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英国就没有香港 没有她,就没有香港廉政公署!

转自:微信公众号香港传真

香港著名教育家、反贪先锋杜叶锡恩女士,于今早(12月8日)在香港联合医院离世,终年102岁。

作为一名英国人,杜叶锡恩在香港人心目中的地位极高,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在香港最黑暗、贪腐最严重的日子里,敢于跟港英政府作对,揭露港英政府的贪污问题,并促成当年港英政府成立香港廉政公署(ICAC)!

1997年,杜叶锡恩获港府授予大紫荆勋章(GBM),成为香港首批大紫荆勋章得主之一。
杜叶锡恩  1913—2015

杜叶锡恩生于英国,原名Elsie  Hume,1951年到香港,在港创立慕光英文书院,为基层市民提供教育。

杜叶锡恩于1963年至1995年间曾出任前市政局议员32年之久。至1997年至1998年获委任为临时立法会议员,亦曾被内地委任为港事顾问,直到1998年香港立法会选举,她不再连任,从此退出政坛。

杜叶锡恩去世后,香港特区政府行政长官梁振英表示深切哀悼。梁振英说,杜叶锡恩曾担任香港多项重要公职,包括前立法局、临时立法会和市政局议员,基本法咨询委员会委员等,在教育、廉政、房屋、运输和法律等多个范畴诤谏,从众不忘从理,高风亮节,备受尊崇。

香港廉政公署(ICAC)廉政专员白韫六也对杜叶锡恩离世感到十分悲痛,指杜叶锡恩被誉为香港反贪先锋,昔日推动反贪运动不遗余力,成就了香港廉政公署的诞生。

2013年7月15日,中国新华电视《廉政公署》纪录片摄制组来到位于香港九龙的慕光英文书院,彼时,这位百岁老人依然担任着这所她创办的学校校监工作。面对我们的镜头,她精神矍铄,追忆香港反贪倡廉岁月,历历在目,掷地有声。以下是当时采访部分实录。
杜叶锡恩女士  Ms.Elsie  TU
《廉政公署》纪录片专访画面

1963年起任香港市政局议员的杜叶锡恩女士也是活跃的反贪人士。为了反贪,她自己拿相机去拍摄各种贪腐的场面,交给警察反贪部门或在报刊发表。

新华电视:1960年到1970年的香港贪污问题严重。但你一直积极反贪并帮助弱势群体。您能否为我们分享,作为英国人,挺身而出的动机是什么?

杜叶锡恩:初到香港,我和一个医生聊过。他是英国医生。他和我说自己不敢站出来指出贪污现状,因为他会因此被遣返。于是他跟我说“这里贪污纵横,我建议你拿着相机去把贪污行径拍下来。”不幸地是,我没有钱去买相机。我生活在寮屋区,杜先生跟我住的很近。我们经常一起谈起贪污这件事情。当时的香港,所有都是跟钱挂钩的。

有些寮屋居民希望能够找到些赚钱的办法。于是他们就打开家门,买来电视,并且邀请邻里去家里看电视,并收取一点点的钱。他们是以此为生的。但是有一天,警察发现了他们,对他们说“你没有经营牌照,不准经营。”但是如果给警察钱,警察就会不在多说什么。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给小费给钱。如果不给钱,警察就能让你停业、让你离开。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我认识一个手无寸铁的卖水果小贩。他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有一天他在学校门口卖水果,警察经过,我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在向他要钱。但是我看到警察很生气,打翻了所有的水果。并且要拘捕小贩。三岁的孩子一直在哭,我就对警察说“这是他的孩子,他是一个父亲,你们不能就这样带走一个孩子的父亲。”

警察说当然可以这么做。并且拿出手铐,带走了小贩。孩子依旧在哭,我对孩子说,别担心,我会把你的父亲带回来。于是我来到警局,对着警察咆哮说“你们不应该这么做。不需要当着孩子的面给他父亲带上手铐,请放了小贩。”于是他们真的放了小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香港的每一个角落。作为一个英国人,我想,这样的事情在英国会发生吗?为什么这里却不是这样?因此,我觉得我必须身体力行去改变现状。

新华电视:您能否分享几个亲自收集证据的反贪故事?

杜叶锡恩: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小商贩在电影院的防火通道口卖小食。防火通道是为发生火警而准备的逃生通道。而那个男人就在通道门口经营小食生意。这是非常危险的。于是我带着相机特意去调查。我那时候已经能够借到相机了。我的确看到了那个在紧急通道口贩卖食物的男人,但我留意到警察就在他身边什么都没做,没有阻拦他。于是我拍了小贩经营的照片并拿着照片去政府投诉。我说“你看,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警察纵容商贩在走火(消防)通道口经营?警察如此不作为?”工作人员说“好吧,我们会调查的”。

没有英国就没有香港 没有她,就没有香港廉政公署!
但在接下来一次面谈的时候,他们带着我拍的照片,对我说“你的照片拍的不对。我们去现场调查过,没有人在消防通道门口贩卖小食。”我没能拍到警察和小贩同时出现的照片,因为他们会发现我,警察会马上离开。但调查人员告知警察离开,然后拍一张什么也没有的照片对我说“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1973年,香港前总警司葛柏被发现拥有430多万港元非法财富,这相当于他这些年职位收入的6倍。可他在接受调查期间运用职权调用飞机逃回英国。如此“大胆”的潜逃行为令蓄积已久的民怨爆发。民众手持“反贪污捉葛柏”横幅示威游行,要求政府乱世出重典,缉拿葛柏整顿吏治。而葛柏的贪污行径被揭发以至逃回英国,也源于杜叶锡恩所拍照片证据。

杜叶锡恩:我记得当时听说葛柏是当时管理当地交通的大人物。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物。于是我写信告诉他,有些小巴司机说警察不让他们在油麻地巴士站停车。小巴司机还给我了一些照片。上面是警察站在小巴旁看着收取贿赂的人欺压小巴司机。于是我对小巴司机说,“你是否介意,我将这些照片一起给葛柏看?”“不,不可以。”他们反对。因为担心小巴上印刷的图案和车牌会追踪到是谁拍的这些照片。他们担心会被连累。于是我觉得自己收集证据,我拿起借来的相机去拍证据。

杜叶锡恩与香港廉政公署首任廉政专员姬达(左)

我确实看到警察站在小巴边,看着收贿者收取小巴司机的钱。于是我问警察“你为什么不拘捕这些人?”他们说“小巴司机自己愿意给钱。”我反问“他们真的愿意给钱?”警察说“是的。”于是我搭上了一辆小巴,坐在前排问小巴司机,小巴司机说,“怎么可能是心甘情愿,只是不缴钱后果难以设想。”于是我整理出了这个故事,交给媒体,也交给葛柏。葛柏回复我说他通过调查,认为没有贪污。当然,我有小巴照片铁证如山。这也是葛柏逃跑的导火索。

而且,当我再次去探访小巴的时候,他们改变了贪污方法。他们开始在小巴后面贴标签。他们通过这些标签判断小巴司机是否已经缴钱。如果小巴没有贴着标签,收贿者就会逮捕司机。这被我发现后,我马上将这个事情公开。他们又将行贿地点该在警署里,这样我就去不了也看不到了。

新华电视:您认为英国身份是否帮助您更好的帮助弱势群体?

杜叶锡恩:很多人说,包括中国人和英国人,说如果我是中国人或者是个男人,那我都死定了。他们会杀了你。很多小巴司机被恐吓甚至被痛打致死。
政府的确恐吓过我,还派我的朋友劝我放弃反贪、保持安静。但我做不到,我说“抱歉,让我忍受现状而无所作为,我做不到!”我的朋友很生气,他们改变不了我。虽然他们都是英国人。

新华电视:您曾与时任港督麦里浩共事,可否分享你们一起工作的经历?
时任港督麦理浩

杜叶锡恩:之前的政府官员不肯做什么。但麦理浩担任总督之后,他主动让我去见他。他愿意听我描述我收集的贪污证据。多年后,当他退休,我向一些新的立法议员介绍他。我说,你们应该对麦理浩心存感激,他就是那一个敢于消除贪污的人。麦理浩则对我说“那是因为你推了我一把。我的确推了他一把,但前提是他愿意走这一步。”

1973年10月17日,麦里浩提请立法局同意建立一个专责而独立的肃贪机构。1974年2月15日,依据《总督特派廉政专员公署条例》,香港廉政公署正式成立。

四十年的反贪倡廉,廉政公署成功地帮助香港从一个贪腐猖獗的城市转变为一个全球最清廉的城市之一,并形成了全社会对贪腐零容忍的共识。这是廉政公署的功绩,更是香港社会在文明进程中的成熟。

在香港,有一句为人熟知的口号,那就是:“香港,胜在有你和IC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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