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四月就涌进了门槛,还没来得及准备,诗情画意便一泻而来,把我的世界团团围住。
恰好是假期,清闲。推开窗, 户外的一草一木诱惑着我不安分的诗心。一眼望去,渭河畔的樱花已经栖了厚厚的云霞,碎花瓣们凌着清凉风声裹住我,让我连呼吸也忘了。
樱花如云霞栖落,风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迷醉!记得,那年也是这个时候,你从北京赶回来,我们披着满头的樱花瓣走在风里……
那时的渭水河畔,没有而今的一些现代游乐园,人不是太多,但那些粉色的樱花瓣却足以浪漫我们所有的春天。
我们沿着河畔去了附近的一条旧街,这里依然樱花灿烂。一个手工陶吧里, 你捏了一个小杯子,说是一辈子的谐音,我捏了一只烟灰缸,记得你那时抽的烟是“白沙”。我们都在下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你的杯子简洁,粗糙,却被师傅勾勒点缀了几笔粉色樱花瓣;我的烟灰缸,烧窑的师傅给它配了寂寞的绿色,缸底字迹的笔画触目惊心,像幽暗里爬出来的苔藓。
你走的时候,我们交换了彼此的手工陶瓷。你带走了烟灰缸,我留下了樱花瓷杯。
时光过得真快!十年了。今天,我又走在了这条还未拆迁的旧街,嗅住倒转了十年的樱花香。
我依然在这座小城, 每日忙碌,看着身边的人和事变迁,似乎自己却总有一颗安静的心,在等待着每年的樱花灿烂。你依然在北京辗转,或许大城市才是你理想的角斗场。我渐渐变成了玻璃墙里的一朵花,不再伸出触角,学会安暖。曾经,你送我的樱花瓷杯,一直就放在我的书桌里,从我出嫁到现在。很久,我不再忆起,只是有点怀念那时樱花雨中走向陶吧的姿态,怀念一种年轻时候对爱情的虔诚。
有人说,相见不如怀念。我们不再相见,只是偶尔怀念,怀念渭水河畔四月的樱花雨,还有那个已经不见了的陶吧。
十年前的我们,都有点傻,以为留住了名字就会留住一生的幸福。不计较生活怎么过,却在回忆里印刻了浪漫时光。爱情,在年轻的时候,最纯洁,最勇敢,只看到美好。慢慢地,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都开始惧怕,惧怕了光阴,惧怕了分歧。
我知道你早已不再抽“白沙”了,却不知道那个寂寞的如苔藓一样的陶瓷烟灰缸,还在吗?不敢想,想有时候挺令人伤感。桌上的樱花瓷杯依旧在,只是不用来喝水,我插满了季节里各色的花,特别是四月的樱花。
樱花开了又谢,时光一如既往的前行,在这条旧光阴里,我一走就是十年,到现在才明白到底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很多时候,我愿意自己一直是傻傻的。这样,美好和浪漫就会一直伴我左右。
但,岁月刻薄着我们,人总要学着长大,即便再傻,光阴也会教你懂事。
你的雄心,我无法用微笑撑起; 我的安暖,载不动你的云端。
那些樱花瓷的光阴一去再也不返。我很清楚, 得到与失去,都是冥冥注定。
终于懂得了,在花开的时候,只用最清亮的眼睛去贪恋它的美;在爱的时候,心里就虔诚刻着一个名字,珍惜就行。哪怕就像昙花,只在一瞬间,至少它美丽我的眼睛。因为,有些美,注定无法挽住。
其实,人生真正拥有的只是过程。
当四月的风中飘来樱花瓣时,我已经习惯安然于现状,不再留恋那旧光阴中的诗意。失去与得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经来过。如今的我,喜爱这樱花,不仅仅是镌刻着一份美好,还是它让我感到烟火尘世的温暖。
樱花瓷,旧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