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仙
一开始,唐僧还是挺高兴的
四个“仙翁”
唐僧警惕了
西游记原著中,想嫁给唐僧的女妖精不少,却有一个叫杏仙的,实在是令人唏嘘怜爱,最后惨死在八戒钉耙之下。作者在写这个人物时,似乎有点精神恍惚,先是吟诗作赋的她,在毫无过渡的情况下,竟然一下子变得粗俗不堪,从淑女一下子变成了欲女,作者到底是怕唐僧爱上杏仙呢,还是怕自己爱上她,才这样凶狠地写作?
这个故事发生在第六十四回“荆棘岭悟能努力 木仙庵三藏谈诗”一回中,唐僧离开了祭赛国,在八戒的帮助下穿过了“荆棘岭”,在一座古庙前,遇到了一个假土地,一阵风把唐僧摄了去。唐僧定睛看时,确是一个清雅所在,有四个“仙翁”,劲节十八公、孤直公、凌空子、拂云叟,说是要以诗会友,就玩起了文字游戏,谈禅说道,顶针吟和。这时候来了一个仙女,“青姿妆翡翠,丹脸赛胭脂。星眼光还彩,蛾眉秀又齐。下衬一条五色梅浅红裙子,上穿一件烟里火比甲轻衣。弓鞋弯凤嘴,绫袜锦绣泥。妖娆娇似天台女,不亚当年俏妲姬。“
这当然就是杏仙了,一开始,她还真是淑女,“知有佳客在此赓酬,特来相访,敢求一见。”然后,又斟茶,先奉三藏,次奉四老,然后一盏,自取而陪,说,“妾身不才,不当献丑。但聆此佳句,似不可虚也,勉强将后诗奉和一律如何?”遂朗吟道,“上盖留名汉武王,周时孔子立坛场。董仙爱我成林积,孙楚曾怜寒食香。雨润红姿娇且嫩,烟蒸翠色显还藏。自知过熟微酸意,落处年年伴麦场。”杏仙请唐僧赐教一阕,唐僧不敢答应。那女子渐有见爱之情,挨挨轧轧,渐近坐边,低声悄语呼道:“佳客莫者,趁此良宵,不耍子待要怎的?人生光景,能有几何?”一下子就露出“欲女”的嘴脸。四个仙翁一起上阵,逼其苟合,气得唐僧蹦了起来,这时候,杏仙去给唐僧擦眼泪,“佳客勿得烦恼,我与你倚玉偎香,耍子去来。”长老咄的一声吆喝,又蹦起来,好在天明后,徒弟们终于找到了他。悟空说,他们都是妖精,“十八公乃松树,孤直公乃柏树,凌空子乃桧树,拂云叟乃竹竿,赤身鬼乃枫树,杏仙即杏树,女童即丹桂、腊梅也。”八戒闻言,不论好歹,一顿钉钯,三五长嘴,连拱带筑,把两颗腊梅、丹桂、老杏、枫杨俱挥倒在地,果然那根下俱鲜血淋漓。三藏近前扯住道:“悟能,不可伤了他!他虽成了气候,却不曾伤我,我等找路去罢。”行者道:“师父不可惜他,恐日后成了大怪,害人不浅也。”那呆子索性一顿钯,将松柏桧竹一齐皆筑倒,却才请师父上马,顺大路一齐西行。
以上啰嗦了那么多,只是想让大家粗略地复习一下这个故事,那么,唐僧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杏仙呢?
第一,在杏仙露出“欲女”的面目之前,唐僧应已大体了解四翁一女的意图,他一开始还是非常高兴的。实际上,他们五个人的出场诗,都是简单的谜语。孤直公的诗“我岁今经千岁古,撑天叶茂四时春。香枝郁郁龙蛇状,碎影重重霜雪身。自幼坚刚能耐老,从今正直喜修真。乌栖凤宿非凡辈,落落森森远俗尘”,谜底即是“柏树”;凌空子诗“吾年千载傲风霜,高干灵枝力自刚。夜静有声如雨滴,秋晴荫影似云张。盘根已得长生诀,受命尤宜不老方。留鹤化龙非俗辈,苍苍爽爽近仙乡”,谜底即是“桧树”;拂云叟诗,“岁寒虚度有千秋,老景潇然清更幽。不杂嚣尘终冷淡,饱经霜雪自风流。七贤作侣同谈道,六逸为朋共唱酬。戛玉敲金非琐琐,天然情性与仙游”, 谜底即是“竹子”;劲节十八公诗,“苍然贞秀自如如。堪怜雨露生成力,借得乾坤造化机。万壑风烟惟我盛,四时洒落让吾疏。盖张翠影留仙客,博弈调琴讲道书,” 谜底即是“松树”;杏仙诗,“上盖留名汉武王,周时孔子立坛场。董仙爱我成林积,孙楚曾怜寒食香。雨润红姿娇且嫩,烟蒸翠色显还藏。自知过熟微酸意,落处年年伴麦场”,谜底即是“杏树”。而且,在吟诗谈禅当中,皆暗含规劝之意,唐僧冰雪聪明,不可能不知,但是,我们明显地感到,他在前半场,精神上是愉悦的。
第二,在遇到杏仙以前,唐僧已经接受过多次“女色”考验,其中不乏女儿国王这样的实力派,事实上已经对女色免疫了。可是,像杏仙这样的文艺女青年,还是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体验,让唐僧没想到的只是,淑女变欲女,变得猝不及防,他只好蹦了起来,这是生气呢,还是一种失望。
第三,当八戒准备打杀妖精时,三藏(赶紧)近前扯住道:“悟能,不可伤了他!他虽成了气候,却不曾伤我,我等找路去罢。”这是唐僧处于佛家的怜悯,还是出于男人的怜爱呢?
第四,这一段的叙事,与以往唐僧遇到女妖精时的写法有着明显地不同,既没有写妖精吃人害人,也没提索要元阳之类的事情,似乎来的比较纯粹。要么,这不是出自作者本人之手,要么文艺女青年竟然是作者的“菜”,一时不知如何“拒绝”,只好匆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