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7月17日晚上8时30分,美国环球航空公司的一架飞机从 800 米空中坠入大海。当时,有目击者说飞机被导弹击中了。这个说法在目击者、调查者和媒体中迅速传播。不过,调查发现,飞机失事其实另有原因。
1992 年 10 月4 日,一架波音747飞机撞上阿姆斯特丹一栋大楼。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各大媒体都对这个重大灾难进行了详细报道,不过没有任何人拍到撞击后一小时之内的画面。尽管如此,10个月后,在心理学家汉斯·克罗姆巴格(Hans Crombag) 和同事们的两次调查中却均有一半以上的公众报告自己在电视上看到了撞击的画面,并且生动地描绘了撞击的全过程——他们不知道这些记忆都是自己的虚构。
“虚构症”于19世纪80年代末第一次出现在医学文献中。当时,俄国精神科医生Sergei Korsakoft的一些病人因酗酒而患上某种记忆缺陷。他们无法记住近期发生的事情,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虚构的离奇故事,只是故事中夹杂真实的成分。他们不像一般人可以分清脑海中的想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的。通过对这些人的研究,我们渐渐明白正常人是如何认识世界的。
在人脑的眼窝前额皮层,有1个大名鼎鼎的“奖赏系统”。它指挥人们去寻求快乐、满足基本需要。后来,科学家发现它还具有另1个似乎更重要的基本功能:与其他额叶皮层一起见识大脑中产生的一切感觉、记忆和想象信息,抑制无用的区分真实的和虚幻的,设定信息的优先级。正是眼窝额叶皮层的问题,导致了“虚构症”。
虚构症并不是少数人才有的记忆障碍。神经科学家威廉·赫斯特(William Hirster)认为,每个人,尤其是当我们遇到和自己的经验不一致的事情时,都会虚构自己的知觉和记忆,让一切看起来更合理——花瓶不可能自己碎,因此在回忆这个“奇怪”的事件时,人们自觉地添加了1个“肇事(WwW.aIhUaU.com)者”,却丝毫不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还有人做过这样的测试,让参与者看一段录像,内容是一对夫妇的日常交流。在随后被要求回忆录像内容时,参与者的记忆却产生了2种倾向。当被告知女主角是餐厅服务员时,被试记忆中的女主角拥有金发(西方人认为“金发无脑”)、喝啤酒、听摇滚乐。另一组被试接受的信息是女主角是图书管理员,在他们的回忆中,她拥有棕色头发、喝葡萄酒、听古典音乐。
为了让事情更合理,我们往往会通过“脑补”的方式,用虚构来填补记忆间的空白。于是,直觉常常误导我们,偏见由此产生。由于偏见,1999 年,美国的4个白人警察对一名手无寸铁的黑人连开 41 枪——他们把他手里的黑色钱包看成了枪。在内隐偏见测验中,如果要求将黑人和负面词汇分类到一起,人们的反应速度会更快,这说明人们总是把黑人和负面事物联系起来。早年的经典研究中,心理学家奥尔波特(Gordon Allport) 给参与者看一张白人拿着剃刀同黑人吵架的照片,而参与者回忆出的场景里,剃刀却拿在了黑人手中。
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个人都是自己记忆的导演,剧情的发展取决于电影中心思想的需要。同样是鸡蛋和石头撞在一起。一些人看到的是“石头非要砸鸡蛋”,另一些人看到的则是“鸡蛋硬要撞石头”。
问题在于,你想虚构站在哪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