是女子之所以能得到男方敬重以及自己家人真情的道德修养——“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鸠,乃可以配焉。”

鳲鸠之德究竟是什么样的德?“均一之德”。《毛诗正义》说:“尸鸠有均一之德,饲其子,旦从上而下,暮从下而上,平均如一。”因此,心正而不偏,才能具备这“均一之德”。

《左传》隐公元年中所记载的郑国姜氏厌恶长子寤生(郑庄公)而偏爱小儿子“段”(共叔段),其结果不仅影响到母子、兄弟,更影响到臣民、国家。偏心偏爱,便有悖于“厚德载物”原则。

惟有具备“均一之德”,才能与夫人之位相配,才能与这隆重的礼仪相配。鳲鸠来到鹊巢,是因为有德才能被迎来。

第一章的“居之”,也就是以鹊巢为平时安居之所;第二章的“方之”,也就是以鹊巢作为存身立足之地;第三章的“盈之”,也就是不把鹊巢视为一己私有,却能容纳众人,只有这样,“夫人”才能算做把“鹊巢”当作自己的归宿。

婚姻仪式涉及到男女双方,“御之”是男方亲迎,“将之”是女方送行,“成之”是双方共成婚姻大礼,其中,男女双方都是有车百辆,因此,不能视结婚主要是男方之事,但其中要求更为严格的是男方的德与礼。

4.关于“夫人”、“妃媵(ying4)”的问题。

《公羊传》中说,诸侯一次可娶九女,其中男方和女方的侄女和妹妹作为陪嫁之人(也就是“媵”,共有八女。在此,不想考证其制度究竟如何,只说道理。

我们首先要明白的是,“妃嫔媵妾”是历史上的现实存在,并非孔子的倡导,而且孔子、孟子终生都没有“纳妾”之事。所以,儒学经典不提倡这样的做法,却不能否定历史上的存在。

在帝王世袭的时代,天子只能有一位王后,诸侯国国君也只能有一位夫人,至于妃嫔媵妾,在《周礼》之中也有定数,怎奈后世帝王权贵乃至富豪竟然随意纳嫔妃小妾,非为传宗接代,更非母仪天下,而是为了满足个人的色欲、淫欲,悖逆圣贤之道,伤害无辜妇女。

如今,世袭制已经成为历史,嫔妃已不复存在,但是,总还有妯娌、兄嫂、小姑。女子出嫁为妻,有德才能与之和睦相处,使家庭团结。一旦私心产生,则上难以孝敬父母,中难以和谐家人亲戚邻里,下难以教育子女,又如何能使家齐、国治、天下平?


   [赏析五]


 孔夫子说不读《周南》、《召南》,犹如正墙面而立,可见周、召二章在《诗经》中的地位,而作为两卷诗词的第一章,《关雎》和本首《鹊巢》所言的皆不是拗口大道,皆是夫妇人伦。若信马由缰的去想,还有种连续剧的错觉,感觉《鹊巢》像是《关雎》里那个辗转反侧的深情男子终于能够携手在河之洲的窈窕淑女,共同走向人生的大舞台……
  然而这首看似肩负着教化德行的诗,放到当代来看,也不免染了几分俗气,也许是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太俗气吧,个人认为这首诗比起《桃夭》来也相去甚远,这首诗用现代的观点来看,也无外乎“有房有车”四个字罢了!
   在《诗经》里,你若是见到“之子于归”,就丝毫不用怀疑了,这便是一首关于嫁娶的诗。单从诗意上来讲,本诗也非常浅显易解,就是描绘了盛大的婚礼的场景,“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男方已经准备好了房子,就等着新娘子入住呢,“之子于归,百两御之”,为了迎娶新娘,他动用了N多宝马奥迪奔驰呢!所谓“百两”,是指古时候的车,一车两轮,所以叫“两”,而“百两”应该并不是确数,而是形容迎娶的车辆繁多,以此来展现场面的盛大。
   这样庞大的场面,也难怪刘绪义在他的《诗经》心德里的再三强调《诗经》并非“民风”,而是展示的贵族阶层的生活状态,的确,无论是之前《卷耳》中用“金酹”喝酒的男子,还是本篇动辄“百两”马车的新郎,无疑不是劳动人民会有的生存境况,故而自然有观点便认为本诗美中含刺,不及《关雎》远矣了。
   至于《小序》上说的“夫人之德也”和《大序》所说“国君积德累功以起家,德如鸤鸠,乃可配焉”,感觉都有点歌功颂德拍马屁的意思;《集传》里“南国诸侯被文王之化,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故嫁于诸侯,而其家人美之”的说法就更不知从何而来,到底从哪句里可以看出新郎是南国诸侯呢?不过“其家人美之”倒可以理解,毕竟吊个金龟婿可以少奋斗二十年的观点从古至今都木有多大变化,而且盛大的迎娶场面的确是为女方家里挣够了面子,所以刘绪义在解本诗时引用了清人吴世涵的那首《婚嫁》:“女生愿有家,男生愿有室。奈何百年事,争此一朝饰。”虽然他认为这种抨击并不符合三千年前《诗经》的现实,但显然,这种婚姻习俗比起从厚葬到薄葬的变迁它居然不曾动摇,也着实让人深思。
   而方玉润对于本诗的纠结倒是深得我心,他说“本诗咏婚姻,而何以鸤鸠起兴,终无定解。”是的,如果要比喻“女居男室”,何以非要用“鸠居鹊巢”这样贬义明显的句子呢?
   要知道,鹊和鸠是两种动物,并不是一种动物的雌雄之分,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会以异类的鸟来比喻人类的男女呢?一般来说,龙凤、鸳鸯、鹣鲽这样的比喻倒是顺理成章,而鹊鸠的比喻就让人匪夷所思。
   虽然不赞成姚际恒的说法,但在方玉润的《诗经原始》上摘录了他以四点给力地驳斥了“鹊巢鸠局”的附会说法,观点非常精彩,这里也摘录翻译如下:第一,《大序》上说,“德如鸤鸠”,指的是“均一之德”,姚际恒驳斥说丫的就一只鸟,你从啥地方看出它的德行来,而且也没有证据说它“均一”,这是其一;第二,《毛传》上说,“鸠不自为巢,居鹊之成巢”,姚氏认为是附会,说你怎么知道它不自己做巢(按照现在的观察这种鸟的确是不筑巢的);第三,驳斥了欧阳氏认为鸠鸟拙,就算是在瓦片间搭了树枝,结果鸟蛋/雏鸟还是会落到地上的说法,他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点成立;第四,王雪山认为这是一种比兴手法,就是看到偶然看到鸠居鹊巢这种现象,就以为是常态,姚际恒也认为这是不合理的说法。
   所谓鸠居鹊巢的依据大概是“鹊巧鸠拙”, 意思是说喜鹊这种鸟,非常灵巧,它们的巢呈球型,直径可达一百公分,还懂得将其出入口开在侧边,易守难攻,让鹰鹞不易得手,结构非常巧妙,可以说是鸟界筑巢的权威。而鸠(并非是指“斑鸠”,而是指“鸤鸠”,即布谷鸟)的习性则是把自己的卵产于别的鸟巢中,古人会用这种鸟来和鹊搭配,大概是因为这种鸟性慈而多子,这大概与“螽斯”相类似。
   据百度百科的解释,鸤鸠属于杜鹃科,这种类型的鸟类虽属于托卵寄生,但喜鹊属鸦科,体型大不说,生性还很凶恶,所以鸤鸠应该是很难有机会靠近鹊巢,而且野地的实际观察,也没有其寄生在鹊巢的记录。所以有学者提出一种说法,那就是可能古人把雀和鹊当同音假借字,所以“鸠占鹊巢”,其实是“鸠占雀巢”。
   无论怎么说,从现代自然科学的的观点来看,这两种鸟虽谈不上是天敌,但也绝无可能恩爱有加地居住在一起。所以在看现代人解《诗经》时,我也看到过将本诗解释成男方迎娶小妾,正夫人在一旁看得牙痒痒之作,大概就是直接化“鸠占鹊巢”的意思而来吧。但个人实在不敢认同这种观点,毕竟《诗经》是孔夫子用作教材的,而他如此看重《周南》、《召南》两章,怎么会选用这样伤风败俗的题材来教化弟子宣扬仁德呢?再则,平心而论,虽然这首诗是颇有点得瑟的意思,却还达不到让人讨厌的氛围,如果抛却历代积攒的所有成见和世俗堆叠的繁杂观点,闭上眼睛细细去咀嚼文字,你就会体会到,那种只属于先民的单纯的欣喜若狂。

 



      

 关于《鹊巢》的主旨主要有“颂德诗”和“弃妇诗”两说。

 泊客个人以为,弃妇说大谬也!颂德说不全也!

 何也?

 一是专家已经考证,“鸠占鹊巢”这个成语经历了由褒义向贬义的变化过程,在三千多年前的周朝,是为褒义。突变的转折点是在汉代。发展至今日,这个成语已经完全失去褒义的含义。近代,只不过老是觉得“鸠占鹊巢”此意为贬,才有“弃妇诗”一说。

二是《关雎》里的“鸠”就是好鸟,到了《鹊巢》,“鸠”就是坏鸟?

三是新郎新娘两家都是“百两”迎亲、送亲,至少是两家都是门当户对的贵族,甚至是诸侯。既然如此,作为夫家来说,还用得着“弃妇”吗?就妇家而言,肯做“小三”,做替补队员,去闻旧人之哭吗?

四是《诗经》是做为教育贵族子弟良善品德的教材之用的。《周南》以男女爱慕为人伦之始的《关睢》置于头一篇,《召南》难道用新人入门旧人哭的弃妇诗做第一篇?只要依《诗经》的编纂目的,即知非弃妇诗。

五是就这首《鹊巢》来说,可有一个字表露怨言怨情的?

六是说颂德说,有牵强之嫌。原因不再提。

泊客以为,《鹊巢》通过对贵族男女成婚的盛大隆重场面赞美,来达到教化子弟之目的:

诗经鹊巢 《诗经》第十二篇《鹊巢》

一是讲求君子与淑女门当户对;

二是通过“百两御之”、“百两将之”、“百两成之”三章关于婚礼庆典过程的简单描写,实际已经反映了周朝婚礼关于“礼”的说明。这里必须指出的是,这里关于贵族子弟新婚婚礼盛大、隆重的描写,如新婚夫妻两家均出动一百多辆车的含义,与当今富二代结婚豪车多多甚至普通百姓结婚也要租车撑场面的含义是完全不一样的。为何?贵族婚礼盛大隆重是为了体现“礼”,而当代婚礼盛大的豪车行列是为了炫耀--这怎么能一样呢?

三是达到和符合了孔夫子关于夫妻人伦也须克己复礼之目的。

因此,《鹊巢》就是一首关于周朝贵族盛大婚礼的教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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