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她,我们所崇拜的那位罗伯特·卡帕谁都不是!
2008年1月,3只装满底片的神秘手提箱在墨西哥重见天日。里面一共有127个胶卷,装着20世纪战地摄影师罗伯特·卡帕(Robert Capa)、姬达·塔罗(Gerda Taro)和大卫·西蒙(David Seymour)在西班牙内战时期拍的4500张照片。
对声名大噪的卡帕和西蒙来说,这几个尘封的手提箱只是他们摄影生涯的一部分;但对于湮没人世接近70年的塔罗来说,这几乎是她的全部。这些照片的曝光让世界慢慢记起,塔罗是一位才华卓越的女战地摄影师,而不仅仅是卡帕年轻时的一段“风流史”。
卡帕和塔罗的合影
1935年,同为流亡青年的卡帕和塔罗在巴黎相遇。当时卡帕还叫做安德鲁·弗里德曼(André Friedmann),塔罗也还叫葛尔德·波赫利拉。他来自匈牙利,她来自德国,这两个在异乡避难的犹太人惺惺相惜,很快坠入爱河。
塔罗
迫于生计,他们在巴黎租了一间办公室,弗里德曼(卡帕)负责摄影,塔罗作为经纪人负责包装和推销。因为他们两人的犹太名字并不讨喜,为了提高销量,塔罗异想天开的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著名美国摄影家“罗伯特·卡帕”,“他”神秘而有品位,有着天才般的摄影天赋,拍照不为赚钱,只为兴趣。他们对外声称是卡帕的经纪代理公司,每张照片标价150法郎,直接就是市场价的3倍。
卡帕拍摄的彩色照片
这样的高价竟然在几个月后掀起了“卡帕热”,欧洲重要报刊都争相索取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摄影家”的照片。最终,这个骗局终于被《视觉》(Vu)杂志拆穿。但也因此,安德烈·弗里德曼正式以罗伯特·卡帕的身份亮相。而今天大家几乎都忘掉卡帕的本名。
卡帕
在这期间,塔罗跟着卡帕学会了摄影,两人共用“罗伯特·卡帕”的名字发表作品。偶尔看到自己拍的照片登在报刊上,塔罗总会心里暗喜。
1936年,躲在一个共和军士兵身后准备拍摄的塔罗
虽然有出色的推销才能,但野心勃勃、头脑活络的塔罗显然志不在此。比卡帕年长三岁的塔罗,受教育程度高得多。她通晓五国语言,在1936年2月获得了荷兰ABC通讯社所颁发的记者证。她渴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1937年,西班牙,正在拍摄的塔罗
1936年西班牙内战的爆发,给了包括卡帕和塔罗两人在内的各国记者们建立功名的大好机会。同年9月5日卡帕拍摄了《一名士兵之死》后名声越来越大。
卡帕最著名的作品《士兵之死》
虽然这对亡命情侣还共用“罗伯特·卡帕”的名字发表作品,但他们的拍摄风格越来越不同。卡帕永远冲在战场的最前线,他说,“要是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得不够近。”他的镜头下有更多的整体与大局,果敢与强硬的冲击。
而塔罗的作品,则处处显露她独特的女性视角。她拍摄的照片如其人一般,外柔内刚。
“我不存在,我谁都不是。”这是小说中的塔罗对卡帕发出的抱怨,塔罗既受益于“卡帕”这个名字,又受困于这个名字。他们两人对于功名有着同样强烈的企图心,这种企图心在卡帕名声越来越响后,隐隐地成为两人感情间的毒药。
慢慢的塔罗开始用“Photo Taro”(塔罗的照片)的签名发表作品。法国的左翼报纸《今晚报》签下她的作品,向她邀稿要照片的还有《生活》杂志、《伦敦新闻画报》、《Regards》和《Volks-Illustrierte》等报刊杂志。她渐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独立和认可。
塔罗拍摄的照片:1937年3月,一个吹响军号的士兵
1937年8月16日的《生活》杂志上,刊登了塔罗拍摄的照片
然而谁也没想到悲剧会来得那么措手不及。1937年7月25日,就在塔罗计划回巴黎的前一天,她在布鲁内特的前线被一辆坦克车刮擦而重伤,紧急送院后不治身亡。
塔罗葬身战火硝烟时,为何卡帕并没有陪伴在她身边?“安德烈爱塔罗,塔罗爱卡帕,而最终卡帕,如同所有的偶像一样,只爱他自己。”苏珊娜在《等待卡帕》里这样写道。
1937年,布鲁内特小镇,共和军士兵旁边的墙上写满口号(塔罗所摄)
1937年7月,布鲁内特小镇里处处都是硝烟味(塔罗摄)
《今晚报》在头版刊出了塔罗去世的消息。在她的葬礼上,毕加索、安德烈·马尔罗、路易·阿拉贡、让·雷诺阿等法国著名人士都来到现场表达了哀悼之意。
1937年8月1日,葬礼这一天,正是塔罗的27岁生日。她成了人类史上第一位殉职战场的女摄影记者。
塔罗葬礼当天,《今晚报》的头版消息
后来一个护士讲述塔罗去世前的一幕。奄奄一息的塔罗问护士说:“我的相机找到了吗?”护士摇头。
“太遗憾了,那是架新相机。”说完这句她就去世了。
塔罗的墓地
塔罗的死讯让卡帕一蹶不振,失去挚爱的他变得虚无而绝望。但很快,他带着塔罗留下来的胶卷返回战场,继续用相机揭露战争的真相。有人说,塔罗的死让卡帕更明白战地摄影师的职责所在,也有人说,他的冒险带着自毁的倾向,恨不得战场上飞来一颗子弹结束他的生命和痛苦。
正拿着35mm小型相机在拍摄的卡帕
但不管走到哪里,他的皮夹里都放着塔罗的褪色照片。
1938年,卡帕随记录片《四万万人民》的荷兰导演伊文斯来到中国。在中国,他不时拿出那张塔罗的照片,告诉人家,这是他的未婚妻,只是他没有跟人家说起她已经去世。
1944年6月6日,卡帕在脖子前挂两架相机跳上登陆艇,记录诺曼底登陆的场景。
1947年,卡帕与布列松等在纽约组成了玛格南图片社。
1954年,卡帕在越南战场拍摄的时候不幸误踩地雷身亡,时年41岁。这一对因战地成名的犹太人情侣,最终双双回到了战场的怀里。
卡帕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
在发现“墨西哥手提箱”时,早已遗忘了塔罗的人们所期待的只是卡帕丢失多年的作品。后来经过对照片小样印张与采访手记的仔细比对,这个战地女摄影记者才终于被带出了历史的暗影。
2008年,塔罗的摄影作品集出版。2009年,西班牙作家苏珊娜·富尔特斯以一张卡帕为塔罗拍摄的生活照为灵感,把塔罗的故事写成了小说《等待卡帕》。
熟睡中的塔罗,这张卡帕拍摄的照片是《等待卡帕》一书的灵感来源
2011年,人们还为逝世已久的塔罗办了摄影展,“墨西哥手提箱”的故事也被拍成了纪录片。
70多年来被抹去的光亮与关注,慢慢地都重新回到了塔罗身上。甚至人们回想起来,卡帕成立玛格南图片社的时候,那种由摄影师自己经营管理作品的经纪方式,很可能就源于卡帕跟塔罗二人最初在巴黎的做法。
姬达·塔罗,图片来源:Fred Stein ICP
“我在写作刚开始时,更喜欢塔罗,因为她是被遗忘的角色,需要给她应有的公正。但写作的过程中,我对卡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对他也产生了很大的同情。人们说卡帕剽窃了塔罗的摄像成果,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他们俩在工作上是互补的关系。在爱情上,塔罗比卡帕大3岁,占主导地位,卡帕是围着她转的。卡帕更爱塔罗,塔罗是被爱的人。所以我更同情卡帕,因为他爱得多,得到的少。”苏珊娜以女性的敏锐评判了两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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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注定是世界摄影史上的一对苦命鸳鸯...
资料来源搜狐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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