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x24小时财经直播 黑镜实验7x24小时断网直播报告:这里有你们不敢或不愿知道的答案




我们都重度依赖着手机和电子屏幕。“控制力超过女朋友。”我们的一位同事曾抱怨。两个月前Esquire实验室的一场午后闲聊中,当我们又一次无聊地刷着手机谈起跟黑屏设备之间既抱怨又依赖的关系并又一次感到烦躁时,我们决定做点儿什么。“黑镜实验”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很高兴邀请到史航,一位出色的编剧,同时也是一个会因为担心手机没电而同时使用8个充电宝、渴望科技发达后能把手机植入身体的人——一个网络脱瘾实验的天然人选。我们请他屏蔽包括智能手机在内的一切电子屏幕,在日常环境下(他和11只猫共同生活在位于北京的家中)脱离互联网度过一周,并由我们的合作伙伴腾讯视频7x24小时全程直播。


我们好奇类似“戒断反应”的发生,也好奇无聊会把他带往何处。而出乎意料地是刚刚断网,史航就和“直播”这个新玩具产生了某种化合反应,使实验发生了有意思的变形。以下是黑镜实验完整报告,它由史航的黑镜日记、Esquire实验室“测评”和史航的独家口述组成。


DAY 1


2016年3月30日


怕冷场,嗓子说哑了


按照我们的预期,实验当晚和第一天的观察重点是史航的“戒断反应”,毕竟,“黑镜”及其背后的各种应用被发明出来,目的之一就是让我们上瘾,为了做到这一点,科技公司可没少钻研人性。我们好奇于一个断网的网瘾者如何与无聊共处,这又会把他带向何处。但戒断反应并未如期到来,用于直播的摄像头替代了智能手机和电脑屏幕,给史航提供了更强的刺激。我们曾担心7X24小时直播这样一个静态规则的实验会有点沉闷,结果是任何时候点进直播史航都在对着镜头说话。用黑镜直播反抗黑镜统治是显而易见的悖论,但悖论正是我们的生活处境。


——Esquire实验室



他们一走,我就开始念诗,然后我的黑白屏小手机收到我哥短信,“念书读诗,使收视率下降。”

他说当时在线人数是13万,“大家看你是为了猎奇,不是为了长学问”。我的好朋友、编剧柳桦也发来短信,“朋友们都很关心你,认为你快疯了。”还有另一个女孩的,“真人秀节目主要满足观众的窥私欲,默默托腮看书、咀嚼橘子和猫猫说话自言自语也挺逗人的。对镜头说话不要太多。”她给我发了一个“88万。”



就是怕冷场,又找不着北。一直在说话,在主持状态。心里比较虚。好几次嗓子都说哑了,哑了再喝点水,又好了。

就跟股票第一天上市一样,第一天特别需要外部确认,要决定好多事。这七天到底有多少人在乎,还是这个事就被淹没了,不知道。13万到88万,我没概念,不知道多少算多,也可能我觉得2000万才行?分不清。

我经常从兜里摸出小黑手机来看。经常失落。我靠,没人理我。因为就那10个人有我电话,他们不发你就没有信息。会下意识地掏出来看。智能手机上有无穷信息,永远能填充满你的时间,但小手机没游戏没文章没视频,不够填的。那10个人还被海量信息围绕着,也不会想着来填充我。

手机就是生活填充物啊,我等你等了半小时,但我没生气,因为一直刷手机呢。那这个实验等于是摘除了填充物,看看摘了行不行?刷手机是小妾,看书是正房,它俩有竞争关系,刷手机不用提醒,去正房那儿需要晒到微博上——对不起,我得回正房看看去。

但我很荣幸第一个当小白鼠。这次好多网友想起1999年那个“网络生存”实验了,那也是多久之后大家才回想起来,哦,那时候人还这么想呢。所以我觉得我们能立此存照是很好的。

“你肯定是孤独了,而且看起来没精神,都怪男助理。”这条来自柳桦,19点52分。

“你这么自言自语,还是挺令人同情的。”这条还是柳桦,已经快晚上11点了。

DAY 2


2016年3月31日


变成孤岛,很沮丧



观看直播的人数在第二天就超过了100万,某一个时段围观者以一秒100人的速度往上蹦,我们的感受混合了兴奋与不安,兴奋是自然流露的人性,不安则源于史航充沛的精力和表演欲,这可能导致实验彻底变成另外一种东西。最终我们决定取消DJ环节,并严格限制史航与镜头的交流。决定的宣布也被直播出来,导致围观网友的大量抗议,我们开始意识到直播这种形式一旦滚动起来,实验本身就成了自然生长的生命体,而且too big to fall——理论上史航甚至可以借助网友发起一场“革命”。媒介即信息,在直播时代,麦克卢汉又显灵了。


——Esquire实验室



31号(黑镜第二天)早晨,柳桦发来一条短信说,“赶紧起来吧,100万人等着看你起床什么感觉?”

一定会有一种放大感啊,有这么多人注意我,哎,证明你还行吧。光着屁股推磨——转圈地丢人嘛,你万一是个烂片,比方说拿出几千万宣传还不够丢人?谁都看,都知道你烂了怎么办?十年能弥补回来吗?

我第一反应是还有什么广告可以打。不是收钱的广告,就比如止庵的《神拳考》啊,柳桦微博现在还不到一万粉丝啊,我会想哎哥们儿这儿现在有个地方,我现在租一挺大的房子,哥们儿都过来睡吧。脑子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广告。

直播的时候我心里永远会想着,有100万人在看,这个挺刺激的。我冷场的时候会马上找点什么事做,在坐出租车时才打瞌睡。

下午从《奇葩说》谈完事出来,突然找不着小手机了,着急地浑身摸索。在话剧院门口的时候,有个男人冲上来打招呼握手说,“他们也邀请我了,我觉得可能做不到就没答应,昨天看了你的直播,哎哟,还好我没答应。”我想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担得起小白鼠的责任。他们还是没实验精神,骨子里是没实验乐趣。

我抄在小手机上的十几个号码都是工作的。唯一破例的是柳桦。当晚腾讯那边的人说你还是有反馈感,不能让柳桦传消息了,也不能跟镜头交流。他们要把半岛斩断,变成孤岛。



很沮丧。很晚了,摄像都走了,我看着这么一屋子书觉得没办法把它们给抡(介绍)出去。围观的人已经上百万了……如果让我不说话,那网友看的就从交流变成了偷窥。你穿着衣服我不看,你换衣服我才看,只有特别猎奇的时候你才关注。

那就会有点扭曲和丧失好多意义。

我当时想,我拿本书静默地对着镜头举5分钟可以吧?不说话,那(推荐书的方式)就变得更硬,有点像沉默抗议。其实我理解他们对规则不让步。规则松动就意味着整个的实验轮廓松动了。

我和我的好朋友柳桦切断了联系。

黑镜里我像个蝙蝠,发射超声波,这么远,这么远,一触碰到这有人了,哦碰到了。有这个回应、反馈,对我来说这个新的世界就是有边际的——我往墙上扔一个球“叭”弹回来了——有边际就有安全感。但实际这七天我要体验的是,哎我在跟你们说话,有人听吗?可能你们全走光了,到那边抽烟去了,我还在说。

以前我发一条微博,等个三分钟没有评论我就很焦躁了。没有即刻回馈对我来说特别郁闷,哪怕说你不要脸它也是个动力。我就是个皮球,骨碌碌滚到这儿了,你无论友好地拍它一下,还是厌恶地踢它一脚,都能让它接着动下去。动下去就是好的。

这一天柳桦也收到了警告:禁止再给我传消息。原来留着那一小条门缝、进来的一线光没了。屏蔽了柳桦,我再“rou”扔一个东西,见不着底,听了半天,“ri——”,始终没有“duang”那一声。


DAY 3


2016年4月1日


给自己打分,他们失望吗?



愚人节这天,实验进入了静默期,史航略有消沉,我们隐隐期待“真正的”黑镜实验就要开始了。即时反馈是社交媒体时代的鸦片,而他人的目光则层层叠叠环伺左右。实验结束后和史航复盘,让我们意识到,哪怕即时反馈切断,他人的目光也依然存在——史航从这一天起开始给自己日常生活的自我呈现打分,打分标准是他对围观人群的想象。


——Esquire实验室



这种体验特别有意思:一开始我带着几个保险绳,慢慢地剪断,最后就一根绳子,我就像个钟摆这么荡。

我其实特别依赖及时回馈这个东西。网友说我是老小孩,小孩就是你不让我碰这个东西,那我碰一下怎么了,我在试探你的底线,试探你会不会因此讨厌我、反感我。

我是编剧,我知道好多电视剧吵架都是这么开始的: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你,就马上吵起来,打起来都有可能。对方不给回馈的时候,人会觉得被蔑视,你当我不存在啊,很容易被激怒。因为你真的不是很有把握觉得自己存在——他不吭声,可能就是当我不存在,他当我不存在,你们都当我不存在,那我是不是就是不存在啊?

有这种自卑,这种焦虑、恐慌,所以一触即跳。

没有反馈了,我自己给自己的段落打分。这一段,小史,你表现不错,给你6分,完了那段,小史你就只有0.6分。有时候觉得表现得不好,浪费了大家时间。

我挺努力的,十八般兵刃,能想到什么就干什么。我想过去做足疗,足疗中有个采耳我觉得特别好玩,一个人摘了眼镜采耳就像被手术一样,样子其实挺好玩。我还想过喝酒——就是怕这一天没料,会努力想做什么事是又好又自然的——但最后也没喝。万一真喝多了失控怎么办?说了反动的话,或者对谁不满怎么办,谁知道我会真到什么程度?

上午在蜻蜓网跟人聊事儿,人家情不自禁地把她手机推过来,我就跟着看,结果帮人做了个广告,自己现了个大眼。无聊的时候就手欠摸手机。我们对手机的依赖已经超越了我们本来的审美与教养。

有一次我忘带手机了,兜里揣着个东西发现是遥控器,我就对着行人开始按遥控器,按慢进、暂停、播放。

小手机也算是节省用的,可还是电量只剩一格了。也许我还是用的太多了,该再淡定些。

跟外界倾诉的时间越少,脑子里转的念头就越多。沉浸在一件事情里我是感觉不到(直播)的。但也有时我会想一个和我在网上吵架、特别讨厌我的人在看。只要想象力够的话你就能感觉到被围观的状态。我是非常有画面感的。比如说一对情侣,女孩可能在看我的直播,男朋友说有什么意思,换个别的行吗,小点声。女孩说,我还要看这个。我就想像这个画面,她会好奇,他家猫真好,他说有什么好的,那么脏。

讨厌我的人可能看着说,回回看他就是这个样子,就是一个loser,或者就是一个什么怪叔叔、变态,你看他果然他就是变态嘛,他拿馒头蘸酱直接就吃。也可能说哎他还挺好玩的,他当初骂人嘴巴那么损,翻影集的时候却很安静。

还有很多人想看我情绪波动,想看张学良被捆着戒大烟。他们失望了吧。

可能你的熟人也在看,那就让人家知道你现在还好,还跟以前一样那么不着调,我在远远地挥手,努力地就是抻长脖子让他们看到我。

晚上特别有一天变得比过去长很多的感觉。平时十点多我要是刷微博,一会儿就刷到半夜两点,但现在没有这些了。突然多了一段宽裕的时间,像礼物。

DAY 4


2016年4月2日


在玻璃罩子里,怕没存在感



实验室派出的贴身助理反馈说,书房是史航的前台,卧室也就是镜头外是他的后台。这一天史航在书房里看书时也开始摘掉眼镜,这本是卧室里才会出现的现象。很多人说,史航这个人选得真好,它家里那11只猫更是再适合直播不过,但那也许是管中窥豹,直播年代可以逼视出一个话唠,也完全可能成就一个神经质,或者一个闷到极点的人——看与被看彼此映照,看热闹与自得其乐早已难以区分。


——Esquire实验室



上午找不着小手机充电器了,很着急,满屋子找。我想象着总是很大一个盒子,忘了这么老的手机是一个多小的盒子。我想过,找不着那耗到没电后就彻底失去联系了,那是天意,也挺好。

这个小手机看完短信后,右键第一个功能居然不是回复,是删除。我都忘了我们经历过一个先删除再保存的时代,智能手机容量太大,不用筛选。这个时代让每个人都像“三不清”将军张宗昌:钱有多少记不清,姨太太有多少记不清,军队有多少记不清。记不清就等于没有,你跟它的联系是恍惚的。

坐在黑暗里等电影开场,左看看右看看,到处是手机屏幕光。我想假设手机变成邪恶手机,怎么都关不掉,会不会很可怕。在电影院不停地响,又关不掉,变成手雷了。因为大家的手机实际上都关不掉嘛,很多人电剩40%就受不了了。


我觉得有一种在玻璃罩子里的感觉。吃饭是我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候,因为我不用说话,我就真的在看书,我不用说这菜真不错啊,因为不是美食节目,我没这个功能。

吃的云南菜,喝了一扎米酒,舒坦。买了教父的玩偶,很酷,1050块钱。回来的路上开始咏荆轲、郑板桥、辛弃疾、李贺、曹操,司机师傅很惊恐,不断地这么看我,但最后我安静下来,他倒耐不住这个寂寞开始哼歌了。

直播时我是个走马灯,在你们看黑镜期间,就看我能转到哪一面。我一开始都戴眼镜,到后面经常摘下来,为什么?我自卑,觉得不戴眼镜不好看,但是慢慢地找到一种自如状态,摘下眼镜读东西更放松——我觉得要是有假牙也拿下来了。你们不拍我的卧室,卧室门口写着“高压电请勿靠近”,但我其实慢慢地把卧室里的状态移出来了。

(所以直播出来的)接近我日常生活的真实状态。我家里处处有一种临时凑合的味道,一个老单身汉,书就这么堆地下,哎呀,包被猫尿了,底下一汪水,这一切就是这样的。

有一次我在直播中介绍着书呢,书架底下一拿开几个影集,突然,哎好几个没用的避孕套在底下压着,我“咔”我就把那影集压下去了,然后接着聊天。你生活的细枝末节不用都跟人分享,你不是个暴露狂啊,但是同时,比如这儿很脏,那就脏了,这很多猫毛,就毛了,完了我吃饭吧唧嘴就吧唧嘴了。天啊,他打那个鸡蛋出来还有固体呢,那搁冰箱里头多久了。

我一点儿也不怕直播惹来争议,我怕没存在感。大多数时候你俩为我这个直播正不正义、善不善良吵起来了,那你们就吵起来,我不在乎。我在乎——你要说史航老师我们每天拍你,但最后选用其中十张照片就行了,我就想我靠,我每天说这么多,这一切直接烟消云散了。我活跃度可能比现在下降70%。



我最早粉丝几千,现在一百多万,这是单薄的数字。廖一梅说刘烨这个人啊,一堆女孩围着听他说笑话,全是美女,这不够。离着20米有一个保洁阿姨在那儿扫地,他一定大点声说话,把那个阿姨都逗乐了,他才满足。他要颗粒归仓,要尽量多的人都关注他,我也是这样的人。

其实要这天有哪一刻最快乐?就是我坐在鼓楼戏剧场的院子里,晒着太阳,吹着风,然后给自己戴着个眼罩,然后大家来照相,我不知道身边什么样的人,好像女孩居多,我也不知道她们长得好不好看,我在想她们每个人都很好看,反正都挺香的。

DAY 5


2016年4月3日


没有手机,看到的花都记在了脑子里



这是黑镜实验以来史航过得最“静”的一天,戒除了各种电子屏幕后,生活的实感开始浮现。史航在小区里看花,是用眼睛而不是用镜头在看,这事儿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寻常,如今更普遍的的情况是,拿着照相机(或者拍照手机)的人们”把经验本身变成一种观看方式,最终,拥有一次经验等同于给这次经验拍摄一张照片”,这是苏珊·桑塔格的话。


——Esquire实验室



生活有点不便。打车感触最明显,你在那儿拦出租车,司机说对不起我叫了单了,你不是叫的人,你又被扔回原来的位置。

这么些天,俩摄像哥们儿一直在玩手机,我看书,他看手机,我看了会儿书抬起头,他还在看手机。有时他为了凑近点儿拍,基本上手机已经盖我眼睛上了。

有时我们在小区里走,一只流浪猫过来,我没法拍,我会跟摄像说你替我拍一下行吗?会有这种想法。智能手机有录音和照相功能嘛,以前我觉得那是我和世界相处的方法。但其实我也知道——1998年我家失过火,所有书、相册、信件都烧毁了,那件事以后我就知道,什么事情你自己不记住,世界是不会替你保留的。我哥寄给我一个T硬盘的照片,正“吱吱”导呢,我侄女一脚滑过去,一个T的照片都没了。

再况且保存了又如何,你十年都不会看一下。你8个G的照片丢了,啊?你很难过,但你说8个G都拍的什么,你说不出来。


人就是需要一个存在的幻觉。

这七天我看到的植物可能比从前一个月看得都多。哎呀,这一园花,哎呀,开这么好,这么大,我走到哪儿,扫描到眼里都是植物。没有手机挡住你的眼睛了,这是特别明显的感受。

比如等再过三年,我黑镜前拍的照片可能三年里都没看过,但是我可能梦见几次我在小区里看花儿,我的猫跑过去的画面。因为我充分感受了,这个画面绕过了拍照的手机和存储的电脑直接存进了人脑。

这几天有过一个罗马假日的感觉。我不再忠于微博了,现在我知道了另一种好。



我对直播产生了很大兴趣,它跟微博不一样,你不用老是讨好别人,让别人送你飞机、送你鲜花。它好处在于可能一下很多人看,不好的地方在于它像沙上的画,今天看的人,明天再来看没有了。

后来才知道这天开始弹幕上、网络上有一些争议。有人说这活动是有意义的,但史航的表现欲太强了,掩盖了本来的样子。我用个性的爱热闹和唠叨把实验应有的那一层疏离、冷漠的东西给覆盖了,甚至是粉饰了,这没错。但另一方面,我也在摸索一个人被关在这儿的可能性的边界。

我每天出门最大的乐趣是看别人的情绪变化。看附近每一个人。我吃那么多顿饭,有次有个哥们一会过来看一眼,“这干嘛呢?”都已经结账出门了又进来一次,假装拿牙签,又看一眼。要是我也能发弹幕,我要说那个胖子你口齿清楚一点好吗?

DAY 6


2016年4月4日


给回忆扫墓,有点想哭



清明节这一天史航没有出门,他在家里翻着老照片回忆往事——影像在此刻并没有取代经验,而是在唤醒经验。这有点像黑镜实验本身,它的本质与变形其实都值得琢磨。


——Esquire实验室



清明的正日子,在家给回忆扫墓。我在日记上默写了我教的中戏04编导班的学生名字。回来守着齐立的相册想齐立,然后读普希金和穆旦的诗,最后还是读止庵兄的《惜别》。“母亲去世后的第二个、第三个圣诞节,她的朋友再没寄贺卡来,又一扇人间的门对已经不存在的母亲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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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时候有点想哭。

晚上哥哥打电话来说往醋里加点水,可以去屋子里的猫味。



第六天是最没有计划、最接近黑镜本质的一天。好像所有“P图”的东西都消失了,没有前几天想方设法填充时段的感觉,也没有一个多余的电话。这一天是看着所有的往事就在这个屋子里。


这一天我还想,我以后都要留着这个小手机。它里面有277条短信。黑镜实验可能是一个过滤装置,没有它,很多事情每一次都绕了过去,时间长了,就不存在了。

DAY 7


2016年4月5日


光明磊落地失落了



上帝花了七天创造了一个世界,我们花了七天完成了一次实验。最早联系黑镜人选时,我们听到了许多担忧,除了那些你能想到的,有一种担忧是,假如我度过了存在感很低的七天,朋友或者工作伙伴发现没有了我并无不同,是不是在事实上减损了我的价值?差不多也在那个时候,社交网络上流行着一个叫FOMO的舶来词,FOMO是TheFear of Missing Out的缩写,总是担心错过什么大概是现代人的又一症候。如果说探索类似症候是我们实验最初目的的话,那么理解生活本身的复杂性与流动性可能是更重要的命题。无论如何,我们都身在其中。


——Esquire实验室

早上10点多去超市买东西,超市老板问我几天没用手机感觉怎么样。他也看了。我问他您最长多久没用过手机啊,他说我父亲之前住院我陪他,手机忘家里没带,有20多天。我问他别扭吗,他说也还好。

最后一天我已经开始不管规则,对着镜头说感受了。有点像告别。

最开始我觉得这个实验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我的工作怎么办,资方怎么办,《奇葩说》怎么办,我列了好多条(不可能完成的理由)。但是打开手机后,我看这七天里的微博、微信消息,真的,没有一件所谓真正重要的事(错过了)。

出关倒计时一小时我说,以在下区区的号召力,三四千人的朋友圈,要是微信未读数低于100条,就证明我被这个世界遗弃了。最后发现是101条。可能我说完了这话有人赶发的。那些微信我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的。

那一瞬间当然失落了。我光明磊落地失落。失落感也是特别有意思的东西啊,就是你突然觉得别人没了你可以,你没了别人不行。

这是我瞬间接受的一个事情。有个女孩说,哎你这么快出来了,我觉得没多长时间啊。我在里面如果有一日三秋的感受,我也希望外面我在乎的某个人有一日三秋的感受。现在我觉得这个世界缺了我可以,可能除了我哥哥、我嫂子、我侄女三个亲人,别人缺了我也都可以。

像一次曹冲称象,这象有多沉,你放石头来衡量,通过我这七天的不在场,称出我在别人生命中占的位置、比例和重量。有点儿是点儿,谁(在我不在的七天里)稍微有一点点不自在、不如意,都是对我的奖励,对我的表扬,我是个挺知足的人。

如果你觉得没了我可以,有一天我突然从你生活中消失,我也没有歉疚感。把自己缩在一个很低、很小的位置很好啊,又主动,又没有歉疚感。

具体的失落来自我微信中我比较关心他他不关心我的人。有人昨晚说我就等你出关呢,他注意这个。有的没注意,或者过后说我在哪哪哪拍戏呢,才看见。这是不一样的感觉。我希望我像甘地或者陈独秀从监狱里放出来,外面好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着雨伞在那儿等着。

结果就没有啊。

你说这个事儿吧,真刀真枪切断与外界联系七天,测试一下你到底有没有想象的或者说自己希望的那么重要。大部分人不想知道答案,他们不敢知道。现在我测试过了。测试过之后就坦然了其实。这种坦然是有了经验之后的坦然,只有你经过了这一切,你才知道真的是不可怕的。

但是我必须要说一件让我很高兴的事情,我20年前狂追过的一个人发来微信,“下午好,我看直播了,只要有空我就看了,我觉得挺好,让我更了解你近来的真况,(黑镜实验)为我的好奇心买了个大单。你好好的。”

这是我曾狂爱过的女孩啊,一直没追上的一个演员。她还是有一点点关心我的情况。所以其实就是这样,你把你自己的生活当成一个漂流瓶这么放出去,其实是值得的。平时你要邀请她来你家,她不会来,但是她这么看到了。



可也有另一面。一个比较关注我的女网友,在我的讲座里经常出现、有时会带一点吃的要求我吃的那种,今天早上出现在我家门口。因为你们的直播,她直接找来了。以前她只能在讲座(找到我),我可以说对不起谢谢你,这个我不要。但是她今天站在我家门口说你让我进门。当然没让她进。现在她可能还在楼下,(我出门)她可能还会跟着。这就是代价。

彩蛋 DAY 7+


决战时刻,我闪了大家

前几天我老想七天实验出来第一条微博发什么——我暂时变成了一个像网红一样的人,平时不够红——我想实验结束当晚是个决战时刻,弄好了我一下子涨三万粉丝。我想着要怎么设计自己重新出场,一切黑洞是为了最后走出黑洞那一刻怎么获取个最大关注。

但是我当晚没发,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发(编住:史航“出关”超过一周后才发微博)。

我闪了大家一下。

我想抻一抻,重新感受一下我跟微博的关系。抻一抻是人本来关注度有,后来看这人半天不说话,走吧走吧走吧,就都散了。以前我对这种事儿特别恐慌,好不容易大家凑齐了,我赶紧表演点节目。以前觉得任何一个场面都是一个机会,任何一个关注度都要马上回报。

但是因为这一周没有发(微博)评论,突然给你一种感觉,好像我不发别人也能活,我也能活。我现在对这个感觉非常珍惜。

以前我每天在微博上得花6个小时,交流思想可能两三个小时够了,但我还要跟人交流个性,要跟人吵架,包括看别人讨论我插嘴加转发,就6个小时了。我消耗那么多时间,一个是我想混个好人缘,办法就是我重视你、回复你,哪怕你问《战争与和平》是谁写的,你不自己去搜索,我也会回复你是托尔斯泰,一个俄国老头。但以后这种我不一定回了,我会这个世界没那么上赶着了。

等围观的人散了你发微博,你错过了百分之七十的好热闹者,但这些人本来你也拢不住呀。这几天我想起上大学时重读《红楼梦》,贾宝玉看了龄官画蔷之后回去发呆,忘了跟袭人还是晴雯说,“原来各人只能得各人应得的眼泪罢了”。

我通过黑镜这事,让一个本来不关注的人关注我,就是我得了他的眼泪,但是各人只得各人应得的眼泪罢了,凑热闹的人热闹过去了会抱怨、会焦虑,说你这个不好玩啊你半天不发照片只发书。你会辜负他们的期待,你对不起他们,他们也有点对不起你。你会为了他们放弃干正事的时间去耍两下狗驼子把戏去,双方都变得更失落和浪费。

就是人啊,“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策划/Esquire实验室 编辑/魏玲

摄影/高远 视觉编辑/王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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