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嫩江,清清亮亮,从大兴安岭的支脉伊勒呼里山奔涌而出,一路接纳大兴安岭东坡和小兴安岭西坡的水流,浩荡到黑龙江省泰来县境内的一个叫哈尔葛的村子,与洮昂铁路十字交叉,就有了一座飞架南北的哈尔葛江桥。
江桥为木桥,长800余米,水面宽近400米。嫩江北南流向,到这儿调头向东,水流平缓,清澈见底。
嫩江的“嫩”字,有人说是满语,有人说是蒙语,蒙语的意思是“妹妹”,“妹妹江”。“哈尔葛”是蒙语,意为“黑色崖岸”,因为江水冲刷两岸的黑土地,形成高高的黑色崖岸而得名。
像把利剑刺进东北的中东铁路,是沙俄修的。南满的铁路多属日本,中国管不着。这全长220公里的洮昂路,可是中国人自己修筑的,只是向日本人借了钱。1920年动工,1926年通车,设有哈尔葛站,后来人们习惯地称之为“江桥站”,位于齐齐哈尔南65公里处。江桥为南北交通要冲,咽喉孔道,日寇北犯黑龙江必经之地。一望无际的松嫩平原,地平线上偶尔现出起伏的漫岗曲线,无险可守,江桥就成了拒止敌人北犯的天堑。
嫩江水流啊流,流过悲惨耻辱的九一八,流到了不屈的哈尔葛江桥。
“抵抗!”“抵抗!”一条血性的妹妹江,马上就要发出愤怒的吼声,并呼唤着兄弟姐妹的辽河、松花江、乌苏里江、黑龙江,同仇敌忾,奋起抗战。
9月24日,“奉天地方自治维持会”成立,当即宣布“与张学良断绝关系,成立独立的新政权”。26日,伪吉林省长官公署成立,熙洽任长官,28日发表声明,宣告“独立”。
张海鹏紧紧跟上。10月1日,即关东军将首批枪械交付当天,宣布洮辽“独立”,就任“边防保安总司令”——在普通百姓眼里,“总司令”这顶官帽,是不是赶上少帅那顶了?
有钱有枪,官帽也够唬人的,还得有人,就招兵买马。不管什么人,胡子也行,有枪有马就要,招够一个连即委任为连长,4个骑兵团吹气儿般扩编为4个支队,每支队3个团。最搞笑的,是事变前有个工程队在洮南建营房,也被张海鹏编为一个步兵团。一夜之间,工程队长当上团长,大小工头依次成了排长、连长、营长。愿干的不愿干的,都他娘的给我闭嘴。跟老子吃香的喝辣的,哪来这么多屁嗑?
10月12日晚上,张海鹏把不想当汉奸的部下训“服”了,即令徐景隆率一个骑兵团赶去保护江桥,鹏飞率一个骑兵团随后跟进。15日,司令部从洮南乘火车北上,张海鹏拉家带口地准备直接开进齐齐哈尔了。
16日晨,中华民国的第一支伪军,在江桥遭到迎头痛击。
工兵营已在江桥北岸构筑好阵地,守候在那里的是徐宝珍的卫队团。
卫队团编制三个营,每营三个连,另有直属机枪连、骑兵连,专门保卫万福麟的,训练有素装备好,为黑龙江军队的精锐。人也多,2000余官兵,差不多赶上一个骑兵旅了。赴江桥前,谢珂又拨给99挺机枪,更是如虎添翼。
清晨,平原上有雾,江面更是雾气沼沼的。先锋官徐景隆的骑兵团,在南岸“打马桩子”(骑兵下马作战,把马拴在树上,或是别的什么物件上),沿着铁路线向江桥运动。
关于江桥战役,少见比较全面、详细、具体的记叙。首次鸣枪痛击张海鹏伪军,严谨的著作、资料,几乎都是寥寥数笔。战死者千古,幸存者已逝,无从获取生动鲜活的故事、情节、细节。但是,我们可以想象,当卫队团2营、3营(1营留守齐齐哈尔了)的千余支长短枪,还有机枪连的轻重机枪,特别是那几十挺刚启封的捷克式机枪,一起啸叫起来,那江桥上会是什么样子。
徐景隆火上添火。奉命“保护江桥”,不占领如何保护?南桥头东面距铁路不远处,有棵大榆树,他走到那儿,举着望远镜向江北窥探。也巧了,正好踩上一颗地雷。
先锋官触雷身亡,徐宝珍指挥部队趁势反击,伪军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