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苏轼去拜见老师、宰相王安石。恰巧王安石午睡未醒,苏轼便在外书房待茶。他见桌上放着两句未完的诗稿,题为《咏菊》,只写了两句:“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不禁觉得好笑:菊花(黄花)开在深秋,最能耐久,即使焦干枯烂,也不落瓣,何来“吹落黄花满地金”之说呢?于是举笔依韵续了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

实际上,王安石所描绘的是“黄州菊花落瓣”,乃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后来,苏轼到黄州做官,重阳后几天约朋友赏菊,适逢大风吹过,只见菊瓣落下,满地铺金,枝上全无一朵,不禁目瞪口呆,猛然记起了为王安石续诗之事,心中懊悔不已,深有感触地说:“真知灼见者,尚且有误,何况其他!”
一代才子苏东坡天资高妙,却在对菊花的认识上跌了眼镜,这恰恰说明,“人不可能懂得一切”。在浩如烟海的知识领域中,任何人的知识都是有限的,都需要读书博学,不断更新知识。说到这里,不禁又想起恩格斯的一个故事:1843年,英国曼彻斯特展出了鸭嘴兽蛋,恩格斯在参观时拘于传统偏见,嘲弄它与书本不符,并撰文阐述了这一观点。可在研究了进化论之后,恩格斯明白了,鸭嘴兽虽为哺乳动物,但却是卵生的。此时恩格斯已名扬天下,可他仍然公开承认了自己年轻时的错误。1895年3月,他在一封信中写道:“1843年我在曼彻斯特看过鸭嘴兽的蛋,并且傲慢无知地嘲笑过哺乳动物会下蛋这种愚蠢之见,而现在这却被证实了!因此……事后不得不请鸭嘴兽原谅。”恩格斯在实践面前,以光明磊落的态度勇于纠正自己的“愚蠢之见”,同样说明,由于种种客观的局限,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出现误差在所难免,这一方面需要保持一种永不满足的学习态度,另一方面还需要一种敢于面对错误、善于纠正错误的内省精神。从一定意义上说,人类的认识就是在不断纠正错误的过程中前进的。
西哲云:“人天天都学到一点东西,而往往所学到的是发现昨日学到的是错的。”话用的虽是夸张手法,但却告诉我们,人类对事物的认识过程,总要经历在实践的基础上,由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再由理性认识到实践,反复多次才能完成。某一种理论,经过多次反复在实践中达到预想结果,是完成了对于某一具体事物、过程的认识运动,但对于过程的推移而言,人们的认识还是没有完成,自然界和社会的任何一个具体的过程,仍然在作为过程而向前发展的。与此相应,人的认识也应该随着客观事物过程的发展而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有时你蓦然回首,就会“发现昨天学到的都是错的”。唯有跟随时代的发展,基于新的实践而获取新的认识,我们才能不断维系一个新我,保持知识之树常青。
(漫画:王琪作。本系列至此刊发完毕,前10篇刊载日期为1月13、20、27日,2月13、24日,3月6、27日,4月21日,5月14日,6月16日。——编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