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凤:一个编织了近六十年斗笠的乡间阿婆
婉转于手间的编竹技艺
■本报记者 王 薇
“自庇一身青箬笠,相随到处绿蓑衣。”“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在唐诗宋词里,有许多涉及到蓑衣和斗笠的诗句,斗笠和蓑衣几乎成了诗人的某种精神寄托。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诗句里农民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身影逐步退出人们的视野。
斗笠,黄岩人管它叫“笠帽登”。
斗笠、蓑衣,下地劳作的农民会用它们来遮风挡雨。蓑衣是由农民在山中的棕树上剥下棕皮晾干后撬制而成,斗笠则是用毛竹条与箬叶编制而成,两者成本相对低廉、使用方便。而现今却少有人穿戴它们,老手艺也逐渐被遗忘。
宁溪镇凉棚村的王珠凤老人,今年已经74岁了,她从16岁开始跟着姨妈学做斗笠,和斗笠打了近60年交道。
看起来简单做起来费时。乍看外形简单的斗笠,编制过程十分讲究。砍竹、削篾、打面子和里子、塞边、夹料、做项圈等十多道程序一道也不能马虎。
王珠凤老人说,她做斗笠的竹子是自家种的,就在家后边的山上。做斗笠必须选用有5年生长年龄的毛竹,“这样的毛竹比较韧,不容易断,太老或太嫩都不行。”天晴时一大早,老人就上山砍毛竹,“一根大毛竹就可以做三四十顶普通大小的斗笠呢。”老人说,前期的准备工作挺费时的,砍毛竹、削竹篾就要花费大半天的工夫。而且剖竹篾是个技术活儿,竹条要剖得粗细均匀不能厚薄不一。“这都是在做的时候练出来的,熟能生巧吧。”
老人在山上将毛竹砍下,切成一段一段,再带回家剖削成竹篾,之后得趁着天气晴好将竹篾晒上几天。“没有晒干的竹篾编织成的斗笠戴上一段时间便会生斑变黑,特别是现在梅雨季节里砍下的毛竹,做的竹篾特别容易发黑,所以一定要充分晒干。而毛竹到了七八月份砍下又会好些,稍微晒下就可以了。”
剖好了竹蔑,接下来便是编斗笠了,只见老人的两只手灵活得上下飞舞,没一会儿,一圈花样儿就出来了。“竹条的毛刺儿会刺伤手吗?”“一开始时会,做多了也就不会了,手上也生了厚厚的茧了。”老人告诉记者。
黄岩的斗笠一般都是由上下两层竹编菱形网眼组成,中间夹以箬叶。箬叶为箬竹的叶片,我们所熟悉的便是用箬叶用来包粽子。但是做斗笠的箬叶与包粽子的箬叶又有所区别。一般包粽子的箬叶以嫩为先,而用于做斗笠的箬叶却是越老越好。“在将箬叶铺到竹网上前,最好放锅里煮上一煮或者在水里泡软,这样铺的时候箬叶更平整。”老人说,她现在使用的箬叶都是从其他人家那儿买回来的,在水里浸泡上一段时间,等要用了再拿出来。
老人搬出一张木凳,放上一张木板,木板上有一个大洞,与斗笠的冒尖部分恰好吻合。斗笠中间的箬叶要铺上两层,一层为放射状,一层为平铺状,“这样做的斗笠雨才不容易漏进来。”老人说,“铺好后要将周边多出的叶子剪掉,再用一根软竹条与一根硬竹条沿着帽子的周边‘穿行’,”老人向记者示范,穿好后将软竹条一收紧,它们就紧紧地缠在了斗笠上。“再将硬竹条多余部分剪去,打个结就完工了。”
老人告诉我们,她祖辈是路桥人,嫁到宁溪镇凉棚村,她说凉棚村里会做斗笠的基本都是她教会的。她没有开作坊,就在自家制作,做久了腰会酸疼,速度也比年轻时已经慢了许多,一顶斗笠要花上1.5个小时,每天出产量很少,也就两顶左右。等到赶集时,就挑到街上去卖,特大号40元一顶,普通的也就20元。
“现在同村的人大部分都不做斗笠了,有的到外地种西瓜,有的去做了生意。一来现在没多少人愿意要了,二来赚得又少。”老人说,现在凉棚村做斗笠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了,只有五六个留守老人在做。村里的年轻人纷纷外出务工、经商,耕作的农活也大量减少,农村已很少有人用斗笠。而且斗笠的售价不高,利润微薄,留守在家的老年人除了生活极其贫穷或者凭兴趣抽空编织斗笠外,几乎没有人再愿意编织斗笠谋生,竹编斗笠正逐步被塑料制作的“斗笠”或草帽取代。
随着工业的进步,过去的许多传统手工艺品已被现代工业品所取代。编织斗笠这一民间手艺跟所有的民间手艺一样,都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实用性”曾经使其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但随着政治、经济、文化背景的变化,它的实用功能消退,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根本就用不上的东西”,其命运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