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弥雷震伏墓哭
雷声作矣青天隆隆大地惊父无惧焉白兔毚毚随人伏竺弥,汉时东海人也。事父有孝名,乡里称之。其父平日极畏闻雷声,每值暴雨霹雳,辄惊惧失魄,举双手自掩两耳,皇皇觅匿身处。弥虽多方慰解,无奈父之惧雷,有如痼疾。弥心甚忧之,只有在父身左右,随时护卫,以安父心已耳。其父后得疾,延医服药,迄不见效。弥日夜侍奉,动息不离父侧。及父殁,每日必赴墓前哭祭,如是者历久不懈。如一值天雨,掣电奔雷之时,又必急驰至父墓前跪哭,并连声呼父,言日:“我父幸安心,不必畏雷,儿在此与父作伴,父无须恐惧也!”维时每有白兔随其左右,状甚驯顺。如是以终其身。故前人有句云:“春庭昔日畏鸣雷,每值隆隆奔冢哭。”盖表明其事死如事生也。
【译文】
竺弥,汉朝东海(今山郯城)人。侍奉父亲很孝顺,受到乡人的称赞。他的父亲平时特别害怕听到雷声,每逢电闪雷
鸣,就惊慌失措,双手捂住耳朵,又惊又怕地寻找藏身的地方。竺弥虽多方宽慰,无奈父亲害怕雷声就像无法根除的痼疾。竺弥十分忧虑,只有在父亲身边,随时护卫,让父亲安心。后来父亲患病,治疗吃药都不见效。竺弥日夜服侍,一刻也不离开。父亲去世后,他每天到父亲墓前哭祭,这种情况一直坚持很久而不懈怠。遇到天下雨,电闪雷鸣的时候,他就急忙跑到父亲墓前跪地哭泣,连呼父亲,说:“父亲请安心,不必害怕打雷,有儿子和您做伴,父亲不必恐惧。”每当这个时候,就有白兔跟随在他身边,样子十分温驯,一直到他死都是这个样子。前人有句诗:“春庭昔日畏鸣雷,每值隆隆奔冢哭。”意思是说竺弥侍奉死去的父亲像生时侍奉一样。
【评说】
竺弥事父,事死如事生。在他看来,死者和生者一样.也是有魂灵有感觉的,所以每当打雷下雨,他就到父亲墓前哭泣,和父亲做伴,安慰父亲,劝说父亲不要怕雷声,因为父亲生前就特别害怕打雷。这样的事在今天看来十分可笑。人死如灯灭,人世即使是天翻地覆,死者也不会有任何知觉。但竺弥做这件事时却是一本正经,无丝毫做作或游戏的意思。其孝思之诚,由此可见一斑。
王哀痛父废《蓼莪》
绕墓呼阿母风雷息声抗刃守先茔精神不死
王哀,字伟元,晋时城阳营陵人也。父名仪,高亮雅直,为晋文帝司马。当东关之败,文帝集僚佐问曰:“今日战事,覆军折将,罪应归谁?”众皆默然无语,仪抗声曰:“责在元帅一人。”文帝大怒曰:“司马乃以败军之罪全归于孤一身乎?”立命推出斩之。众皆股栗。裒少立志操,身长八尺四寸,容貌甚伟。痛父死非命,故坐时从不向西。征聘屡至,皆力辞不就。守丧时,为庐居于墓侧,早晚手攀墓柏,俯仰哀嚎,啼泪挥溅树上,树为之枯。母性素畏雷声,及母殁后,每值阴雨,风雷交作,裒即至母墓所,绕墓而呼曰:“阿母无恐,儿在此。”雷声不止,呼声亦不止也。每读《诗经?蓼莪》篇,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二句,未尝不往复循诵,泪下如雨,悲不自胜。裒时设帐授徒,弟子甚众,因见先生对于《蓼莪》一篇触景生感,哀悲逾恒,遂相率不读《蓼莪》,以免先生闻声伤情。足征裒之孝思感动人者深矣。后京师陷于贼,人劝裒速走避,裒以不忍抛弃父母坟墓自寻安土,坚守不去,被贼执。其渠强迫令降,裒誓不屈,遂遇害。孝子烈士,王裒兼之矣。
【译文】
王哀,字伟元,西晋城阳营陵(今山东昌乐东南)人。父王仪,高风亮节,为人率直,任晋文帝司马昭的司马。东关之败后,司马昭聚集僚佐,问:“今天这场战事,损兵折将,应该归咎于何人?”众人都默不作声,王仪高声说:“责任在元帅一人。”司马昭大怒,说:“司马把打败仗的罪责都归咎于我一人吗?”命令立刻王仪推出去斩首。众人都很害怕。王裒自幼有志向节操,身高八尺四寸,相貌魁伟。他因父亲死于非命而悲痛,所以,坐的时候从不面朝西(晋都洛阳在吕乐之丙,不面西而坐,以示不臣于晋之意)。朝廷多次征聘他出来做官,他都坚辞不就。为母守丧的时候,在母亲的坟墓旁筑一茅草屋,早晚手扶墓前的柏树,痛哭哀号,泪水洒在树上,树就枯死了。母亲在世时害怕雷声,母亲死后,每逢阴雨天气,风雷交加之时,王裒就来到母亲墓前,绕墓呼唤:“母亲不要惊恐,儿子在这里呢!”雷声不停,呼唤不止。每当读到《诗经·蓼莪》篇,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二句,就不停地反复诵读,泪如雨下,悲痛难忍。王裒教授学生,弟子很多。弟子见先生对《蓼莪》篇触景生情,悲痛得超出常人,就都不再读《蓼莪》篇,以免先生闻声伤情。从这件事足可以看出王裒的孝思是多么感人至深啊!后来,京城陷于贼手,人们劝王裒赶快躲避。王裒不忍抛弃父母的坟墓自寻安全之地,坚守墓前,不愿离去,被贼抓获。贼首强迫他投降,王裒宁死不屈,于是就被杀害了。王裒既是孝子,又是刚烈之士啊!
【评说】
王哀的出名,固然因为他是一个大孝子,扶柏哭祭,废《蓼莪》之章,都很让人感动。但真正使他得享高名的,是他不肯屈身事晋。父亲无缘无故地被司马昭杀害,他悲痛万分,从此连坐时也不面向西,以示不臣干晋之意。朝廷知其高名,多次征聘他为官,他都坚决拒绝。王裒因此而被世人称为义士或烈士。
丁兰思亲刻木像
鬼斧神工痛痒相关通血气镜破钗断鸳鸯分手各西东丁兰,汉时河内人也。寓居湖北之宜城。幼时父即去世,后母又以忧伤成疾,不久亦亡。兰此时怙恃俱失,伶仃孤苦。幸赖族人抚养,始克成立。及稍长后,念劬劳顾复之恩罔极莫报,抱终天风木之痛追远永怀,终日思亲,一刻难忘。因思不如刻父母之像,虔诚供养,虽色笑难亲,而精神如在也。乃召来良工雕刻,神相酷肖。兰于是奉之案间,视如同在,饮食必荐,出入必面,事死如生,以慰永慕之思。其妻初奉兰教,尚知恭谨,后以积久生玩,因玩而起渎慢之端。闻人言,凡是草木之灵,享受人间香火既久,则精气俱全,以针刺之,当能有血。于是又因渎慢而生好奇之心。且对于其夫之供养木像,甚为厌烦。一日,适值兰外出,竞用针刺木像身上,不料针刺血出,与生人无异,遂惊惧,不敢复刺。及兰由外回家,照常赴像前禀告。乃像见兰回,突然眼中流泪不止,面现痛苦之状。兰大骇,乃问其妻。妻初尚不肯实言,经兰再三盘诘,方知针刺一事。兰甚怒,痛责其妻,赶逐出门而去。时称真孝子。
郯子扮鹿求鹿乳
患目疾高堂思异味幻身形深山得琼浆
郯子,周时人也。生性至孝,能竭力承欢。父母俱健在,但皆有目疾,一直不效。每思食鹿乳,苦无览处。郯子自思鹿乳既不可沽于市,又非人力所能成,欲往山中寻览,甚属不易。况鹿在山中,最能恋群,而生性甚野,见人即奔驰避去。若乔扮成鹿,混至群中,真假莫辨,鹿乳当可致也。乃身著鹿皮,前住深山。群鹿果认为同类,并不走避。郯子亦摹仿各鹿举劝,居然混入队里,就势取得鹿乳,藏器盛之,意在归奉双亲,医治目疾。方其览路返家时,忽遇猎户数人,疑为真鹿,注矢欲射。郯子急举手拱揖,说明详情。猎者乃惊为奇,又称其孝,遂沿途护卫,送之出山云。
【译文】
郯子,春秋时期人。生性非常孝顺,能够竭尽全力令父母高兴。父母都还健在,只是都患有眼病,治疗没有效果。父母经常想食鹿乳,却苦于无处寻觅。郯子自己寻思,鹿乳既然不能从集市上买来,又不是人力能够做成的。想到山中寻觅,却是很不小容易。况且鹿在山中,多是成群结队,野性十足,见人就奔驰躲避。如果乔扮成鹿,混在鹿群中,真假不辨,应能得到鹿乳。于是就身穿鹿皮,前往深山。群鹿果然把他认为同类,并不躲避。郯子也模仿鹿的各种举动,居然混到鹿的队伍中,顺势取到鹿乳,装进器皿中藏起来,准备回到家中奉给双亲,医治双亲的眼疾。就在他寻路回家的时候,忽然遇到了几个猎户。猎户把他当做真鹿,举箭就要射。郯子急忙举手作揖,向猎户说明详情。猎户感到很惊奇,称赞他孝顺,就一路护送,把他送出山。
【评说】
郯子为了满足父母的愿望,装扮成鹿到深山老林中寻觅鹿群,以便得到鹿乳。最后他如愿以偿,得到了鹿乳。在这类孝行故事中,孝子为了让父母高兴,往住是不惜冒危涉险。但是,由于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传统文化所赞扬的孝行,所以虽历尽艰险,最终却是皆大欢喜,孝子成功,父母高兴,世人赞赏。
赵至泣耕伤父劬
新官到任势派惊赫煌 有志竟成盛名钦山斗
赵至,字景真,晋时山西代郡人也,幼有至性,不同凡儿同,里以“神童“呼之,当至年十二时,一日值新县令到任,士民遮道聚观,至亦随母在旁观看。仪仗森列,驹从甚盛,观者啧啧称羡。母笑
语至曰:“有何不能?儿亦愿读书上进,藉慰母心。”次早入塾就师读,正在执卷自诵间,忽闻其父在耕田作叱牛声,连续不断,遂抛书案上。其师怪而问之。至哽咽言曰:“弟干悲泣非他,因闻声伤情,故不觉废书而悲。”其师怪而问之。至哽咽言曰:“弟子悲泣非他,因闻声伤情,故不觉废书而悲。”
师惊异曰:“适闻何声,何至悲痛如此?”良久,至继续言曰:“弟子自愧年幼,学尚未成,名尚未立,不能有所建树,光宗耀祖,致使老父以衰迈残年,尚不得安享温饱清闲之福,每日劳苦农事,心中抱愧非常。倾间所言闻声伤情者,正因闻父叱牛声,不禁悲从中来耳。”师大加赞叹,曰:“奇哉!此儿必成大器。”及长,入洛游学,从中散康受业,刻志砺行,勇猛精进,遂为一代通儒,士论宗之。
沈起弃官侍父疾
爱亲轻爵禄孝感九重大节凛纲常贤垂奕世
沈起,字兴宗,宋时明州郑县人也。事亲甚孝,声闻于时。在朝为官,值父病重,思子甚切,家人以书告之。起得书大惊,默念:“前数日坐卧不安,已是预兆。父既卧病,我官于外,侍疾无人,罔极之恩未报万一,倘有不讳,纵高官厚禄,直天地间一罪人耳。”宋制无请假明文,起于是弃官归里,省视父病。凡人年老多病,喜与子女相见,病可立减。其父见起归,喜出望外,病果渐愈。上官以起擅离职守,上疏弹劾。仁宗语辅臣曰:“以亲故致罪,岂足以劝励为人子乎?”诏释不问。起后官至天章阁待制。
考宋代有天渊者,字道父,蛮宣人。官浙东提举,丁父忧,诏起复,力辞,贻书政府曰:“事亲送死为大,苟冒哀求荣,则生平大节扫地矣,”又有刘辉者,江西铅山人,嘉祐四年状元。祖母殁,解官行丧礼。按:此二事与沈起弃官归省父病,同一孝思。总之,父母生身之本,父子天性之亲。若但贪爵禄而忘亲病,忍心害理,直枭獍耳,何以为人?
【译文】
沈起,字兴宗,宋朝明州郑县人。侍奉父母十分孝顺,孝顺之名传于当时。他在朝做官,父亲患有重病,思念儿子心切,家人写信告诉他。他得到家书,大吃一惊,心中暗想:“前几天就坐卧不安,已经有预兆。父亲卧病在床,我在外为官,家中无人侍奉,父亲无限大恩一点儿还没有报,倘若父亲有什么不测,纵然高官厚禄,也简只是天地间一大罪人!”宋朝官制没有请假的明文规定,沈起于是弃官回到家乡,看望父亲。大凡人们年老多病,总是喜欢与子女相见,病情马上可以减轻。父亲见儿子归来,喜出望外,病果然慢慢好了。上司以为沈起擅离职守,上疏弹劾他。宋仁宗对群臣说:“因为侍奉亲人而获罪,这怎么能够激励劝勉做儿子的人呢?”下诏不予追究。后来,沈起做官一直做到天章阁待制。
宋朝有一个名叫吴渊的人,字道父,宣州(今安徽宣称)人任浙江提举的时候,因父父丧守孝而辞官。朝廷下诏命他再次出来做官,他坚决推辞,写了一封信给执政官,说:“侍奉亲人,送死守丧是最大的事。假如身在服丧之中出去做官求荣,那就会使一生的名誉扫地。”还有一个名叫刘辉的人,江西铅山人,宋仁宗嘉祐四年(1059)状元。祖母去世时,他辞官回乡,尽孝守丧。按:这两件事与沈起弃官回乡省视父病一样,都是出于一片孝心。子女是父母所生,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出于天性。如果贪恋爵禄而不把父母的病放在心上,忍心伤害天理,那简直就是枭獍等兽类,哪里还算是人?
古初捍火全父柩
悲火怙痛煞棘人心
感至诚立返祝融驾
古初,后汉时湖南临湘人也。性至孝,事亲无微不至,阖县称为孝子。父以病医药无效,展转床榻。初日夜服侍,衣不解带,目不交睫,食不知味。父殁,忽抢悲号,痛不欲生。不料当停柩未殡之际,邻家某姓不戒于火,一时烈焰飞腾,火蛇乱舞,人声鼎沸,哭喊声与犬吠声互相嘈杂。只因火势浩大,虽竭力泼救,仍不济事,顷刻之间延烧已近古家。初即急速摒档一切,作避火计。所有什物,尚易挪动,惟中堂灵柩沉重异常,废尽气力,终未移出。尔时火焰猛烈,人心慌乱,柩重难举,束手无策,眼看尸棺将付灰烬。初此时涕泣滂沱,焦急欲死。火势无情,瞬间已烧至中堂。初忙中无计,只知保护父柩,遑能计及己身,于是冒突烈焰,爬伏在父柩上面,放声痛哭,抱一与柩同殉之决心。孰知孝心所感,彼苍见怜,风转火减,父柩安然无恙。此种爱亲拼命之精神可敬哉!
刘安世直谏慰亲
皎皎不群温公垂青眼铮铮似铁盛望著元城
刘安世,字器之,宋时大名府人也,父名觥,历知虞城、犀浦县。虞城多奸猾,人喜寇盗;犀浦民性善懦,风俗驯顺。觥为政宽猛急缓不同,两县皆治。安世少时,持论即有识,奉母教甚谨,从司马光受学。光入相,荐为秘书正字,语之日:“知所以相荐意否?光居闲时,足下问讯不绝。光列政枢,足下独无书,此光所以荐也。”安世仪状憨硕,声如洪钟。初擢谏官时,欲以母老辞职,故未拜命。入白母日;“朝延不以儿不肖,使居言路。言官须明目张胆以身任国,如有触犯,灾祸立至。主上方以孝治天下,儿若以母老辞,当可免。”母长叹数声,语之日:“汝言大误!我闻谰官为天子诤臣,汝父生平被为之弗能得。今汝幸居此地,当捐身报国,成汝父之志。果得罪流徙,不问远近,我拼老命随汝往矣。”安世遵母命受职,故能正色立朝,面折廷争,不屈不挠,时人目为“殿上虎”。有与苏东坡论元祐人才者,至安世,则日:“器之真铁汉,不可及也。”家居时,谢绝交游,杜门隐迹。然佃父野叟、贩夫走卒过南京者,必见刘待制,否则如过泗州不见大圣。其名重当时可知。至异人处,在久坐不倾身,作字不草书。世称元城先生。
【译文】
刘安世,字器之,北宋大名府(治今河北大名)人。父名觥,历任虞城和犀浦知县,虞城多奸猾之徒,人们喜欢打打劫偷盗,犀浦的自姓生性善良懦弱,风俗驯顺。刘觥治理两县采取的政策,宽缓和威猛各不相同,把两个县都治理得井然有序。安世小时候就很有见识,尊奉母亲的教诲十分恭谨,跟着司马光读书学习。司马光任宰相推荐他为秘书省正字,对他说:“知道我为什么推荐你吗?我赋闲的时候,你经常不断地书信问候;我现在做了宰相,你却不再来信。这就是我推荐你的原因。”刘安世相貌憨实硕大,声如洪钟。初任谏官时,想以母亲老迈为由辞职,所以没有接受任命。回到家中,对母亲说:“朝廷不认为儿子无能,让我做谏官。谏官必须明日张胆地以目家大事为己任,如果触犯了权贵,灾祸就会随之而来。皇上正以孝治天下,儿子如果以母亲年迈辞官,就可以不做这个官。”母亲长叹数声,对他说:“你的话大错特错!我听说谏官就是直言劝谏天子的官,你的父亲一生就想做这样的官却没有能够做成,如今你有幸做了这样的官,应该舍身报国,完成你父亲的遗志,如果真的获罪被流放,不论远近,老娘我都拼着老命随你去。”刘安世遵从母亲的命令,接受了这个官职,所以能够正色立于朝堂之上,当着皇上的面抗争,不屈不挠,当时的人都把他视为“殿上虎”。有人与苏东坡论元祐时期的人才,论及刘安世时,苏轼说:“器之真是个铁汉子,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刘安世在家居住的时候,谢绝和人交往,闭门不出,隐匿踪迹。然而农夫野叟和小商小贩路过南京,都一定要见他,否则就像是路经泗州(今安徽泗县)而没有见到“大圣人”一样。刘安世的名声在当时如何之大已经可想而知了。他和别人最不同的地方,是能坐很久却连身子也不欠一下,写字从不写草字。世人因此称其为“元城先生”。
【评说】
朝廷任命刘安世为谏官,刘安世要先征求母亲的意见,待母亲同意后他才答应。这么看起来很孝顺,但仔细品味一下他对母亲说的话,就可以感到里面有文章。他很想做这个谏官,但又不想背上贪婪官位而不顾年迈老母的不孝之名,所以就对母亲说,如果您怕我做这个官有危险,我就不做了。古今中外,许多人都以做官为荣耀,哪里有母亲为了自己而不让儿子出去做官的道理?所以,刘安世的孝多少有点让人怀疑其诚意。
何叔度推爱姨母
姊妹乐天真聚首共话霜露悲溘逝孝心永怀
何叔度,南朝宋潜人也。生性至孝,少时即敦重行谊,乡里父老咸称赞之。初,叔度母在家与其妹情爱甚笃,无顷刻离。及至叔度母来归其父,其姨母亦适人。虽已各有家室,而姊妹情感一如为女儿时,往来馈遗不绝。有时其母赴其姨家,有时其姨来叔度家,同食同宿,衣舄互易。叔度之母无其姨母固不欢。而其姨母不见其姊,亦觉心中快快不快。叔度母病,一切所需,皆其姨母主持,日夜不暇安息,饮食亦不甘味。母临危时.嘱叔度曰:“汝姨与我同胞姊妹,又相亲爱。我死之后,汝能以事我者事姨,我目瞑矣。”叔度泣受命。自此奉姨母一如事母.极尽孝顺敬养之道,姨亦视叔度如己子。其后姨母以老病卒,叔度哀痛,如哭其母。每值朔望日,必携鸡豚香楮之类,赴其姨母墓前哭泣致祭。时人叹其厚德。叔度官至太常,颇著贤声。后以年老致仕。夫孝子之事亲也,亲之所爱亦爱之,亲之所敬亦敬之。故养志尤胜于养口体。如叔度之推爱姨母,非所谓养志者乎?
【译文】
何叔度,南朝宋潜(今安徽霍山东北,一说即潜水,在今湖北)人。生性十分孝顺,小时候就做事诚实持重,受到乡里父老的称赞。当初,叔度的母亲在娘家时与妹妹感情很深,形影不离。到了叔度的母亲出嫁以后,其姨母也嫁人了。虽然已经是各自成家,但姊妹二人的情感还像未出嫁时一样,相互往来赠送不断。有时母亲到姨母家,有时姨母来叔度家,姊妹二人同吃同住,衣服鞋子互相换着穿。叔度的母亲见不到妹妹不高兴,其姨母见不到姐姐也是高兴不起来。叔度的母亲病了,所需要的一切,都由姨母主持。姨母日夜不得休息,吃饭也不香。母亲临死前嘱咐叔度说:“你的姨母与我是同胞姊妹,相亲相爱。我死之后,你能像侍奉我那样侍奉姨母,我就可以瞑目了。”叔度哭泣着答应了。自此以后,叔度侍奉姨母就像侍奉母亲一样,非常孝顺。姨母对叔度,也像对亲生儿子一样。后来姨母病死,叔度悲痛得就像母亲去世一样哭泣。每到初一、十五,一定要携带鸡、豚、香和纸钱一类的祭品,到姨母墓前哭泣祭祀。当时人都感慨叔度贤德厚道。叔度官至太常,颇有好名声,后来因年老退休。孝子侍奉父母,父母喜爱的也要喜爱,父母敬重的也要敬重。所以顺承父母的心意,比让父母吃好穿好还要重要。像何叔度这样孝敬姨母,难道说不是顺承父母的心意吗?
【评说】
孟子在论及孝时,推崇的是“养志”,面不是“养口体”的孝顺。“养志”就是顺从父母的心意,而不仅仅是满足父母的衣食之需。像何权度这样遵从母亲的遣志,像侍奉母亲一样侍奉姨母,“亲之所亲亦亲之,亲之所敬之”,就是孟子所推崇的“养志”,是对孝道的延伸。
尹伯奇采婷抚琴
妇舌起厉阶凯风刺骨儿心似白水履霜伤情尹伯奇,周宣王朝靡国人也。父吉甫,世封于尹。当猃狁内侵,逼近周京,吉甫将兵逐之出境,载《诗经·六月》之篇。伯奇母死,父继娶后妻。伯奇奉事甚孝,而其后母憎恶之,谮于其父。逐伯奇出,即日采婷为食。清晨履霜,自伤无罪,乃援琴而鼓之,凄惨幽咽,闻者落泪。韩昌黎悲其志,为作《履霜操》。张横渠《西铭》曰:“勇于从事而顺令者,伯奇也。”
考明时有归钺者,字汝威,嘉定县人。早丧母。父娶继妻,有子,钺遂失爱。父偶挞钺,继母辄与以大杖,曰:“毋伤乃翁力也。”家贫,食不足。每饭将熟,即向父诉钺过失。父甚怒,逐钺出,其母子得饱食。钺饥困,彷徨途间。及归,母语父曰:“有子不居家,在外作贼耳。”又痛杖之几死。父卒,母益不许其同居。钺乃贩盐谋生,时向其弟问母安否,并馈甘旨。正德三年,大旱,母不能自活。钺涕泣请迎养。母心内愧,欲不从,则以无所得食,不得已随去。钺孝养甚诚。弟旋卒。钺养母终身如一日。孝子之心,出于至诚。虽受继母之虐,不能变其诚意。钺与伯奇后先辉映矣。
【译文】
尹伯奇,西周宣王时靡国人。父亲尹吉甫,先世封于尹(今山西汾阳一带)。当时猃狁(西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即后来所说的戎羌)进逼周期京师,尹吉甫率兵将猃狁驱逐出境。这件事记载在《诗经·小雅·六月》中。伯奇的母亲死后,父亲又续娶妻。伯奇对后母十分孝顺,后母却是非常厌恶他,在他父亲面前诋毁他,伯奇被逐出家门,当天没有吃的,就采婷花为食。清晨.尹伯奇踏着地上的白霜,仔细想这件事,以为自己没有过错,就拿琴弹了起来,琴声凄惨幽咽,听到的人都感动的落下泪来。唐朝著名文人韩愈为尹伯奇之事所感动,写下了《履霜操》;宋代理学家张载在《西铭》一文中说:“尹伯奇是勇于做事而又能顺从命令的人。”
明代有一人名归钺,字汝威,嘉定县(今上海市)人。归钺小时候就死了母亲,父亲又娶妻生子,归钺因此失去宠爱。父亲偶尔鞭挞归钺,继母就把大木棍递过去,对归钺说:“不要让你父亲太费力气。”家中贫穷,吃的东西常常不足。所以,每到饭快做好的时候,继母就向父亲诉说归钺的不是。父亲非常愤怒,就把他赶出去。这样,继母和她的儿子就可以吃饱饭了。归钺又饥又困,在路上徘徊。等他回到家中,继母对父亲说:“养个儿子不住家里,到外面做贼去!”父亲对归铖又是一顿痛打,差点儿打死。父亲死后,继母更加容不下他,不让他在家里住。归钺就靠贩卖盐为生。他时常向弟弟问继母是否安好,并且送给她好吃的东西。明朝正德三年(1508),天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继母无法自己养活自己。归钺就哭着迎接继母奉养。继母心中愧疚,想要不去,确实没有地方获得食物,不得已只好随归钺而去。归钺侍奉继母十分真诚。
【评说】
这两个故事,与其说是张扬孝子的事迹,不如说是声讨继母的恶行。没有继母之恶,不足以彰显孝子之孝。正是由于继母恶行昭彰,才越发显示出尹伯奇、归钺通情达理,道德高尚。他们的孝行,让那些对亲生子女百般呵护、对非亲生的子女百般刁难的继母们感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