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篇文章是一位语文老师写的,很多年来一直帮助学生做高考作文辅导。他说,虽然他帮学生过了高考作文这一关,但他认为自己做的其实是“伪教育”,为此内心里感到悲哀。文章由三个 “过关” 故事组成 ... 似乎又回到了千古的永恒难题:理想和现实,你到底要走在哪里?蔡老师选择的是 “折中”,而他的学生总结得似乎更有穿透力:高考作文的秘诀?弯下腰来!
“伪教育”却能给孩子“真前途”,呜呼!
文|蔡兴蓉
蔡兴蓉,是一位从教20多年的高中语文教师,很多年来一直帮助学生做高考作文辅导。著有《走在孩子的后面》《我不能沉默》《大街上的猫步》等(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 “教师之友”)。
第一个故事:倒着成长的孩子
这个90后的酷酷的孩子,有点像冰山,只露出一点山头,大部分身子不让人看到。再换个比喻:他隐身于丛林或楼塔上,细细打量着成人世界,暗褒暗贬,偶尔喊出一句话来,足够人怔个小半天的。
我一度惊诧,晋生这种内向、审慎、沉思、批判的性格,何以诞生于一个温馨、明媚的书香之家?父亲是大学教授。许教授正是我想象中的大学老师,不仅热爱科学(数学是他的专业),还热爱哲学和艺术,一到假期就携全家驱车远游。母亲是文化工作者。莫女士酷爱文学,酷爱文化,对大自然和摄影更是情有独钟,是当下少见的具有诗情并将诗情渗透到日常生活的人。自然,夫妻俩都深爱着这唯一的孩子,只是他们对晋生的惊讶似乎并不亚于我。
鉴于陈丹青是“老愤青”,他们称自己的儿子是“小愤青”。说来也巧,那个从清华美院请辞而做了绘画个体户,且以尖锐批判著称的公共知识分子,恰是晋生顶顶崇敬的人。事实上,晋生一连借给了我三本书,分别是陈丹青撰写的《退步集》《退步集续编》和关于陈丹青与艾未未的采访录《非艺术访谈》。
当别的同龄孩子在大众文化中追求感官享受时,晋生却默默退隐,对形而上的东西孜孜以求。这在热力学上叫做“反熵”,而反熵是有它的原因的。
有两件小事引起我的注意。
一个是莫女士说的。他说晋生在幼稚园的时候就不从众。别的孩子谈理想,一个比一个远大,晋生却说长大后想捡大粪。为什么?因为他想做一个环保主义者,而从动物的大粪可以了解动物的健康状态。
另一个是许教授说的。他说有一回他到北京出差十多天,回来后在图书馆偶然见到儿子,儿子看他一眼,竟没有喊一声“爸爸”,也没有一句寒暄,就又到书架上找他的书去了。
当然,这两件事都让人惊讶,只是莫女士的惊讶中含着赞赏,许教授的惊讶中含着感伤。赞赏也罢,感伤也罢,他们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从不强制儿子接受自己的建议和观点,更不加以自上而下的巍巍教训。我想正是这种宽松民主的家庭氛围成就了晋生的内心自由。
作为内心自由的产物,我敢说,晋生博客中的许多只言片语是可以让许多成年人大跌眼镜的。试引录几则:
流行与古典的差异,在于流行的东西能反映特殊的时代需求,像昙花一样只属于一个时代。而古典反映的是任何时代需求的共性,正因为这样它少了些时代特征。
一头牛,需要牛奶的时候挤它的奶,需要肉的时候立马就杀了它,我们没给它留任何余地,而牛或许早已麻木,麻木得不会说话了,所以当下我们仍旧这么对待它。
我们的电视媒体要么不说,一说就偏激(偏激本来不和谐,关键是都偏激,这就和谐了),如有例外,那就在播风景图片。
诸位,所谓素质者也,舍此而何?
但晋生很为高考作文犯难。按说,以他的语言功底和思想深度,高考作文当是小儿科,但他偏偏常在阴沟里翻船——模拟考作文几乎从不及格。他的过于旺盛的想象力使他的“奇谈怪论”无所不在,博客如此,作文亦是如此。他甚至说,他写文章讨厌拟提纲,还没有开头就知道结尾,这样写作特别没劲。无可避免地,他的作文总是“炸箍”。无奈高考当前,他不得不讲规矩了。
我就给他讲套路。
他就按套路来。连写几篇,没有一篇不是上佳。他苦笑,表示瞧不起,然后担心地说:“写法很可笑。将来会不会影响我的文风?”
我说不会。许教授和莫女士都说不会。
但我疑心他什么都明白。当天晚上,他在博客上写道:
“高考作文秘诀:弯下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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