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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之死
大象毕生尊贵,包括死亡的方式。
一旦意识到衰老,意识到因为衰老而将成为别人的障碍,它便悄无声息地离群而去,接着便是孤独辞世的过程。偌大一座山默默倒下,默默消失,就像是一片树叶的默默飘落和消失。
我们要说的老象就是这样。
一天,在象群转移途中,它开始实施自己的命运转移了。它放慢脚步,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然后,侧身跑进一蓬树丛中,目送骨肉亲人逐一远去。站立在生离死别中,仿佛一尊石头。石头,却流着泪,它是一尊流泪的石头。
艰难跋涉,耐心寻觅,老象在一座向阳而又隐秘的山坳里,选定一片向阳而又隐秘的草坪。
四周是密林,一侧是溪涧。密林、溪涧加上一尊老象,构成了独特的《桃花源记》。
老象开始了对孤独一生的回忆。
一天,老象从温暖的休憩中醒来,突然看见一双儿女站在自己面前,意外而又欣慰。老象说,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呢?
孩子说,过山涉水,寻找您老人家真不容易呢。
老象说,老人应该懂得适时回避,我过得很好,就不跟你们回去而成为你们的累赘了。
孩子说,我们不是来接您回去的……
老象诧异了。它说,那是为什么呢?
嗫嚅半晌,孩子终于发话了。它们为遗产而来。
老象大骇:我一生赤条条来,赤条条去,遗产一说从何谈起?
孩子说,待您百年之后,您的一对象牙……
老象一下懵了。好半晌,它只是浑身颤抖,只是以泪洗面。之后,它颤抖着站起来,巍巍前行。在溪涧里它洗净身躯,再围着草坪缓缓走了一圈。之后,它绷紧筋骨,低下头颅,猛地冲向一棵千年古树。咔嚓嚓——雷电轰击一般,一对坚实优美的象牙齐根断下。它又一次绷紧筋骨,低下头颅,冲向千年古树。咔嚓嚓——雷电轰鸣,头颅碎裂,鲜血飞溅,老象依偎着老树,颓然倒下了。
倒下还大睁一双不解的眼睛仰望苍天,仿佛一部古老的《天问》。
当一些寡廉鲜耻者在灯红酒绿中追名逐利之际,当有些人为了一己私利,放弃尊严,阿谀奉承,无所不用之时,他们全然忘却了自己做人的基本准则,基本底线。
如同亲情、友情、爱情,有些可贵的东西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也不是能用金钱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