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文:燕渡寒潭编辑:晓枫婉月
今夏雨下的勤,每隔两三日就会来一场。短则哗啦啦一阵,长则淅淅沥沥几日。于是,听雨便不再是一种浪漫,而成了惯常的景致。
北方少湖泊,自然也不会有雨打浮萍的景致。雨滴自九天而下,硬生生地砸在地面,不是清脆的叮咚,也不是黯淡的忧郁,而是一曲柔中带刚的乐音,莫名地让人沉沦。
若,江南的雨是唐婉的词苏小小的曲,温婉清丽柔肠百结。那么北方的雨就应该是穆桂英的枪梁红玉的鼓,过关斩将铿锵激越。
都说听雨听的是心境。一代才女李清照晚年凄苦孤独,雨打梧桐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牵出的是千万条愁丝;纳兰容若愁心满溢,恨不胜收 漫漫雨夜“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李商隐旅居巴蜀之地,思乡而不得归,发出“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喟叹。
而我听雨,全然没这般愁绪雨感慨,只是简单的喜欢,喜欢这密集的无根之水直天幕地倾泻,把一切喧嚣纷乱都遮盖,它们前赴后继大粒大粒地落下来,发出响亮的声音。喜欢这样悦耳的声音,喜欢寂静的夜里有这样的声音陪伴,清新纯净,让心也如老槐树一般开出了花儿。
少时,每逢雨天,便会坐在窑洞门口望着院子里的雨。初始,雨滴稀稀落落噼噼啪啪地打在青砖上,被太阳炙烤的干涸的青砖会发出细微的呲呲声,不一会儿,水声开始厚重,雨点也汇集成帘幕,青灰色的砖变做了深蓝色,开始有一绺一绺的水流动,渐渐地低洼处便会积成小小的水瓮,雨滴砸下来,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若雨大水急,院子里的水便会漫过脚面,雨落下来,满院子的水花此起彼伏,噼啪声错落有致。中学学古文,读到“大珠小'珠落玉盘”时,心里想到的,便是幼时满院子噼里啪啦的雨花。
若雨下得时辰过长,母亲多半会带着我坐到大门洞里,搓麻绳或纳鞋底,不多时就会有邻居大婶们过来,边聊天边做活。偶尔,会有过路的行人停下来避避雨,聊一聊邻村趣事,便觉开了眼界,心下十分欢乐了。
一直觉得,听的进雨的人,内心多多少少是有韵律的。北国的雨就像一台锣鼓喧天的大戏。是秦腔、是梆子、鼓乐铿锵,喊声震天。搅弄得天地间万物都在随着她悸动,震颤。这样的雨,更适合听。
夏秋之际,秋蝉嘶鸣,响晴的天,不期然哗啦啦一阵雨落,蝉歇,雨过,蝉声起;又一阵雨,雨停,蝉声又起;少倾,又是一霎雨,停,蝉声再起。如此反复,雨声和蝉声轮换着,像是唱和又像是打擂。这时间,该煮一壶香茗,任袅袅茶烟萦绕,手捧茶盏,倚窗而立,听风声雨声蝉声入耳,心思也变得敞亮的清凌凌亮莹莹。
落雨的日子,夜色来的要比平时早几分。窗外,天青色褪尽,微白的釉底一点点隐去,微雨轻寒,或灯下听曲,或凝神静坐,或烹茶写字,或怀人望远……一窗夜雨,醉了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