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被康大夫宣判了死刑。
“你的身体太多地方有问题了。”名医康大夫将厚厚一叠诊断报告拍在老白面前,严肃地说,“这都是不注重健康的后果!”
老白翻阅着报告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字眼,全身开始冒汗,开始颤抖,“扑通”一声,他给康大夫跪下了:“您可得救救我呀!”
“你已经病入膏肓,我能怎么救你?”康大夫叹了口气,“想活命,除非吃到传说中的草药。”
“传说中的草药?大夫,快开给我!”
“那草药名叫‘伶俐草’,可是非常非常珍贵的,我这里没有呀。”康大夫摊摊手,“你如果真的那么想要,就到馒头山去吧。”
男孩小引一边哼歌一边从山路上走下来时,正好遇见了老白。
“小、小朋友……”老白一边擦汗,一边焦急地问,“你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吧?”
“是呀。”小引点点头。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种灵药,叫伶俐草?哪里可以买到?”
小引闻言笑了:“伶俐草是有,但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得自己去采——不过,它可是非常非常不好采的噢。”
“为什么?难道它长在悬崖峭壁上?”老白问。
“不。没有人知道它长在哪里,否则也显不出它的珍贵啦。”小引说,“反正,它就长在馒头山上就对了!”
老白望了望馒头山,树木多,范围广,这要怎么找一棵不知下落的草药?
“真有伶俐草这东西吗?”老白嘀咕,“它真有那么有效吗?”
“绝对有。它是蓝色的,五片叶子,很好认。曾经有好几个绝症患者好运碰到了它,最后都大难不死了。”小引认真地说,“它可是有着一千岁寿命的植物呢。我们这儿没人不知道。”
听着淳朴的小引信誓旦旦的发言,再想想德高望重的名医康大夫……老白不能不信。他把心一横:“得,我先在这山上随便转转吧。”
老白开始爬馒头山。
馒头山并不是那种以高度取胜的山,它的形状就像是馒头,一条条的山道并不陡峭。
老白一边在山上走,一边还得东张西望,看看哪里有小引说的那种草。
老白本就缺乏锻炼,身体出事后,爬山就显得更奢侈了。没走几步,他就气喘吁吁了。
“哪里有蓝色的植物?”老白擦着汗,但见四周绿意盎然,“我真傻,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正抱怨着,老白忽然透过叶丛,看见了一抹醒目的蓝色。他立刻精神一振,快步向前跑去。
什么也没有。还是无尽的绿色,各色花朵点缀其间,唯独没有蓝色的花。
“大概是看错了。”老白失望地嘀咕着,全身的干劲一下子都没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抹蔚蓝。
难道又是错觉吗?老白站定,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蔚蓝一动不动,这次错不了了!老白连忙开始登上台阶,朝着“伶俐草”跑去。
可是等他来到蓝色的所在地,蓝色又已经不翼而飞……
夕阳西下,老白全身脏兮兮、散了架似的走下山来时,又碰见了小引。
“活见鬼了!”老白一看见小引就爆发怒吼,“我在山上转了大半天,好几次看见了蓝色的影子,可是等我接近的时候,它又不见了!”
小引闻言却显得十分惊喜,他大声说:“您看见伶俐草了?!”
“谁知道是不是!也许全都是我的错觉!”
“不不,那一定就是真正的伶俐草!”小引说,“我说过,伶俐草是一株有着一千多年寿命的植物,它成精啦,它是会跑的!”
老白一听就傻眼了。
“就因为伶俐草会跑,所以才没人能知道它具体长在哪里啊。”小引补充。
“那样的话,就算我见到了它也白搭啊!”老白丧气地说,“谁能抓住一株一千多岁、还会满山乱跑的草药!我还是回去等死算了。”
“不,其实您能看见它,已经说明希望很大啦。”小引却很兴奋,“伶俐草自由惯了,不会随便在人前出现的。但今天它却逗了您那么久……这是抓住它的机会呀!”
老白听着,表情又渐渐兴奋起来了。
“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我明天还来!”
第二天小引见到老白的时候,吓了一跳。老白的确又来了,但是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了一大堆人来。
“这是长跑冠军,这是攀岩冠军,这是爬树冠军……”老白得意洋洋地向小引介绍着,“他们都是我花大钱雇来的!之前我只顾着赚钱,忽略了健康,现在,我要用我的钱来买健康啦。”
“您要让他们帮您抓伶俐草?”
“对呀。人多好办事。有了它们,我就能把整座馒头山翻过来!”
老白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精英大军上山了。
因为不知道伶俐草会在哪里,他们只能边走边找。虽然还是跟没头苍蝇似的,但毕竟多了那么多双眼睛,搜寻起目标来也有把握多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伶俐草始终没有出现,精英们也不禁嘟哝起来了。
“老板,没看到您说的蓝色的草呀。”
“世界上真有会跑的草药吗?”
“老板,您确定昨天没看错吗?”
种种质疑就像冷水一样朝着老白泼过来,老白不禁有些尴尬,这时他眼睛一亮:他又看见伶俐草了!就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在那里!快抓住它!”老白大叫。
跑步冠军立刻“咻”地冲了出去,可是伶俐草的速度显然比他更快,当他赶到那石头前,伶俐草已经消失了。
老白纳闷地挠着脑门,一抬头忽然看到,伶俐草居然长到了一棵树上!为那树梢增添了一根蓝色的树枝。老白大叫:“在树上!”
爬树冠军立刻二话不说地攀着树枝噌噌噌向上爬,那动作就像是一只猴子,可是不等他够着伶俐草,伶俐草又“咻”的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无影无踪。
老白气急败坏,怪叫道:“可恶的家伙!我一定要抓到你!”…… 又到了傍晚。老白与他雇来的精英们垂头丧气地走下山来,两手空空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有任何收获。
“太不顺利了。那成精的家伙太狡猾了!”老白对小引诉苦。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抓不到它。”小引说。
“为什么?”
“人越多,伶俐草就越是戒备,速度呀,隐蔽性呀,都会大大增强。你们也就越难成功。”
老白恍然大悟:“哦,怪不得我们这么大帮人却怎么也拿不下它呢!”
但老白随即又否定道:“不对不对,为什么它仍要在我附近出现?”
“因为您是病人。”小引一语道破,“病人会被草药吸引,相同的道理,草药也会被病人吸引,所以它会在您附近徘徊。不过,它肯定不会乖乖让你抓住的……”
“我总会抓住它的!”老白握紧拳头。
从这天起,老白不再带着一大帮子人来馒头山寻找伶俐草,他开始了单枪匹马的作战生涯,一边与病魔作斗争,一边与伶俐草作斗争。
正像小引所说的,伶俐草不喜欢人过多的场面,而更喜欢跟老白一对一捉迷藏。每当老白出现在馒头山,伶俐草也总会随即出现,故意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逗弄着他。
老白想过耍手段,他布置了陷阱,用自己做诱饵,希望能引得伶俐草上钩,结果在陷阱里呆到天都黑了,伶俐草还是没上当。
老白试过“以毒攻毒”,同样用捉迷藏的方式对付伶俐草,可是他不管怎么躲,伶俐草总能在距离他几米开外处出现,摇曳着蔚蓝的叶片告诉老白:你已经暴露了。
老白索性加紧锻炼,尤其是跑步时候的瞬间爆发力,务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饿虎扑食的姿态冲向伶俐草……
不知不觉,半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半年后的一天,老白像平常那样一大早来到馒头山。这已经是他半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比上班上学还要准时。
老白一鼓作气地上了馒头山,循着他精心设计的、伶俐草最经常出没的路线散着步,一双敏锐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来回扫射,很快发现了伶俐草的身影。
老白盯着伶俐草,脚步轻轻放慢,暗暗蓄积着力量……然后,他飞快地跑到了伶俐草的面前。
真奇怪。今天的伶俐草跟平常不一样,它安安分分地呆在原地,不惊不逃,甚至像是仰望般看着老白。
老白从没有和伶俐草这么接近过。他也盯着伶俐草。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清楚楚地看到它的一切,它美丽而充满活力的蔚蓝色,它舒展着的叶片。
如果现在出手,一定能立刻抓住伶俐草吧。毕竟,这是自己半年来的“修炼”成果。拜伶俐草所赐,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体力……
老白想到这里,蠢蠢欲动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凝视伶俐草的目光,也从渴望变成了感恩。
一人一草,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
“这么说,白老先生,您最终没有采走伶俐草?”康大夫听了老白的话,问。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啊。我现在的身体很棒吧?”老白说。
“是很棒,气色一流,一点儿也没有绝症的迹象了。是奇迹呢。”康大夫笑着说,“这应该算是伶俐草的功劳吧?”
“绝对算!追它追了半年,我几乎都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抓伶俐草了。”
“但是那以后,也别忘记继续坚持锻炼啊,可别再变回过去那样。”
“您放心吧!”
送走老白后,康大夫回到他的办公室内。一个房间里传出声音:“他真的没事啦?”
“当然没事了。”康大夫悠然地说,“他的所有问题,都是不爱惜身体引起的,整天闷在屋子里,脑子里只有工作、赚钱、勾心斗角……可是这半年以来,他每天都要在馒头山上上下下好几趟,跟你的斗智斗勇也让他的脑袋瓜和身体都变得灵活,誓要抓住你的干劲让他的每一天都有了目标……这些都是最好的养生方式。更何况,山上的空气那么清新。”
“那就好了。希望他以后还能常来找我。不然我一个人可寂寞了。对了,以后再遇到这类型的病人,记得再推荐给我啊。”
“知道啦。”
从诊所里间走出来的,是满面笑容的小引。
一千多岁的伶俐草,不仅可以漫山遍野地乱跑,还能够变成人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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