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编者按】近日,迪士尼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在海内外收获了绝佳的票房和口碑。这部直指美国种族主义的电影透过讲述了小兔子朱迪如何在“动物城”(Zootopia,直译为“动物乌托邦”),打破物种偏见成为一名出色警官,引领动物们平等生活的故事。然而这部抗击种族歧视动画的背后隐含了对革命者的污名和充斥在美国主流漫画中的个人英雄主义。在多元平等的萌纯包装下,迪士尼给全世界的影迷讲述了99%为什么永远要被1%所支配。
最近票圈都在称赞《疯狂动物园》,于是去电影院看了一次。的确,无论是从画面还是叙事水平乃至配乐,电影本身都是极好的。但唯独是故事本身,让我看完后感觉不舒服。
兔子朱迪从小就梦想能成为动物城(zootopia)的警察。尽管身边的所有动物都觉得兔子不可能当警察,但她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跻身到了全是大块头动物城警察局,成为了第一个兔子警官。为了证明自己,她决心侦破一桩神秘案件。
看完电影后,首先跟朋友讨论的是,电影里的肉食动物吃啥?
既然是肉食动物,那当然应该吃肉吧?但按照电影里的世界观,貌似肉食动物吃肉是不符合伦理道德的事。你能想象尼克狐狸把兔子主角吃了?电影里关于吃的部分并不多,都是迟迟冰棍等零食,主角的饭盒里有一根胡萝卜比较好理解,但肉食动物吃什么则貌似没有体现。
吃的问题的确不需要解决的,对于故事本身也没有什么影响。但另有一个细节则对故事的世界观有着重大影响了:狐狸尼克曾经答应要给教父“大先生”送羊皮,但后来用了另一种动物的屁股皮替代了。
What?皮?这样的设置基本上就颠覆了我对动物城里“物种平等”、“一切皆有可能”的理解。看完这段,我对动物城的想象是类似《雪国列车》里的头等车厢:貌似每人都过着无忧的生活,但其实这些生活是依靠一些头等车厢的人看不见也不会接触到的人的牺牲所得来的。所以当故事的谜底揭开时,发现原来是羊副市长要为动物城的90%夺权,我心里想的是:就该这样做啊!
故事里羊副市长说过狮子市长是为了获得广大的羊群投票率才让她当副市长,她还说过羊在动物城的数量占90%,然而我们在电影中却找不出几只羊。似乎羊群都被集中起来遭受着剥皮拔毛的悲惨命运,羊副市长则颇有一些革命领袖的感觉。
但故事本身把羊副市长塑造成一个邪恶角色,是大反派。所以看完电影之后,不少影评有着这样的表述:即使弱势群体上台了,也不一定会比之前的掌权者更好,而且很可能更差。呵呵,占领华尔街运动就这么无情地被迪士尼鞭挞了,而且是让全世界的影迷花钱来上了这么一堂别开生面的课:论99%为什么永远要被1%所支配。
许多的主流电影动漫其实都是说着这么一个故事:
世界很糟糕,有人出来造反了,但这个人肯定是一个反派,专做一些灭绝人性的事情来达到个人目的。然后主角出来了,通过各种努力升级终于把这个反派消灭了!要改造社会解决社会问题?都交给故事以外的人来做吧,反正只要在故事里,无论世界再坏,社会环境再糟糕,主角都只会发扬各种传统美德,把丧失人性的反派消灭,然后以人性大义感化别人,让别人继续在苦难中生存下去……
这一模式几乎被美国漫画所滥用,歌谭市被蝙蝠侠看管了半个世纪,依然是各式罪犯的温床;美国队长、钢铁侠等敌人从国外去到宇宙打了个遍,世界和平依然没有见到影子——电影里钢铁侠想保护世界于是制造了奥创这样在漫画中毁灭了世界好几次的东西。表面上这是美国漫画公司为了作品能够持续创作所以需要不断有新的反派出现,狠狠地揍主角们几顿,然后再被主角们揍回去,但同时这也反映了在美国,挑战现存的政治体系是不被允许的。
弗雷德里克.魏斯曼博士的《引诱无辜》出版。他的著作对漫画、漫画业极尽驳斥之能事,甚至提出了对漫画存在必要的质疑。而且魏斯曼博士担任美国财政部首席监督心理顾问,几乎将漫画确实的送进了坟墓。魏斯曼特别指出《蝙蝠侠》中的蝙蝠侠布鲁斯.威恩和罗宾是一对同性恋,而且明确反对在漫画中“明目张胆的同性恋。同期的1950年,美国由于盛行反共的麦卡锡主义,全国上下大肆互相批斗“亲共”,很多漫画家和漫画公司都因此受到迫害,这直接导致了当时美国漫画黄金时代的结束。各大漫画社纷纷倒闭,漫画销量下降70%,许多像闪电侠这样的超级英雄漫画也被迫停刊。如果蝙蝠侠真敢探究歌谭市的犯罪原因,估计现在就看不到他了。
时至今日,“在二次元世界里寻找真实的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似乎已成了共识,但在传播学上,大众媒体实质上就是输出意识形态的战场。基本上,无论是迪士尼还是DC或者漫威,这些公司的作品都充满正能量,教导大家向往正义,但这种教导却是一边宣扬个人英雄主义,一边在或明或暗地恐吓着大家:做一些好事可以,但如果幻想解放全人类,很有可能到头来会成为人类的敌人。
在动画电影越来越受欢迎的今天,迪士尼、漫威、DC等掌握了绝大部分的技术、创作以及人力资源,他们也以越来越资本主义的方式制作着漫画之外的各类周边产品,以获得更大的利益。在此前提下,期望他们能做出一个反对剥削、反映大多数的工人的抗争故事,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
来源:Stephanie McMillan 漫画系列作品《资本主义必须死(Capitalism Must Die)》
即便是流行天王迈克尔杰克逊,当他在90年发出两个极具社会批判性《BLACK OR WHITE》和《HISTORY》之后,便开始被各类丑闻所缠绕,被塑造成一个怪物般的形象。自由的资本主义,只给了大众文化以资本主义的方式赚钱的自由。个人英雄主义之所被推崇,大概是资本非常明白,依靠个人英雄主义根本无法撼动社会的结构性问题,给现存的剥削关系带来丝毫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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