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成了骚扰胁迫别人自由的“权利”
原标题:莎士比亚与“爱懒花”马小盐/文
睿智的莎士比亚在他的喜剧《仲夏夜之梦》里写到一种神奇的紫色花朵,叫做“爱懒花”。这种花制成的汁液滴在睡眠者的眼皮,睡眠者一旦苏醒,便会爱上映入他眼帘的第一个生物。仙后泰坦尼亚就因中了这汁液的魔法,爱上了一个啃的吃草的半人半驴的怪物。我认为,莎翁的这部喜剧在讽喻人类在情爱方面的盲目的同时,亦在告诫我们,很多时候,人类是懒惰而短视的,尤其是在感性为主的情爱方面,他们更喜欢目力所及的第一道微光。
所谓“一见钟情”、“于千万个人中遇见你”都是相爱者在爱晕了头的时候所说的自我诗化的疯癫情话。更有可能的真实情况却是这个模样:正处于荷尔蒙分泌期的他或她在某个孤独的夜晚醒来,突然渴望激情、渴望疯狂、渴望心脏剧烈的为某一个人荡漾,于是就爱上了偶然闯入眼帘与生活里的那个人。正若被“爱懒花”所蛊惑的仙后睁开眼睛看到了长耳朵怪物,不但不嫌其丑恶,反而如此赞美它:“我的耳朵沉醉在你的歌声里,我的眼睛为你的容貌所迷惑;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美姿已使我不禁说出我爱你。”
爱的对象会随着岁月而变化。十八岁的少女和二十八岁的女人基本上不会爱上同一类型的人物。在爱的征途上,谁都可能爱错。爱错了并不可耻,仙后都会犯的错误,人类再所难免。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爱,在爱里成长,不轻易的自我酿制“爱懒花”的汁液。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某种程度上,我们应该感谢他,是他们使得我们摆脱幼稚,变得强大。某小资女作家说过一句“爱没有对错”的荒谬话,被颇多盲目而不懂思维的女人错误的捧为情爱宝典。事实恰恰相反,爱有对错。我们只要细细的思索,便会发觉,爱不是绝对真理,它只是一种感受力,它有自身的对错体系。
昆德拉在他的一部剧本的序言里写过一段这样的故事:在捷克被苏军占领的第三天,他的车被截在路上。三个士兵开始搜查,搜查完后,一位军官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但这会解决得。您应该知道我们是爱捷克人的。我们爱你们。”熟悉王小波作品、看过张元导演的电影《东宫西宫》的观众,一定会觉得这句话某些部分似曾相识,那便是电影里的同性恋者阿兰对警察小史说的一句动人心魄的情爱台词“死囚爱刽子手,女囚爱衙役,我们爱你们。”
倘若说阿兰对警察小史的深情告白仅仅是一位同性恋受虐狂对自己的情爱对象所发出的虐待申请书,那么前苏联以人类的博爱之名对一个国家进行了占领,却不问一下被爱的捷克人民需不需要这伟大而动人的爱情,是不是爱得太过夸张的而不可原谅?爱的对错事关重大。我之所以把二者放在一起,不仅仅因为它们在话语方面的相似性,更因为我想探询一下,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事件在假爱之名?更有多少人跌进错误之爱的陷阱?
爱是一种美妙动人的情感。爱是双方的事情。可对很多人来说,爱却是一种借口,一种权利,一种侵犯别人时间与空间的最为完美的情爱霸权理由。对这样的人而言,打着爱的旗帜,可以做以下的事情: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有权利骚扰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有权利胁迫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有权利干涉你的自由。那位对昆德拉表达国际友爱的苏联军官显然也这么认为:因为我们爱你们,所以我们就可以动用坦克来表达我们的深情。
有段时间,网络上口口相传着一位自尽女子的博文。她自尽,是因她的丈夫有了外遇。读她博客里的文字,令人冰雪覆背。我怜悯她,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东方女性在情爱方面先天性软弱的哀其不争。
——她怎么能将自己的事业、信仰以及活着的全部动力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爱他,她给他买最好的衣、给他购最好的物,而他不但不顾家,还拿着她省吃俭用的钱与情人畅游天下。这样的男人,她爱他的什么?她还母鸡一样守护着她徒有虚名的婚姻。她要这样的婚姻做什么?难道她仅仅是想在婚姻的结构里占据个位置吗?我多么期望她还好好的活着,走出爱的迷津,并如猛醒的仙后一样,在博客里写出这样一句自嘲而独立的话:“哦,我看见了怎样的幻境?我好像刚刚爱过了一头驴子!”
本文题图为莎士比亚戏剧《仲夏夜之梦》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