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两年多的时间,她和他“男主外,女主内”,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后来,她心疼他整日在矿井下作业的辛劳,让他报考了煤矿学院,他很争气地考上了,从此,小两口的生活担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其辛苦可想而知,但她觉得脸上有光,苦点就苦点呗。
最苦的时候,是他和她的饭桌上除了两个馍馍,只有一碗寡淡的菠菜汤,她说:“你喝”,他说:“你喝”,谦来让去,大半碗的菠菜汤还是让他喝了,他每次喝完跟她说一句:“好喝”,她从不画妆的脸上便有幸福的光芒荡漾开来,那时,他是她心底最大的幸福,谁都看得出来,谁都相信她和他是幸福的。
她苦苦撑了三年,他如期毕业了,她想,苦尽甘来了。他是一个很有进取心的男人,先是做了矿上的技术员,接着做矿长,这段时间,他让她过得很舒坦。后来,他很快做了矿业局的局长。应酬多了,身边的女人也多了,开始回到家里怎么看她都觉得不顺眼。女人是敏感的,她察觉到了,但她是一个不善言表的女人。
终于有一天,他看上了另外一个女人,回家跟她说,咱们离婚吧。她愣住了一下,眼泪涌上了眼眶,但她强忍着没让它落下来。
她对他点点头,我同意离婚,但在离婚之前,我想再给你做一碗菠菜汤,他没反对。
菠菜汤很快被她做好端了上来,像从前一样她和他在饭桌上对坐着,她说:“喝吧”,他拿勺子喝了第一口菠菜汤,很寡淡的感觉,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从前他们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她说“多喝点”时,他已经喝下半碗菠菜汤了,很熟悉的感觉,就像他一直记得她掌心里的痣在哪里。她说“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他碗里的菠菜汤只剩下一勺了,很难舍的感觉,他忽然觉着她就是自己的菠菜,不比山珍海味,但是它含多种维生素养人。他在喝下最后一勺菠菜汤时,眼里流下了泪水。她知道,她留住了自己的男人。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母亲,一个惠心施爱的母亲,她经常跟朋友说起的一句话是:一张桌子,半臂的距离,爱就在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