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从芝加哥乘飞机,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纽约,比北京到广州的距离还近。下了飞机,先奔向中央公园,为的是寻找那里的草莓园。约翰·列侬死后,歌迷们在这里设立了草莓园,每年他的祭辰,都会到这里来,点燃蜡烛,弹着吉他,唱着他的歌,日夜怀念他。
我爱听列侬的歌,不仅在于他在摇滚史上绝无仅有的地位,也不仅仅在于他那尖锐而撕心裂肺般的嗓音。我喜欢他那种对于世界的关注,不是那种社论式的大气磅礴,而是他独特的诗人式的关注,完全跳出一般流行歌手的范畴。我们的一般流行歌手有时也唱些这样宏观的歌曲,只是把它们当作公益歌曲或晚会歌曲来唱唱罢了,那种别人替他们编好的词和曲调总是那样千人一面般的相似,连他们自己都不大相信。你看得出事先设计好的肢体在动,却看不出他们的心在动。列侬不是这样的,他总是能及时而准确地把握住时代的脉搏,唱出他自己的那一份感情,对这个世界做出他自己的发言。
我很难忘记第一次听列侬唱《圣诞快乐》的情景,不是圣诞,是那年初春的季节,北京的街树正在回黄转绿,风在柔柔地吹,仿佛为他的歌伴奏。也就是那年的春天,美国开始进攻伊拉克,战争打得天翻地覆,和眼前春天的景色那样的不和谐。
同样的圣诞歌曲,列侬没有唱教堂的钟声和雪地上铃儿响叮当。那一年,是越战终于结束的时刻,他唱道:“现在是圣诞了,你在今年做了一些什么?又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要来临了。现在的圣诞,我希望你能找到快乐。我身边的亲爱的人,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这是一个非常快乐的圣诞,我希望再没有任何恐惧,因为战争已经结束了……”
真的,我真是非常的感动,这是一个歌手更是一个诗人的歌。听这样的歌,我想起听到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消息时美国水兵在街头情不自禁地与一个女郎抱吻的那张有名的照片。我相信列侬和那个美国兵和那个女郎的心情是一样的,还有什么比对尽早地结束战争的渴望和对和平的向往,更让人激动的吗?
我想起同在那年春天听到的列侬的另一首非常有名的歌《想像》,同样是他对世界的发言,但那绝对是诗的发言,虽然有些浪漫和乌托邦,但他对世界和平统一的向往,让你无法不感动,感动他的真诚的同时,感慨我们有些歌手的浅薄和贫乏。你会感到列侬一步就迈过了那种浅薄而走向宽阔的水域,立刻有一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感觉。
那一连串的排比是他对你我这样普通百姓的直抒胸臆:“想像所有的人,都为今天而活;想像这世上没有国家……想像没有杀戮或牺牲……你可以说我在做梦,但我不是惟一的一个,但愿有一天你能加入我们,世界就能合而为一。”
30多年过去了,列侬的歌,还是那样的常听常新。
草莓园很好找,不仅因为有很醒目的路标,还因为所有的外国或者外地的游客到中央公园来,大多都是来看草莓园的,只要顺着人流走就可以了,那里仿佛有歌声在诱惑着人们的脚步。我找到那里,那里已经围着好多的人,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年龄,都在为一位歌手致敬。草莓园,其实就是一个直径有3米多的圆圈,用马赛克砌成,灰白相间,呈放射性的线条辐射四周,简朴有力,一枚枚箭般刺向人心。圆圈中放着许多鲜花,圆心中写着IMAGINE,这就是约翰·列侬那首著名的《想像》的名字。
禁不住又想起列侬的这首歌,心里充满着感慨。“想像所有的人,都为今天而活;想像这世上没有国家……想像没有杀戮或牺牲……”如今谁来为我们重唱这首动人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