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海某大学教授到呼市出差期间,遭遇无数酒场后,发表了一则感慨饮酒文化的《呼市归来不喝酒!》引爆网络,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了解内蒙古民俗,特发此文)
很多南方人以为内蒙古人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骑马看日出、从来不看书、出门不记路、包里就能住;地广人烟少、出门带着刀、手撕牛羊肉、光脚跑草原、留着长头发、戴着大耳环、弯弓射大雕。殊不知,呼市大部分地区都充满着现代气息,只有少数区域还保留着传统的民族生活习惯和美丽广阔的大草原。但是,内蒙古的文化却不会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而消亡,它反而历久弥新,经久不衰,有着深厚的传承意义。
近日,上海教授的呼市之旅,让他切身感受到了浓郁的民族文化—酒文化。
酒文化是中华民族饮食文化的—个重要组成部分。酒是人类最古老的食物之一,它的历史几乎与人类文化史一起开始。自从酒出现之后,作为一种物质文化,酒的形态多种多样,其发展历程与经济发展史同步,而酒又不仅仅是一种食物,它还具有精神文化价值。作为一种精神文化它体现在社会生活和人际关系等诸多方面。在这个意义上讲,饮酒不是就饮酒而饮酒,它也是在饮文化,就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与酒文化一样源远流长的是劝酒文化。中国古代的餐饮担负着极为重要的社交功能,所以延宕的时间较长。唐代的宴会一般从上午开始,一直持续到黄昏,至少有七八个小时。清朝时期,很多公家买单的宴会甚至持续三五天,这些既是社交活动,也是政治活动。贯穿宴饮活动的,除了丝竹歌舞外,就是酒。中国早期的劝酒风气源自各种持续时间很长的宴会。一顿饭吃这么长时间,话题必然枯竭,干喝也无趣,于是便发明了各式各样的劝酒技巧。
而严格地说,劝酒源于敬酒,而敬酒是宗法社会遗留下来的旧俗。敬酒是有社会等级区分的,臣敬君,子敬父,弟敬兄,下级敬上级,晚辈敬长辈等。敬酒首先是下对上的互动,相对没有强制性。但是,上对下的互动,可称作回敬,也可以是主动敬,就有了极大的强制性。最早的劝酒多来自上对下的敬酒。
对中国酒文化的历史和发展有所了解之后。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一位来自南方的教授如何感受北方的酒文化。
“总算从呼市回来了,而且是活着回来。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说起这次旅行印象最深的事,我想除了绮丽秀美的风景,恐怕便是呼市人的喝酒了。呼市人善饮,这是众所周知的。这些天来,我们便亲身感知了其酒桌上的海量与风范了。呼市人不但善饮,而且善劝,其劝酒的水准达到了一种艺术的高度,却是我们意外的发现了。毫不讳地说,呼市人的劝酒已近乎形成一套精致且精湛的技艺了。这种技艺只有亲临呼市并亲炙其味的人,才能窥其纤毫,并为之叹为观止。
首先,呼市人的劝酒浸染着一股艺术的气质与善良的霸气。有板有眼,循循善诱,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恍如软刀子杀人,于温润谦和之间,让人酩酊大醉,表面的一团和气却暗藏风云。而且,其敬酒每一杯都有说法,每一种说法也都有一套论证,人情世故,天文地理,深文周纳,无所不包,对被敬者构成了强大的论证,让人觉得不满饮此杯,简直枉披人皮。我的朋友某教授便极善劝酒,每次端杯,老兄都先要充分论证满饮的意义,每一杯都有每一杯的理由,引经据典,让人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文化享受。这种劝酒的艺术与一些地方动辄“不喝此杯,便是看不起兄弟”、“不喝这杯,就是不够意思”、“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之类的做法,自是另出机杼,棋高一着。尤其可爱的是,劝到高潮时,老X还能即兴背一首情诗助兴,声与情并茂焉,其情之真意之切,让人觉得不喝此杯简直罪孽深重,即便手里端的是鹤顶红断肠散,也决不皱皱眉。
呼市人喝酒的规则,有一种属地主义的色彩。无论是席位的安排,敬酒的顺序,动箸之先后,都有一套细致的规矩。这些规矩皆是属地法,解释权都归主人,上海的习惯法自不能适用。于是,在呼市这些天,我们一桌人在酒桌上动辄得咎,犯规不断,而每次犯规,都有相应的“惩罚”,端的叫天天不应,只好认罪伏法,推杯换盏,以致醉卧沙场。记得有一次清蒸鱼端上酒桌,鄙人率先夹了一小块,尚未入嘴,便被当地的朋友逮住,他断喝一声:“鱼头酒三杯”。闻得此言,不禁肝胆俱裂,只好入乡随俗。这就是呼市人喝酒的“霸道”。众所周知,法理学上有个推定,即所有人都被预设知晓法律的全部内容,故而不承认所谓“不知者不为罪”之说。呼市人喝酒的规矩,似乎也有如是效力。所谓不知晓当地饮酒习惯的说法,在那里是没有抗辩之效力。
而且呼市人喝酒有一种严格的程序主义色彩。每次敬酒与被敬,都有着具体而微的程序,有板有眼,敬者与被敬者都深谙其味,行动如仪。这种仪式背后隐藏着深厚的礼俗文化,古朴凝重,令人肃然起敬。印象深刻的是X教授之敬酒,其做派巍巍然有古风。X教授向每个人敬酒时,一定要与之攀谈几句,内容因人而宜,一丝不苟,诚挚有佳,有首长之风。这种做派让人觉得不满饮此杯实在有愧列祖列宗,于是个个三仰其脖,喝得面如桃花不吐人言。在我看来,这种精致的程序似乎又是一个“陷阱”了:开席之际,先共饮三杯。三轮轰炸下来,酒量不佳的便开始目光游移脸上做可爱状了。接下来便是东道主挨个敬,敬酒动辄三杯,前两杯他是不喝的,直到第三杯才陪你一道干。这道程序完毕,菜鸟们自是神智模糊东倒西歪了。不消下道程序,个个便如斯诺克桌上的色球,被人笃定地收拾。
在呼市喝酒一般都是白酒,倘若哪位年兄一上桌,便叫嚣着上一杯酸奶,实在有违天理。在呼市人的酒桌上,白酒好像已经成为桌子的一部分。即便入席前主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不喝白酒,只是意思意思。但一旦酒席摆上,白酒照旧巍然矗立,让人触目惊心。呼市白酒性极烈,即便是好酒佳酿,入口亦不醇,一杯下肚,恍如生吞下一块木炭,腹中如灼,一时龇牙咧嘴,五官挪移。
回想在呼市的这段日子,每当走进酒店,看到热情好客的主人,我们在深切感激之余,总要胆战心惊,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
也许这就是呼市的魅力所在吧!即所谓的酒筹文化。酒筹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一份宝贵财产,有着很大的文化含量,参加者自古今名著、诗词歌赋,至天文地理、 民俗俚语都要胸中有数才能现场发挥好而不被罚酒。
除了有一定的文化研究价值外,在某种特定的场合也会有一定的文明作用。就像这位上海教授在呼市感受到的喝酒艺术和严格的规则。希望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不会被现在更多具有商业性质的酒桌劝酒所替代,被“喝了这几杯,合同立马就签,明早一定到位”的具有铜臭利益气息与色彩所掩盖,我们依然可以在酒桌上享受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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