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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义被裹挟
是它的宿命
文 | 张赋宇(企业人、专栏作家)
20世纪以八国联军进攻中国并签订《辛丑条约》始,到1999年北约对南联盟的轰炸终,中国在头尾都扮演了重要角色。殖民主义和民族主义的相互交织、互为因果是这一百年来的基调,而给20世纪带来无尽灾难的两场世界大战、军国主义、法西斯、波尔布特式的共产主义,不过是殖民主义和民族主义争斗过程中的伴生物。
1914年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严格说来应叫“欧战”),是殖民体系的矛盾大爆发,也是自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第一次全球化大倒退。中国的义和团运动,也可以理解为——民族主义情绪对殖民主义的报复性回应。全球化的历史尽管也是血迹斑斑,但如果全球化进程被民族主义打断而发生倒退,人类的血泪史更加惨不忍睹。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巴黎和会并没有解决殖民主义的问题,弱肉强食的殖民规则主导了这次会议,导致民族主义情绪强烈的反弹,形成了殖民规则和民族主义情绪并驾齐驱的景象。军国主义、纳粹运动等等,都迎合和利用了这种情绪。美国总统威尔逊虽然把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的“十四点和平计划”带到欧洲,并立即成为了世界媒体的宠儿,但他的方案,被主导此次会议的、被殖民主义思维洗脑的英法政客弃之一边,甚至遭到了美国国会的否决。
巴黎和会,埋下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火种,它引起了民族主义情绪的强烈反弹。会后,当时,法国元帅福煦曾说了一句被历史记住的话:这不是和平,这是20年的休战。
美国罗斯福总统也说过类似的话,当年丘吉尔准备写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请罗斯福取个书名,罗斯福顺口一说:就叫“不需要的战争”。意思是——这场战争完全可以避免。
讨论对德和约的首脑们。英国首相乔治、意大利首相奥兰多、法国总理克里孟梭、美国总统威尔逊(从左至右)
当然,罗斯福的理由和福煦元帅可能不尽相同,因为巴黎和会之后,仍有很多次机会来消灭掉大战的可能,即使到了希特勒上台,德国军队开进莱茵兰,甚至一直到慕尼黑会议前夕,和平世界力量一直有力量、有机会遏制第三帝国的崛起。
罗斯福总统深刻认识到殖民主义的危害,因此,作为美国参战的条件,有一条是不容置疑的:就是战后必须结束殖民体系。在美英两位首脑发布的《大西洋宪章》中已申明这一精神:宣布对德战争的目的和战后的和平秩序,美英两国不追求领土或其他方面的扩张、恢复被暴力夺走的各国人民的主权,尊重各国人民选择其政府形式的权利……一句话:战后殖民体系彻底瓦解,实行民族自决原则。
这让美国的盟友英国非常难以接受,因为英国正是世界上殖民地最多的国家。但为了自救,丘吉尔不得不接受罗斯福的条件。
但二次大战的另一个结果,是罗斯福做梦都没想到的,这可能也是很多伟大政治家的局限:理想主义的善念并未收获理想主义的善果。他以为消灭了世界殖民体系,全世界都实行民族自决原则,世界就此会被民主浪潮席卷,将会迎来持久的和平。这和威尔逊总统构想的和平世界何其相似。
他没想到的是,二战后虽然90%的国家都宣布民族独立,但迎接他们的不是民主的浪潮,而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被自私的权力再次裹挟,最后形成了“独裁+民族主义”的恶性互动,互为温床。
从此,世界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观,尽管自由国家仍然握有强大的力量,但它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些独裁者耀武扬威,只要它不足以对世界构成威胁。
正如萨达姆当年可以嘲弄克林顿那样:你还是学生的时候我就做总统,你做总统的时候我也是总统,今天,你下台了,我还是总统。朝鲜的金氏王朝,更是可以嘲弄天下,尤其可以嘲弄奥巴马,你爷爷还在非洲做小孩子的时候,我爷爷就做了领导,你是小孩的时候,还是我爷爷做领导,今天,你做领导了,我也是领导,等你儿子做了领导,我还是领导。
殖民体系虽然结束,世界并没有因此美好。
作为反抗殖民体系结束后世界现实的一部分,一些国家开始改革,赫鲁晓夫算是第一个敢于改革的人,但他的改革以悲剧收场,并没有改变“殖民主义——民族主义”相互反弹的逻辑循环,虽然这个时候殖民体系早就结束了,但独裁者们还在把它当成恐吓民众的手段和假想敌,甚至成为他们统治的基础。即使到了上世纪70年代,我们的“文革”两大前提就是:美帝国主义和修正主义的存在。
战后1/4世纪是殖民体系结束后,民族情绪强烈反弹和被裹挟的25年,民族情绪成了独裁统治的帮凶。换句话说,世界上没有能够保持纯正的民族主义,它天然就会被裹挟,这是它的宿命。
二次大战结束后,全球化大大弱化了,很多国家都关起门来搞独裁。这个时候不要担心殖民主义回来敲门。
如果把它放在“殖民主义—民族主义”的逻辑体系内,邓小平推动的改革,就是挑战民族主义,尽管他也不时会用一下民族主义,但他的主流,是回到早已结束了殖民体系的全球化,虽然它仍是“殖民体系—民族主义”纠缠系统中的一个反应。
上世纪80年代以来各国开启的改革浪潮,是在“殖民主义—民族主义”系统倒塌后的一次全球化回归。今天,很多人仍把全球化当成殖民系统的化身,无知?还是无耻?
这就是20世纪历史逻辑的简史。今天,这个逻辑正在成为过去,新的全球化浪潮正在形成,它已经不再和殖民主义是一样的基因,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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