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注意到这棵无花果时,它已果实累累,成了鸟雀的主攻目标。任何时候,只要你注意这棵3米高、有些弯曲的树,总能看到几只活跃在树枝间叽叽喳喳的鸟。不言而喻,它们是冲着成熟的无花果来的。
奇怪的是,尽管我无数次猜想这棵树结出的无花果有多么香甜,但每次照例从从容容地在无花果树下走过,从没动过摘一颗成熟果子尝尝的念头。不过,只要在树下停留一会儿,哪怕只是几分钟,我都可能被它的芬芳俘虏。其实,我真的有点虚伪,完全可以向栽种这棵果树的和气的邻居提出申请,征得他同意,然后采几个无花果细细品尝。但我总觉得这样做未免有些唐突,显得像贪吃的孩子,终于忍住了,只是把无花果的味道留在梦里,留在自己的遐想里。在我梦里,这棵无花果高耸入云,可以结出让所有居民解馋的果子,还有很多飞翔、快乐的鸟,在附近徘徊,等待着,向最熟、最甜的果子冲刺。
大约是去年秋后吧,那棵原来很茂盛的无花果树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一截树桩。心里顿时有一丝凉意掠过。我急忙询问栽种这棵果树的邻居,他指给我看:无花果树树心被虫蛀掉了。不得已,只能把树截了。截树是为了救树。他说,你看,这树桩的边上还有几片活的树叶。能救活它吗?我问。他说,还不一定,不过,已经在那儿扦插了几根无花果的小树枝,它们也许能活。
这位栽下无花果树的邻居,原来是一家国营小厂的厂长。他在单位里辛勤工作、培养好接班人,就从从容容地交班了。退休在家里,他从从容容地带外孙,后来,我又见他从从容容地栽下无花果树。无花果结满树枝,引来欢悦的鸟雀,他并不踌躇满志地扩张,仅仅是守着这一棵树,精心培植这棵树,当无花果树被虫蛀而死,他居然又留着后路、留着“树种”,从从容容地去栽培它的子孙了。我打心眼里敬佩他的从容、淡定。虽然平时很少与他交流,却已经感受到了他那存在于一招一式中的智慧和力量。
在公园里、在农人的房舍边、在外地的风景区,我见过许多无花果树,也尝过无花果。我却期盼这一棵无花果树、这一棵长在家边的无花果树的复活。虽然这只是狭小而杂碎的念想,却又给我带来了美好的向往。由于每天都要经过这里,于是,我总要张望一下那截纹丝不动的树桩,几乎天天如此,甚至还挨近那个树桩,仔细查看哪怕是细微的生还迹象。很遗憾,我的如此关心,并不能帮助无花果树的复活。那个树桩,终于被彻底铲除了。然而,令人欣慰的是,春天到来时,有一根树枝插活了。
插活的无花果树枝才三四片树叶,只有十多厘米高,枝干很瘦弱,但它已经能够展开手掌般的树叶了。这些树叶是朝天张开的,像托着一个梦。这梦属于我,也属于插下它的邻居,以及那些馋嘴的鸟儿。鸟儿见不到无花果,歌唱得明显少了,也没有了滑翔般的冲刺。我是多么留恋无花果成熟时,鸟儿在树枝间叽叽喳喳、争啄果子的盛况啊。我甚至想起了好多次看见果树周围鸟儿一对对欢快飞翔、急速起落,兴许这是它们的舞蹈,是在共同庆贺无花果熟了呢。这么多丰满的浆果,该滋润多少鸟儿啊。可是现在,我们要等三四年之后,才能重新看到无花果树的崛起。当然,仅仅等待是不够的,我还会与邻居联手,一起来关照它的成长,多风多雨时,给幼小的果树遮风避雨;烈日高照时,给它搭一席凉棚;还会有虫蛀,得警惕了。我用行动来企盼它的成长。
有死亡,必然会有新生,无花果树迟早会像男子汉一样站立起来,只是需要付出耐心、付出行动、付出关注的目光。当我们心里的无花果树成长起来、伟岸起来时,眼前这棵十多厘米高的小树,也会风风火火、不屈不挠地成长。它是原来那棵无花果树的儿子,总有一天它也会繁衍出自己的儿子和属于自己的骄傲。看吧,在它周围会有更多飞翔的、快乐的鸟;看吧,它即将奉献出自己美丽、香甜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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