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姐,你在写日记哦,给我看看嘛,学习学习,不要这么小气啦……”
“哦耶耶,我终于找到澈JJ藏的跳跳糖啦,原来在她的枕头里面。她去哭死吧,我要吃光她的!”
“死阿澈,再往里面睡点啦,这张床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画了三八线的,你别越界哦!虽然你是我妹妹……哇噻!你睡衣好PP,借我穿啦,现在就借我穿,你不借我就休想睡觉!”
“澈,电脑我要用,你去画你的画!这个月你别想用电脑了,还有15个家庭同胞排队等着用呢,谁叫你事先没报名,哈哈!”
“哇啊啊啊——晨澈小朋友,你居然一个人背着大家偷看爱情碟?还有KISS镜头?Oh,my?God!我现在就去告诉爸妈!什么叫侵犯你的隐私?你在这个家哪有什么隐私啊!”
“晨小澈!晨小六澈(兄妹中排行第六)!听到没有?叫你洗澡先别关门啦!每次都这样!大姐我要一起洗,三姐也要来,还有七妹、八妹、十妹,六个姐妹一起洗,团结友爱节约用水!你不喜欢这种集体浴也不行,这个月水费又涨了,能省则省,你知不知道11个儿女的大家庭生活是多么的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家不富裕,但是是因为人口太多了吧,亲爱的爸妈,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呢?多得烦啊!多得让我失去了隐私……不对,是从未拥有过隐私,看看以上,就是我每天的生活写照!
我已经15岁了耶,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房间,想拥有一点不过分的隐私权,这样的要求奢侈吗?对你来说也许不,但对我而言,真的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梦了十几年,还是没梦到!
这天,是6月30日,我照例一早就去了学校。
“同学们,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就是暑假,从7月1日放到9月1日,希望大家可以度过一个愉快而又有意义的暑假……”班主任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说着放暑假的种种,大家都听得一脸兴奋,我却提不起劲来。天啊,整整两个月的暑假耶,我会被那十几个聒噪的家人给烦死的。我宁愿每天上学啊!我不要待在那个没有半点隐私权的大杂院式家庭里。
“晨澈同学,放学后你先别走,去一趟校长办公室,校长有事找你。”正在郁闷之际,班主任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话。
校长找我?
我有些迷惑地点了点头,校长找我会是什么事呢?我一向循规蹈矩的啊,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放学后,带着一点莫名的期待和欣喜,我脚步轻快地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我们学校临时拿到了一个去H城公费参加暑假绘画专训班的名额,因为你是我们学校美术成绩最好的美术特长生,学校很看好你,所以就决定派你去了。”校长的语气很平静,我却惊得刷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坐到地上。
“啥……啥米?”我惊喜无比地看着校长,又是受宠若惊又是不敢置信:
“Oh,my?God!这是真的吗?真的决定派我去?真的是我吗?真的是真的?”
“嗯。”校长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学校已经帮你在H城安排了一间单身公寓,还委托绘画专训班的一个老师照顾你。”
“虾米?还有单身公寓可以住吗?”Oh,my?God!学校也太好了吧?我是不是太幸福了一点啊?我居然也可以单独拥有一间房间耶!那么,我梦寐以求的隐私权,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拥有咯?
“是的。”
校长微笑着看着我:“你明天就可以出发了。我刚刚打电话跟你家人说好了,他们都很支持。你自己应该也很愿意吧?”
“当然啦!当然当然!我一百分一千分地愿意耶!哈哈。谢谢校长!实在是太谢谢校长啦!”我冲着校长感激涕零地一鞠躬再鞠躬。
哦耶!太棒啦!校长大人,你就是我的救星!
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完全没有隐私权的家庭,过整整两个月的自由单身生活了!哈哈!
第二天,我兴高采烈地收拾完东西来到机场,身后跟着16个家人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位明星的粉丝团呢!
七妹、八妹、九弟、十妹和十一弟死死地拉着我的衣角,哭得稀里哗啦。爸妈和爷爷奶奶、哥哥姐姐们虽然碍于面子没哭,但也拉着我不断碎碎念:
“澈啊,你在H城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居然连他们也哭了……
拜托,有这么爱我的家人我是很感动啦,可你们的泪腺也太发达了吧,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大家都在看着我啊,难道你们不觉得丢脸吗?
哇!十一弟,不要把鼻涕蹭在我袖子上!
“呜哇哇,我的澈啊,我们的澈,真的舍不得你走!”我还没来得及抗议,突然全家人都扑过来拥抱我,16个人的同时拥抱啊,抱头的抱头,抱手的抱手,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抱脖子的抱脖子……我全身能抱的地方都被抱住了,我的天哪,我要闷死了啦,救命啊,HELP!HELP!
“飞往H城的XX次航班即将启程,请还未登机的乘客抓紧时间登机!请还未登机的乘客抓紧时间登机!”机场的广播里传来了空乘人员的提醒音,我耳朵一个激灵,赶紧在家人密不透风的拥抱里奋力挣扎:
“呼呼呼,抱够了吧?飞机要起飞啦,我要走啦……”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们一听我马上就要走了,哭得更大声了,16个人的齐声哭泣啊,真的是很震撼的交响乐。我使出吃奶的劲才挣脱他们的拥抱,鞋子还差点被十一弟给扯下来。在路人们惊异的眼神中,我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皱巴巴的衣服,跌跌撞撞往安检处跑去。
呼,终于在最后一秒赶上了飞机。
我的嘴角扬起了上弦月的弧度,哈哈,H城,属于我的暑假!
我来也——
********
飞机抵达H城后,我大老远地就看到一个写着“晨澈”两个字的大牌子高高地举在那里,在汹涌的接机人群中特别亮眼。举牌人的面部被牌子挡住了,只看到两条修长的腿,真的是出奇的修长,是我所见过的最长的腿,而且线条无比完美。嗯,这人应该很擅长逃跑,我边想边飞快地跑了过去。
“老师,您好,我就是晨澈,非常谢谢您来接我。”我毕恭毕敬地对着牌子后的人说。是老师嘛,当然得礼貌点,我可是校长推荐的好学生耶,当然不能丢他的脸。
“呵呵,欢迎你的到来。”一个像云片糕一样温润柔滑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眼前的牌子闪到了一边,一张只有偶像剧男主角才会拥有的面孔闯进我的视野。肌肤是月色的,嘴唇浸在日光中,眼睛里繁星点点,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干净,那么理所当然的俊美,那么浑然天成的优雅。
这一切,都让他仿佛被一团白光包围着,耀眼得让我忍不住伸手去遮自己的眼睛。嫉妒!真的忍不住嫉妒!怎么可以比我更漂亮?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吗?
还有——
“你、你真的是老师吗?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啊!”
“呵呵,是的,我就是你们校长委托照顾你的绘画专训班老师。你们校长就是我的爸爸。我叫纪初年,18岁,大一,美术系学生,在这个城市上大学。现在放暑假了,所以有空来担任这个绘画专训班的老师。”
“啊?纪校长原来是你老爸哦,难怪他那么放心把我交给你咯。你好,你好,长腿老师,”我很热情地跟他握手,“我们是平辈哦,所以不用那么生分地‘您您您’哦?”一知道对方才是个18岁的大一生,纵使他再怎么有当美术老师的才能,我在心底里也没法把他当老师看了。
“呵呵,是的。”长腿老师真好说话,永远都是笑眯眯的。
长腿老师先带我去了住的地方。
我一走进那间单身公寓就惊喜得笑开了花。
Oh,my?God!好可爱的房子哦,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非常精致秀气,有漂亮的布艺沙发,有银白相间的壁橱,有蕾丝花边的窗帘,有小巧的三色吊灯,有宝蓝色的迷你桌椅,有珠红的铅笔型立体穿衣镜,有液晶电视和挂式空调,家用电器样样齐备,还有整体厨房和浴室,我好喜欢哦,是很高级的单身公寓呢,比我家里的房子好多了,租金一定很贵吧,学校对我真是太好了!
这是我15年来的第一个单人间耶,而且还是配套的,这么高级,真是太开心啦!我在这间公寓里不停地看来看去,转来转去,摸来摸去,兴奋得不得了!
“呵呵,你好好看个够吧,我帮你放置行李。”长腿老师说着,就手把手地帮我把行李一一放好在公寓里的各个位置,还帮我铺好了床,长腿果然是长腿,走得快,做事速度更快耶!嗯,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个长腿的,嘿嘿!
“小澈,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随时都可以找我。”帮我把一切安置好后,长腿老师微笑着对我说。
“好的,3Q!”
“现在,我带你去学校。”长腿老师说着,就带我去了学画的学校。
学校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哇噻,学校好漂亮啊,华丽而高贵,有专门的一栋绘画专业楼,我学画的那间教室就在8楼。
长腿老师把我带进教室,里面已经有一些学生在上绘画专训课了。
长腿老师向大家介绍我:“这是从W城的平凡高中推荐来的学生,会和大家一起度过两个月的暑假绘画专训生活,大家欢迎。”
热烈的掌声顿时响起,我灿笑着看着这些友善的面孔,心里充满了幸福和快乐。
难得的两个月暑假单身生活,晨澈我来也——
********
晚上学完画回来,已经12点多了,我好累哦,灯也没开就直接往床上躺。不对,怎么躺上去的地方暖暖的、热热的,好像还有呼吸和心跳声?难不成我躺在一个活人身上?
“啊——”我大叫一声赶紧跳起来去开灯。
Oh,myGod!我的床上真的有个人!
而且还是个男生!
他穿着松垮垮的白衬衣和黑裤子,慵懒无比地仰躺在我的床上,一条修长健美的腿随意地向上屈膝着,一只手搭在额头上半遮住眼睛,手指异常的修长俊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给我一种莫名的奇怪感觉,好像这双手充满了魔法似的,并不是单单的空有外表。
他应该很高吧!我的床长度根本容不下他,他的脚冲出床尾好远,如果站起来一定能轻而易举地摸到天花板。
此时的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他在睡觉吗?他睡得很熟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浑身都充满了警觉的气息?就像一只隐藏起针刺的刺猬,将自己紧紧包裹在冰冷的防戒之中,会随时准备行动,用攻击或者逃跑来保全自己?
我见过他吗?我认识他吗?
我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仔细端详辨认:
线条完美的脖子,连睡觉的时候都伸展得这么笔直而高傲;轮廓优雅的下巴,公寓的灯光被吸引在上面正跳着一支迷离的回旋舞;单薄凛冽的双唇,像开在葡萄酒里的冰花;俊逸挺拔的鼻梁,却严峻得如同一座无人能越的高山;紧闭的双眼,睫翼在上面生长得茂密而绚丽,带着妖娆的寒冷和寂寞,开出一地丰盛的荒芜。我想,如果它们睁开,里面应该是一潭没有底的深渊,带着毁灭性的黑暗和冰寒!
明明是这么年轻鲜嫩的一张脸,应该跟我年纪差不多,但是所有的气息都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神秘遥远疏离缥缈的异世界,封锁在一重又一重的铜门内,成熟又冷酷……
看到这个时候,我终于确定了:
我不认识这个人!连半次面都没见过!我平凡的15年生命里,还没有碰到过这种帅到不真实的人!
真的……帅到……不像人类!
是在做梦吗?只有在梦里才会看到这样的人吧?可是掐掐自己的脸颊,有很真实的痛!
那么,是真的了!那他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来?
怎么会像主人一样理所当然地睡在我的床上?
他怎么进来的?门窗都好好地锁着啊!
“难道……难道我走错了房间?这里每间公寓的门都是一样的,里面的家具也都差不多,我又才搬来,对自己的房间还不够熟悉。”一想到这点我就赶紧跑出去确认自己是不是进错了房间,但是转眼又“啪”地给了自己一耳光,笑着自嘲道:
“傻瓜!如果是进错了房间,我怎么可能开得了门嘛!钥匙没错,房间肯定就没错啊!”
一确定这一点,我的脸马上僵了!
Oh,my?God!这么说,躺在床上的那个陌生帅哥是……是非法闯入者?他到底是怎么进来我房间的?他为什么要进来我房间?他为什么不进别人的房间单单就进了我的房间?他有什么目的吗?不可能是什么好的目的吧?一个好人是不会不经主人同意就擅自睡在别人床上的!
天哪,天哪天哪,真是越想越害怕……
他到底是来劫财还是劫色的?或者,他是个在逃的杀人犯,借我的公寓来躲避追捕?Oh,myGod!真的越想越寒耶……
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啊?或者,把隔壁的长腿老师叫来帮我?
可是,这么晚了,他应该睡着了吧?
等等,还是不要这么冲动,万一对方真的是无辜的呢?还是先自己一个人弄清楚那个睡美男私闯民宅的真正目的,再来考虑怎么处置他比较好吧?
嗯,就这么办。
于是,我深呼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鼓起勇气,轻手轻脚地重新回到了房间……
然后,我就不由自主地大叫:
“啊!那个帅哥呢?明明刚刚还躺在我床上的嘛,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真是莫名其妙,见鬼啦!”
但是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准他正躲在哪个地方偷看我呢。坏人都是很鬼的,绝对不能这么大意!
于是,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找他,在房间里到处找……
但是,我差点把整个房子翻过来了,都没找到他!
这个小公寓里,除了我,哪还有别的什么人的气息嘛!明明什么都没有!越找越发现没有!
难道,刚才是我太累了所以眼睛看错了?床上可能根本就没什么人,一开始就没什么帅哥躺在上面睡觉!
是幻视!幻视!
呵呵,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好端端床上出现一个帅到不像人类的家伙嘛,这样奇异的事情,在现实里是不可能有的吧?
哈哈……
********
绘画专训班上课的第一天过得飞快,绘画专训班的那些老师都很棒,教师和学习环境是我梦里才梦到过的样子。晚上我照例画到很晚才回家,一打开灯,我就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我的上帝爷爷,怎么屋里乱七八糟的啊?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呀!”
床上是打了仗一样的乱,沙发上的抱枕都跑到地板上去了,桌椅都不在它们该待的位置上、横七趔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冰箱里的食物也少了些,而且多半残缺不全,比如有啃了一口的苹果,吃了2/3的土司片,剥了蛋白留下蛋黄的鸡蛋,鱼头消失剩下鱼身的蒸鱼,可见这个小偷的吃品很有问题!
没错,我真的以为是遭小偷了,可是最终发现除了冰箱里的食物被人吃了一点外,其他什么都没丢!
奇怪啊,这小偷敢情不是来偷东西的,而是把我这里当临时宾馆了。
有点害怕,如果小偷再来,怎么办?
为什么小偷单单找上我住的房子啊?
动机难道真的只是当临时宾馆住住?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这间公寓貌似不怎么安全呀,昨晚才出现一个睡美男,虽然后来自己推断是幻视,但……我以前从没出现过幻视,怎么会一搬进这间公寓就有了这种毛病呢?
说不定……说不定今天的小偷跟昨天的幻视有关联耶……又陷入到了越想越害怕的境地。
事不宜迟,我立即摁响了隔壁长腿老师的门铃。
“这个小偷没有偷走值钱的物品,而是偷了食物,的确有些奇怪,我一时也猜不出他的动机。”
长腿认认真真地把我的房子前后左右看了三遍后,摆出一副好专业的侦探样子。
“那怎么办啊?那个小偷被你说得越深不可测,我就越害怕耶。”
“小澈,你放心,有我呢,我不是就住在你的隔壁吗?我会保护你的!”长腿老师严肃的样子让我安心了不少,但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我的心给提了起来。
“不过,如果他是想偷你房间某件东西的话,说不定这次没有成功,下次还会再来。”
“啊?他还会再来?他还来干什么呀?不会是做比今晚更过分的事情吧?”
“我也不知道啊……为了安全起见,你明天早点回家,然后躲到床底下看看。到时候我会在自己的房间等着保护你,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你就发暗号叫我。”
“嗯,好的。”
我不安地回答了一声,那个小偷真的还会来吗?
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岂不是很危险?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间隙里,长腿已经帮我把乱七八糟的屋子收拾好了,真不愧是温柔的长腿老师啊,可是这样的温柔还是没能驱散我心中的害怕和担忧,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
第二天,绘画专训班一放学,我就跑回家,躲到床底下。
等啊等……等啊等……
肚子都饿得快叫起来了……
哎呀呀,为什么我在床底下躲得快要发霉了都没发现有人来? 应该不会来了吧?我现在这样子会不会有点像守株待兔啊?明明只是家里偶然遭遇了一次小偷光临,就以为小偷真的天天会来?把偶然当成必然,我太笨了,而且好饿啊!
这么一想,我就决定放弃这次行动,打算从床底下爬出来了,可是,头还没伸出床底,就突然听到了声响:
“啪啦!吱呀!砰!咚!”
好像是有人打开我的房间窗户从那里爬进来了。
我连忙缩回去,缩到最里边,趴在床底下连大气也不敢出,看到来人的球鞋和一截小腿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应该是个男生,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定了两秒,然后往床这边走来……
天啦!不会是发现我了吧!
我紧张起来,本能地往里缩,可是已经缩到最里头了,该死!奇怪,这明明是我家啊,我为什么这么怕?转念,我当然有怕的理由啊,如果这个人是个杀人逃犯,如果他发现了我,那我不死定了?
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床边,噗……一下子躺到床上去了。搞什么嘛?他是过来睡觉的吗?
可是,下一秒,他就幽幽地开口说话了,声音黑暗冰冷得如同死神:
“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床底下!”
我震惊得差点要爆炸,之后就是巨大的惶恐,他发现我了吗?还是故意这么说?
手哆哆嗦嗦掏出手机,应该赶紧发短信把长腿叫过来吧!
“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你这种货色我是没有兴趣去害的!”正当我在床底下紧张无比地思考着应对措施时,躺在我床上的“死神”像猜透了我的心思一样又开口了。
我这种货色?
所有的惶恐都被这句话一股脑气走了,我当即就以最快速度冲动地爬出床底,冲他大喊:
“什么叫‘你这种货色’?你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别人都说我是个大美女耶,我们学校有很多男孩子追我的,所以,他怎么可以用‘你这种货色’来形容我?
“天告诉我的!”
“死神”边回答我,边将他侧在床内的头冷酷地转过来,然后整个人从床上跳了下来。
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我轰然呆住!
深邃的双眼,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嘴唇,还有轮廓优雅的下巴,这一切,为什么都如此熟悉?
Oh,my?God!这不就是我搬到这里来的第一天晚上见到的那个睡美男吗?原来那天不是我幻视啊!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帅得要人命的人啊!慢点……现在可不是花痴的时候,就是他害我以为自己生病了,白担心了几天!而且这个人也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跑到别人家里来?以为我一个人住就好欺负吗?还说了那样伤害我的话:你这种货色!
“昨天把我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的人是不是你?”我用力板住脸,生气地瞪着他。
“是!”他没有表情地看着我。“你做的蒸鱼可真难吃,蛋也没煮好!”
晕死,偷吃了别人的东西还有脸讲这种话?
“你干吗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私闯民宅?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耶!”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沉沉地走到窗户前面,深深地望着对面那栋房子的窗户,望了好久好久之后,才低低地开口问我:
“你知道对面那栋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吗?”
“我当然不知道啊,我才搬来这里几天耶。”
“那栋房子里住的是——我的亲生爸爸和后妈。”男生的面色像窗外的夜幕一样漆黑晦暗,看不出半点亲情的欢愉。
我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一瞬间关于我所知道的“后妈”的一切讯息通通涌了出来,让我对这个男生的所有态度迅速转变为同情,语气当然也就闪电般置换为轻缓至极:
“后妈一定对你很不好,对不对?不给你饭吃,不给你床睡,一心一意要把你赶出来,对不对?”我所了解的后妈形象都是这么恶毒的。
“对!”没想到他一口肯定了我的猜测,然后继续补充道:
“我的生母早就死了,我爸生性懦弱,不久前娶了泼辣强悍的后妈。她一进门就把我赶了出来,我爸便只能让我住在学校,我无家可归了,后妈不许我去家里找爸看爸,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爸一个亲人,我很挂念他。最近发现你这个房子的窗户正好对着爸房子的窗户,方便看爸又不容易被后妈发现,所以每晚到这里来偷偷看看他。”
男生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流淌出一层又一层真实的忧伤,它们像雪白的花朵一直绵延盛开到对面的窗玻璃上,有着无比凄清的美丽。
原来只是一个想念爸爸的孩子啊,原来所谓的“私闯民宅”只是因为这样一个温暖的理由。我的心在被同情填满之时又多了一些感动,之前对他的所有怒气全部消融,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对他说:
“你以后每天都可以随时到我房间里来看爸爸,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睡在这里、把它暂时性地当成家,反正我很少时间待在家里的,所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啊,别浪费了。”
听我这么说,眼前的漂亮男生不但没有任何感激的表示,还冷笑着质问我:
“呵,你会这么好心?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我能有什么目的啊,我都不认识你耶,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我这样做,只是想成全一个孩子想念爸爸的心而已,只是想给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一点力所能及的温暖,就这么简单,你干吗要想那么复杂?小小年纪,哪那么多猜疑,这个世界其实很多好人的,到处都是,无处不在!”
我这番话可是说得非常真诚的,但是这个男生好像没有任何触动耶,他只是很不屑地抿了一下嘴,然后冰冷地说:
“你的话完全没有意义!就算你不允许我来,我也还是每天会来的!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不想做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
呼呼呼,气死我了,这个男生讲话实在是太嚣张了!不想跟他讲话了。
“同学,你就站在窗前好好看你的爸爸吧,我想睡觉了。”我说着就滚到床上去准备蒙头大睡,却又被他的一句话给揪了起来:
“给我把钥匙!每天爬窗很麻烦!”
啥米?
要我给他把钥匙?我们俩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耶,根本就不熟啊,而且,这是只有我一个人住的房子耶!一般,钥匙给对方的,不都是非常亲密的人才行的吗?
但是,给不给他钥匙其实都没什么差别吧,因为,他反正都可以进来的,爬窗户也是进来,用钥匙开门也是进来,而且还是我主动支持他进来看爸爸的。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一个陌生男孩我家的钥匙啊!
“怎么?不愿给?”
男生猜到了我的想法,很不屑地说:“切,你怕我非礼你?如果我想非礼早就非礼了!你的条件根本就不够格!比你漂亮的女生我见得多了!”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混蛋的人吗?我气得快要虚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谁说我怕啦?我什么都不怕!不就是给你把钥匙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量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哼!”
等我清醒过来,我的钥匙已经到他手里了……
他攥紧钥匙,得意地扬起了嘴。我马上就后悔了,真的是很不甘心。可是,已经给出去了,怎么可能再要得回?
接着,他拿了钥匙就去试门,而且一连试了好多次!
上帝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我脑袋都要冒烟了,冲着他大叫:
“你以为我会拿假的给你吗?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难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就那么不可信吗?”
“没错,你确实很不可信!”没想到他居然硬邦邦地砸过来这么肯定的一句话,我头顶的烟都着成火了:
“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把钥匙还我!还我啊!”
“钥匙既然已经到了我手上,它的决定权就在我了,而我现在的决定是:不想还给你!”他俊美无瑕的面孔冰冷僵硬,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我望着他,只差没有吐血了,我被他彻底打败,而且一向淑女冷静的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过了会,他终于试完了钥匙。在确定钥匙没错之后,他一直冷凝着的脸色有了稍稍的缓和,玉树临风地立在窗前,定定望着对面的窗户慢慢对我说:
“我叫——尺令米,你叫什么?”
我其实很不想搭理他的,我正冒烟呢!可还是很不争气地被他奇怪的名字吸引了过去:
“啥米?你叫‘尺令米’?世界上有这么怪的名字吗?”我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精致绝美如同博物馆珍瓷的男生,无法将他跟这样一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你叫什么?”他继续坚持问他想问的。
“晨澈!清晨的晨,清澈的澈!”
“那你的名字更怪!感觉像清洁用品的名字,还是早晨用的那种清洁用品!”
“什么?清洁用品?明明是这么清爽亮丽的一个名字,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清洁用品了?”我不悦地抗议,尺令米却不再理会我,只是聚精会神地望着对面的窗户。这一刻,他的世界就好像突然缩小成了一扇窗户,其他的一切全部都抛掷到他漠不关心的爪哇国去了。
我有点闷地发短信给长腿:
“我今天躲在床底下很久,都没发现小偷来,小偷应该不会来了。我睡了哦,晚安。”
“嗯,知道了,这样我就放心了,晚安。”
看着长腿发来的信息,我心里别提多凄凉了。轻轻松松几个回合,我就把自己辛辛苦苦盼来的单人空间拱手相让不说,还为了这个家伙跟大好人长腿说谎,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还是那个机灵的大美女晨澈吗?
这个坏到骨子里的尺令米是不是有什么法术啊!我望着他依窗的侧影,感到一阵不能言表的美好,光线下的他连鼻子的线条都完美得不像人类,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最优美的画。
呸!呸!呸!
我在想什么啊!不能被眼前的景象迷惑……
他是大坏人,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从我的私人空间里撵走!
吼吼!
********
结果却是……
自那以后,我和尺令米就开始了时差性的微妙同居生活,一般的情况都是——我回家的时候尺令米已经走了,尺令米在的时候我还没回家。
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流通常就是用留在房子里的便利贴留言。
比如,我会把冰箱储藏满食物,然后在冰箱门上贴个便利贴,便利贴上写着“尺令米,这些食物你都可以享用,但是要注意吃品哦,浪费可耻”。
晚上回家就可看到他贴在边上的另一张便利贴回言:
“我喜欢酸奶不喜欢牛奶,我喜欢米饭不喜欢面食,我喜欢小小的圣女果不喜欢大大的西红柿,我喜欢鸡肉讨厌鸭肉,我喜欢喝结冰的白开水讨厌其他一切有色素的瓶装饮料,所以,不要让我在冰箱内看到我讨厌的东西,我会控制不住想扔掉,而一旦冰箱内没我喜欢的食物,那情况更糟,我会把冰箱砸烂的!”
“我没有什么吃品,我不觉得浪费可耻,不要在我身上套什么好学生的教条,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学生,我是一个大坏人,大恶人!你尽管怕我吧!不要得罪我,你没有好果子吃!”
我的天!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他家啊?
为什么一切都得听他的?他白吃白住我的不说,还敢用这种威胁的口气来差遣我?也太烂了吧?我当初真不应该同情他!
但是,即使没有同情又怎样,他说了即使我不允许他来他也还是会来的,这人实在太霸道了,可更让我无奈的是我居然对他讨厌不起来。每次想要发火时就会想起他站在窗前用落寞的神情注视对面屋子的表情,然后再次心软。
于是,我虽然嘴里骂骂叨叨的,但还是照他说的做,重新清理了冰箱。
我认认真真地给他留言,这已经成了我每天出门前必做的功课:
便利贴一:
“尺令米,今天早上吃早餐时我不小心把我刚画完的一张画弄湿了,我把它晒在阳台上,在天黑之前能否拜托你帮我收一下,先谢谢啦。”
晚上回来,我看到我已经晒干的那张画好好地端放在里屋桌上,不过旁边附了一张不怎么讨喜的便利贴:
“清洁用品同学,这张画画得不怎么样耶!我见过太多跟你年龄相仿但是画功远超于你的绘画特长生,你完了,学一样东西却做不了第一,那就是完了!我鄙视你,在你没做成第一之前,我都会一直鄙视你!”
便利贴二:
“尺令米,我买了一张钢琴曲CD,很好听的哦,放在CD机里,你来的时候如果有空,要不要顺便听听看?”
气人的回复:
“清洁用品同学,你买了盗版碟,难听死了,你的耳朵太逊了,居然还说‘很好听’?我真为你难过!”
便利贴三:
“尺令米,抱歉啊,昨晚回来得太晚,超市关门了所以没买到酸奶,今天早上又起得太早超市还没开门,所以我自制了酸奶,你尝尝看,希望你会喜欢。”
欠扁的回复:
“清洁用品同学,这真的是你自制的酸奶吗?我十分怀疑!你是将酸奶买来然后倒在你自己的碗里假装自制的吧?呵,你以为你的作假手段一流?我偏偏识假手段更是一流!”
我无语,我晕死,我冤枉,天地作证,日月为鉴,这真的是我辛辛苦苦亲自为他做的耶,难道就因为我做得太好吃,就做此判断吗?难道我晨澈看起来真的是一副很不会做酸奶的样子加很会骗人?我真是委屈死了!呜哇哇……
便利贴四:
“尺令米,浴室的莲蓬头坏了耶,因为我昨晚把它扭下来当静物摆在桌上画,但是没想到画完之后就再也扭不上去了,所以你今天不能在这里洗澡了,sorry,sorry,我明天一定叫人修好,长腿应该可以修的!其实你可以在浴缸洗泡泡浴的,泡泡浴其实很舒服的,但是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你只喜欢洗淋浴。”
这次没有只言片语的任何便利贴回复,但是我惊奇地发现浴室的莲蓬头居然修好了。
便利贴五:
“尺令米,你多大了?我15岁,高一,我们学校的名字是——平凡高中,顾名思义就是一所很平凡的高中,呵呵,在一个很平凡的小城市,我就来自那个很平凡的小城市。我猜你的年龄也只十五六岁,对不对?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我最喜欢的就是画画,希望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画下来,让大家看到我的画时可以感受到快乐和美的力量。
冷血回复:
“清洁用品同学,你猜错了,我比你大很多,我18了,大一!我没有兴趣爱好,任何的兴趣爱好都没有!”
我回复他:
“你有,你喜欢吃酸奶,你喜欢喝结冰的白开水,这些都可以说是兴趣爱好,只要有‘喜欢’这两个字,就可以。”
“错!那些都是身体选择的喜欢,而不是心!没有‘心’的东西,就没资格谈‘爱’或者‘喜欢’!所以,那些身体选择的喜欢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没有感情,你没发现,我只吃——冷食吗?”
“……”无语……
尺令米真的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吗?可是,为什么那一天我学完画回来,还没到家门口,老远地就听到我家里传来悦耳的钢琴声?
我飞快地跑回了家。
用钥匙打开门,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小巧玲珑的公寓里,很突兀地多了一台巨大的黑色三角架立式钢琴,占据了大半个客厅。它的前面坐着个一身黑的俊美少年,正在面无表情地弹奏着乐曲,绝美性感的修长手指在琴键上灵活无比地跳跃,数百串高音在指间流连宛转,如同一场盛装而出的华丽舞蹈,气势非凡,力量丰盈,风情万种,仪态万千,让人惊艳不已……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钢琴声。尽管我对钢琴、对音乐一窍不通,但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判断,他弹的比我买的那张盗版钢琴曲CD要好听百倍,我很想闭上眼睛在这样天籁般的琴音里做一个美丽绚烂的梦。
可是,就在这时——
“砰!”琴声戛然而止。
尺令米将一直低埋在钢琴里的头抬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我,沉沉地问:
“好听吗?”
“好听好听!好听得不得了!”我脱口而出,拍着手掌很兴奋地大声对他说:
“天才!你是天才!我没想到你不但会弹钢琴、而且弹得这么好耶!你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弹钢琴弹得最棒的人!哇噻,真是难以想象,长得这么无与伦比的帅,钢琴又弹得这么无与伦比的好,是绝对的正版钢琴王子耶,那你岂不是把你们大学的女孩子通通都迷死了?”
没想到,尺令米听完我的赞美,非但没有露出半点高兴之色,反而好像很生气地“啪”地一下把钢琴盖重重合上了,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对面的窗户,忧伤像毒蛇一样迅速缠绕噬咬上他的眼眸:
“你果然是个钢琴白痴!你什么都不懂,你完全不会听琴声,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好听!我不是无与伦比的,没有无与伦比的第二,而我只是个第二,又是个第二,永远都是个第二!”
“是,我是不懂钢琴,也没有学过音乐,可是,我有健全的耳朵啊,所以,最起码的好听与不好听,是噪音还是乐音,我总可以分辨吧?我是真的觉得你弹得很好听,是我听过的最棒的!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你不要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嘛,第一名只有一个,可是世界上有这么多弹钢琴的人耶,那些得不到第一名的就都得去死吗?”
尺令米不再说话了,他就这样沉默不语地一直望着对面的窗子,眼也不眨地望着。他那利落生冷的奇俊侧脸上,一撮洁白的月光在轻舞飞扬,有着让人窒息的美感,却也有着让人无法靠近的刺骨冰寒。
我突然有点心疼他,是因为那个永远都得不到的第一名,才让他脸上的冰霜永远都没办法消融吗?
尺令米,活着是为了快乐,为了一个可能一生都达不到的目标而放弃自己全部的快乐,值得吗?
哎呀呀,想多了,这话题可真闷,现在的气氛也确实是很闷,不行,不能再闷下去了,我快要闷死了,我得赶紧打破这沉郁的气氛!
于是,我嬉笑着跳到尺令米面前提高语调说:
“哈哈,尺令米同学,老实交代,你对我撒了一次谎是不是?”
他浓密乌黑的英眉突然跳了一下,刷地转过脸来看我,紧紧盯着我,那对宝石般华丽的瞳眸里似乎有话想说,可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静默着等待我接下来的反应。
倒是我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赶紧调离目光说:
“就是你的兴趣爱好啊,你骗我的对不对?你其实是有兴趣爱好的,就是——弹钢琴,对不对?”
“呵呵……”没想到他居然笑了起来,可那是非常不屑的冷笑,比他不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一种冷笑,然后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酷。他就带着这样冷酷的眼神一字一顿地告诉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讨厌弹钢琴了!我即使把杀人选做兴趣爱好,也绝对不会选择钢琴的!”
我震惊无比地看着他,很不理解地问:
“那、那你干吗还要弹钢琴啊?”
“清洁用品同学”,他看定我,凑近我,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嫉恨低声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你这么幸运,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你是说,是别人逼你学钢琴的吗?是你爸爸还是你后妈啊?或者说,你的老师?”
“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掉过头去,紧盯着对面的窗户,继续说道:
“我必须弹钢琴,而且,必须拿第一,只能拿第一,拿无与伦比的第一,无人超越的第一!这是我的命运,逃不掉的命运,我这一生,注定得与钢琴牵绊!”
“哎呀,别说得这么宿命啦,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要活得快乐,做什么事情不行呢?你也不用拘泥于钢琴嘛,像你这么出色的外表,不去演偶像剧真是浪费了。到时候不但名利双收,还可以趁机结识很多漂亮MM,多有前途!哈哈,越说越觉得偶像之路适合你,要不要去试试?”
尺令米使劲摇头:
“你什么都不懂!”
我无奈摊手: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懂啊?比如这架钢琴,你从哪里弄来的?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搬到我家来了?你把它放这里很拥挤耶,我的公寓本来就已经够小的了!这钢琴看起来很贵耶,好像还是什么进口的名牌耶,你不可能买得起吧?”
“这架钢琴是我今天参加一个钢琴比赛得的奖。”尺令米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开心之色,反而像是在诉说一件屈辱的事情,好像这个奖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我看了看钢琴,又看了看他,不情愿地猜到: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只得了第二名?这架钢琴只是一个第二名的奖?”
“是!”他痛苦又愤怒地闭上眼睛:
“又是一个第二名!从小到大参加这么多场钢琴比赛,总是第二名,永远都是第二名!我讨厌第二!我恨死了这个数字!”
“为什么!一定是那些评委的眼光有问题!”我打心底里为他抱不平,虽然他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但他的琴声让我无法抗拒地痴迷。
“我不想再说这个!”他轰地睁开眼睛,似乎有点惶恐,极力想转移话题:
“总之这架钢琴就放这里了,我学校的学生宿舍太小放不下,我爸爸家里后妈不准放,我没地方放,我也不想要它,就送给你了,当是经常在你这里白吃白住的补偿。”
“什么?”我不敢相信地使劲掏了掏耳朵,凑近他,认真无比地一字一句问:
“你、确定、要、把、这架、钢琴、送、给、我?”我的乖乖,我是个穷人耶!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卖掉的话少说也可以卖几万吧,够我几年的学费了,居然有人要把它送给我?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尺令米漠然地看着我,语气淡得如同空气,仿佛他送出的物品只是一个几块钱的钢琴玩具。
哦,我想起来了,他爸爸家的房子很豪华嘛,就是我窗户对面的那栋房子呀,我搬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那是一栋非常豪华的富人居所。
这么说,尺令米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吧,虽然生母病逝,后母对他不好,让他不能得到亲情和温暖,但物质上还是很富足的。加上他随便参加个比赛就能得架钢琴回来,所以,这个家伙当然就有资本大方到近乎奢侈咯。
可是,虽然这架钢琴对他来说是非常小CASE的小CASE,我却没胆量收,一个劲地摆手说:
“呵呵,谢谢你的好意,可是真的太贵重了啦,我老妈如果知道我收别人这么重的礼一定会叫我以身相许的!”
“你以身相许没关系,我不要就是!”
什么?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好像我没人要、急着要嫁出去似的?
“呵呵,我刚才开玩笑的啦,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我老妈如果知道我收别人这么重的礼一定会打死我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收下这架钢琴,它都已经摆在你家了,我是不可能再搬走的,随你处置!我要回学校了,再见!”尺令米说完,最后看一眼对面的窗户,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晕死!哪有这样强迫人的?你送钢琴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弹钢琴!我也不会那么没品地去卖掉它!
哎呀,那怎么办呢?真是让我困扰……
头大……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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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澈,我最近怎么老是听到你公寓里有钢琴声传出来啊?”纸终归包不住火,这天中午,长腿纪初年老师突然玉树临风地走到我座位旁小声地问。
我手中的画笔猛地一紧,差点把正在画着的那张画给戳破,哎呀,我这是紧张什么啊?搞得好像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我爹我娘的事一样,我在做好事积善德呢!想到此,我迅速镇定下来,笑眯眯地回应他:
“呵呵,我最近迷上了听钢琴曲CD,所以经常会在家里放钢琴曲CD听。”
“哦,这样啊。”长腿一副很相信我的样子,“嗯,不错啊,听钢琴曲很能陶冶情操的,尤其是在画画的时候听,可能画出的画都会带有美妙的乐感,会比平常安静时画的更生动呢。”
“啊?真的吗?”我睁大了眼睛做惊喜状,唉……我骗长腿的本领越来越高了。
“当然是真的!”长腿轻柔地拍拍我的脑袋,微笑着说,“不过每个人画画的习惯不同,有些人喜欢很静的时候画,有些人就喜欢听着音乐画,听音乐的这些人中又会选择各种不同的音乐,有些人喜欢流行乐,而有些人喜欢钢琴曲,呵呵。”
“嗯,我就喜欢听钢琴曲,听你一说我也想听着钢琴曲作画了,今天回去就试!”
下午,我就怀揣着这个念想,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家。
这个时候,尺令米正站在我的公寓窗前习惯性地望着对面的窗户,看到我回来,有点惊讶: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呵呵,因为今天是周末啊,所以只上半天课。”我笑眯眯地说着,便跑去拉他:
“来嘛,来嘛,到钢琴边来,弹首曲子给我听吧,我最喜欢听你弹钢琴了!”
他突然微微一怔,靠近我,缓缓地问:
“你……最喜欢……听我弹钢琴?”
“是啊是啊,因为你弹的钢琴是我听过的最棒的嘛!”
他耳廓一颤,眉头一皱,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视线穿破厚厚的隔音玻璃直刺对面窗户:
“如果你听过他的琴声,你的‘最喜欢’就不会是我了!”
“他?他是谁啊?”我迷惑不解。
尺令米不再说话,打开冰箱拿了杯结碎冰的白开水出来,咕隆咕隆地就着冰块狂喝,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冰块被他的牙齿嚼得劈啪作响的犀利声,在空气中划出一条寒冷的伤痕。
我迅速打了个哆嗦,又冷又痛的哆嗦,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尺令米,为什么七月的阳光明明那么炽热,却一丁点都温暖不了他?他像一个永远都活在北极的人,那里,就连夏天也覆盖着皑皑白雪,如同他的生命,也永远都不会有夏天和阳光。
但是,我不敢问太多,如果他不想告诉我,我怎么问都是无济于事的。
“本来想试试让你弹琴给我听,我边听边画的,这样我的画技应该会有很大长进吧。可是现在你心情这么差,哪还有心思弹琴呢?对不起,都是我不会说话,又惹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呢?明明都是我让着他啊,这可不是我晨澈的作风,我到底……
没功夫想太多,尺令米突然放下冰水,走到我面前来,弯下他颀长的美腰,凑近我,苍白俊秀的手指缓缓朝我的面部伸来。
霎那,我听到战鼓一般轰鸣的心跳,身体因为惶恐而本能地后退,而他却用另一只手摁住我的肩膀,阻止我后退的同时将我们的距离拉得好近。
与此同时,这只手的手指轻轻梳过我的眉梢,让我不自觉地把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不要皱眉!丑死了!”
原来……
原来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心突然像被什么狠狠抓了一下。
“可是是你导致我皱眉的耶。”我边说边丢给他一个大背影,有没搞错,我居然脸红。
“所以,我说过了,我是个坏人,你应该离我远一点!”他放开我,迅速地走到了离我遥远的钢琴边上。
“嘻嘻,我才不怕呢!你少吓唬我!”笑容重新回到我脸上,我笑眯眯地飞快地跟到钢琴边上。
他不再说话,开始打开琴盖弹钢琴,天籁之音一出,便迅速攀缠上我的心,让我万劫不复地沉沦……
他却突然大声唤醒我:
“发什么呆?你不是要听着我的琴声画画吗?快一点!我这首曲子快弹完了!”
“啊?哦——”我恍然大悟,他答应让我听着他的琴声画画了?哦耶,太棒了!
我迅速抖擞精神,神速支好画架、夹正画纸,开始画起来……
Oh,my?God!真的很神奇耶,一听到他的琴音,我手中的画笔就好像生了花一样特别灵活,画画的感觉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心里面有一种东西毫无保留地喷薄出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对艺术的激情吧,艺术是相通的,尺令米对音乐的激情把我对美术的激情给彻底激发出来了,可是他明明跟我说过他最讨厌弹钢琴的了,怎么可能对钢琴有激情呢?即使这种激情是作假的,那也诠释得很到位啊!
所谓的真正的专业,应该就是可以完全抛弃个人情绪而理智冷静地对待手中的乐器吧?
即使是弹琴的时候,尺令米仍然面无表情,这……应该就是他的理智冷静吧?
“啊——,终于画完了!”琴声停止之时,我的画也点完了最后一笔。
我很满意地对着画左看右看,不住地点头:
“嗯嗯嗯,在天籁琴音中沐浴出来的画作果真就是不一样耶,跟平常的感觉完全不同。哇噻,太棒了,我画过的所有作品中我最喜欢这幅了,谢谢你,尺令米,这全都是你的功劳耶!”
“你太容易满足了!”尺令米走过来看着我的画,语调眼神都是不屑:
“这张画,虽然比你之前的那些垃圾作品要好了一点,但离‘第一’也还差得很远!我只能继续鄙视你,清洁用品同学!”
我大声反驳他:
“我不要做第一!我不跟任何人比!画画是为了快乐,我只要从中得到了快乐,那就足够了。”
尺令米狠狠瞪我一眼,目光冰冷晦涩:
“没出息!我更加鄙视你了!”
“我宁愿这么没有出息。”我抬起眼来深深地看着他,看着那张完美无暇却永远都不会有温暖表情的绝世容颜:
“我不想像你一样活得这么辛苦,辛苦得——都已经忘记了应该要怎么笑。”
他怔了一秒,然后背转身,飞快地走到冰箱边,开始掉转话题:
“上次那种酸奶还有没有?就是你在超市买来假装成自己做的那种酸奶!我后来怎么再也尝不到那种味道了?我买了很多酸奶都再也找不到那种味道!”
“呵呵。”
我苦笑:“你当然再也找不到那种味道啦,因为——那种酸奶真的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只此一家,独一无二!你硬是不相信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惊了一下,看定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到撒谎的证据,可他好像失败了,于是,只能有点不甘心地对我说:
“你现在就做,在我眼皮底下做,如果做出了跟那天一样的味道,那我就相信你!”
“切,做就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着就麻利无比地鼓捣起来,这个难不倒我啦,因为我也很喜欢吃酸奶,所以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自己做,已经算是老手了耶。
尺令米就两手插兜地站在一旁,冷冷地当监工看着我做,还时不时蹦出一句欠扁的话来干扰我:
“哎,清洁用品,你的手爪子怎么那么短,这是一个画画人该有的手吗?”
“哎,清洁用品,你的海拔真的有166CM吗?你不会是虚报吧?我怎么看都觉得矮啊!”
“哎,清洁用品,你是不是一直在减肥呀?减过头啦!瘦得成麻竿了!我告诉你,男生不喜欢太瘦的女生,抱起来很不舒服,磕得慌!”
“哎,清洁用品,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大得吓人?你可以去做个缩眼手术!”
我的天哪,没想到这个家伙有时候还真烦耶,是因为嘴巴里没有东西塞所以话显得特别多吗?还是他觉得这样奚落我很好玩呀?真是讨厌!一段时间后,我对尺令米说:
“现在我已经将牛奶煮沸杀菌,然后加入酸奶当做种菌,放在42℃到45℃的保温瓶中发酵了,要等几个小时后才可以哦!不过,你可以等吗?你可以连续几个小时在这里当监工?”
尺令米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以!我要目不转睛地盯着你,以防你随时作假!”
“那我……我……”对着这个没理可循的家伙,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可要睡觉了!你……”
砰!我赶紧跑到房间里把门关上,我可不想被这个家伙活活气死。结果第二天一大清早起来,推开门,这个奇怪的家伙居然就坐在保温瓶前面,看犯人一样看守着我的保温瓶,生怕我的保温瓶会逃跑一样。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该说他执著呢,还是讨厌?不过他认真盯着前方的样子,哪怕是雪山也可以被融化吧。
“你醒了!清洁用品同学,看清楚,我一晚都待在这里,但对你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转过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故意的嘲讽。
哎呀!我真是傻,居然又被他的外貌给迷惑了!这个人除了讨厌还会做别的事吗?
我把酸奶从保温瓶中倒出来,加上一些果粒、花生酱等等所有该加的东西……
做好这一切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制酸奶端给尺令米吃。
可是,没想到,当他吃完我亲自做出的酸奶后,只是很冷地给了这样一句评价:“味道是跟上次的一样,跟上次的一样——不好吃!”但是,他的表情,好像挺享受的呀?一种极力压抑的享受?不管怎么样,起码他终于相信了上次那酸奶是我亲手做的,不是吗?
不过还是很不爽,因为他说“不好吃”,我被打击到了,生气地反驳他:
“不好吃?不好吃那你干吗还要到处找那种味道啊?不好吃那你干吗还要我再做一遍啊?你存心玩我吗?”
“是啊!因为——”尺令米突然凑近我,梦魇般的天籁声音沉沉蛊惑,温柔的气息吹起我的发丝,冰冷又灼热。
“你真的很好玩!”
我在恍惚之际,什么东西好柔软好温暖地碰上了我的面颊,在那里轻轻地吻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俊美颀长的身影就闪出了公寓门外。好像一下子心跳得太猛,大量的血液泵上我的脑袋,晕乎乎,房子都变得像在摇晃一般。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吻了我!
“尺令米你这只大色狼!你不得好死!”我边死命擦脸颊边朝门外疯狂大叫,虽然已经太迟了。
呜哇哇,我活到15岁哪被男生亲过啊?
虽然只是亲一下脸,但也是吻啊!
我的脸可是要留给我的准男朋友亲的呀!唉,好惨,好惨,真的好惨呀,我是引狼入室、自作自受啊!
不过……胸口好舒服的感觉还有面颊麻麻的是为什么?眼前为什么晃来晃去都是尺令米那张脸啊!
其实,那个家伙也没有那么讨厌吧,起码他那张帅毙的脸就怎么也没法让人讨厌起来啊!被他亲脸颊,应该是很多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吧,所以,我现在的反应是正常的……呸呸呸,我又不是花痴!
哎呀,算了算了,忘掉吧,当作恶梦一场!
就像元神被吓出了窍,接下来好几天,我都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干什么。 连最热爱的美术课都无法专心了。我拿着笔心不在焉地勾画着毫无章法的线条,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尺令米的眼睛、鼻子……嘴,自从吻了我之后,他有四天没出现在我面前了,难道他很忙吗?
“小澈,小澈。”
“小澈!”长腿用力拍了几下我的肩膀,我才发现他已经来到我身边。
“小澈,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你这几天上课好像一直在走神,画的画也没以前好了。”长腿脸上都是担心。
“对不起。”我有些愧疚地小声说,边看了看面前的画纸。天啦!连构图都错了!我快羞愧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呵呵,没关系,你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不要硬撑。”长腿没有责怪我,依然温柔地对我说着。
呜呜呜……长腿老师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其实不是太累才变成这样的啊,都是那个“脸颊之吻”啦,都是因为尺令米!
那个该死的家伙,怎么还不出现啊?会害得我神情恍惚而死的啦!
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非礼了别人之后就消失!
难道……他是怕我找他算账才故意躲着我不见的?不可能吧?那家伙怎么看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而且,我也没想找他算账啊,我可不是那种因为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就缠着人家硬要以身相许的人!
郁闷!想来想去,我居然都是还想再见到他,他有什么好的?他有好过吗?
上午的课就被那个强行霸占我脑海的尺令米破坏了,放学后,我神不守舍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路边的酸奶屋传来:
“价钱好说,我要的这种酸奶里面加了菠萝、芦荟、草莓、猕猴桃、葡萄、杏仁,好像酸奶上面还浮着花生浆,不过闻起来有蔷薇和柠檬的味道,虽然是冷食,但会让人奇异地感觉到一种温暖,让人回味无穷、一生难忘……”
尺令米?他在买酸奶吗?
等等!他说的这个特别口味的酸奶,不就是我之前亲手为他做了两次的那种酸奶吗?除了我,谁还会在一杯小小的酸奶里面加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不同品种的东西啊!
天啊,他用了句什么话形容我做的酸奶?什么“让人回味无穷、一生难忘”?Oh,myGod!真是没想到啊,这个家伙原来是很喜欢吃我做的酸奶的,那他那天干吗骗我说“不好吃”?干吗口是心非啊?
“对不起,我制不出这种口味的酸奶!”这时候,酸奶制作师爱莫能助地回应了尺令米。
他们俩都还没发现有个我静默无声地站在他们后面。
“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制不出呢?我刚刚都说了,制作程序并不复杂对不对?只要你把该加的食材都适当地加进去就可以。我很有钱的,你要多少钱都没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制作技术的问题,重要的是——制作酸奶的人!那个人把对你的感情加入到了酸奶中,所以只有她做出的酸奶才能给你温暖的感觉,你明白了吗?”
尺令米怔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酸奶制作师拍拍他的肩膀说: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再品尝到那种味道的酸奶,你何不去找那个曾经给你做出温暖酸奶的人呢?”
尺令米的耳廓轻颤了一下,但还是立在原地一声不吭,沉默了半晌后,他终于向酸奶制作师低沉开口:“打扰了,再见!”然后,他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我。他突地睁大了眼睛,用很不相信的口吻说道:
“你是鬼吗?否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嘻嘻,鬼不会给你做酸奶,但是我会!”我调皮地冲他眨一下眼,然后挽起他的手臂说:“跟我回家吧,我勉为其难地再给你做一次那种温暖口味的酸奶。”
他触电般狠狠甩开我的手,像只逃难的猫般警惕地瞪着我:“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你在跟踪我吗?”
“没有啦!”我很无辜地摆手:“只是我想进来买酸奶,就凑巧碰到了你而已嘛,你干吗那么紧张兮兮的?”
“因为——我不相信你!”他冷冷地说着,就一个人大步走出了酸奶屋。
啥米?不相信我?我晨澈看起来这么像一个骗子吗?不会吧?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很真诚很可信耶,我不被别人骗就算好的了,我哪还有那个无聊劲有事没事地骗人啊?真是委屈!
可恶的尺令米,切,不相信我?
我也不稀罕被你相信!
哼!
“喂,尺令米,你就这么走啦?我还有话没问完呢!”我赶紧跑出去,跑到他前面伸开我瘦长的手臂拦住了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幽黑深邃的美瞳里看不到一丝的悲喜:“你是想问我,那天为什么会突然亲吻你的面颊吗?”
“啊?我……”其实我不是想问这个啦,虽然有些介意,可是我绝对不会有勇气提出来,没想到他自己就说到了,那……好吧!
“那就算是吧。”
“很简单,只是一个男女老少都适用的国际礼仪——告别吻而已!”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对他而言,这个吻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原来是告别吻啊,也对,只有我这种土包子才会介意普通的国际礼仪。但是,听到这个答案心里还是有点点的不舒服……
“所以,你不要想多了!”他顿了顿,接着对我说,目光依然如天边飘浮的流云般没有感情。
“啊?我当然不会想多了,我已经将那个吻忘得差不多了,呵呵。”我从哀思中苏醒过来,有点口是心非地回应他,然后才猛然想起自己真正要问的问题:“尺令米,你干吗要骗我啊?你明明很喜欢吃我给你做的那种温暖口味酸奶,你干吗要骗我说不好吃?现在又特意找酸奶制作师专门制作那种酸奶!”
他怔了怔,然后低低地说:
“因为,不想你太得意!”
“哈哈。”我大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开心吗?那你知不知道你说‘不好吃’的严重后果啊?那就是——你以后永远都吃不到我做的酸奶啦!哈哈!”我和他开起了玩笑。谁叫他口是心非呢,所以应该得到我这样一个“开玩笑”的小惩罚。
“吃不到就吃不到!即使永远都吃不到,也不想被任何人掌控!”尺令米阴郁而坚锐地盯着我道。
没想到他居然生气了,我……我也不想这么没用,不过还是立刻挽救地说:“掌控?你想太多了吧,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啦,我怎么可能那么卑鄙地用酸奶掌控你嘛,你喜欢吃我做的酸奶,我连感激你都还来不及呢,因为,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别人真心的喜欢,是一种很大的幸福啊,是一种最美好的鼓励!”
尺令米默不作声地看着这样的我,在某一个瞬间,他冰雪风霜的眼里好像飘过一丝柔软如花的柳絮。但是,在我还未看清楚之际,他就突然别过脸转过身去,将空旷寂寥的马路突兀地硬填进了我的视线。
我有点失望地重新找到他的脸,不争气地问他:
“你这几天很忙吗?怎么都不见你到我的小公寓去看爸爸了?”
“嗯,是很忙!”依然是冰冷得没有温度的声音,把我心里的暖气一点一点地驱赶走。
我冲他笑得尽可能的灿烂阳光,希望这样的笑容可以让他的声音稍稍地温暖一点:
“呵呵,你明天有没有空过来?我会做一大堆温暖口味的酸奶欢迎你哦。”
他看着我,不说话,然后就突然转身,迈开步子,一个人径直向前走去。
我连忙在后面叫他:
“喂,尺令米,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啊?”
“……”
“喂,尺令米,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明天有没有空去我家?”
“……”
“尺令米!”
“……”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都再没见到他转身回应我一个字。我的心随着他远去的步伐渐渐变得空落落的。这是怎么了?明明我很讨厌他啊,可见不到他的这几天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直到刚才见到他的时候,才觉得有了精神,可现在他一走,我又开始情绪低落了。唉,晨澈啊,你究竟是怎么了?
********
尺令米漠然的离去,害我一整天都想着他会不会来,甚至熬夜做了一大堆的温暖口味酸奶放到冰箱内,只觉得这样做就能把他吸引到我家来。为什么要他再来,为什么?都因为疲惫而无力去想了,就好像身体里最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只有再见到他我才会重新振作。
在培训班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地板上有球鞋脚印,一路向前延伸。我猛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斜坐于窗前的一个冷酷身影,一边吃着我的温暖口味酸奶,一边锐利地紧盯着对面的那扇窗户。
我惊喜得冲过去大叫:
“呵呵,你来啦。”
“我要走了!”尺令米说着就放下吃完的酸奶杯,冰冷地起身走出了我的小公寓。
晕!我刚回来他就走了?什么人嘛?
连招呼都不打就走,即使是普通朋友也不会这么冷淡吧。难道说,他到现在也只把我当陌生人?对啊,虽然他经常在公寓里出入,可他一直就不是来看我而是来看他爸爸的啊,如果不是因为我住的房间窗户正好对着他爸爸的房子窗户,他根本就不会和我有任何交集!
原来只有我单方面的重视他,我对他的关心他根本不了解也不在乎。
唉……好累,好失望。
我把脚上的两只鞋子甩掉,狠狠地往床上扑去……
“哎哟——”在身子完全落床后,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因为扑到了个硌人的硬物上,翻身一看:
“妈妈呀,这不是尺令米的书包吗?装了很多的书耶!难怪这么硬这么沉!哈哈,一定是他走的时候忘了带走了,待会一定会折回来拿的吧?”
不过他书包里的东西真的好多,我想把他的书包转移一个地方,没想到根本拿不起来,一不小心还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都跑了出来。
“他的书真的好多哦,不怕把肩膀背弯吗?”我边收拾边嘀咕:
“咦?这些书怎么那么眼熟啊。”
Oh,my?God!怎么可能会不熟悉嘛,这些都是高一的教科书啊,还有高一的暑假作业练习册,都跟我的一模一样耶!他不是跟我说他读大一了吗?”
更令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些书的书皮上写的名字通通都是——“迟冷类”!迟冷类是谁?我迷惑了,可接下来我就在书底下压着的身份证上找到了答案。那张身份证上有着尺令米俊美无比的容颜,旁边的名字却是——迟冷类!而且据身份证上的年龄推算,他今年才16岁!
他的姓名、年龄全部都是假的,他一直都在骗我!之前骗我说我做的温暖口味酸奶不好吃,他有他编的合乎情理的理由,那这一次呢?理由又是什么?又会合乎情理吗?
“谁叫你乱翻我东西的?”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尺令米折了回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来,劈手夺走了我手中的身份证,目光凛冽晦暗地盯着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停!”我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力地打断了,“你不用费力做解释!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我……我发现……那个……你……骗了我是不是?你的真实年龄是16岁而非18岁,读的是高一而非大一,真实名字是迟冷类而非尺令米,对不对?”
“没错!我骗了你!我不叫尺令米而叫迟冷类,我不是18岁而是16岁,我不是读大一而是读高一!那又怎样?”眼前的男生居然一口承认了,淡漠如烟的口气仿佛是在说着别人。
我愣了下,脑袋嗡的一声好像有股热气瞬间腾了上来,冲着他大声说: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觉得这样骗我有必要吗?”
“因为我不想对你说真话!就这么简单!”
他冷冷地说完,便神速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提着它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我的家门。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法挪动半寸。
这个男生……这个男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他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或者说他很难相信任何人?虽然对他的欺骗行为有点生气,但毕竟这些都是小事,况且现在我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想到这我居然还有点窃喜起来。还有……他明天还会来吧?
我立刻冲到门边,还好他还没有走远。他就像知道我会出来挽留他一样,冷冷地杵在走廊尽头,傲慢地看着我,看到我露头出来,丢出一句:“酸奶还要多准备一点!记住了!”
什么嘛!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当然,我怎么可以这样没原则,又一次被他狠狠地打败了。
之后,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多,我慢慢发现尺令米,不,是——迟冷类,迟冷类骗我的地方越来越多!
比如,他明明功课很棒、暑假作业都会做,却骗我说不会做要我帮他做。
比如,他明明读的高中是本市最著名的重点高中景天高中,却骗我说是很普通的井田高中。
比如,他明明不会做饭却骗我说会做,然后做出一大堆奇怪的东西骗我吃、吃得我想吐。
比如,他明明很多次都不能来我公寓吃我做的晚饭,却骗我说他会来,然后放我鸽子,让我守着满桌子辛苦做出的菜肴孤单地等待……
对于他,我一次又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怎样怎样,可是只要看到他,所有的决心就全部插上翅膀去别的地方了,唉……我究竟是怎么了啊
我一个人无聊地画着画,眼睛却时不时看向窗边的位置,仿佛可以看到迟冷类专注地凝视窗外的身影。
怎么办?不过是一天不见,我又开始想他,那种见不到他就空虚难过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他每天看着对面的房子是怎样的感觉呢?我走到窗前,朝对面的房子看去,呆呆地看着它想:
“迟冷类的爸爸长什么样子呢?透过那扇窗户,真的可以经常看到他吗?他不会发现他的儿子经常以这种方式在看他吗?”
就在我想着这些时,对面那扇如同电影画面般的窗户里突然跳出了一个人——
那么鲜活灿烂的一个人,穿着红色的大大T-shirt,上面还有个黄澄澄的卡哇咿笑脸图案,就像太阳的儿子被炽热的爱牢牢地圈护在心脏地带。裤子也是大大的,很休闲的及膝短裤,白亮亮得如同丽江上空没有污染过的云朵,一条超炫的银链以腰带方式不老实地斜斜层叠在裤子上,借着上衣的遮掩半隐半现地玩着神秘,银链上的纷繁亮片和细碎铃铛随着主人的动来动去而劲歌热舞着,显出不成熟的调皮和活泼,而穿着名牌运动鞋的双脚,已经稳稳地跳到了窗台上……
他是要干吗?
我紧紧地贴着窗户、仰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但是突然发现我原来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
因为他戴着面具啊!
隔着两道封闭着的窗玻璃,他脸上的史努比面具清晰明亮却无法揭去,两个黑洞里的眼睛像星辰一样放射着奇迹般的光芒,金黄色的头发精神抖擞地根根直竖着,漂亮欢快得惊心动魄!
“这应该是个很High的人吧?可他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迟冷类爸爸的房子里?他绝对不可能是迟冷类的爸爸啦,这该是个多年轻的家伙啊!”
在我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对面的陌生男生已经提了一桶玫瑰红色的颜料、拿着一把超大刷子在透明干净的玻璃窗上张牙舞爪地刷刷画画。
他在画什么呀?一个大大的太阳?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而且还笑得快要抽筋了的太阳?可是,太阳应该是像他身上衣服一样的大红色呀,不应该跟玫瑰花一样的颜色!
哈哈,画功真烂,太阳瘪瘪歪歪的活像被谁扁了一顿,天上的太阳公公看着一定气爆了!
“哈哈哈……”
是我的笑声惊动了他吗?是公寓的玻璃隔音效果不够好还是他的耳朵太好啊?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当我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时,他的眼睛突然看向了我,即使是隔着两栋房子的距离、隔着两层厚厚的窗户玻璃,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双眼里迸裂出的声势浩荡的震惊,像霹雳闪电般的巨大震惊,带着炽烈的烫,火速地灼伤我的眼睛。我很想逃,可是他用他的绝美眼神把我牢牢地定在了原地,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我,微张着嘴,一动也不动,如同迷失在一个完美的奇迹里,忘记了一切。而我,居然也鬼使神差地任由他这样放肆地看我,直到——“砰咚!”天花板上有个什么东西猛然掉下来,砸飞了他脸上的史努比面具,砸出一张帅绝人寰的面孔,如同春天里最亮丽的一束阳光,让整个世界瞬间百花齐放、莺歌燕舞!
可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面具被砸飞了,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怔怔看着我,仿佛,在这一刻,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比看我更重要的了,仿佛,他一眨眼,我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我承认我是很漂亮,可是也不至于让他惊艳到如此夸张的程度吧?他真的很夸张耶,接下来,他居然夸张到——
手失神一松,手中握着的颜料桶啪哒掉了下去,另一只手上的刷子也不小心掉了下去,紧跟着他整个人也腿发软地硬生生栽了下去……
我的妈呀,这还得了!我急死了!真想破窗而出去救他!
可是,我才嗖地拉开窗户,就看到他爬了起来……
他爬起来扶在窗沿上冲我裂开嘴笑,帅到有违天理的俊脸上沾满了玫瑰红的颜料,它们是朵朵怒放的妖艳玫瑰,肆无忌惮地开在他的脸上,把我的视野氤氲成一片窒息的红。因为它们,他脸上明明还有的一些干净的白嫩皮肤,也像喝了玫瑰酒般晕染出醉人的红艳。可是,他露出的牙齿却那么洁白整齐,和着他惊心动魄的纯净笑容一起,恍若打了荧亮的北极光般轻而易举就眩晕了我的所有神经,让我在这个燥热烦闷的七月酷暑里如同喝了冰镇可乐般的凉爽轻快!
快乐!是真的快乐!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孩子,以这样一个简单的狼狈笑容,就带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快乐!好神奇哦,他有魔法吗?我突然很想认识他!
我爬出自己家的窗子(因为我的小公寓在一楼,窗子又是低低的大开窗,蛮矮的,所以容易爬,也不必担心有什么危险,以最快速度跑到他家的窗子前,使劲地敲着关闭的玻璃窗:
“哎,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啊?”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飞快地打开窗子把我拉了进去,笑眯眯地回应我的关心:
“呵呵,没事没事,我是无敌铁金刚,超级经摔的,哈哈嚯!”
他的声音好阳光啊,像音符在彩虹上唱歌,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不像迟冷类那个死人的声音,冰冷得可以冻死一车的蜗牛!
“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迟冷类爸爸的房子里?”我好奇地问眼前这位漂亮无比的金发帅哥。
“虾米?迟冷类爸爸的房子?”他迷惑不已地睁大了睫毛长长的大眼睛:
“漂亮的公主,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啊?天地作证,这明明是我自己的房子耶,我打一出生就住在这里,我是这栋房子如假包换的正版小主人——唯太!今年帅龄15,身高178CM,就读景天高中高一重点班,爸爸妈妈健在,独子,特长是弹钢琴,恋爱史无……”
“呵呵,可以了。”他还没说完我就忍不住打断了他,否则不知道他还要讲多久:
“我没有问你后面的那些哦。你真的一直住在这里?”
“Oh,my?God!你这话问的真是伤我的心耶!”唯太做了个痛苦的捂胸动作:“你要我把房产证翻出来给你看吗?我爸爸妈妈现在出去工作了,要不然我可以把他们叫出来作证的!”
“我想看房产证,可以吗?”
“OK,没问题!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不会say‘no’!”唯太说着,真的把房产证翻出来递到了我手上。
我目瞪口呆!
房产证上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栋漂亮豪华的富人居从十多年前开始就完完整整地属于姓“唯”的一家人,与迟冷类和他的爸爸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迟冷类他又在骗我吗?这根本就不是他爸爸和后妈所住的房子!
“唯太,你认识迟冷类这个人吗?他不是你的什么亲戚之类吗?”
“啊——,哈哈,迟冷类啊,当然认识啦,简直是太认识啦,但是,他绝对不是我的什么亲戚哦!”唯太一边清理他脸上的玫瑰红颜料,一边兴致勃勃地拉开了话匣子: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俩都是钢琴弹得很好的人,是全校最棒的两个钢琴特长生。他们家很富裕哦,他的父母对他很好耶,他还有个很漂亮的妹妹哇,他们都很爱他的,他的学习成绩又永远都是全校第一。我的钢琴虽然比他好,但是也就钢琴这一项,学习成绩是永远没法跟他比的!他又那么帅,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我虽然跟他一样帅,但是迷我的女生就没迷他的多耶,这年头还是COOL哥更吃香吧,哈哈……”
我呆呆地听着,心一点一点地变冷……
“迟冷类,他,没有后妈吗?”
“虾米?后妈?没有!绝对没有!”唯太非常肯定地使劲摆手:
“我想他亲妈是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拥有后妈的,因为她健康得好像比迟冷类还长寿耶!哈哈。”
“那他是住在学校里还是自己的家里?”
“当然是自己家啦!他自己家那么舒服他干吗还要住学校啊?他每天有轿车接送的,他自己也有跑车开!而且我们学校不是寄宿制的,没有学生宿舍可以住的哦。”
我看着唯太单纯真诚到没有任何防备的生动笑脸,一阵刺痛轰地涌上心头。
原来除了他的名字,他的喜好,他的身世,这一切开端都是假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接近我,彻底打乱我的生活?
“漂亮的公主,你怎么啦?好像有点不开心哦。”唯太凑近我,睁大漂亮的眼睛仔细看着我的脸。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好像有点不舒服,我想回家了,再见。”我说着就要从窗户那里重新爬回家,唯太却急忙拉住了我,一惊一乍地大声说道:
“啊啊啊,你不舒服啊?哪里不舒服啊?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呵呵,没什么啦,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啦。”我非常清楚,是心不舒服。
“你就在我家休息嘛,我家很舒服的,回家休息多费事呀,还要跑回去,不如就近。”唯太说着就把我拉到床边:
“来来来,躺到上面休息吧,我的床很软的哦,很舒服的哦,呵呵。”
“这……呵呵,谢谢,不用啦,我……我好像突然觉得我又好了,我没什么事啦,不用休息啦,真的。呵呵呵呵。”他的热情真让我有点吃不消,只能这样应付他了。
“啊啊啊,真的好了吗?真的没事啦?哦耶,太棒啦!”唯太开心得一蹦三尺高,围着我转了一圈后,拉着我笑眯眯地问:
“那,漂亮的公主,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我叫晨澈,清晨的晨,清澈的澈。”
“哇噻哇噻,好好听的名字哦,跟你的人一样清纯漂亮耶!”唯太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小澈,你为什么刚才会在我对面的那栋公寓里啊?难道……你住在那里面?”
“对啊,我刚搬来不久,我是从W城到这里来参加暑假绘画专训班的,学校帮我租了那间公寓,这两个月的暑假我都会住在那里。”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真的?你真的住在我的对面?Oh,myGod!Oh,myGod!”唯太惊喜得不得了,声音分贝大到足以谋杀我的耳朵。
我站到离他远一点的地方,点点头:
“是的,我就住在你的对面,很高兴可以成为你的邻居。”
“哈哈哈哈,我也很高兴成为你的邻居哦!我不止很高兴,我还非常高兴、超级高兴、无敌高兴、高兴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唯太忘情地抓住我的手,跟我热情无比地握手,明净无比的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芽儿。真是可爱的笑容,灿烂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时,我听到自己原本沉重的心竟然怦怦跳了起来,脸上也有些发烫。立即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他握得太紧,而且一直都不松,我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只能跟他说:
“对不起,请问,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我想要回家了。”
“啊啊啊?”唯太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有点脸红地放开了我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我走了,再见。”我说着就要从窗户爬回家,唯太又拉住了我:
“呜哇哇,小澈,我舍不得你走哇……”唯太的华丽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我们再聊会好不好?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好不好?还有你学习绘画的学校,也告诉我。还有……”
唯太的问题轰炸让我彻底见识了他的热情,但迟冷类欺骗我的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心上,让我没有心情和唯太继续聊天,于是我只好找了个借口回家。
没想到我回到家之后,居然看到了迟冷类。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呀?好,来得正好,一次跟你算清楚!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骗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来,接近我?妈妈没死偏偏说死了,还编出一个狠毒的后妈,说什么无家可归,骗取我的同情,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你都知道了?”迟冷类的反应居然出奇的冷静,然后他抬起冷漠的眼皮,玩世不恭地看着我:
“嗯,骗人是很好玩!”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啊?”
我真的被他的态度气死了:
“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欺骗别人,骗取别人的同情、别人的……”心脏痛得厉害,“你是针对我一个人吗?还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特殊对待?我对所有人当然都是一样的!一样地骗!狠狠地骗!理所当然地骗!”他的眼神愈发地冷漠,就像那些黑道电影里充满了破坏感的亡命门徒,每分每秒都在等待着毁灭,已经无从记起“笑”和“温暖”的感觉。
我的呼吸有些困难,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
“我不信!没有人天生就喜欢欺骗,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你会遇到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对不对?”我始终不愿意相信他是个骗子。
他放在钢琴上的手猛地一紧,“啪”地拍了一下琴键,狠狠地大声对我说:
“没有!没有任何的缘由!我天生就爱撒谎!我天生就是个坏人!你很烦哎,不要再问了!”
“我……我……”心像被揪到了一起,嘴里的话开始不受我控制,就好像故意要回避什么,回避我心里真正的问题。
“我……我可是为你好耶!你再这样欺骗别人,迟早会失去所有人的信任,到时候大家都会离开你。难道你想过不被人信任的生活吗?只要你试着改一改,会发现其实很多人都是值得你信任的。”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说要我改我就改啊?”他直直地逼近我,迷死人不偿命的美眸里冰雪封城,轻薄的嘴角荡漾着不屑的微波:
“我告诉你:我不改!我喜欢撒谎!我喜欢做坏人!我觉得这样很好,没有什么比这样更好的了!”
“好啊,你不改啊,你撒谎啊,你做坏人啊,这样的话,我保准你——永远都得不到真爱,永远都只能活在孤独中!”
“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他强硬地转过头,目光冰冷而陌生地飘荡在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的地方。
心里冰凝霜起,寒气四入,我忍不住苍白着嘴唇尖锐地反驳:
“是!我是管不着!我晨澈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连个屁大的普通朋友也不算,充其量只是个骗着玩的玩具,而我根本就不想当你的玩具,我被你骗得很不开心!所以,我们应该互不干扰地活在两个世界!所以,请你不要再待在我的屋子里了,赶紧回到你的世界去吧,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进来!反正你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看什么爸爸,鬼知道你到底是为了看什么,总之我不想你再利用我的房子了,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的瓜葛!你赶紧走啊!走!”
他怔怔地看着我,然后负气地说: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我稀罕来你的公寓!你以为我稀罕跟你有瓜葛!你连当我骗着玩的玩具都不够格!哼!”
之后他就飞快地走出了我的小公寓。
我呆呆地看着蓝格地板上逐渐消散的脚印,突然间很后悔刚刚说了那样的话,他也许真的再也不会来了。
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我要的吗?让他消失吧,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
一直以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迟冷类这次非常听话,真的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小公寓。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一天再一天地过去,他都没有出现,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突然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啪——!”我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摔破了。我在听到摔碎声时才反应过来。我刚刚又失神了,这不是第一次因为失神摔破杯子了。自从迟冷类消失后,我老是失神。
不过,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迟冷类的离开而变得安静起来,反而比以往更加热闹喧嚣了——
很平静的一个上午,我正专心地坐在绘画专训教室里听帅帅的长腿讲绘画课,突然,一阵热烈的风刮来,唯太闪电般跑进了我们教室,班上的女生顿时瞪大双眼齐齐向他望过去,愣了一阵,然后疯狂尖叫起来:
“哇噻哇噻!好帅哦!这人是谁啊!”
“啊啊啊!我知道他,他是那个钢琴大赛的第一名,我听过他的钢琴演奏会,他的钢琴弹得好棒哦,他是完美的钢琴王子耶!”其中一个女生举起十指交叉的双手放在脸颊旁,一脸陶醉地说。
“嗯嗯嗯,我也知道他哇,我在电视上看过他的钢琴比赛耶!电视上的他已经够帅的啦,没想到他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一百倍耶!”另一个女生抓着同桌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
唯太完全无视这些女生的花痴行径,径直跑到我面前来,朝我亮开了金碧辉煌的耀眼笑容,灿烂无比地对我说:
“呵呵,美丽的小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哦。”
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唯太就牵起我的手,在长腿和全班同学的目瞪口呆中旋风样地牵着我跑出了教室……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我现在要上课啊!”
我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可是挣不脱,而且,也没法停下脚步,因为他一直在带着我跑,更或者,好奇心已经占了上风,慢慢的,慢慢的,我的脚竟然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起来,因为很想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他到底要干吗。
就这样,我任由他牵着跑出了这所学校,跑到了他们景天高中,跑进了他们景天高中金碧辉煌的钢琴演奏厅里。
接着,唯太将我安置在最前排的黄金坐席上,然后,他自己跳上演奏舞台,很High地举起麦克风,用他漂亮无比的大眼睛深情款款地望着我说:
“呵呵,小澈,我特意为你创作了一首爱情钢琴曲哦,名字就叫《一见钟情》,因为你就是我的一见钟情哇,我这一生只为你一人一见钟情!现在,我就把它献给你,献给我天下无双的一见钟情!”
听到他这席话,我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到了一起,整个人呆成了木鸡。
Oh,myGod!他在说什么呀?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
这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虽然我并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可是唯太跟一般的男生不同,他是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完美的男生啊,所以,他看女孩子的眼光应该是很高很高的、高过了我的水平才对!
真开心,听到这么完美的男生说对自己一见钟情,真的是有种很有面子的开心,起码证明我的魅力还不算小啊,呵呵,可是,也就仅仅只是这样的开心而已……
现在,唯太端坐到了舞台上的银白色三角架钢琴前,开始弹奏起来。我有一点情不自禁地恍惚……
这真的是可以让人安静下来用心聆听的琴声。温暖,真挚,轻快,明媚,绚烂,华丽,超然……就像在蔚蓝的海洋里游泳,海豚在你身旁嬉戏,海鸥从你头顶飞过,海风轻吻着你的面颊,海水温柔地拥抱着你,而身后,还有个舒展着天使笑容的爱人,他漂亮迷人的瞳孔里是一片阳光的金色。他深深地看着你,用他情深似海的眼睛把你牢牢地保护在世界的最中心……
这真的是与迟冷类的琴声完全不同味道的一种琴声,一如他们俩本人,唯太是太阳,而迟冷类是冷冰!
我不懂钢琴,所以我说不出什么很专业性的评语,我只能以一个普通听众的耳朵去听,以一个普通听众的眼睛去看,以一个普通听众的心灵去感受,我看到的唯太在弹琴时状态超级High,High毙了,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身体、他的神经都在随着琴声的起承转合跌宕起伏而完美协调地翩翩飞舞。他在用每一个细胞每一缕呼吸全力以赴地弹奏,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弹钢琴,他弹琴的时候看起来极其享受极其快乐极其幸福,我无法不被感染,是人都会轻而易举地被他感染,跟着他和他的琴声一起快乐一起飞舞一起跃上天堂……
最重要的是,我在唯太的琴声里,感受到了——爱,太多太多的爱,丰盛得快要冲破胸口的爱,如同伦敦终年不散的弥天大雾,浓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些,都是迟冷类所没有的。
而现在释放的这些爱,都是唯太给我的,独独给我晨澈一人的,他为我晨澈一个人弹《一见钟情》,他只让我一个人听他的《一见钟情》。偌大的钢琴演奏厅,小小的我,满世界的《一见钟情》,和着唯太深情如水、真挚纯净的美目,让我心底的感动,如同枝头的一朵蓓蕾,啪的一声,开放了。
但是,尽管唯太的钢琴弹得好像比迟冷类要好,我却听到身体里有声音在大喊:晨澈最想听的还是迟冷类的琴声,晨澈最喜欢看的还是迟冷类弹钢琴!
那个沉默寡言的男生,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的男生,他就是有办法散发出一种剧毒般的诱惑力,让我无法自抑地沉沦!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对这样魅力十足的唯太只有感动而无心动?为什么明明唯太的钢琴弹得比迟冷类要好我也还是最想听迟冷类的钢琴声?
为什么?
是因为——
一直的疑惑似乎在顷刻间明朗……
我这样,是爱上了迟冷类吗?回想起自从迟冷类消失后的这些天,我变得很不正常:
明知道他不会来,还是每天在冰箱里塞满他喜欢吃的食物。公寓里的黑色钢琴,即使一尘不染我也老是擦了又擦。我开始不由自主地看着钢琴发呆,然后会有迟冷类坐在钢琴前弹琴的幻觉。我有时会坐在迟冷类经常坐着的椅子上,学着他的样子盯着对面的窗户看。每天回家,我总是满怀期待又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然而迎接我的却只是寂寞的空间和失落的心情。我无法不怅然若失,一天比一天地更加怅然若失……
我原来已经习惯了迟冷类的存在。
这样子的我,15年来第一次出现如此反常迹象的我,居然如此强烈地习惯一个男生存在的我,已经爱上了迟冷类,是不是?
对他不知从何时种下的情根,已经从他消失的那天开始萌芽成长,最终在此时此刻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对不对?
Oh,myGod!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爱上那样一个大骗子?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了迟冷类,那我这些天来的反常该作何解释?那我现在的心情又该作何解释?
没办法不承认了,我是真的爱上了那样一个大骗子!
天啊,天啊天啊,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爱上一个骗子?他的习惯性撒谎明明是我最无法容忍、最无法接受的大缺点,那么,我为什么还会爱上他?
晨澈啊晨澈,你是不是太没眼光了啊?你怎么会爱上一个品德分不及格的骗子?我鄙视你!
没错,我严重鄙视我自己!
我不能爱上那样一个骗子,我不允许自己爱上那样一个骗子,他根本就不值得我爱,不值得!可是,哪能够说不爱就不爱了呢?我的心根本就不听我的话!我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死了!
呜哇哇,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一定要忘掉他,即使很难也要努力忘掉他!
这个时候,唯太已经弹完了那首为我创作的《一见钟情》,我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力冲他鼓掌:
“呵呵,好好听哦!这首《一见钟情》真的是太好听了!唯太你好棒啊!你真的是天才耶,不仅弹奏得好,而且创作得这么好!谢谢你,我真的超级喜欢!”
“哈哈,真的吗?太好啦!”唯太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从舞台上跳了下来,跳到我面前,笑眯眯地向我伸手道:
“你既然这么喜欢我送给你的这首曲子,那……你总得表示一下谢意吧。我要谢礼!”
“啊?谢礼啊,那就是——我将你晋级成我的‘好朋友’!这样OK了吧?”
“不OK!谁要做你的好朋友啊,我要做你的——男朋友!”唯太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可以迷倒万千女生的绝美双眼,那里面的深情一倒出来便可以填满整个太平洋……
我一时间哑了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脑子因为震惊而变得有点混乱,我始终还沉浸在“这么帅这么优秀的男生怎么会爱上我”那样的错愕中,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想想,唯太的“一见钟情”告白显然是很认真的,如果是他纯粹好玩的儿戏,他应该不会搞得这么重大吧?没有谁会这么隆重地特意自创一首《一见钟情》的钢琴曲来献给对方作为告白诚意,原创一首钢琴曲可不像送捧只要花点小钱就可买到的玫瑰那么简单,何况,他的琴声和眼睛都这么地深情,这么地真实,让我想怀疑“他的告白是儿戏”都没有理由!
我很感动,对于他刚才声势浩大的告白我真的很感动……
可是……可是我并不爱他啊……
我刚刚才清醒地意识到我爱上了迟冷类啊!
对于自己不爱的男生,可以让他做你的男朋友吗?对不起,我……我是没有办法,但是我也不想伤害唯太,如果我拒绝他他一定会难过死的!那么,我该怎么办?该怎么答复他啊?
真的很为难,很困扰……
想啊想,想啊想……
想了好久……
唯太居然一直很有耐心地眼巴巴地等着。
最后,我只能以尽量委婉的语气温柔无比地回答他:
“对……对不起,真的太突然了,我们才见过一次面,我……几乎……不能说算是……认、认识你,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你,所以……所以……所以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答应你呢?”因为为难和愧疚、还有紧张、再加上担心着害怕着唯太随之而来要受的伤害,我的话有点打结。
“呜哇哇,你不喜欢我?”唯太漂亮无比的大眼睛瞬间雾水丛生,晶莹的泪珠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他果然被我伤害到了!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哭出来!如果是迟冷类,他即使再悲伤再痛苦也不会掉半滴眼泪的,他最能死扛了!汗,怎么又想到他?还是赶紧安慰唯太吧。
于是,我以尽可能温柔的语调对唯太说:
“呵呵,不是不是,我并不是不喜欢你,你长得这么帅这么可爱,有谁会不喜欢呢?可是‘喜欢’跟‘爱’是有很大差别的,爱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但是我们两个才认识啊,还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培养感情。我怎么会跟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谈恋爱呢?你不觉得这样很怪吗?我没有那么前卫啊!”
听我这么说,唯太停止哭泣,睁大了黑亮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只要我给你一些时间,让我们两个变得熟悉起来,把感情培养起来,就OK了,对不对?”
“呵呵,差不多吧……”我望着他俊美无瑕的面孔只能这样说了。
浓黑的英眉,晶曜的瞳眸,挺拔的鹰鼻,花瓣般的嘴唇,清水样的肌肤,金碧辉煌的笑容,金光灼灼的柔发,精致绝伦如同水晶橱窗内仅供展览绝不出售的绝版娃娃。这个比太阳还耀眼的男孩,真的是好漂亮啊,好漂亮好漂亮,这是与迟冷类、与长腿纪初年完全不同型款的一种惊艳,却同样的魅惑人心!
尤其是他的笑容,可爱死了,让我也情不自禁地被他带动着笑了起来……
脑子不由得有丝丝恍惚……
我有点迷乱地想:“嗯,应该……给……唯太一点机会的吧……”
********
自从我答应给唯太追求的机会后,他对我更加殷勤了,经常想到很多方法来讨我欢心,他已经成为我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亮点。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感谢他吧。于是,我发短信给唯太:
“呵呵,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让我帮你画张像吗?我今天终于有时间了,你晚上八点后来我的小公寓,我帮你画,好不好?”
“Oh!Yeah!太棒了!我一定准时到!你一定要等着我哦,我们不见不散!”唯太以闪电速度回了短信。
然后,晚上,还没到八点钟,唯太就迫不及待地来敲我公寓的门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迟冷类放在我这里的那架显眼的巨大黑色三角架钢琴,他震惊地睁大了迷人的眼睛:“Oh,my?God!小澈,你这小小的公寓里怎么会有一架这样的钢琴啊?”
“啊?这个……哦,是……是房东放在这里的,他说他家没地方放了,所以就放在这里了。”对不起,唯太,我对你撒谎了,我不想让你误会,也害怕你因为我和迟冷类的关系而受打击。
“呵呵,原来是这样哦。”唯太点点头,一副非常相信我的样子,俊秀脸庞上的表情单纯而可爱。
然后,他就把墨镜戴到鼻梁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仿真的玩具枪,装模作样地做出射击的姿势,冲我说:
“哈哈,怎么样?这个POSE够酷吧?你就照着我这个样子画。”
我扑哧一声笑了,摇摇头:“呵呵,唯太,你没必要刻意扮COOL啦,这样根本就不适合你,因为你的性格和气质原本就是阳光灿烂型的,而不是像迟冷类那样的冰山冷酷型。迟冷类适合扮COOL,因为他本来就是那个样子,而你,只要很自然地灿笑就可以,你灿烂笑着的时候是最帅气最迷人的了!”
“是这样吗?”唯太把墨镜和玩具枪扔到一边,优美地裂开嘴,露出了八颗雪白璀璨的贝齿。
“OK,OK,就是这样!不要动了哦!呵呵,我最喜欢看唯太的笑容了,很有感染力的,看到它,我就会马上快乐起来!”我支开画架,边画边说。
“真的吗?我的笑容有这么大的魔力吗?”唯太惊喜地睁大了漂亮绝伦的眼睛,“那我以后天天笑给你看,每分每秒都笑给你看,好不好?”
“呵呵,好啊,当然好啊,我求之不得呢。谢谢你。”我的画笔在纸上刷刷刷地画得飞快。
“对了,唯太,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会独独对我晨澈一见钟情啊?我认识的帅哥也不算少,但是,他们中对我一见钟情的人好像也不多啊。”
“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我一看到你就很想为你弹钢琴,如果我看到一个人会想到要为她弹钢琴,那就证明我很喜欢她了!”
唯太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我的视线里,很真诚地笑着对我说。
一看到我就很想为我弹钢琴?弹钢琴的人都是这样浪漫的吗?那……迟冷类他看到我之后,会不会想到要为我弹钢琴呢?他曾经在这个小公寓里弹过那么多首钢琴曲,那些天籁一般美妙动听的钢琴曲里,有没有一首是为我晨澈而弹的呢?或者说,在他弹钢琴的时候,有没有某一个瞬间是想着我的呢?
想到他,心就空了好大一块。
“哈哈,小澈,你知道吗?”当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唯太又声音很High地开口了:
“我现在每天弹钢琴的时候都是想着你耶,一想到你,我的琴声便充满了爱的力量,便比过去要更加富有感染力了,钢琴老师都夸我进步了很多呢,这就是爱的魔法!所以,对于学艺术的人来说,爱是很重要的东西,会让你的作品充满生命力,就像你们画画的,最想画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心上人吧?”
最想画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心上人?也许吧,如果画的是自己的心上人,那那张画一定会是最传神最精彩最富有感染力的,因为是用全部的真爱绘制而成!
唯太的话居然就是我的心里话,我是真的死死爱上迟冷类!
晨澈啊晨澈,你这是为什么……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啊,我讨厌爱上了他的自己!
迟冷类你这个混蛋,你到底给我施了什么迷魂术啊?你凭什么让我爱上了你?我讨厌死你了!
好啦好啦,不要再想他了,越想越烦!还是赶紧专心画唯太吧!
啊!等等!看看,看看,我这画的真的是唯太吗?怎么一点都不像啊?倒像是……倒像是——迟冷类?
Oh,my?God!怎么会这样啊?我明明是看着唯太画的嘛,怎么画出的人却是迟冷类呢?难道我刚刚在画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他吗?真该死!这要被唯太看到了,他会多伤心啊。
怎么办?擦掉重画吗?如果重画一张画出的又是迟冷类该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解决……
于是,我笑着对唯太说:“呵呵,我去端墨汁哦,我需要用墨汁润一下画的底色,你这张人像写生我打算画彩色的。”对不起唯太,我骗了你,可是我更加不愿让你伤心。
唯太灿笑着冲我点头。我犹豫着把墨汁端来了,看着画纸上那张令我心痛的脸,终于下定决心,用手推了一下,瓶中的墨汁便泼洒到了没画完的画像上,然后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就被苍茫的墨色沉沉地遮盖掉了……
“啊啊啊!惨啦!我不小心把画弄黑啦!怎么办?”
“没关系没关系的。”唯太赶忙跑过来安慰我,“这张画弄黑了还可以画新的哦,以后再画就是嘛,反正我多的是时间,没关系的啦。呵呵呵呵……”
他漂亮动人的大眼睛里闪烁的都是真诚而信任的光芒,天籁般的好听声音温柔至极。
“嗯,做为补偿,下次我一定会把你画得更帅!”我强忍住内心的伤痛,笑着接受了他的安慰。
“哈哈,虽然我已经很帅了,不过也很期待看看自己更帅的样子哦。”唯太边说边走到钢琴边坐下,“你啊,刚才肯定是太累了,不如我弹首轻快的钢琴曲帮你放松放松好不好?”
唯太说着,便坐到钢琴凳上要为我弹钢琴,我赶紧阻止了他:
“对不起,我真的有点累了,改天再听你弹钢琴好不好?我想休息了。”
唯太看起来不太情愿的样子,可是他看我脸色好像不怎么好,只得说:
“虽然舍不得跟你分开,不过还是你的身体要紧。好吧,你好好休息哦,有事打手机给我哦,我的手机24小时为你开着,随叫随到。”
“嗯,Bye-bye。”我冲他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地挥手。
“Bye-bye。”
唯太一走,我整个人就瘫坐在了那张被墨汁染黑的画像旁,眼泪毫无预兆地奔涌了出来……
老天啊,我原来已经这么地想念迟冷类了吗?
已经想念到在画别人的时候画出的居然是他!
我画了这么多年的画,我画了这么多张的人像写生,从未出现过如此荒唐的失误啊!
我原来已经这么地想念他,这些想念早就盖过了他之前的欺骗,让我情不自禁地原谅了他!
我只记得我们俩“同居”时的那些快乐时光,我只记得他修长手指下流淌出的天籁琴音,我只记得他漂亮双眼里偶然飘逸出的昙花一现的温柔……
我想来想去,想去想来,他本质一定是个好人。那些冷酷和欺骗,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尽管他绝口不承认这一点,可是我看得到他的忧伤和哀痛,他一定有很多的故事,他一定有很多无法言说的秘密!
我好想了解他的一切啊!爱上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样,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了解他的一切?他的所有事情,都会情不自禁地想知道?
所以,我想知道迟冷类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撒谎,我还想知道他私闯民宅的真正理由,我对他身上的一切谜团都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我想把它们全部揭开。
于是,我终于第一次鼓起勇气拨打迟冷类之前给我的手机号码,但是,居然又是假的。唉,没办法了,只能明天去找唯太帮忙了。
********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找到唯太:
“我有事找迟冷类,可是找不到他的人,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到他?”
唯太好奇地睁大了绚丽如花的眼睛:
“啊啊啊?小澈你想找迟冷类哦?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哇?你之前也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耶。我一直很好奇这点的,只是老是忘了问你啦,呵呵。”
啊?我和迟冷类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这个……其实到现在为止连我自己都还搞不清楚耶。
算是好朋友吗?不像吧,如果是好朋友的话,迟冷类应该对我更热情一点友好一点的;普通朋友?迟冷类好像也没流露过想跟我做普通朋友的意思吧;时差性的微妙同居室友?我的心渐渐变得冰冷,原来我和迟冷类的关系如此脆弱,连普通的室友都不算。或许在他的心里,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吧。
可是这个一定不能跟唯太说的,否则他肯定会误会,总之,涉及了“同居”这个词,就怎么样都不适宜公开啊,不单是唯太,被别人知道更不得了,那我一定会上报纸的:15岁少女与人同居……
那么,到底该怎么回答唯太呢?真是头痛哇……
想啊想,想啊想,想了老半天,我才有点结巴地说:
“呵呵,你应该猜得到的吧,我和他的关系……就是……比较好的普通朋友啊……”暂且这样定义我和他的关系来混过唯太的好奇追问吧。
“啊?比较好的普通朋友?这是个什么说法哇?不是‘好朋友’的意思吗?”唯太表现出有点迷糊的样子。
“呵呵,就是比普通朋友好一点、比好朋友又差一点的那种关系,是介于普通朋友和好朋友之间的那种关系。”
“就是比我和澈的关系要差一点的关系,对不对!哦哦哦,我明白了哦,呵呵,哈哈。”唯太恍然大悟地灿笑。
“那……唯太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帮我找到迟冷类啊?”我有点着急地追问我的重点问题。
唯太笑眯眯地对我说:
“呵呵,小澈你算是找对人啦。我们学校开了个暑假钢琴强化班哦,是针对我们这些钢琴特长生开的,迟冷类也会来上的。今天恰好就有我们钢琴强化班的课哦,所以,我现在就带你去我们学校的钢琴教室找他吧。”
“呵呵,好的。”我真高兴。
于是,唯太就把我带到了他们学校的第三钢琴教室里。
我终于看到了迟冷类!
一身黑色的他就在这个钢琴教室里,正在优雅高大的三角架钢琴前面无表情地练着琴。
他还是那么帅,那么冷,那么沉默到无声,就好像他一直都在那里,从不曾离开,从不曾离开我的生命,只是用障眼法隐形了那么小小的一段时间。
我好开心!
天知道我是多么地想念他啊!
我开心得几乎要立即冲到他身前去把他仔仔细细地看个遍!
但是,脚才冲出去又收了回来,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很开心,不能让他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当初可是我赶他走的,现在却又这么着急地想找到他见到他,他一定会觉得我这个女人厚脸皮、烂透了,那我多没面子啊,所以,要装得严肃一点、冷静一点、淡漠一点。
所以,我最终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面前去的,当专心练琴的他看到我,眼里有微小的惊愕,可是他并没有停下在琴键上弹奏的双手,也没有对我说只言片语,直到他看到跟在我后面走来的唯太,眼神才突然一凛,反应骤然变得激烈——
修长有力的十指连同宽大结实的手掌一起,狠狠地一并压到了琴键上,压出一个巨大刺耳的浊音,像是一声超级郁闷的吼叫,在宣泄着见到来人的不爽!然后,迟冷类从琴键上收回双手,轰地从琴凳上僵立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唯太挡住了,他笑眯眯地看着迟冷类说:
“哈哈,我告诉你哦,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又犯了老毛病耶,冰冷,僵硬,晦涩,没有感情,没有感染力,我从那首曲子里完全就感受不到你对钢琴的热爱、对音乐的热爱哦,我只觉得你好像跟那架钢琴有仇似的耶,好像想把它使劲弹坏才够爽快一样哦,哈哈哈,兄弟,这样不行的哦,这样你怎么可能赢过我呢?加油加油哦,要不要我教教你啊?”
“唯太,不是吧?”还没等迟冷类有反应,我就忍不住急咻咻地插嘴了:
“我觉得迟冷类刚才弹得很好啊,很好听啊,他的曲子里是有感情的,只不过比较深沉比较隐晦而已吧,因为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是外放型的啊,所以你不能要求他也像你一样弹琴时眉飞色舞声情并茂的吧?”
“你懂什么!”迟冷类猛然开口喝住了我。
“你是个外行人,对钢琴一窍不通,什么都不懂!现在是我和唯太的对话时间,你闪到一边去,不准再插嘴!”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还衍生着丝丝缕缕的抽痛,唯太连忙护住我,冲着迟冷类大声说:
“你对小澈凶什么凶啊?她刚才是在帮你讲话耶,你还对她凶?你真是不识好歹耶!”
“我是不识好歹,那你呢?”迟冷类狠狠地回击唯太,“你比我还差劲!你在钢琴上给我的羞辱还不够吗?你居然还把她找来,当着她的面给我难堪,你觉得这样更过瘾是不是?”
“我没有啦!是小澈想找你,我才带她来的耶!”唯太委屈地嘟起了漂亮的蔷薇花瓣嘴。
“我刚才把你弹琴的毛病说出来,是好心提醒你,是想帮助你进步啊!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嘛。”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其实不过就是个仗着自己钢琴还不赖就自命不凡的幼稚虫!”迟冷类扫向唯太的眉眼间全部都是冰冷的不屑,还有夙敌般的恨。
“迟——冷——类!你说谁是幼稚虫?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幼稚了!还是条虫子?我会生气啦!我真的生气啦!”
唯太气鼓鼓地冲着迟冷类大叫:“你以为你自己有多成熟吗?你不就是年纪比我大一点、长得比我高一点、比我更会扮COOL一点吗?那又怎样?这些条件能够帮到你吗?能够让你在钢琴上赢过我吗?弹钢琴是要用感情的,你再这样冷酷,永远都不可能超越我!”
“你给我闭嘴!”迟冷类被激怒了,他深邃的眼里冒出熊熊的火光,一把上前揪住了唯太的衣领,另一只手已经变成青筋暴露的拳头。
我被吓住了,赶紧上前劝说:“迟冷类,你冷静一点,唯太他没有恶意的。”
“小澈,你不要劝他!”唯太对我说完这一句,放在两侧的手也捏紧了拳头,冲着迟冷类高声挑衅道,“有种你就打啊!谁怕谁啊!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哼!”
迟冷类狠狠地盯着他,拳头真的要落下去了,我想要伸手阻止,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严肃无比的中年男声:
“你们在干什么?”
迟冷类回头一看来人,很不情愿地放开了唯太。
唯太飞快地跑到来人面前,笑眯眯地说:
“哈哈,周老师,您来了?是不是钢琴强化课就要开始上了?”
“已经开始上了!就在隔壁的钢琴教室!你们俩还愣在这里干吗?还不赶快去上课!”周老师锐利的目光笼罩着唯太和迟冷类两个人。
“OK,OK。”唯太连忙冲着钢琴老师不住点头,然后又转身对我说:
“小澈,我要去上钢琴课啰,你就在这间教室里好好休息好不好?下课后我来找你,然后我送你回家。”
“呵呵,谢谢,不用了,我把迟冷类的事情处理完就会自己回去的。”
“那好,Bye-bye。我上完课后会打电话给你的。”
“嗯。”
唯太一走,钢琴老师的目光就全聚焦到了迟冷类一个人的身上,他严肃地走近迟冷类道:“你怎么还不去上课?你又打算逃课吗?”
“是!我又打算逃课!”迟冷类居然连正眼都没给老师一个,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冷冷地盯着窗外道:
“反正我上不上都是一样的,永远都只是个第二名!”
周老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可以这么消极?你既然不如唯太,你就应该更加努力才对呀!你不知道笨鸟要先飞吗?你这样的态度,最对不起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我根本就不爱我自己,我讨厌死了我自己!所以,对不起我自己,对我来说是件绝顶的好事!”迟冷类的回答让周老师脸色大变,他抓住他的肩膀,沉沉地对他说道:
“迟冷类,你知道你为什么每一次钢琴比赛都输给唯太吗?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天赋问题,而是你的情商问题,你弹出的曲子技巧完美音律准确,却生命力微弱、不足以感动人,让人很是怀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爱,或者说,有没有爱的能力,你没有全力以赴,你任何一次的弹琴都没有全力以赴过,你只是动用身体在机械地弹,但是,你的心,我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是因为讨厌弹琴还是天性如此?”
“我天性如此!我生来就是这么冷血的人!”
骗人,他明明就是因为讨厌弹琴嘛,他之前跟我说过的啊。唉,他好可怜啊,他得逼着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想到这里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唉,我也看出来了,你确实是这样的人。”周老师的手从迟冷类的肩膀上颓丧地滑了下去。
“所以说,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弹钢琴的,不是老师打击你,你也许……真的不适合弹钢琴,像你这样的性情是无法达到艺术的最高境界的,这是上帝选择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如果只想做个一般的钢琴师那还好说,那你现在的水平早已经绰绰有余。但是,你爸爸对你的期望是要你做世界第一的著名钢琴大师,他要你在钢琴领域成为世界最好的,而你现在却有如此大的屏障无法突破,你说怎么办?”
啥米?
迟冷类的爸爸要他做世界第一的著名钢琴大师?这个超级难的吧?他爸爸对他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一点吧?那他岂不要被这样巨大的压力给压死了?
还有,这个老师说什么迟冷类不适合弹钢琴?这是老师应该说的话吗?真是太打击人了!
不行,我一定要替迟冷类辩护!
于是,还未等迟冷类回答老师的话,我就冲到老师面前说开了:“老师,您为什么要说迟冷类不适合弹钢琴呢?有不适合弹钢琴却在钢琴比赛上屡屡夺得第二名好成绩的人吗?难道只有得第一名的才能说是适合弹钢琴吗?不管迟冷类他喜不喜欢弹钢琴,也不管他天性如何如何冷血、情商到底有什么问题,更不管他弹钢琴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总之,他选择了钢琴这条道路,您作为老师,就应该一心一意地引导他走好这条路,而不是说些打击他的话啊!”
“谁说迟冷类不适合弹钢琴?起码我就觉得他很适合啊,他弹钢琴的时候是最耀眼最迷人的,就像一个奇迹般散发着神一样的光芒,我最喜欢听他弹钢琴了,虽然也许所有人都认为唯太的钢琴比他棒,比他的更温暖更感人,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听迟冷类弹钢琴!”
“他是冷血,他是在弹琴时吝啬释放爱,可是,那也许是因为他有很多力不从心的苦衷啊,又或者……或者是因为他的那些真情很珍贵很深沉,不到关键时刻,他绝对不会滥用它们!”
“但愿是这样。”周老师听着我的话,目光却还是放在迟冷类身上。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很久了!迟冷类,你一次又一次地重犯,你被同一块石头绊倒无数次、绊得鲜血淋漓却依旧挪不开它,我一直都看不到你的进步,可是每个人都在进步,你不进步就意味着退步,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周老师说完便走了,迟冷类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现在,这间钢琴教室就剩下了我和迟冷类两个人,我看得出他此时此刻是超级郁闷的,于是赶紧说话安慰他:
“呵呵,老师说话虽然有点严肃,但他是为你好啊,他打击你就是想激励你,他很看好你,所以他一定要严格要求你。我现在知道了你身上的压力原来很大,你的目标原来是要做世界第一的顶级钢琴大师啊,难怪你那么讨厌得第二了,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可以突破障碍、成为第一的!你只是暂时遇到了一个难关,但是一旦突破它,你就会畅通无阻、前途无量了!一定的!我对你超级有信心!”
迟冷类抬起头来看着我,冰冷的目光中夹杂着恼怒,突然狠狠地钳住我的手臂,用力地问:
“你跑来找我,就是为了故作高尚地当什么救世主吗?”
“你把我抓痛了……”我无助地看着他。
他眼神一颤,摔开了我的手臂。
我揉着酸痛的臂膀对他说:“我跑来找你,当然不是为了想当什么救世主!我哪里有资格当你的什么救世主呢?我只是想问你:你当初私闯我公寓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不说话。他又打算用沉默糊弄过去吗?
“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是因为唯太对不对?你之前每天来我房间紧盯着对面的窗户看,就是因为唯太是你的钢琴劲敌,你想观察他,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的琴声里为什么会充满你所不具备的饱满感情,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不是?”
迟冷类颀长的身躯猛然一抖,如同被一颗锐利的子弹击中了一般,用力地抓住钢琴沿,指关节的手骨突兀如同高山的棱角,紧绷着似乎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我知道,我猜中了!
可是,下一秒,迟冷类就开始疯狂反驳我:“你错了!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其实你的所有想法都超级可笑!”
“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又要对我撒谎?这有什么好骗的呢?把这个原因如实地说出来,一点都不丢脸啊,你想观察了解你的对手,这证明你很上进,你在努力攻破你的障碍,我很支持你的!”
迟冷类烦躁地冲我大叫:“我真的搞不懂你这个女人!当初明明是你赶我走,义正词严地说什么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瓜葛的,现在又装出一副很挺我的样子,你到底想干吗呀你?”
“我想跟你和好!”
就算是不归路,我也不希望他再次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我原谅了你之前的所有谎言,你还是随时可以到我住的地方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迟冷类怔住了,他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我,想从我的眼里看穿看破一点什么,但是他好像失败了,只得转过头去,让阳光梳理他浓密纤长的睫毛。然后他想了想,又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我:“你……不怕我又骗你?”
“我不怕!”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表情坚定,神态严肃,如同战场上视死如归的战士。
“呵……”他突然笑了,那惊心动魄的昙花一笑让我瞬间呆住,啪地跌进一个万劫不复的绚烂迷梦中……
可是,在我还没来得及苏醒过来之际,迟冷类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两天后,我照例上完美术培训课就回家。 一打开公寓门,就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每一样家具都亮澄澄的,好像在欲言又止地对我微笑。
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我心底迅速升腾,我超光速地跑进了卧房。
Oh,myGod!我看到了什么?
迟冷类光脚坐在我房间的地板上,正一个人兴致盎然地玩着立体拼图,青苹果色的灯光轻轻拥抱着他完美无缺的面庞,让他在这一刻看起来像
个单纯的孩子。
这一刻,好像世界上最好的事都发生在我身上一样,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笑得合不拢嘴,不能再抑制自己……
他瞪我一眼:
“愣在那里傻笑什么?过来!跟我一起拼拼图!”
啊?要我跟他一起拼拼图?他这是在邀请我吗?哈哈,这么好啊,这么友善啊,奇迹发生了吗?
于是,我笑眯眯地响亮答应着:
“哦,好的!”便以最快速度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
“哇噻,好漂亮好华丽的立体拼图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棒的拼图耶!”我蹲下去啧啧称赞,边拼边问:
“迟冷类,你从哪里弄来的呀?”
“抢来的!”他眨眨眼睛,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但是,我怎么看到他的美唇上仿佛闪动着调皮的光泽?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家里那么有钱,多贵的拼图你都买得起啊,你怎么会去劳手动脚地抢嘛?”
“买来的哪有抢来的有趣!”他理直气壮地回应。我汗……难道、他真的是抢的?
“迟冷类,你这样不对啦,怎么可以去抢别人的东西呢?这跟强盗有什么差别啊!品德分会不及格的!老师没教过你吗?”一想到手里的漂亮拼图居然是抢劫来的赃物,我就没心情拼了,扔下它,刷地站了起来。
他沉默着不说话。
我开始收拾整理拼图。
“你不能这样做!你得把拼图重新还给主人!你是抢了谁的?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去还给他,然后跟他道歉。”
没想到这个时候,迟冷类却突然看着我笑了,虽然是很轻淡的浅笑,但是里面的得意却是大满贯的,让他的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他就这样笑着对我说:
“笨女人,你真的很好骗哎!”
我呆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拿拼图砸他。
“你又骗我,你又骗我!那拼图原来根本就不是你抢来的!你故意骗我,故意让我紧张,故意惹我生气!你这个大骗子!”
“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要上当的!反正你已经被我骗了那么多次了,多骗几次又怎样?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迟冷类边灵敏地躲着我砸过去的拼图,边为他自己辩护。
我安静下来,忧愁浮上面颊。
“迟冷类,你老是这样撒谎不好啦,你要改改耶。你老是这样的话,我跟你讲话都很困难耶,因为我不知道该信你哪一句不该信你哪一句了。”
“那就不要跟我讲话了!”他冰冷的一句话塞过来,噎得我半死。
我的心里好难受……
迟冷类啊,不要对我这个样子好不好?更不要这样消极地怠慢自己。我真的很难受……
对不起,我好像很没用耶,明明就在你身边,却什么都帮不了你……
越想越难受……
好啦好啦,不要再想这种郁闷的事情了啦,我们俩好不容易才和好了,我不能再摆出一副苦瓜脸来让他扫兴了。
于是,我重新绽露笑颜,提高音调对他说:
“呵呵,好啦好啦,继续拼拼图吧,今天晚上我们一起把这副拼图拼出来好不好?”
“不好!”他口里虽然这样说,手却开始麻利地拼起立体拼图来,动作比我快多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我也兴致勃勃地拼起来,不过过程曲折啊,被他打击得很惨。
“笨女人,你怎么把那棵树插到烟囱洞里去了?烟囱里可以长出树吗?你的脑子里装的是糨糊啊?”
“烟囱里长出树来,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浪漫个鬼啊,树还没长出来,就先被烟熏死了!即使长出来了,那能看吗?那就是个黑炭头啊,被乌烟熏的!”
“……”
“笨女人,城堡不能像捏面团一样捏来捏去,是要折叠才成型的,你没看到上面画了折叠线吗?天,你居然把塔尖扯坏了?你自己去变一个出来啊!”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个拼图这么娇弱哦,呵呵……”
“是你自己太野蛮!哪有女孩样?一点都不秀气!”
“现在就流行我这样的!”
“我倒!”
“迟冷类,你倒什么倒啊?我难道说错了吗?”
……
********
不管怎样,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和迟冷类终于还是齐心协力地拼好了这副立体拼图,不过,主要都是他的功劳啦,我基本就是个搞破坏的,嘿嘿。
天啦!没想到拼出来之后,是一座立体的城堡耶,还有绿树环绕着它、湖水掩映着它,宛如仙境一般,好华丽好壮观好完美哦,而且好大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立体拼图,起码有半辆法拉利那么大耶,我的小房间都要放不下了!
我好喜欢啊!我实在是太喜欢这座城堡了!虽然在拼它的时候我不小心弄坏了不少地方,但是迟冷类都像变魔术一样将它们神奇地修补好了,所以看起来就像没有任何破损一样地非常完整!
我围着它不停地看来看去,眼睛都舍不得从它的身上挪开了。
上帝啊,如果我能够住到这样一座城堡里面去,哪怕只能住一秒钟,我也死而无憾了,呵呵。
“晨澈,你知道这座城堡的名字叫什么吗?”这时候,迟冷类怔怔地看着城堡,缓缓对我说。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城堡,就算是在童话书里,我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啊!”
“它的名字叫——新天鹅城堡!是一座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城堡,就位于德国的Fussen小镇。”迟冷类很认真地对我说道。
“啊?新天鹅城堡?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且就在德国?Oh,myGod!Oh,myGod!”我被这一连串的美妙讯息给震晕了,不相信自己居然可以获知如此真实的童话。我捏捏自己的脸颊,再摸摸眼前宛若真实建筑物的立体拼图城堡,发出了无限憧憬的傻笑。
“呵呵,你是不是想去德国看真实的新天鹅城堡啊?”迟冷类把我的一切反应都收在眼里,很准确地下了这个判断。
我如梦初醒,睁大眼睛看着他,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嗯嗯嗯!我好想去啊!我真的太想去了!想想,当我站立在德国的Fussen小镇,一抬头,就看到高耸入云的新天鹅城堡真实无比地近在咫尺,我可以看它,可以摸它,可以画它,可以进去参观,可以站在它的城墙上看德国的浪漫风情,甚至,可以在里面偷偷地小睡一下……啊啊啊!光是这么小小地幻想一下,就把我给美死了耶!不过,现在不可能去啦,我还是个学生,又没有钱,等我以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自己挣
钱了,我就可以去的,嘿嘿!所以,再等几年吧。”
我再次深情地看向那座立体拼图城堡,笑眯眯地对它说。
“呵呵,美丽的新天鹅城堡,等着我哦,过几年之后,我晨澈一定会过来看你的,还会把你画下来,把你的美丽永远珍藏在我的画纸上!呵呵。”
“也许,你不用等几年的,只要你……表现好一点……”蓦地,身旁的迟冷类很小声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实在是太小声啦,于是,我掏掏耳朵,凑近他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啊?是在跟我说话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你幻听吧?”
迟冷类面无表情地一口否决,幽黑深邃的美瞳里飘过一丝诡异的迷雾。
“啊?哦,这样啊,呵呵……”我摸摸耳朵,没在意他的微妙不对劲,我的心魂都被新天鹅城堡勾走了,我要继续去看它啰。
哈哈,虽然只是一座模拟的立体拼图,但是也足以解我的思念之渴了。
德国的新天鹅城堡,等着我哦,说好了的,我们不见不散!
********
那座立体拼图城堡现在正摆在我的床头,我每天睡觉醒来后都可以看到它,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它,它离我如此的近,如此的亲,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我和迟冷类这样,应该算是真的和好了吧,那座新天鹅城堡就是我们的见证嘛。他又恢复了每天来我的公寓、观察唯太房间的习惯。我们又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从前的“同居”快乐时光,这样的和平,我也就满足了,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了。不过我好像忘了还有一个人也一直在我身边耶。
哐当一声!
我才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都还没有打开。一大筐的杯子就被某人搬进了我的公寓。
这些杯子一个个都很漂亮很华贵,不过,好像都是用过的旧杯子耶。
我很纳闷,更加迷惑地望着一脸欣喜搬杯子过来的唯太:“唯太,你这是干吗呀?我这里不是杯子收容所耶。”
“呵呵,小澈,这些都是我用过的杯子哦。”唯太很认真地灿笑着对我说:
“你知道吗?一只我用过的杯子就等于我的一辈子耶。这一箩筐我用过的杯子就等于我的很多很多个辈子,我所有所有的辈子,我永生永世的辈子!而我,都把它们郑重地送给你,把我永生永世的辈子送给你,因为,我想爱你永生永世,我要爱你永生永世!”
啊!想不到唯太的回答会是这样的。
强烈的愧疚立刻浸酸了我的心,为什么这么好的男生,我居然没办法爱上他?晨澈啊晨澈,你真的是没福气啊!
这一刻,忽然又记起了那个讨厌的自己!没用的爱上迟冷类,变得一无是处的自己,为什么会希望他在身边不管以怎样的理由,为什么连唯太这样好的男生都只能一再地说Sorry?
“我……真的好感动。”憋了好久,终于憋出了这样干巴巴的一句话。
“哈哈,真的很感动吗?”唯太兴奋无比地凑了过来,漂亮绝伦的乌黑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像星星一样闪啊闪的。
“那就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吧。”
天,唯太又在对我展开新一轮告白了,他的执著真的让我感动到无语凝噎……
怎么办?又要拒绝他吗?我真的不想再伤害他了啊!
我很清楚爱着迟冷类的自己是无法接受他的,可是我仍然不想让他伤心,没法让他绝望到底!
最后,我还是只能以尽量委婉的口气对他说:
“呵呵,唯太,你不要为难我嘛,你要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没有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我如果可以那么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那我也太不值得你去爱了,你说是吧?”当是哄一下他吧,这样的回答应该会让他好过一点吧。
唯太戳着自己优美绝伦的下巴认真想了想,然后终于点了点头。
“嗯,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那……好吧,我只能无奈地宣告:唯太对晨澈的第17次告白又失败了!呜呜哇!”
“呵呵,对不起啊,唯太……”
“没关系没关系,我唯太是屡败屡战,越挫越勇!Oh!Yeah!加油!哇咔咔咔——”他像个冲锋的士兵一样斗志昂扬地举高了拳头。
我超级愧疚,极尽灿烂地笑着对他说:
“唯太,你现在教我弹钢琴好不好?”
“好哇好哇!”唯太很高兴,忙不迭地答应了,“和我一起去学校的钢琴演奏厅吧,演奏厅里的那架银白色三角架钢琴超级浪漫的,在舞台彩灯照耀下还会一闪一闪的发光哦,呵呵呵呵。哇咔咔咔。”
嗯,看着他终于平复的情绪,我安心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跟着他来到景天高中的钢琴演奏厅内。
我们俩一同坐到了钢琴凳上,唯太开始手把手地认真教起我来……
演奏厅里非常寂静,只能够听到一下一下的“叮叮咚咚”、“叮叮咚咚”的清脆琴声,和着唯太天籁般教琴的语言。
绚丽而旖旎的舞台彩灯笼罩着我和唯太,将我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到光洁的舞台地板上,扭曲成暧昧的形状。
舞台下的座位席没有开灯,顺着舞台灯光一路望去,是一路渐变的昏暗,到紧闭的演奏厅大门口,就已经是完全的漆黑了,但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团浓烈的漆黑里诡异地投射出艳丽的光。
身后,我忽然好像听到了某种声音。
灯光摇曳仿佛凌乱的心。
我蓦地转身,向舞台的阴暗角落望过去。
重重叠叠的光影里,似乎有一个冰冷孤寂的身影。
“迟冷类?”我震惊得忍不住脱口而出。
Oh,my?God!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啊?他到底是从哪个鬼地方钻出来的?
瞧他这副没好气的样子,他不会是误会我和唯太之间有什么吧?
他见我已经发现了他,便直直地向我和唯太走来了……
他越走近,我越感觉到他身上逼人的寒气。
这使得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发起颤来……
汗,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现在,迟冷类已经走到了我和唯太面前,他冷冰冰地盯着我们道:
“你们俩可真有情调啊,偷偷跑到这里来谈情说爱?”
“我们没有!我们不是在谈情说爱!”我急了,赶紧大声反驳:
“我跟唯太只是好朋友的关系,是很纯洁很纯粹的好朋友关系,他现在只是在教我弹钢琴,你不要想歪了!”
“真的只是好朋友吗?”迟冷类深邃的眼睛锐利无比地瞪着我。
“真的!真的!绝对只是好朋友!我不会那么随便交男朋友的!”我很紧张,生怕他不信,赶紧举起手发誓:
“我晨澈对天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就废掉我这双手,让我永远都不能再画画了!”
“你那么紧张干吗?他即使是你男朋友又怎样?关我屁事!”迟冷类白我一眼,然后又转个弯说道:“不过,既然你说了不是男朋友,那就不能这么亲密地坐在同一条凳子上,更不能手把手地教钢琴!会让人误会的!”迟冷类说着,就利索无比地把我从唯太身边拉到了他自己身边。心脏嗖地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他不会是要从唯太手里将我……这意味着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这个时候,眼睁睁看着迟冷类从自己身边拉走我的唯太,变得超级不爽起来,他刷地从琴凳上站起来,冲着迟冷类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没好气的话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啊?我和小澈虽然不是情侣,但是也算是终极死党,这样亲密都不行吗?”
“不行!很污染我的视觉!”迟冷类冷酷无比地回应他,抓在我手臂上的手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那你现在这样抓着小澈的手臂算什么?你也不是她的男朋友!快点放开她!”唯太很生气,说话的分贝又加大了。
“我可以!但是你不行!”迟冷类还是没打算放开我的手,一脸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唯太气得冒烟:
“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啊?为什么只有你可以我就不行?我偏不听你的!你快点放开小澈!否则我要打你啦!”唯太说着,真的气鼓鼓地亮起了拳头。
“呵,你打不过我的!”迟冷类轻松无比地打掉了唯太的拳头,然后,在唯太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迟冷类就突然将抓在我手臂上的手滑到了我的手掌上,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掌,牵着我跑了起来,我呆了一秒后,跟着他跑了起来……
耳朵里突然被灌进大朵大朵甜蜜的风,我开始听不到唯太在后面的喊叫,一个字都听不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能听到迟冷类的呼吸声,和着自己的呼吸声一起,在清爽的空气里慢慢地融合成一团棉花糖,香香软软地带着我飞翔……
迟冷类牵在我手上的手起初很冷,那么宽大那么结实却那么冰冷的手,让我的心有一点点的抽痛。但是,紧接着,我的心慢慢地微笑了起来,因为,也许是由于我的手太烫了,烫得赛过了100℃的沸水,它们一碰到迟冷类的皮肤就迅速地传染它,于是,迟冷类的手就渐渐地有了温度,一点一点的,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恍惚中希望可以被他一直牵着手这样跑下去,跑到海角天涯,跑到天荒地老,跑到那一座永远都不会消逝的新天鹅城堡里去……
但是,在跑出钢琴演奏厅后,在刺眼的日光扑面而来之际,我终于清醒了,再这样跟他跑下去,我真的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的,会期待他能回应我的心情,期待他也会像我喜欢他一样……
我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中努力挣扎了出来,尽量压抑着脸红心跳对他说:“我可不想再被你吃一次豆腐了。上一次你出其不意地亲我脸颊,说是什么国际礼仪,这一次牵手牵那么久,总不可能还是国际礼仪吧?再见!”
我说完就以超光速飞快地跑走了,根本就不敢去看迟冷类的表情和反应。
我此时的脸,烫着呢,滚烫滚烫的,像有七把火在上面放肆地狂烧,呼呼呼,呼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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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明媚亮丽的夏日早晨。
太阳已经早早地露出了头,窗玻璃上迷迷蒙蒙的薄雾渐渐散亮,桌上刚泡好的牛奶热腾腾地飘着香,我拿着喷壶在浇阳台上的花,猛然听到对面传来一个熟悉动听的声音:
“小澈,我有话要问你。”
还没等我回答什么,唯太就闪电般从他家的窗台翻身而下,跑到了我的窗前,然后爬进了我的房子,跳到了我伸手可触的眼前。一系列动作是一气呵成,快速异常。
面前的唯太神情严肃,无论何时都洋溢着欢快笑容的他此时居然板着脸,盯着我的脸似乎想说什么。我愣了片刻,才想起之前被迟冷类牵着手从钢琴演奏厅跑走的事情。糟糕,唯太一定还在生气!
我愧疚又脸红地低下了头,静待唯太的责问。
“呵呵,小澈,你不要这样一副好像犯人受审的样子嘛。我只是……只是出于好奇冒昧地问一下……上次、上次你为什么会愿意被迟冷类牵着手从钢琴演奏厅跑走哇?”出乎我的意料,唯太的声音仍然如往日般温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让我更加感动,同时也很紧张,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我……我并不是自愿的,是迟冷类他强硬地牵着我跑走的,你也知道他很霸道,我当时根本就还没反应过来,等我被他牵着跑出去之后我就赶紧挣脱他跑掉了!”
“小澈,你不要紧张哦。其实我猜也是这样,迟冷类确实太霸道了。”唯太笑着点头,“放心吧,对于上次那件事情,我不会介意的。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陪我去打耳洞,我要在我的左耳上打一枚耳钉哦。”
“打耳洞?”我还没有从他突然转变的话题中反应过来。
虽然很想答应他,可是,“我今天一整天都要上课,能不能等到周末啊?”
“放心吧,我帮你跟你们绘画专训班的老师请了假啦,我们快走吧。”唯太说着就夺走我手里的喷壶,将它放到一边,然后拉着我出了门。见他一脸期待的样子,我终于还是不忍心拒绝。
走在路上的唯太也依然精力充沛。不但走路一蹦一跳,还唱起了向我求爱的自编歌曲,我在行人的注视中哭笑不得。
“啊!小澈,你别动!”突然,唯太停止了唱歌指着我发出尖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只好站在原地。紧接着,他飞速走近我,在我面前刷地蹲了下去,帮我系紧了散开的鞋带。
天啊!他竟然在马路上,这么多行人的面前为我系鞋带。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认真,又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为我系鞋带是一件很神圣的属于他的职责。
霎时之间,整个世界安静得不像话,周围喧嚣的行人好像都不见了,天地间就剩下我和唯太两个,他专注无比地帮我系鞋带,我专注无比地看着他,一团温柔的白光轻轻包围着我们俩,千年之后成为永不褪色的浪漫传奇……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是个爱情专家说的。她说:“如果有人愿意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俯身为你系鞋带,那你就应该嫁给他。”
我多希望世上有魔法师,可以把我的心从迟冷类身上取回来,变到唯太身上去……
“谢谢你,唯太。”他帮我系完鞋带后,我看了他半天,最后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呵呵,小澈,是应该我谢你才对啦,谢谢你让我帮你系鞋带,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最真实的幸福,哇咔咔咔!”唯太说着就欢天喜地地跑到最前面去了,我只得赶紧跑着跟上去。
很快就跑到了打耳钉的地方,唯太笑眯眯地冲着老板高声说:“老板叔叔,我要在我帅毙的左耳上打一枚帅毙的耳钉哦,听说你这里可以现场制作客人想要的任何耳钉,那你先帮我制一枚吧,我要那种刻字的耳钉!”
“好的,没问题!”
就在这时,店外面突然闪过一个熟悉俊美的身影,我的心里轰地跳出三个字:“迟冷类?”然后就不由自主地追了出去。
“哇啊啊——,小澈,你要去哪里啊?你不能中途脱逃哇!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哇!”身后响起唯太焦急的叫唤声。
“我临时有点事,很快就回来,你在店里等着我,安心打你的耳钉。”我回应他之时,人已经跑出了很远。
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都脚步匆匆,赶着去上班和上学。当我穿过人群,跑到迟冷类刚刚经过的地方时,已经看不到他了。身边的人群川流不息,我不断在其中寻找迟冷类的身影,找得都快眼花了。终于,在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下找到了他的身影。
他正靠在广告牌上,悠闲地喝着一瓶可乐。
这个家伙,喝饮料怎么也可以喝得那么帅?还有,他不是跟我说他只喝结冰的白开水、讨厌一切有色素的瓶装饮料吗?那干吗喝可乐啊?又是骗我的?
Oh,my?God!这个骗子!死性不改!真让人头痛!
我想走过去跟他讲话的,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走到了他面前,她用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问他:
“小朋友,请问,景天高中怎么走啊?”
迟冷类停下喝可乐的动作,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眼也不眨地用没有温度的声音开口道:“我不知道!我是外地人!”外地人?他居然会拒绝一个老奶奶小小的请求!
他的这个回答立马把我气得火冒三丈,我飞快地跑过去冲着他破口大骂:
“你这个骗子!迟冷类大骗子!”
迟冷类看到突然出现的我有些吃惊,没等他开口我就接着骂:“景天高中就是你就读的学校,你每天上学放学要跑好几趟,你会不知道景天高中怎么走?你还说自己是外地人?你一出生就待在这个城市,你如果是外地人那这个城市就没有一个是本地人了!骗我就好了,你连年纪这么大的老奶奶都要骗?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随着我讲出来的话,他的脸变得越来越冷,最后重重地扔掉手里那瓶还有很多没喝完的可乐,对我说:
“怎么了?我就是天生没有良心!”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俊美英挺得一塌糊涂的背影陌生得可怕。
“你这个自甘堕落的混蛋!”我被他那句自暴自弃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肺都快气炸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么坏?他屡次三番地骗我也就得了,可是他连这样陌生的可怜老太太也要骗?难道真是天生,难道我真的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天生的坏人?
我努力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奶奶将她送到了她要去的景天高中。送完老奶奶往回走,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心情却冷静了下来。
我不相信,不相信他的话!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人?他为什么会患上习惯性撒谎这样一个大毛病?我一定要找到答案!就算是为了我没有前路的爱,做最后一件事吧!
一回到唯太打耳钉的店里,唯太就飞快地迎了上来。
他又焦急又担心地问我:“小澈,你刚刚急匆匆地去了哪里哇?干什么去了哇?我真的好担心你耶!”
“啊?这个……”我有点愣住了,大脑短暂空白后,开始飞快地搜索能够敷衍过去的理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脑袋里嗡嗡嗡是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嘴上麻木地对唯太再次说谎:“呵呵,刚才……刚才我看到有辆冰激凌专卖巴士开过去,我就忍不住嘴馋地追了上去,结果追上了,但是他们的冰激凌已经卖光了哦,所以,我就回来啦,呵呵。”
“哈哈,原来是这样哦。”唯太的笑容纯净无瑕,他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地相信我,这让我真是越来越愧疚……
唯太接着说:“呵呵,小澈你想吃冰激凌就跟我说嘛,我可以买一整车的冰激凌给你吃哦,保证让你吃到爽!哈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哦。”
话音未落他就要冲出店去,我赶紧拦住他:“呵呵,不用啦不用啦,很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现在突然又不想吃了耶,呵呵呵呵,不好意思哦,我这人有时候也会挺善变的……”
“呵呵,这样哦,没关系啦,反正你以后想吃什么,第一时间跟我说就是,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办到哦!”唯太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对我说道。
“谢谢你,唯太。”唯太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带给我这么多感动,它们一点点地积累起来,已经让我的胸口鼓胀到透不过气来了,我要放松一下,便赶紧转移话题:“唯太,让我看看,你刚刚要店里的师傅给你制作了一枚什么样的耳钉啊?”
“哈哈,是一枚超COOL超漂亮的心形耳钉哦!铂金的!”唯太的注意力一下被我引到耳钉上去了,拿着耳钉兴致勃勃地对我展示开来:“哈哈,小澈,这是天下无二的一枚铂金耳钉哦!你看,它的上面刻了两个超漂亮超清晰的字耶!你看那两个字是什么字?”
我真的用眼睛仔细去看那耳钉上面的字,耳钉不小,字也不小,很容易就看清楚了,没错,是两个字,两个无比深刻的字——“晨澈”!就像是刻在心脏上的一样,在滚烫鲜活地跳动……
我怔住了,感动的狂潮泛滥心胸……
“唯太……”我怔怔地看着他真挚绝美的脸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嘿嘿,小澈,把你的名字刻在耳钉上,这样的话,这枚耳钉就代表你啦!你就是这枚耳钉!这枚耳钉就是你!我待会就要把‘你’钉到我的耳朵上去啰。哈哈。”唯太说着,就示意店主给他打耳洞。
心中有一股暖流升上来,我再次被唯太的真心感动。
为什么?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一个这么深情这么优秀的大帅哥,一个这么这么爱我的人,我就是没有办法爱上他呢?他真的比迟冷类要好,我真的很讨厌迟冷类的欺骗行为,我为什么爱上的是迟冷类而不是唯太?为什么?
很快,唯太的耳洞就打好了,店主应他的要求帮他把那枚刻有“晨澈”二字的漂亮耳钉戴到了耳朵上。
唯太兴奋无比地跳到我面前,将他漂亮精致的左耳凑近我,炫耀着他左耳耳垂上那枚刻有“晨澈”二字的耳钉,一个劲地大声对我说:“哈哈,小澈,看吧看吧,我已经把你牢牢地钉在我的耳朵上了哦,所以,你这一辈子是休想逃开我啦,我会狂追你一辈子的,然后总有一天会追到!哇咔咔咔!哦耶耶——”
我呆呆地看着他艳丽如花的明媚笑容,看着他左耳上如同心脏般跳跃的“晨澈”耳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唯太,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真的,你……把我难住了……
我坐在画架前,不时偏头看着窗边迟冷类的背影,他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对面的唯太。最近只要他一来公寓我就会觉得很尴尬,毕竟两个人在同一间房子里,却几乎没有任何交谈,而且我们谁都没有为之前的吵架道歉。
然而,他却对这种冷战状态毫不在意,无视我们两之间越来越少的交流,依旧每天来我家,仿佛我们一直以来都过着这样没有交结、互不理睬的生活。
所以,我一直在想:
如果暑假过后,我离开了这个公寓,回到了自己的城市,那么,我和迟冷类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交结了,对不对?
他在乎的只是我那扇可以观察唯太的窗户,而不是我本人,对不对?
他之所以会跟我说话,会对我偶尔表露出一丁点类似朋友之间的温情,都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对不对?
我一旦离开这所房子,他就会马上把我当陌生人,把之前对我的所有态度通通都转移到这所房子的新主人身上,对不对?
我希望不是这样的,我希望我的所有猜测都错到彻底,可是窗边他决绝的背影却像在大声地嘲笑我。他直勾勾地望着窗外,似乎永远都不会回头,永远都不会像我关注他一样,真正用心地关注我。
窗外,唯太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笑容满面地弹着钢琴,还在边弹边很High地唱着:
“我爱我的爸爸,我爱我的妈妈,我爱我的家,我的家……”
“啪!啪啪!”在唯太的身旁,唯太的爸爸妈妈正在快乐地听他弹唱,还慈爱地笑着为他拍掌打节奏。
真是一幅非常温馨美好的一家三口和乐景象,三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快乐幸福,那样满足的笑容是连上帝都羡慕的,让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家人……
“啪!”突然,迟冷类郁闷非常地把手掌重重地拍到了桌面上,看到这样的景象好像很不爽。
然后,他刷地把窗帘用力拉下来,将窗户视野遮盖得严严实实,把唯太幸福快乐的笑容遮盖得一丝不剩。
紧接着,他一口气冲去了洗手间。
“喂,迟冷类,你怎么啦?你要干吗?”我担心地跟了上去。
“啪!哗……”他打开了冷水龙头,把自己的头放在下面使劲冲冲冲,冲冲冲……
我站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他,很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开解他之类的话,可是,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也没搜刮出合适的话语来,只能继续努力搜刮……
就在这个时候,迟冷类突然将自己的头从水龙头下撤了出来,然后大声地冲我咆哮:
“不要看着我!你那是什么眼神?是怜悯吗?还是嘲笑?”
“不是!都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我很认真地看着他,然后拿来毛巾,踮起脚尖帮他擦冲湿的头发和脸……
他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任由我帮他擦头和脸……
然后,突然,他一把抓住我正在擦拭的双手,把我推到了墙上。
我整个身体瞬间贴住墙壁无法动弹。我双手的腕部被他的双手紧攥着反压在头的上方,这个姿势使我不得不被迫仰头看着他,他就在我面前,与我距离咫尺,我听到自己的心狂跳起来。
他理所当然地把我困在墙壁上,以一个征服者的姿态。那高大强健的身躯,那刀刻般冷冽的脸庞,都毫无疑问地昭显着他的强势逼人。可是,他的眼睛,那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原本应该是埋藏着刀枪剑戟冰霜雪雨的冷冷厉眼,此时,为什么却弥漫着一层近乎无助的忧伤?
下一秒,他的眼睛就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的头也无力地垂了下来,无力地垂落到了我的肩膀上,与此同时,我听到他的声音像被玻璃割过一般从我的衣领处传来:“靠一分钟!就让我靠一分钟!”
“好的,你靠吧,靠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的心里可以舒服一点。”我居然脱口而出。
也许,我真的是太想安慰他了吧,而他,主动地给我指了一条安慰的明路,我没有理由不遵循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观察了这么久的唯太,我了解了他的这么多,我的琴技却还是没什么长进呢?反而只是让自己在目睹唯太每天的幸福快乐后越来越郁闷!”迟冷类将他埋在我肩膀上的头轻微地动了动,终于坦白了他的忧伤。
呵呵,他终于承认了,他终于承认了跑到我家来的目的一直都是为了观察唯太、促进自己的琴技。我好开心,有着被信任的感觉。
刚想开导他一句,他却抬起了靠在我肩膀上的头,整个放开我,自己一个人孤单地退到了另一个墙角上,喃喃自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都比不过他,我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都没法进步,我全都知道,我一早就很清楚!我会克服的,我会加油的!我一定会赢过他的,终有一天,终有一天!”
“嗯,我相信你,加油!”我向他竖起了坚实的拳头。
而他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了个大变脸,瞪着眼睛恶狠狠地冲我说道:“我警告你,不准调查我的事情!我的事情不要你管!我不想被你改造成什么诚实的孩子!我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你如果惹恼了我,你会死得很惨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只是关心你,不想你因为猜疑而失去一切!难道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浑身猛地一震,揪紧了眉头,但是转瞬间就镇定了下来,恢复一贯的冷酷,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吧,随便你!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的习惯性撒谎,也仅仅是一个谎言呢?”
撒谎是谎言?谎言是撒谎?
我站在那里,对着他,彻底失去了思考的力气。不过这一刻,我却觉得我终于离他近了一些,是错觉吗?
********
自从那天安慰了迟冷类后,我们俩的关系似乎又融洽了些,总算结束了令我手足无措的冷战期。心情大好的我这天为迟冷类准备了超级丰盛华丽的晚餐,他也似乎很满意我的杰作,一点不剩地吃光我做的饭菜,我顿时有种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成就感。
之后,他洗脸刷牙淋浴,走到我的卧室,把自己扔到了我的单人床上。
我懵了,赶紧去摇他:
“喂,你不会是打算今晚睡在这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吧?”
“正是!”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回答我。万分肯定的语气。
我慌了:“你、你不是一般都是白天在我这里睡觉,然后晚上就回自己家去的吗?”
“今天我家没人,我忘了带钥匙。”他依旧闭着眼,随口说道。
“那、那也不能睡在我家啊。”
我叉起腰瞪着他:“再说,你睡床,那我睡哪里啊?你可以白天睡觉,但我只能晚上睡觉耶,我白天都要很早起来去上绘画专训课!”
“好吧,我勉为其难地让你跟我一起睡!你睡里边!”迟冷类闭着眼睛云淡风轻地说着,与此同时,他在床上挪了挪,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床外边来了一点。
拜托,这是谁的家啊!他居然说得像在施舍我一样。
“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起来!为什么我要跟男生一起睡啊,你想要我的命吗?你给我去睡地板!”
我上前一把揪住他,可是,没想到,我非但没把他给揪起来,反而被他轻而易举地给揪了下去,“啪”地一声摔到他身上。
天啊,我居然跟一个男生在床上亲密接触了!
“混蛋,让我起来!”我挣扎着把手放在他胸前,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下一秒就觉得天旋地转,他抱着我翻了个身,变成了他在上,我在下的姿势。我被吓傻了,大张着嘴巴头脑空白地看着他慢慢睁开眼睛,然后撑着身子看着我。
大概觉得我现在的表情很有趣,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并且故意地上下打量,眼睛里闪耀出邪肆的光芒:“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但是,我可能会对你的某些东西感兴趣……”
“什么?不准你感兴趣!”我连忙敏感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感兴趣的!”他居然跟我讨价还价?这个混蛋!吃我的住我的,还敢要挟我?可恶!
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斗不过他,所以……
好吧,我只能乖乖地听他的话,安静地躺了下来,再也不敢乱动。
呜哇哇,好惨啊,没想到我晨澈才15岁,就有跟男生睡在同一张床上的不堪经历了,我纯洁的青春哇,迟冷类你这个恶魔,你还给我,呜啊啊啊啊——
可是,对方不是一般的男生耶,是我爱的人耶……Oh,my?God!躺在我身边的居然是我爱的人耶!一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开始……莫名的……罪恶的……激动……
“噗嗵……噗嗵噗嗵……”我的妈呀,心脏跳得好厉害呀,而且声音好像还很响亮?我的天哇,上帝要保佑我啊,千万不要让迟冷类听到我这样的心跳声呀!上帝爷爷,拜托拜托!
好紧张哇,脸好烫,脖子也好烫,全身都好烫,手心都出汗了,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我想我的脸现在跟“红烧的”没什么差别了……
睡不着!
忍不住偷偷去看他漂亮的脸……真是要命!那个家伙,连睡觉的样子都是这么好看!他的睫毛好长好密哦,他真的睡着了吗?睡觉效率会不会太高了一点啊?
想到这里,我的脸更红了,用手摸一摸,火烧火燎地烫!
Oh,my?God!我的手都红了耶,估计全身都红了。妈妈呀,怎么会这样?反应是不是太剧烈了一点啊?我敢情要在15岁的青春年华里羞涩而死啦?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再这么下去我还怎么睡觉啊?我不要第二天起来变成熊猫!
所以,镇定,镇定,深呼吸,深呼吸……
啊啊啊,迟冷类身上的沐浴露清香好好闻哦,冰冰凉凉的,爽爽净净的,还有淡淡的甜酸,像初夏第一夜吐绿的薄荷,不小心被露珠亲吻到了,而那颗露珠,前一夜才亲吻过茉莉花瓣……
嗯,真的好好闻哦,我在这样的清香里逐渐进入梦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一道比鬼还恐怖的长声尖叫给惊醒了。
立马从床上弹跳起来,看到迟冷类还好好地睡在身边,而我的床前,赫然多出了一个目瞪口呆的人影:
“Oh,myGod!唯太?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唯太,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是泪水满积,它们稀里哗啦地冲了出来,迅速打湿他洁白俊美的脸庞。
“你们、你们怎么会睡在一起?难道你们已经在交往了吗?那干吗不告诉我?我好伤心啊,我要哭死啦,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啊啊啊……”
天啊天啊,我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会让唯太撞见了这样脸红的事情?
我的脸蛋涨得通红,全身冒汗,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真想撞墙啊,呜哇哇!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而近……“啪”的一声,最终,定格在我面前!
圣母玛利亚呀,居然又跑进来了一个人:“小澈,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房里有尖叫声传出来。”
我的妈妈呀!我真是要死了!是住在隔壁公寓的长腿纪初年老师,他居然也跑来了!
毫无疑问,长腿他也看到了还躺在我床上睡得像具死尸般的迟冷类,他首先是震惊,然后就是生气,紧紧盯住我问:“小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个男生在你床上?”
我的头轰地变成无数个大,脑子是一片空白……
“还是我来解释吧。”就在我快要抓狂了的时候,一直睡在床上像死尸的迟冷类突然睁开眼睛,优雅地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对眼前的两位男生说道。
“好啊好啊,你来解释。”我像获救般赶紧接过迟冷类的话,把他推到了最前阵。
迟冷类不慌不忙地解释:“我只是晨澈同学请来的写生模特!晨澈同学报名参加了MCQTRTRAXSW美术大赛,她觉得我很符合她的创作形象,就想把我画下来、以此为参赛作品交上去,我暂时性地住在她家只是方便她随时灵感来了就画!每天都是她睡床我睡沙发,互不干扰。今天发生的事纯粹是误会。我以为她不会这么早回家便想先一个人在床上躺会,没想到睡着了,她回来后不开灯就摸黑进来躺下,根本不知道我在床上。”
呃……这个谎言……姑且……勉强过关吧,反正我现在也编不出更好的了,所以就只能顺着他的台阶走,笑着附和他:“呵呵,他说的……没错啦,差不多,嗯嗯,就这样……哎呀,我怎么这么糊涂啊!”
长腿点了点头好像相信了,接着突然惊喜地握住我的肩膀说:“小澈,你真的报名参加了MCQTRTRAXSW美术大赛吗?之前劝了你那么久,怎么突然想通了呢?”
“呵呵,我……我……我是因为那个时候一直没找到创作素材,没有信心拿出像样的参赛作品,所以就不好意思参加,后来偶遇了迟冷类,有了灵感,所以就想参加了……呵呵……”胡诌一气!其实不是不好意思参加,是压根就不想参加!
“所以,还应当感谢迟冷类给了你灵感啰?”长腿笑了,紧接着郑重地对我说道:“小澈,你能参加,我真的很高兴,这次美术比赛非常权威、影响力非常大,是一次不容错过的好机会,如果你能够在其中取得一个不错的奖项,对你的升学、对你以后在美术道路上的发展,都会有很大帮助的。”
“嗯嗯嗯,我会努力加油的。”我违心地笑着说。眼睛不由得暗暗瞟着迟冷类,真想掐他一把,这个家伙,害惨我了,我真的不想参加那个美术比赛的,但是为了他这个谎言,我只得硬着头皮参加比赛了,唉,命苦啊……
唯太好像也相信了我们俩的集体谎言,擦干眼泪睁大眼睛问我:
“小澈,这么说,你跟迟冷类没有在交往啰?”
“当然当然啦!我和他绝对绝对没有在交往!”我非常肯定地用力说道。
“哈哈,真的吗?太好啦太好啦!”唯太听我这么说,高兴得露出了他一贯灿烂如阳的笑容,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我就可以肯定他没事了。呼,总算是过关了,我擦擦额头上的汗,松一口气地笑了……
“都是你啦,迟冷类。”
隔天,我就忍不住埋怨他。
“就是你撒的那个烂谎,害得我不得不逼着自己真的去报名参加了MCQTRTRAXSW美术大赛,接下来就是要紧锣密鼓地准备参赛作品了,既然已经参了赛,长腿对我抱以重望,我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画一幅搪塞,我要拿出一张像样的作品来呀!
“天哪,好惨,一张像样的作品是很废时间的,我每天还有这么多的绘画专训课要上,一堂课都不能缺,所以只能利用休息时间画,每天画一点点,这样的话,起码要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全部完成这幅作品吧,唉,好惨好惨,都怪你啦!”
“少废话!我当你写生模特!你快点画!”迟冷类说着就帮我摆好画架,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到了对面。
看他那么认真的样子,嘿嘿,是想补偿我吧?
好吧好吧,既然他都已经这样了,那我也不好再念叨他了,便开始画起他来。
是我的幻觉吗?这样的迟冷类,这样端坐在我绘画视线里的迟冷类,好像……没有往常那么冷漠了耶,虽然他那张刀削般的面庞上还是一贯的毫无表情,可是他的双眼、他的周身都隐隐约约地泄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让我笔尖的线条也不由自主地温润和煦起来……
呵呵,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创作欲望,想要把一个人一气呵成地跃然于纸上,迟冷类却让我做到了!
他雕像般的五官和身躯,如墨般闪亮的黑发,贵族式的气质,都像咒语一样催生了我手中的画笔,让它在纸上走火入魔地挥洒自如酣畅淋漓……
哇噢,我爽呆了!写生时能够达到这样High的状态,真的让我爽呆了!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呀!
是因为爱吧,因为我爱着眼前的这个模特!
天地间好像什么都消失了,就只剩下我的模特和画纸,这一刻,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画迟冷类更重要的了!
突然,迟冷类开口跟我讲话了:
“晨同学,你的手机响了!”
“啊?没有吧?我怎么没听到啊?”我手中的画笔还是在马不停蹄地工作。
“在你反应过来之际,它的响声已经停了!”迟冷类还是在很敬业地端坐着让我画,身子一点都没动,只是嘴巴在动:
“你的手机刚刚响了很久,你都没听到吗?我以为你早就听到了,只是装作没听见而已!”
“什么话呀?你看我像那种装蒜的人吗?我是真的没听到手机响,我专心画画去啦,我一旦很认真的时候耳朵就会自动屏蔽的,呵呵。”我边画边说。
“你看,你的手机又响了,现在总听到了吧?去接吧。”
“我不接!”我冷淡地瞟一眼在桌上响得天翻地覆的手机,下一秒又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转回到画画上去了。
紧接着,我补充道:
“即使是上帝打来的电话我也不接,我现在只想画你,其他什么事都不想管!”
说着,我又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我的写生创作当中去了,哪管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响个不停……
迟冷类怔怔地看着我,不再说话。
某一刻,我仿佛在他看住我的星眸里读到了一点被打动的神情……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忘情绘画的我,如同大提琴声般的低音猝不及防地悄然绽开:
“晨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专心画画的时候……并不怎么讨人嫌?”
“啥米?我专心画画的时候并不怎么讨人嫌?我可以将它理解为一句赞美吗?”我强压住心里的火气。
“可以,如果你想!”
“我不想!”我终于爆发了,冲着他大声叫唤。
“什么我专心画画的时候并不怎么讨人嫌啊?有这么个说法的赞美吗?好像说得我平时都很讨人嫌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明明任何时刻都是不讨人嫌的,我明明任何时刻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哼!”
“死女人!你吃了炸药吗?”
迟冷类皱起英眉。
“你这个木瓜脑,你听不出来吗?我刚才明明是在夸你耶,我是想跟你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你如果可以继续保持这种绘画时的认真,你会越来越美丽的’!笨蛋!”
“哈哈,是这样的吗?”我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心情刷地一下由阴转晴,笑得花儿都开了。
“呵呵,迟冷类,谢谢你,我记住了:‘认真的女人最美丽’!我会一直这么认真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哇咔咔咔!”
迟冷类的脸色终于又缓和了过来,认真问我:
“晨澈,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很喜欢画画对不对?”
“是啊是啊,从小就很喜欢,应该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吧,”我边画边说,时不时地看一下我眼前的模特。
“我看到漂亮的东西就想画下来耶,这双手天生就是很痒的,呵呵。我告诉你,我的美术基本都是自学的哦,我家里才没有钱送我学美术呢,如果这次绘画专训不是公费的,我家里人才不会让我来呢,这个公寓也是学校公费帮我安排的,要不然我怎么租得起这样的公寓啊!学校真是好贴心!我真是幸运啊,今年的暑假我真的是过得前所未有的幸运!所以,我很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每天都尽量让自己活得开开心心的!呵呵呵。”
迟冷类好像把我的所有话都听进了耳朵耶,他看着我面上的灿烂笑容,看着我手中挥舞的画笔,沉默着,很久都没有说话,脸上有庄重的神色,仿佛陷入到严肃的沉思中去了……
过了半晌后,他站起身来对我说:
“别画了,你休息一会吧!我想练练琴!”
“好。”我乖乖听话地放下了画笔。反正我也有点累了。
迟冷类坐到钢琴前面,开始超发狠地练琴,比之前还要更加发狠了!
我竖起耳朵呆呆地听着他的天籁琴音,好像怎么都听不够似的……
这琴声已经慢慢攀缠上我的心……
“笃笃笃!叮铃叮铃!笃笃笃!叮铃叮铃!小澈,小澈开门哇!是我啊,我是唯太!小澈乖乖,把门开开……”听迟冷类练琴听得太入迷,以至于我的公寓门被“电铃+敲击+人声大喊”三重攻击了很久我才听到,之后赶紧去开门。
“小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我还以为你关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呢,急死我啦!”我一打开门,唯太就像只猴子一样窜进来,急跳跳地对我说。
“呵呵,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我刚刚听迟冷类练琴听得太入迷了,没听到有人敲门。”我满脸抱歉的笑。
“呵呵,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知道你没事就好。”唯太笑嘻嘻地说着,便很随意地挥手冲迟冷类打了个招呼,迟冷类却眼都没抬一下,依然全神贯注地练着琴。
唯太不甘心地跳到他面前去使劲在他眼前挥手:
“Hello,迟冷类!Hello,Hello!”
迟冷类烦不胜烦,终于很不情愿地抬起了头,冷酷无比地看着唯太说道:
“走开!烦死了!你妨碍到我练琴了!”
唯太立马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装样道:
“呜哇哇,心碎啊,我只是要好心好意地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嘛,你犯不着态度这么恶劣吧?迟冷类同学,我真的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没错,你真的是非常让我讨厌!”迟冷类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语气坚硬冰冷得很。
“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啦,你好好练琴吧。”唯太的声音变得很低落,不过,下一秒,他看向我,又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纯净笑容,然后,他冲我眨眨漂亮的大眼睛,便风一样地冲出了我的公寓门。
我正纳闷,他怎么就这样走了?接着就看到他搬了一个超大的箱子进来。
“这是什么,很重吧?”
“是啊,好重哇,这么大一箱子,怎么能不重呢?还有五箱在外面没搬进来呢,你等着哦。”唯太擦擦汗,又冲出了我的公寓门。
“啊?还有五箱啊!那么多!”我睁大了眼睛,然后看向钢琴前的迟冷类。
“迟冷类,你别练琴了,过来帮帮唯太吧。”
迟冷类冷漠地看我一眼,一个字都没说,继续若无其事地练他的钢琴。
唉,我真是自讨苦吃,早应该想到他肯定不会帮唯太的嘛,干吗叫他啊?
呵呵,没关系,你不帮他,我帮他。
我这么一想就很快行动起来,可是唯太立马阻止我:
“小澈,你搬不动的啦,说了都很重的哦!我哪里舍得让你做这么辛苦的事。放心吧,我可以搞定的。”
他真的就一个人搞定了,六个大箱子叠放在我的房内,真是壮观啊!我看着箱子上面的包装,傻眼了:
“颜料?这六大箱子里装的全部都是画画的颜料吗?”
“Yes!Yes!”唯太连连点头,“说对了哦,加十分!”
“唯太,这些颜料全部都是你送给我的吗?”
“Ofcourse!要不然我干吗搬到你家来呀?”唯太漂亮绝伦的大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全部都是真诚无比的星星。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颜料的啊?我又没跟你讲!”我打开箱子,爱不释手地摸着那些颜料。这种牌子的颜料是我一直都梦寐以求的,用它们来上色的感觉会超级棒,可是因为太贵了所以买不起,从来都没用过。
“我昨天看你画画,看到你的颜料都用光了,我想你会很需要,所以今天就特意去给你买了一些啊。呵呵。”唯太笑眯眯地说。
我好感动,他原来这么细心啊。
“谢谢你,唯太,可是,你买的也太多了一点吧,这么多的颜料,够我画好几年的了耶!”
“呵呵,那你就画好几年吧。”
“唯太,真的很谢谢你,买颜料的钱我会还给你的,虽然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但是我会尽快攒够它……啪!”我还没说完唯太就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有点生气地撅起饱满娇艳的嘴唇说:
“说了是送给你的嘛!你再说这种话,我要生气啰!”
“送颜料来追女生,这方法还真是烂啊!”这个时候,迟冷类突然走到了我们俩面前,把唯太捂在我嘴上的手推开了,冷漠的表情,嘲笑的语气。
“什么烂啊?我觉得一点都不烂啊!”唯太不满地反驳,然后又来向我求证:“小澈,你说是吧?”
“呵呵,这个……”我有点尴尬地结巴回应:“嗯,唯太是大好人,会及时地带给我我所需要的,帮了我很多的忙,唯太,真的很谢谢你,你送的颜料我很喜欢,我收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呵呵,好的!”唯太很开心我能收下颜料,笑得合不拢嘴,与此同时不忘向迟冷类炫耀:
“哈哈,看吧看吧,小澈很喜欢哦。”
迟冷类铁青着一张俊脸瞪向我:“死女人!你就那么喜欢颜料吗?明天我送你一卡车行不行?”
我被他吓到了:“我不要!你怎么了?你不要这个样子嘛。我和唯太是好朋友啊,他送我东西只是他表达情感的方式,你不用这么看不顺眼吧?”
“我就是看不顺眼!”迟冷类说着,就一脚踢翻了一箱颜料。
我被他的动作激怒了:“你……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我就是这个样子!”迟冷类冷冷地回应我,紧接着又踢翻了一箱颜料。
“迟冷类,你……你、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啦!”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脸颊憋得通红。
“我就是要再这样,你生气啊!”Oh,my?God!他居然又重重地踢翻了第三箱颜料!他这是存心在跟我怄气吗?这个家伙!
我隐隐颤抖的身体显示出即将爆发的怒意。
唯太却笑着宽慰我说:
“算了小澈,我已经习惯他这种性格了。呵呵。”他说着,就去扶起被迟冷类踢翻的那三箱颜料。
唯太越这样,我越对他愧疚,同时也就越发地对迟冷类恼火!
我咬紧嘴唇,指着门外大声对迟冷类说:
“请你走!现在就走!马上就走!立刻就走!这里不欢迎你!”
“我不走!怎么着?”他居然挑衅地看着我,漆黑的双目里满是冰冷。
这家伙太不讲道理了,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跟他沟通!
我用手使劲去推他:
“你走你走!我要你走!快点走!”
他没想到我会去推他,一个没留神,他被我推到了公寓门外。等他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抓住门沿,挡住我要关上的门……
“啊!”他低低的一声喊痛。他被我用力关住的门狠狠地压到了手。
我懵了!
这个傻瓜!我以为当我关门时他一定会松开抓在门沿上的手的,没想到他宁愿被压到也不愿松开!
我顿时有些心疼,僵立在门边,不知该怎么做。
他抓住自己被压伤的手,倔强地看着我,绝美的双瞳里有生气,有恼怒,但,更多的居然是……郁痛!像黑夜一样苍茫的郁痛!
“哇呀呀。”
这时候,唯太有点慌张地冲迟冷类叫了起来:“迟冷类,你的手要不要紧哇?痛不痛哇?让我看看哦。”
迟冷类面对唯太出自真心的关心,却嫌恶地大吼一声:
“不要碰我!”然后用力推开了唯太。
“砰——!”
他的力气太大了,唯太被推出老远,头部撞到了尖锐的桌角,然后就倒下去不动弹了,接着,鲜红的血液从唯太的脑袋上流出来,大片刺眼的红看得我触目惊心……
“唯太——”我尖叫着他的名字,发疯般地跑过去,抱起他,边哭边摇:
“唯太,唯太!唯太你醒醒,你不能有事啊,唯太……”
没有反应!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好安静啊,前所未有的安静,安静得恐怖……
我恨恨地看向迟冷类: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把他推倒的,是你让他撞到桌角的,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
“我是无心的!”他怔怔地看着我和我怀里昏倒的唯太,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然后,他开始冷静异常地掏出手机打电话:“喂,请问是急救中心吗?XX路XX小区X栋X房有人伤到头部,请赶快派救护车过来……”
“你怎么还可以这么冷静?你没有一点的愧疚吗?你要对唯太负全责!”我又愤怒又痛苦地对迟冷类大声吼。
他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话,径自打完急救电话后,冷冷地看着我,冷冷地对我说:
“救护车很快就会来!唯太就交给你了!这是医药费!密码是我的生日!”他说着将一张银行卡扔到我手里,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拿着卡,无法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有这样的肇事者吗?他是罪魁祸首耶!对于自己犯下的过错,他居然这样轻率地处理?
他甚至都没上前来看看受伤的唯太!
我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般越来越凶猛,这些泪水不单是因为受伤的唯太了,还因为我不该爱上的这个迟冷类大坏人!
也许,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真的就是——爱上了迟冷类!
幸好,幸好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唯太被及时送到了医院,送到了急救室。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眼泪像奔流的溪水不停地流啊流,流啊流,好像永远都没法歇住了……
我想到他为我创作《一见钟情》的钢琴曲,我想到他为我编出无数的搞怪歌谣,我想到他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俯身为我系鞋带,我想到他在自己的左耳耳垂上钉一枚刻有我名字的心形耳钉,我想到他送我整整六大箱的颜料,我想到他在被我拒绝了N次后依然狂追不舍,我想到他在自己明明很痛的时候依然冲我笑得灿烂如阳……
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为他做了些什么呀?
我什么都没为他做!
我好感激他对我的好,我好愧对他对我的好,我真的担心自己根本无法回报他!
我真的很想回报他一些什么……
我没有爱上我应该爱上的人,我却爱上了我不应该爱上的人!
迟冷类,那个大坏蛋,这么的自私自利冷酷无情,我真的不要再去爱这样一个人!真的不想再去爱这样一个人!
爱上他对我来说是一种羞辱,一种莫大的羞辱!
我要尝试忘掉迟冷类,尝试去爱唯太!
嗯,就这么定了。等唯太一恢复健康,我就跟他讲。
就在我打定主意之际,唯太终于从急救室出来了,他的头上被纱布层层包扎着,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双眼紧闭,嘴唇变成了虚弱的苍白。我的眼泪又快夺眶而出。
送他出来的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说:
“放心,病人没什么大碍了,他已经完全脱离危险,只是头部受伤,好好地住院疗养一阵就可以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终于放心了!谢谢医生!”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悬着的心却渐渐平复下来。我紧紧握住唯太的手,和医生一起护送他去病房,一路上都没有松开。
********
唯太很快就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我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医院陪他,他一看到我就会很开心,他的伤势一天天地慢慢好了起来……
迟冷类依然没有去医院看望唯太,看到他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我恨不得亲自把他压到医院去。甚至过了几天,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来我的小公寓,摆出了写生模特样子,从冰箱里自然而然地拿出他想要的饮料。我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惯常姿态,对他最后的依恋也要化成熊熊的烈火。
“你应该去医院看唯太,你应该去跟他诚心诚意地道歉。”我勉强压抑住要喷发的火焰,死死地盯住他说。
“不可能!我又不是故意害他受伤的,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推!他脑袋流了那么多血还没死,算是很幸运啊,他死了倒省心了!”
“你、你太卑鄙了!”手中的画笔被我当作武器,狠狠地砸向他。
他灵敏地接住砸过来的画笔,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我就是这样的坏人,人类的很多劣性都可以从我身上找到!”
我的心一阵紧揪:
“我不要你做坏人!你这样,会让所有爱你的人都感到难过……”
他的眼睛骤然定住,视线牢牢地锁紧我,美瞳里有黑蓝的海潮暗暗起伏,明明灭灭的声音幽幽响起:
“那你呢?你会难过吗?”
“我会!我当然会!”我很肯定地回答他,他的美目里即刻燃起明媚的星火,但是下一秒又被我接下来的话给轰地浇熄了:
“我会为每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难过!我不希望在这个世界上看到任何一个坏人,我坚信人性本善,如果一个人想要变坏,他一定有一个迫不得已的悲伤理由!”
“迫不得已的悲伤理由?呵……”迟冷类的眼神失焦,迷茫地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
我觉得整个屋子都变得忧伤起来了,还有更加沉重更加复杂的很多东西戴着面具汹涌而来,我有点透不过气来……
我已经确定迟冷类不是值得我去爱的人,他竟然希望唯太去死!我多么希望他只是一时气话,毕竟出事的时候,他还是打了急救电话,并且拿出了唯太的医药费。可是我已经不可能得知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了,他把自己的心埋得太深,而我想要看到那颗心的过程实在太累。
不行,一定要尽早忘掉他,尽早爱上唯太!
不如,跟他说说“我想接受唯太”的决定吧,反正他早晚是要知道的,早一点让他知道,还可以监督一下我,让我牢牢记着自己的决定而不再把心放在他身上兜兜转转。
于是,我犹豫了下,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地对他说:
“哎,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和唯太般不般配?”
他眼皮一跳,盯住我问:“怎么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呵呵,因为……因为我终于决定要答应唯太做他的女朋友了,等他一伤愈出院我就会告诉他这个决定哦。”
“啪——”迟冷类的手猛地一颤,握在手里的画笔重重地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尖锐的响声,这响声凄厉地划破空气,流出斑驳的血……
我有点心悸地看向迟冷类:“怎……怎么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沉默无声,冷若冰霜的面孔上燃烧起了复杂莫测的颜色,有震惊,有愤怒,有不甘,有悲伤,有忧郁,有愁怨,甚至是……嫉妒?
他轰地起身,直直地向我走来,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瞪着我,大声地向我吼道:“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他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在拒绝他的再三追求吗?怎么他一受个伤,你就彻底改变了主意?”
“唯太是因为我才受的伤!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压伤你的手,他就不会帮你去看伤口,他就不会被你推开,就不会受伤!所以,我应该负责!”
我努力从他的手掌下逃开,反驳道:“更何况,我对他有感动,有愧疚,有友情,有很多很多的情感,我喜欢他,虽然这种喜欢现在还不能算是爱情,但是我想,时间一久它就会慢慢培养成爱情的,我对他有信心,也对自己有信心。”
迟冷类怔怔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期间,他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是终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然后,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扭过头,挪到屋子里的阴暗角落,离我很远的阴暗角落,艰难地抱起了自己的双臂……
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好冷,好冷,仿佛根根头发都生起了冰柱,可是他那光洁俊美的额头上分明有汗珠渗出,细密生动的汗珠打湿了他的纤长睫毛,恍若暑夏哭泣的眼睛,燥热而疼痛……
我担心地走到他前面,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我不好!”他痛苦地回应我,然后猛地捧起我的脸,深深地看着,嘎哑地说:“不要接受他!不要接受他!因为、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在了一起!
脑子里开始嗡嗡嗡地狂轰滥炸,我睁大眼,张开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迟冷类……他在跟我说什么?他在跟我说什么呀?
“不要接受他,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我?
迟冷类说他喜欢我?
真的是好意外啊!
我应该开心吗?因为我爱的人居然说喜欢我?
等等,不对!
迟冷类怎么可能喜欢我嘛,他那么冷酷无情,他看起来就像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那种冷血动物!他平时对我也不好,老是骗我,老是对我摆臭脸,甚至对我大吼大叫地发脾气,这哪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嘛,他看起来明明就那么讨厌我,他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呢?
他一定是在骗我!他肯定又在骗我!
于是,我费力将自己滚烫的脸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他道:“切,你说你喜欢我?我才不相信呢,你绝对又是在骗我,对不对?反正你撒起谎来眼都不眨的!谁知道你已经骗了多少纯情、无辜的少女啊!”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迟冷类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我,语调坚定真诚:“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我想了想,对他说:“要我相信你,那就不要光用嘴巴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嘴巴说说就可以的,人类的嘴巴其实很不牢靠,尤其是像你这种人类的嘴巴!我真的有点被你骗怕了!告白是很重大的一件事情,所以,我真的不敢轻易相信你,我怕我相信了你之后会受到巨大的伤害!你真的喜欢我吗?真的喜欢吗?那就用行动来证明看看,如果你的行动检验合格,也许,我会试着相信你一次。”
“好,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的真心的!”迟冷类坚定无比地看着我,然后脚步清晰明朗地走出了我的家门。
********
我整个人都没法平静了,迟冷类猝不及防的告白真的把我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让我的心老半天都没法再回归原处!脑子开始不着边际地神游,乱七八糟地东想西想,再也没法安下心来做任何事情……
“有个热爱绘画的神秘人士赞助我们班,出资让我们班的同学去德国进行一次写生学习,为期三天。”这天,上绘画专训课的时候,长腿在班上笑眯眯地说。
德国!德国可是我一直都很想去的国家耶,因为那里有我梦寐以求的新天鹅城堡呀!
哟嗬嗬,太棒啦!爽呆啦!我迫不及待啊,巴不得现在就飞去德国。
同学们也都很兴奋!办理好签证和护照等等一切出国的相关手续后,长腿和其他几位绘画老师就带着我们这些绘画专训班的同学飞到了德国。
“刚下飞机,大家都很累,先回旅馆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写生。”都下飞机后,长腿温和地对大家说。
“好的。”大家一致点头同意,然后就打车去了旅馆。
好累,真的好累,于是,我一回旅馆就将自己扔到床上睡到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看看手腕上戴的手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刚要起床,却突然发现了大大的不对劲:
“奇怪啊,我怎么会躺在这样一张床上?这根本就不是我在旅馆睡的那张床!旅馆的床哪有这么巨大这么漂亮这么华丽啊?还是复古型的哦。
蕾丝、银架、天鹅绒……这床、这床怎么看怎么像童话里住在城堡中的公主睡的公主床嘛,就是茜茜公主睡的那种样式的,怎么会这样?我难道在做梦吗?我还没有醒?”
我用力掐掐自己,“啊呀——”好痛!不是在做梦!我现在清醒得很!我睡醒了!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记得昨天我爬上的床是旅馆的床嘛,我是睡在旅馆里的。一觉醒来怎么就天差地别?
我撩开蕾丝纱帐,有点舍不得地从这张柔软如云的大公主床上爬下来,在地面上站定,这才发现最大大的不对劲还在后头:
脚上踩的根本就不是旅馆里那种硬邦邦的地板,而是松软舒适的漂亮地毯,绝对的一级精品,华丽而富贵,梦幻得不得了,比好莱坞的红地毯更让人遐想联翩。而且,上面居然落满了新鲜娇艳的各色花瓣,它们光彩夺目地盛放在我的脚旁,让我感觉自己变成了童话中的公主……
而我周围的世界,根本就不是旅馆里的样子,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惊心动魄叹为观止的华丽绝美,这是我所见过的最最棒的房间!
我无法想象世界上会有这样漂亮的房间存在!
这是公主的房间,是欧式古典型的,是只有住在城堡里的娇贵公主才会拥有的超豪华套房!
我的上帝啊,我迷惑了,我是不是穿越了呀?
我从21世纪的现代德国穿越到了不知道哪个世纪的童话古国?
不会这么邪门吧?我还是比较适应现代的生活呀!我不要穿越!
我连忙跑到窗子边往外看……
天啊,好高啊,我所在的房间好高,可以看得到旁侧连绵的城堡壁垒、清澈透明的湖水、缓缓起伏的树林,我真的是身在城堡里耶,我的天啊,我的天!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真的穿越了吗?
我跑出公主房,噔噔噔地跑下了楼梯,跑出了城堡。
然后,我惊呆了!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过如此巨大的震惊,就好像把我余下的几十年生命里所有的震惊都一同集拢、全部彻底地提前预支给我了!
因为,我看到了——
比艾儿多思湖更蓝澈的屋顶,尖尖的三角形宝塔屋顶,炽红华丽的天窗边框,半椭圆的人形开窗,丹顶红的气派城门,雪白的漂亮城墙,梦一般的层层石阶,公主就是踏着它们一级一级走向自己心爱的王子的……这一切,都这么熟悉,太过熟悉,跟我公寓里摆放的那个立体拼图模型一模一样啊,一样的新天鹅城堡!
是的!新天鹅城堡!这就是真实的新天鹅城堡啊,比童话更加真实的新天鹅城堡,比我和迟冷类一同拼的那副立体拼图更加真实!我曾经说过大学毕业挣够了钱就一定会去看的新天鹅城堡,没想到现在就看到了,我刚才还睡在里面!Oh,myGod!Oh,myGod!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这么说,我现在在德国的Fussen小镇?
天啊,地啊,佛祖啊,会不会太扯远一点啊?我昨天还在距离这个Fussen小镇很远的德国X城某旅馆里睡觉呢,一觉醒来就到了Fussen小镇的新天鹅城堡?我使劲甩甩头,静下心来,努力让自己消化、消化、再消化……
过了好久好久,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终于确定这一切不是梦境,是比胸腔内跳动的心脏更为真切鲜活的事实!
我终于接受了这个魔法般的事实!
那么,是谁?
是谁为我变了这个魔法啊?是谁一夜之间将我带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新天鹅城堡面前?是谁给我制造了一个最真实最华丽的美梦?是迟冷类对不对?只有他,只有他才知道我的这个梦想!
我的眼睛里劈里啪啦地下起了暴雨,我泪流满面地冲着四周叫唤:“迟冷类!迟冷类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对不对?你既然把我送到这里来,你又怎么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晨,我在这里。”身后响起熟悉动听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拨拉的上弦月,让我的耳膜一波一波清澈地颤栗……
我用尽平生力气压抑住全身的颤抖,以如同慢镜头一样的方式缓缓缓缓地转过了身……
是迟冷类!真的是他!他一身初雪般的白衣,玉树临风地立在那里,就像等待爱人多时的城堡王子,他的身后,是蓝若透明的晴空,玫瑰开得正艳。他在笑,在独独对我微笑,这样不多见的笑,写着深深合合缠缠绵绵的光亮,像在暗夜里烧起的炬火,在层层掩掩的黑影中闪烁跳跃,让我心底的柔软如同一朵雪绒花般迅速地绽放开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略带桃花的狭长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深不见底的粼粼湖水,看着那湖水里满溢的沧海深情,我的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我疯狂地跑到他面前去,疯狂地抱住他,炙热的眼泪打湿了他干净华美的白衣,我边哭边问:
“你那个用来向我证明真心的行动,就是——带我来看我最想看的新天鹅城堡吗?”
“嗯。喜欢吗?”他紧紧地反抱住了我。
“喜欢喜欢!我真的是太喜欢了!谢谢你!”
随即,我感觉到我的发丝颤动了一下:迟冷类言语里吐出的淡柔气息,带着满心的欢喜。
他就这样轻笑着对我说:
“那,你终于相信我的告白是真话了?你终于相信我没有骗你了?”
“是的!是的!我终于相信了!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我,你不会细心地记得我的新天鹅城堡梦想,你更不会这么费尽心力地送我来Fussen小镇圆梦了!”
“知道就好!”他满意地摸摸我的头发。
“迟冷类,你是趁我在旅馆里睡着的时候,用私人飞机偷偷把我载到这里来的吗?”我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沐浴露清香。
“嗯,我还为你一个人把它包了下来,我很厉害吧?”
“是啊是啊,你好厉害!我佩服死你了,也感动死了!”
“还有一点我的厉害,你是不知道的。”迟冷类浅笑着说:
“那个赞助你们绘画专训班来德国进行免费的三天写生学习的神秘人士,就是我!”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吗?”我很震惊。
“嗯,如果不那样做,怎么把你骗到德国来呀!”迟冷类的笑容温柔而深情,之中还带着小小的调皮。
“我好感动,谢谢你。”
他深深地看着我:
“那,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你都已经投怀送抱了。”
我一愣,脸上“唰”地红了起来。
太丢脸了!我是15岁的美少女呢,怎么能投怀送抱!
我捂着滚烫滚烫的脸蛋转过身去,背对着迟冷类,有点结巴地说:
“让……让我……再……再想想……”
理智让我在情感中挣扎,这里面,有对唯太的歉疚,有自身本能的矜持,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慌乱和害怕……
可是,迟冷类等不及了耶,他开始提醒我:
“小晨,你已经想了一个小时了。还没有想好吗?”
啊啊啊?这么快?就一个小时啦?想事情的时候时间可过得真快哇!我希望这个时候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啊。
怎么办?怎么回答他?
我想啊想,想啊想,最后,背对着他,低着头,缓缓缓缓地、结结巴巴地、鼓足我最大的勇气说:
“好……好吧,我……我……我答应你……”
“啊?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楚!”迟冷类走到我正前方来,将他漂亮精致的耳朵凑近我的嘴巴。
我脸一红,赶紧仓皇后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说:“你……你应该已经听到了吧?我、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我……我……我没有勇气说了……”
“呵呵”,迟冷类温柔地笑了,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嗯,我知道了你的心意。谢谢你接受我。”
我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抱里,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还是很烫很烫,仿佛可以把他的衣服烤焦一样的烫,却突然觉得这是幸福的热度,于是,甜甜地笑了……
然后,迟冷类轻轻地拉开了我,他握住我的双肩,紧紧地盯着我问:
“那,你会拒绝唯太吧?你会跟唯太讲清楚吧?你会和他保持距离吧?你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吧?”
“嗯嗯嗯,当然当然啊!”我无比坚定无比真诚地回答他,然后又带了一点羞涩地说:“因为……因为我现在有了你嘛,所以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的!你放心好了,呵呵。”
“呵呵呵……”迟冷类终于松一口气地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满的都是得意,就像费尽心机终于打了胜仗的士兵,还有,还有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绝美的眼睛里好像似有若无地闪过了一抹诡异阴险的寒光耶,是我的错觉吗?我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哆嗦,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最完美的诠释。 每天,我们牵着手在围绕城堡的湖泊旁边散步;我们一起乘坐马车,欣赏山间的奇花异草;我们在玛丽安桥上眺望梦幻般的城堡全景,我们在眺望台欣赏日落,夕阳在我们身上投下金色的光晕,一切都美得那么不真实……
就像生活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现实中的一切都被我抛在了脑后。等我想起自己突然跑到这里,却没通知过任何人时,已经过了三天了。于是,我立刻拨通了长腿的电话。
“长腿,这几天我突然离开你一定很担心吧,真是对不起。”
“小澈!你终于打电话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呢!”长腿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对不起,我忘了和你联系。迟冷类把我带到了新天鹅城堡,他这几天对我很好,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你跟迟冷类交往了?”长腿显得非常震惊,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沉默了一会,说:
“原来是这样。好吧,我就原谅你害我担惊受怕的过错了,不过你还是快点回来吧。”长腿有点无奈地轻笑。
“呵呵,谢谢你哦,长腿。你放心好了,类会照顾我,带我回国的,你不用担心我。”
“好吧,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长腿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担心的样子?
“嗯,好的,我会的,谢谢你哦。那,应该没什么事了吧?那我挂了哦?”
“等等,小澈。”长腿突然大声而着急地在电话里喊,我纳闷:
“长腿,还有事情吗?”
“呃……”长腿似乎欲言又止,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
“呵呵,没事了,明天见。”
“呵呵,好的,Bye-bye。”
挂上电话,我没有在意长腿的欲言又止,心中只有对新天鹅城堡以及这三天幸福时光的留恋。
第二天,我和迟冷类收拾好行李,依依不舍地来到机场,告别这座有着新天鹅城堡的美丽国度。
“舍不得吗?以后有机会,我还可以陪你再来啊。”站在登机口,迟冷类笑着对闷闷不乐的我说。
“嗯。”
听到他的这句话,看着他温柔得能让我溺毙的笑容,所有的不舍都被欣喜代替。原来我舍不得的不是新天鹅城堡,而是和迟冷类一起度过的这三天时间。虽然要离开城堡了,但迟冷类仍然在我身边,他还是会像这三天一样温柔地对我,因为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想清楚了这些,我高兴地和他手拉手,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回到H城,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探望唯太,因为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而且迟冷类也答应和我一起去探望他,这是最令我高兴的事。
走出机场大门,他带我到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前,打开了车门。
“上车吧。”迟冷类笑着对发愣的我说。
“这、这辆车是你的?”
天啊,他家里到底有多少钱?才高中生而已就有自己的车了?
“好了,你再不上车,唯太就会自己出院了。”迟冷类催促着把我推上车,然后自己绕到对面,坐上了驾驶座。
软软的坐垫质感很好,车里的空间也比我以前坐过的任何车型都要宽敞,这辆车一定很贵吧。就在我感叹时,脑袋右边突然有个东西伸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再一看,原来是托着安全带的支架,我不用转身也能很快够到安全带了。真是可爱的设计!
我还想寻找车里有没有其他的“机关”,迟冷类突然对我说: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待会见到唯太,一定要跟他讲清楚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不能让他再抱有任何希望!”
“嗯。”我点点头。
是应该跟唯太讲清楚的,是应该对唯太说绝话的,要让他死心,不要再把爱情寄望到我身上,而我暧昧地拖延只会伤害到他,所以,还是让他长痛不如短痛吧。
“哇啊啊啊,小澈!小澈你来接我出院吗?”唯太一看到我,老远就兴高采烈地迎了过来。
“嗯。呵呵……”我笑着向他点头。
这个时候,唯太看到了跟在我身后的迟冷类,立马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之后,冲着迟冷类露出了纯净而灿烂的大大笑容,仿佛完全不记得是迟冷类把他推伤的事情了,热情地跳到迟冷类面前去,很友好地对他说道:
“迟冷类,你也来接我出院吗?哈哈,我好开心哦,谢谢你。来来来,我们俩拍张手机照做留念吧,让我们好好纪念这伟大的时刻。哦呵呵呵——”唯太说着就举起手机凑到迟冷类身旁要拍照,迟冷类赶紧躲开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唯太道:
“我怎么可能来接你?我只是送我‘女朋友’过来!”迟冷类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刻意强调了“女朋友”这三个字,与此同时他搂紧了我。
唯太立马睁大了眼睛,像被雷劈到了一样无法动弹了!
“砰咚——”他举在手里的手机掉到了地上,瞬间摔得支离破碎……
这个刺耳的响声终于惊醒了唯太,他反应过来,看都不看地上摔坏的手机一眼,只是憋着气冲上来,从迟冷类的手里用力地拉出我来,抓住我的手臂大声地问:
“什么女朋友?小澈,你做了他的女朋友了?你真的做了他的女朋友了?”
我一下子憋红了脸。
嘴微张着,甚至有点颤抖,却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都不敢看唯太的眼睛了,我只能深深地低着头,咬紧嘴唇……
过了好半天之后,才有勇气强迫自己艰难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唯太,对不起,原本、原本是在我接受类告白的那一天就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可是……可是怕影响到你的治疗,所以……所以只好拖到今天你伤愈出院才决定跟你讲。
我真的好愧疚,我快要愧疚而死了!
面对这样的唯太,现在的我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呜哇哇哇哇……”唯太一看到我点头,他的眼泪就疯狂地飙了出来,痛苦地划破医院宁静的天空……
他大声恸哭着问我:
“小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答应做迟冷类的女朋友?为什么你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却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我有哪些地方比不过他啊?”
看到他的眼泪,我好心疼,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有点泛湿,难过而愧疚地说:
“对不起,唯太,对不起,因为……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所以……真的对你……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到最后,我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我赶紧把它擦掉。现在这个时候流眼泪,算什么啊,不能让唯太误会我对他还有不舍!
我真的好坏,我对唯太真的是太坏了!
我一定会遭到报应的,一定会的!
晨澈,你是个坏女人!坏女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唯太哭得好伤心,那么多的眼泪、那么大滴的眼泪从他漂亮透明的大眼睛里汹涌而出,似乎要重新创造一个太平洋,把我深深地淹没在其中……
罪恶感如决堤般泛滥开来。
我很想为唯太擦掉眼泪,可是我又不敢,我想这个时候的唯太一定会拒绝我、会狠狠甩开我的手,我伤他伤得那么深!
我只能看着他,不停地说:
“对不起,唯太,对不起,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伤害你了。请你永远地放弃我吧,我真的没法爱上你,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我做不到,我们俩今生注定无缘,只能做好朋友,我会好好珍惜我们俩的友谊,但是真的永远都只能限于友谊!”
“我这么这么地爱迟冷类,我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我不希望你再在我身上浪费任何的时间,你不值得,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所以,从现在这一刻开始,请你将你的眼睛从我的身上移开,去看别的女孩,你这么优秀这么完美,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
“不行!”唯太近乎歇斯底里地反驳我,绝美的双瞳里水影难敛重重叠叠:
“爱情哪有这么简单——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怎么可能?我只对你有感觉,我只喜欢你,我只想为你弹钢琴,我这一生就只能对你一见钟情,我没法再爱上其他任何的女孩,永远都没有办法!”
“所以,我不会放弃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即使你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即使你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被另一个人俘虏,即使你真的有可能像你刚才所说永远没法爱上我,即使你有一天结婚生子、逐渐老去、直至死亡,我都没有办法放弃你!”
“我爱你,爱到沧海变桑田我都没法改变、没法停歇!”
唯太说着,凑近我,将头扭转到侧面,将他的左耳对着我的视线,那上面刻有我名字的铂金耳钉光彩照人,刺痛了我的眼:
“小澈,你看,你看我左耳耳垂上的‘晨澈耳钉’,你是陪着我一起去打的,那就仿佛一个仪式,代表着我爱你的坚定决心!”
“自从它钉进我的耳朵,我就再也没有取下过它,即使后来耳朵发炎疼痛不止我也没有取下过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取下它,它已经慢慢跟肉长在一起了,它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如果要取下它,就会很痛,就会流血,就像在撕扯我的身体我的心脏,而它,就是你,所以,你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爱你’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我不再爱你了,那就一定是我死了!”
“所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什么‘请我去爱别的女孩’这样残忍的话,如果不能爱你,我就会死亡的,你现在没有办法爱上我没关系,但是不要阻止我去爱你。总之,不管结果如何,我这一生都不想放弃,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认输的!”
“你看,我们的生命还有这么长,以后的事情谁讲得定呢,对不对?”
“唯太……”我怔怔地看着他撞上南墙永不回头的倔强眼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你还真是厚脸皮!”迟冷类鄙夷地白唯太一眼,然后把我紧紧地拉到自己身边,用力地牵住我的手,郑重地警告唯太:
“现在,小晨是我的女朋友,所以,如果你敢骚扰她,我会对你很不客气的!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
“迟冷类,小澈只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私有物品,所以,我还是有权利跟你正当竞争她的吧?”唯太这番理直气壮的话让类很来火,他牵起我就走:“这个混蛋的爸爸妈妈会来接他出院的,小晨你就不用费心了,我们走!”
“呃……这个……不行啦!”我犹豫着,最终挣脱了他的手,走回唯太旁边:
“唯太是因为你和我才负伤住院的耶,我说好了要来接他出院的,我怎么可以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当初是你推他受伤的,你责任最大,你不跟他道歉也就算了,你还对他这么冷酷?怎么可以啊?”
没想到迟冷类冰着一张俊脸斩钉截铁地说:
“我就是对他这么冷酷!我很不喜欢他!你不要老是拿我推伤他的事情来说,那纯粹是意外,而且早已经过去了!唯太的医药费全部都是我付的,我不欠他任何东西!我没有要求你跟唯太绝交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我全身划过一阵惊栗,难过无比地看着他:
“类,你怎么了?你不要这个样子嘛,我知道你不喜欢唯太,可是他真的不是坏人,你可不可以为了我,试着接受他一点?”
“抱歉,我办不到!”他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我,语气坚硬如铁。
然后,他看住我的目光慢慢变得疼痛:
“小晨,你既然是我的女朋友,就应该先为我着想,先站在我的立场考虑,怎么反而帮着他讲话呢?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现在跟不跟我走?”
“我……我……我……”我看看迟冷类,又看看唯太,再看看迟冷类,又看看唯太,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我很想留下来接唯太出院,我对他有那么多的愧疚和抱歉,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唯太了!
可是、可是我又没法不顾迟冷类!
我是这么地爱类,我不想伤他的心!
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去爱过一个人,爱到永远都不想失去,爱到每一秒钟都在担心着害怕着失去他!
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他,我总觉得类就像一只看不到头的风筝,明明线陀是牢牢地握在我手里的,但是它的背面有很多我看不见的秘密。它放肆地飘摇着、一点都不安定,它随时都有可能逃出我的生命!
正因为这样的小心翼翼,平时大大咧咧的我现在才会被这样小小的问题难倒,焦躁地彷徨不定……
最后,还是疯狂的爱情战胜了道德的良知,我咬咬牙,愧疚不已地对唯太说:“对不起,迟冷类不高兴我接你出院,我没有办法违逆他,而且,你爸爸妈妈待会就会来的,所以,我先跟他走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再见,我有空再去你家看你。”
唯太还未风干的眼泪又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他潮湿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溃不成军的悲伤和疼痛,它们前所未有的庞大和凶猛,仿佛随时都会将唯太摧垮摧毁,可是唯太……唯太他居然还努力地扬起嘴角,努力地冲我笑,他就这么艰难地笑着流泪、哑哑地对我说:
“呵呵,没事没事,小澈你跟他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哦。总之我不会放弃的!Fighting,唯太!哦耶——”
我的眼泪也要流出来了,可是不能被迟冷类看到,于是我强忍着,将它们重新吞回了肚子。
迟冷类终于得意地扬起他薄削惊艳的唇角,重重地攥着我的手,像一个获胜的将军般昂首挺胸地将我带出了医院。某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就像他手里的一只猎物……
在德国新天鹅城堡和长腿通的那通电话,我一直很疑惑他在通话末尾的欲言又止,这一天,我终于清楚了那个“欲言又止”的含义。
长腿来我的公寓拜访我。
他怔怔地看着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
他天使般完美洁净的面庞上飘着浓密的阴云……
最后,他终于舒一口气,皱着俊秀的眉毛开了口:
“小澈,我觉得……可能唯太更适合你哦。”
“啊?你怎么这么说?”我很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坚定地向他表明我的决心:“也许……也许迟冷类的钢琴是没有唯太弹得好,也许他是没有唯太那么擅长交际待人随和,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我就是喜欢他!我只喜欢他一个人!”
“但是,关键是,我不觉得他有多喜欢你啊!我总觉得迟冷类这个人不怎么靠谱,觉得你跟他在一起受到的伤害一定会比幸福要多得多!”长腿说话的样子是非常真诚的,似乎还闪着那么一点智慧的光芒,就像个拯救世人的天使,别人一定都会很相信他的话吧?
可是,我却不赞同他的观点,着急地为类辩解:“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了解类吗?类他是郑重无比地跟我告白了的,是他亲口说他喜欢我,他说得前所未有的深情与真诚,他还用浪漫震撼的行动证明了他的真心,我相信他,我十分相信他!跟他在一起,我又快乐又幸福,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幸福!”
“唉,小澈,这正是我担心的。我担心你被表象迷惑,看不清真正的他。”长腿摇了摇头,一脸担忧地对我说:“你先不要激动,慢慢听我解释。我不是不相信迟冷类,但他对你的态度转变太大,而且他的性格那么冷漠,可是却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所以我才会怀疑他对你另有目的。”
“你这样说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他。我爱迟冷类,我现在只想好好地爱他,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伤害到我,但是,那一天不是还没有到来吗?对于还没有到来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么多呢?我只知道,这一刻我还是快乐幸福的,既然这一刻还是快乐幸福的,那么就先快乐幸福了再说!”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再阻止你。小澈,跟迟冷类和唯太相比,我认识你更早,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了,而不单单是一个绘画专训班学生,所以我也很希望你能得到幸福。”长腿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伤害到了你,你就来找我,你出了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出头的,我的肩膀可以让你靠,我的怀抱可以供你取暖,我永远都站在你的身后,默默地守护着你,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嗯,我会的。长腿,谢谢你。”我感动地吸了吸鼻子。他刚才说类的坏话时我是真的很生他的气,但是现在,气总算慢慢地消下去了。毕竟,不管怎么样,长腿哥哥都是为了我好哇。
“呵呵,不谢,那我先走啰。”
他说着便转身要走,我赶紧叫住他:“等等!那个……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就是……我在这里谈恋爱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校长和我的家人啊?你也知道他们都不想我早恋嘛,怕影响我的学习啊。”
“呵呵,好的,没问题。”长腿对我露出一个天使的绝美微笑,便转身走了。
我舒一口气,想起帅到晃眼的迟冷类,禁不住快乐幸福地傻笑起来……
********
八月的阳光比七月更加灼人,到处都是抱怨着“热啊,热啊”的人们。
热浪一层一层地席卷着世界,我却觉得全身凉飕飕的,如同刚刚喝过冰镇可乐一样神清气爽。我没有吹空调哦,我正站在景天高中的校门口等迟冷类呢,他现在在学校的那栋音乐楼里上钢琴强化课。
哈哈,看来,爱情的制冷效果比空调更好呢!
他不知道我来了哦,我是偷偷的,想给他一个惊喜。嘿嘿。
当迟冷类上完钢琴课出来时,看到了我,果然惊了一下,但是好像没有喜耶,都没笑一下,只是皱着眉头敲了一下我的头:
“笨女人,你不知道这里很热吗?要等我的话,干吗不到里面去等?”
“我……我不知道你在哪间教室嘛,我如果不站在这里,我怕你看不到我。”
“白痴!”他使劲揉一下我的头,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他又忙着把它们整理好:
“你今天不用上绘画专训课吗?”
“呵呵,上完啦,今天只上半天课哦。”我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他却将我的手拿下来,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我的手霎时变得滚烫滚烫的,就像我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脏。可是,类的手,很冰耶,奇怪,这么热的天,手怎么还这么冰?他的体质果然是有别于常人呀!
“我今天没有开跑车来,我们乘计程车回你的小公寓!”迟冷类说着,就牵着我的手到马路对面拦车,我赶紧阻止他:
“呵呵,不要坐计程车吧,很贵耶,太浪费了,节约是美德,我们还是坐最便宜的公车,好不好?”
“公车?”他睁大了乌黑发亮的眼睛: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坐过一次公车耶!天气这么热,挤公车很辛苦吧?”
呵呵,不会辛苦啦,也有装了空调的公车呀,我们坐装了空调的那种就好了。我每天都是坐公车哦,我很喜欢坐呢。”
“好吧,我试试。”迟冷类看着我,想了想,眨眨漂亮深邃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呵呵,太棒了!真开心他能够迁就我这一次!我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跑到了公交车站牌下。
我们等的那辆公车很快就到了,迟冷类牵着我的手上了车。
我们一上车,我就感觉到全车人的目光都向我们俩齐齐射过来了,女性同胞的目光张牙舞爪地纠缠在迟冷类的身上,男性同胞的目光就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哎呀呀,我们俊男美女的魅力果然就是不可小视呀。不过,迟冷类远远比我更受欢迎吧,女生们都使劲往他这边蹭过来,恨不得贴在他身上跳贴身热舞,还有很多嫉妒的余光要杀死我,我的天哪,我终于发现:
像迟冷类这种极品帅哥是不能坐公车的!会引起公车骚乱,会发生危险事故!
可是已经上来了,该怎么办呢?
废话,下去不就得了!
于是,在车门关上的前一秒,我拉着我亲爱的类飞快地冲下了车。
他有点不悦地瞪我:
“死女人,你到底是想干吗呀?明明是你说要坐公车的,怎么才一上去又把我拉了下来?”
“我是在保护你耶,我怕你被公车上那些色女给吃掉!”
“呵,你在吃醋?”他挑起眼睛看着我,浓密睫羽上光彩流波。
“是啊是啊,我在吃醋!女朋友为男朋友吃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嗯,是很正常,那做这个会更正常——”他突然勾起漂亮的唇角,将我猛地拉进了自己怀中,然后,他低下头,紧紧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脑子开始放空,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挣扎着、喘息着从他的唇下逃走,脸红心跳地推开他:
“不行不行,这是在大街上,好多的人呀,还有车来车往的,我的妈呀……”
“你敢拒绝我?”他好像有点受伤,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更加用力地吻住了我,让我再也没有机会逃出他的包围。
Oh,my?God!Oh,my?God!这是我的初吻耶!我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
我不想我的初吻被这样张扬地夺走,可是,我推不开类啊,我逃不出他的包围。怎么办?怎么办?真的难为情死了!
我只能让自己紧紧地闭上眼睛,类的唇好热啊,火热火热的,如同这个烈烈灼烧的八月暑夏,不,比这个夏天还要热,我从来没想到一贯冰冷的他原来也可以有如此高的温度,这样高的温度终于烫到了我,我慢慢慢慢地软了下来,开始迷醉地承接他的亲吻……
身旁就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我可以听到很多清晰的脚步声、说话声,还有车子驶过时带起的风,各种各样的车鸣、喧嚣……
我的脑子被他吻得昏昏沉沉的,周围的一切声响和风景逐渐地淡远,慢慢地,我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他的心跳声、他亲吻我唇瓣的甜蜜声……
我感觉我的双脚慢慢地离开了地面,我的背脊长出了翅膀,我开始飞翔,到处都是怒放的红色玫瑰,一朵一朵温柔地缠绕着我、抚摸着我……风里面都是醉人的芳香……
真的、真的很不可思议!原来跟喜欢的人接吻是这么的享受啊,就像靠近了天堂,我突然觉得自己活得无比奢侈,爱情真是太美妙了!
我希望就这样一直被他吻下去,吻下去,不要停,永远都不要停……
“不准再吻啦!”突然,有声悲痛而嫉愤的大力吼叫跳进了我的耳朵,与此同时,我被人用力地拉出了迟冷类的怀抱,被迫与他的嘴唇分开了。我终于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来人:
唯太,是唯太!他痛苦无比地看着我,俊美苍白的脸上泪水涟涟,画出触目惊心的悲伤。
我的心陡然一沉!唯太怎么会在这里?
“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有资格阻止我们接吻吗?”没等我开口,迟冷类已经一把把我从唯太手中抢了过来,紧紧地搂住我的腰,示威一般盯着唯太。
我不愿再让唯太伤心,费力地想挣脱。但迟冷类毫不怜惜地越搂越紧,我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
唯太僵硬地怔在了原地,珍珠般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落在干燥炙热的地面上,瞬间化为蒸气消失……
我有点心疼,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他现在就像个极度脆弱的玻璃娃娃,一碰就碎……沉默了好久之后,唯太终于抬起哭肿的漂亮眼睛,嘶哑着声音回应迟冷类:
“是,我没有资格,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
“既然明白了就快走!记住,以后不准再来破坏我们!”
唯太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便以疾风一样的速度飞快跑掉了。
我的心上划出一道愧疚的伤疤……
对不起,唯太,对不起……
********
那天之后,唯太就很少出现在我面前了。虽然我很内疚,但还是希望他能早日想通,远离这段感情造成的伤害。
而我也必须全心全意和迟冷类交往,毕竟我已经是他的女友了。
“呵呵,类,今天晚上来我家吧,我煮了解暑的绿豆粥哦,很好喝的耶。”我拨通迟冷类的手机。
“唯太待在自己家里吗?”他却避开我的话题,问了另外一个。
“啊,哦,忘了跟你说了,唯太他今天不在家哦,他跟他爸爸妈妈去亲戚家参加婚礼了,要后天晚上才能回来。”
“我有事,今晚不能来!”迟冷类的声音像从冰窖里刚拿出一样,冰冷而僵硬,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哦,这样啊……”
我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努力笑着说:
“呵呵,没关系,那你好好忙,保重身体,别累坏了。那……明天有没有空哇?那张写生的肖像画我还没画完呢,参赛的截稿日期就快要临近了,你得继续把你的写生模特当完啊。”
“明天也没空,我要上钢琴强化班!晚上7:30还要去参加一个我爸爸安排的重要上流宴会,不到12:00宴会是不会结束的!”还是冰冷僵硬的声音。
“哦,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那你后天……”我还没说完就被迟冷类冷酷地打断了:
“以后没事不要打电话给我!我很忙!我挂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就挂断了,我握着手机呆在了原地……
是因为唯太不在家他就不想来吗?
他现在每次来我公寓的最大目的还是透过我的窗子去观察唯太吗?
回想这段时间我们两人的交往,虽然也有幸福的片段,但更多的时候他总是冷冰冰地逃避我,就连打电话也经常心不在焉……
不对不对,是我多心了吧,他一定不是不想来见我,是真的很忙,嗯,我应该体谅他才对。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啊,思念的情绪那么浓烈,让我忍不住在第二天偷偷跑到了他的学校,我只要偷偷看他一眼就好了,我不会打扰他上钢琴强化课的。可是,他们景天高中的校门居然没有开耶,校门口传达室的老爷爷跟我说:
“今天没有学生来上钢琴培训课,因为今天没课,放假,所以校门也不会开。”
我懵了,类……类他居然又在骗我?他明明说因为今天要上钢琴强化课所以没时间去我的小公寓的。
为什么?真的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我们才刚交往没多久耶,就算厌倦也应该没那么快吧。
或者,还是他的习惯性撒谎在作祟?因为习惯,即使没有什么理由也会不自觉地撒谎?是这样的吗?
呜,心情真的超级郁闷!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有种被遗弃的孤独感。
“咚咚咚——”
有人敲门!是迟冷类吗?
我连忙冲到门口把门打开,看清来人后,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原来是长腿啊……
“呵呵,怎么了?看到我就一脸失望的表情。”长腿笑着问我。
“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闷。”我尴尬地笑笑。
“心情不好吗?我正打算找你聊一会的。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我爽快地答应下来。长腿一定是看我心情不好,才会主动来找我散心的。我真的很高兴,能够有一个这么细心的朋友。
“你想去哪里散心?”
“我不知道哇,总之,只要是可以让心情好一点的地方都OK。”
“那我们去游戏厅吧,打游戏很能发泄情绪的。好不好?”长腿优雅地微笑着征询我的意见。
“好啊。”我点点头。
长腿便带着我游戏厅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对我说:
“呵呵,一定是因为迟冷类你才情绪不佳吧?”
“是啊,”我郁闷无比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头。
“类他老是骗我耶,我都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他还老是骗我,他一点都不信任我。今天他明明不要上钢琴强化课他却骗我说要上,然后以此为借口拒绝我的邀请。他那么不想见到我吗?有时候,我根本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唉,好烦好烦啊……”
“小澈,不要想太多了。活得简单一点,不想这么多,你就没什么烦恼了。”长腿轻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也很讨厌自己想这么多哇,可是,脑子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啊,而且想的全部都是关于迟冷类的事情!”
“呵呵,小澈,我们来跑步吧,比赛跑步,看谁先跑到游戏厅,努力地跑起来,用尽全力地跑,你就没有精力和心思去想迟冷类了。”长腿说着,就优雅地摆出了跑步的姿势。
“嗯嗯嗯,你这个提议不错耶,我赞同。”
于是,我和长腿在同一点同时出发,开始一齐跑起来……
我用尽全力地奔跑,真的就暂时性地忘了迟冷类带给我的郁闷。
呵呵,长腿让着我,老是等着我,跟我跑并行,绝不超到我前面去,如果他要动真格的,我哪会是他的对手啊,他的腿那么长,哈哈。
所以,最后,是我们俩并行着跑进了游戏厅。
没想到,在大厅里我一眼就看到了迟冷类,帅绝人寰的他那么耀眼,在游戏厅里独自一人打游戏!他就像个超大的聚光灯,可以瞬间虏获所有人的视线。
游戏厅因为他的存在而彻底失控。应该沉迷于游戏中不理世事的人们此时都齐齐看向他,所有的游戏屏幕里都闪着“GAMEOVER”的提示,显示着他们的心不在焉。和我同时进来的几个女生,看到他后集体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夸张地退到旁边小声议论起来。
就连我也被惊呆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面前去问他:
“类,你不是说今晚7:30要去参加一个你爸爸安排的重要上流宴会吗?现在7:30早过了耶,你怎么还没去?”
“什么宴会啊?我有说过我今晚要参加宴会吗?”他打游戏打得正起劲,说话的时候根本就看都没看我一眼。对于和我在这里的偶遇更是冷淡得不得了,没有半点惊喜。
“你当然说过啊,你昨天才跟我说的,你忘了,我昨天打你电话时你告诉……”我还没说完就听到迟冷类盯着游戏屏幕发出了一声不爽的咒骂:“晕!又死了!”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讲话,他的心神早就被游戏勾走了。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有点生气,加大分贝对他说:
“类,今晚根本就没有什么宴会对不对?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对!”他的眼睛还是紧盯着游戏屏幕,声音冷酷而陌生,仿佛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连辩解都懒得辩解一下。
我好难过,鼻子瞬间涌起狂大的酸潮,声音发颤地问他:
“干吗要骗我?你知道我不喜欢你骗人,我会生气的!”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你一早就知道我是个习惯性撒谎的人,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骗了,有什么关系!”他完美无缺的俊脸毫无表情、寒光凛凛。
“怎么没有关系?有关系!有大大大大的关系!我讨厌你的欺骗,我讨厌死了!我之所以可以一再地容忍你,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你对我来说不是普通的人,我很重视你!但是,如果你因此而得寸进尺,那就是你的不对!我告诉你,我的容忍可是有限度的!”
“我很累了,我要回去了!”迟冷类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完全避开我的话题,他从游戏机前站起来,转身往外走,我大声喊住他:
“类——”我的声音里已经不由自主地带起了哭腔,迟冷类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又走了几步,最终,他还是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没有动,冷酷僵硬地背对着我,修长英挺的背脊恍若雪夜里铸就的刀锋。
我走到他面前去,深深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大声地质问他,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他怔了一秒,然后皱起漂亮浓密的眉毛,很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怎么对你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我很不满意他的回答:“什么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呀?你对我的态度根本就是时好时坏!你不要口是心非了好不好?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迟冷类尖锐地瞟了一眼一直静默在旁边的长腿,不说话。
我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这个不爽的眼神,我哭着问他:
“是因为纪初年吗?因为我今晚跟他单独出来打游戏,所以你产生了误会?”
“不是误会!你和他本来就一直有暧昧吧?”迟冷类雕塑般的面颊上流淌着隐忍的嫉恨:
“住得那么近,他又是你的绘画专训老师、每天在同一个教室上课,还是来自同一个城市的老乡,他对你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你那么崇拜他在绘画上的非凡造诣,你认识他比认识我更早,你每天和他见面的时间比和我见面的更多,他长得不比我差多少,他的腿还比我长,你有理由不对他动心吗?”
他就这么不相信我吗?他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真的没有!除了你,我从来没对任何男生动过心!”我又着急又生气,还很伤心,颤抖着大声反驳他,然后喑哑地问:
“你真的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好像……真的……很难相信任何人……”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原地,承受周围或好奇或怜悯的视线。看热闹的人们已经纷纷转过头,回到了自己的游戏世界里,大厅中很快喧哗起来,似乎刚刚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而我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只有长腿用纸巾轻柔地帮我擦眼泪,然后静默着待在我身边,一直一直地陪着我,但是什么话都没讲。
我想他心里一定在说我自作自受吧,他早就劝过我不要跟迟冷类在一起,预言迟冷类带给我的伤害会比幸福要多得多,可是我执意不听。
虽然我不后悔,当初不后悔,现在也不后悔,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幸福快乐,我愿意承受百分之九十九的疼痛和伤害!
********
迟冷类消失了几天,我每天放学回家,都盼望能看到他站在窗前的背影,但每次都让我失望。
就在我无法忍受他不明不白的消失,想要主动去找他时,他终于到我公寓来了,因为唯太此时正待在自己家的房间内练琴。
我赶紧把画架支开,夹好那张未画完的写生肖像画,把颜料、画笔等一切画具准备好,装出和以前一样的笑脸,笑眯眯地对迟冷类说:
“类,可不可以麻烦你坐到凳子上去、像之前一样继续摆出写生时的那个姿势?截稿日真的快到了,我要赶紧画完上交才好啊,毕竟已经报了名参了赛,所有人都看着呢,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我要观察唯太!没空!”迟冷类站在窗前,锐利无比地盯着对面窗户,看都没看我一眼。
“你坐在这个位置也可以观察唯太,我不会挡到你的,你可以边观察唯太边当模特。”我指指正对着窗户的一张椅子。
“不行!我不习惯一心两用!”他面无表情地拒绝我:
“而且,我已经当烦了你的写生模特!我决定以后都不当了!你自己凭记忆画完吧,一个专业画手是应该完全具备默记的能力的!”
他不当模特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拒绝我?当初可是他的那个谎言才导致我必须参赛的耶,现在,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说不想当模特了?
可是,他不愿意当模特了,总不能强迫他当吧?我只好尝试他的默记建议。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霎时涌现出迟冷类的面孔、迟冷类的身形,那么清晰,那么深刻,就仿佛迟冷类的真人跑进了我的脑子,无比真实!
就算我记忆力再差,这张脸、这个人我也会记得分毫不差,因为,这是我今生的最爱呀,我用我全部的爱去记住了他!
于是,我捧住出现裂痕的心脏,假装一切都会是最美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同意了类的决定。接下来,我就开始信心十足地默画起来,类则继续透过窗户观察唯太……
啪!
不想一瓶颜料被我不小心摔碎了,我连忙蹲下去清理,手指没来由的一痛。我忍不住大叫,鲜血却已经从指缝间汩汩地流出来。
类发现了,他转过头看一眼我的手,无限淡漠的眼神,仿佛看一个陌生人,然后继续转过头去看着对面窗户,没有对我说任何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关怀举动。
心脏像被玻璃割破,远比手指上的伤口要深,我的眼泪控制不住想要流下来……
虽然、虽然我手上的这点伤算是小CASE,但是,类怎么可以这样冷酷地无视呢?
我忍不住怀疑,类是真心喜欢我的吗?还是说,被长腿料中了,他真的对我令有目的?
呸呸呸,晨澈你真是乌鸦嘴,不会的,类怎么会如此卑劣到用爱情充当欺骗的工具呢?他说了爱情是他的底线的,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我应该相信他的!
我受伤他不过问,那一定是因为他觉得真的是小Case,我又那么坚强勇敢,所以他没必要多费心,他一定是想培养我的独立,不想我被宠坏!我相信,我一定要相信,不然心上的伤口就会变成不可挽回的裂缝。
我自己处理好了伤口,一连贴了好几个创口贴,然后继续画画,幸好伤的是左手不是右手,否则我画画就比较困难啦。
类开始练琴,在琴键上反复比划唯太惯用的指法动作,表情认真无比,严肃又庄重,我想,钢琴始终是摆在他生命中第一位置的吧,不管他喜不喜欢弹琴。
这个时候,唯太突然从自己家跑到我家来了,他捧着一大盆切好的西瓜,直接翻窗户进来了,笑眯眯地对我说:
“呵呵,小澈,不好意思哦,我又翻窗户啦,不过这是来你家的终极捷径呀,我要想最快跑到你家见到你就只能选择这条路哦,哈哈。所以,我决定:以后每次来你家就翻窗户啦,因为我真的想尽快见到你嘛!”
我呆呆地看着唯太,想起之前的我和迟冷类的那场当街激吻将他伤害得不轻,便觉得很尴尬,可是,唯太好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情一样冲我笑得格外轻松自在。我当然不好提那件事情,也只能学他,装作忘记地对他笑。我好愧疚,我对唯太有越来越深厚的愧疚……
唯太好像没看到迟冷类在钢琴边上吧,他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全部都是我的影子,只是使劲地把那一大盆西瓜捧到我面前,灿烂无比地说:
“快吃快吃哦,专门拿来送给你的,这是名产西瓜呢,好吃得不得了,又特别地解暑消热,还美容白肤,实在是夏天零食之首选耶!哇咔咔咔!”
“呵呵,谢谢……”我好感动,笑着伸手去接西瓜……
唯太递过来……
可是,就在唯太松手我接手的这一秒内,我的腰突然被人搂住往后抱,然后我整个人就被迫着往后退了,结果就是,没接到那盆西瓜。可是这一秒唯太已经松手了,他料定我绝对会接中西瓜的,因为盆子都已经放到我手上位置了,谁想到我的手会被迫退后,终极结果就是:
那盆红艳艳的西瓜可怜地掉到了地上,摔得稀里哗啦惨不忍睹,根本就没法吃了!呜哇哇……
毫无疑问,罪魁祸首就是迟冷类,他故意的,可是他居然露出了迷人的微笑,紧紧地从后面抱住我的腰,很无辜地对唯太说:
“抱歉,我只是很想拥抱我的女朋友而已,谁知道她刚巧在接西瓜,我没看到!”
很想拥抱我?他好久都没抱过我了耶,就算我贴过去让他抱他也会冷酷地躲开,怎么唯太一来,他就变得很想拥抱我了呢?
“哇嗷嗷——!你这个人渣!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唯太这下终于看到了迟冷类的存在,他火冒三丈,瞪大了漂亮绝伦的黑亮眼睛:
“我只是想送盆西瓜给小澈吃而已,你有必要这么看不顺眼吗?”
“我怕她吃了你的西瓜会中毒!”一贯的冷酷冰霜回到了迟冷类俊美无瑕的脸上。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呸呸呸!怎么可能中毒哇?我又没在西瓜里下药!我就算真的想毒死谁,也不会用这种一拆就穿的烂招式哇!迟冷类,你这种找碴方式也故意得太过明显了吧?”唯太水灵灵的漂亮脸蛋气得都快要绿了。
“哼,这是你自找的!我三番五次地警告过你的,不准你再来骚扰我的女朋友,你不听话啊!”类依旧是边抱着我边回击唯太,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因为他越抱越紧,越抱越紧,就像要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战利品一样,完全不顾及我的身体吃不吃得消,我的天哪,他以为我是人偶没有生命不用呼吸的吗?
我试图挣扎出来,可是徒劳无功,他手腕上的力量在告诉我:不许反抗,必须绝对服从于他!
唯太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看不下去了,着急地大声说:
“迟冷类!你快点放开小澈啦!你抱她抱得太紧啦,她喘不过气来啦,你要把她给抱死啦!”
“呵,怎么会?”迟冷类居然完全不相信唯太的话,继续紧紧抱着我,邪笑着说:
“是你自己看不得我们俩这么亲密,所以才要我放开她的吧?不,我就要一直紧紧抱着我亲爱的女朋友,让你目睹我们俩的亲密个够,然后气死你!”
“哇啊啊啊——你真是个混蛋——!你自私自利,完全就不顾小澈的感受!”唯太气愤地大吼大叫,与此同时,他奋力冲过来把我从迟冷类怀里救了出来。
“呼,呼呼……”
我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感激地看着唯太:“谢谢,谢谢……”
“你谢他什么?不准谢他!你是我迟冷类的女朋友,必须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类英眉一皱,把我重新拉到了他身边。
然后,他的面色渐渐柔和起来,迷人的微笑又浮了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我的脖子上啄了一口,接着,他轻轻拍拍我的脸颊,温柔如水地对我说道:
“乖,亲我一口。”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样热情的迟冷类比那个冷酷的迟冷类更让人觉得陌生啊!为什么在唯太面前,他对我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呀?
“小澈,不要亲他哇,不要被他摆布!”唯太焦急地冲我喊着,绝美的双眼里闪现出痛苦的光芒。
我也有点犹豫,我觉得类突然的索吻并不是出自真心,我有点被他利用的味道……
而且,怎么可以在唯太面前做这样亲密的事情?真的非常难为情,我做不出来!
可是类紧接着补充道:
“你一定要听我话的,因为,明天有场钢琴大赛我要参加,我需要你的吻为我加油鼓劲!”
“啊?这样啊,那,那场钢琴大赛唯太也会参加吗?”我望向唯太。
“会哇!这次比赛很重要,是检验钢琴选手们真实水平的一次很权威的赛事,参加这次比赛可以得到一些钢琴大师的宝贵建议,会对自己琴技的进步大有裨益的!”唯太忧心忡忡地点点头,然后怔怔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是在跟我说什么?他是希望我可以为他加油吗?
“嗯,唯太加油!”
我冲他很用力地做了个握拳的加油手势:
“你一向都是钢琴天才,每次钢琴比赛都稳拿第一的,这次我相信也一定不会让所有人失望的!”
唯太笑了起来,迟冷类却很不高兴,他阴着一张俊脸对我说道:
“你希望他拿第一?那我呢?你忍心看我再得到丢人的第二名?”与此同时,他把我狠狠地揉进了他的怀抱,我的腰都被他握痛了,他就不能稍微怜香惜玉一点吗?
“我希望、我希望你们俩并列第一!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是我的男朋友,我都想你们好哇!”
“鬼才愿意跟他并列第一!我要独一无二的第一!”迟冷类用充满硝烟的目光狠狠地瞪唯太一眼,然后他抬起我的下巴,用温柔却不容违逆的声音说道:
“说,说你喜欢我,说你只爱我不爱唯太!”
“类,不要这样嘛,我既然早已经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就应该早就明了我的心情啊。”我试图挣开他握住我下巴的手,没想到他反而握得更紧了,我有点痛,我听到我的骨头在他霸道的手掌下可怜地咔嚓作响。
“你真的喜欢我吗?我有点不相信耶,我从来没听你亲口说过!”
“我说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地说过,类,你都忘了吗?你没有好好听我说过话吗?我明明早就已经把一切都说得很清楚!”
“我不记得了,我要你再说一遍,现在就说!”他用力地扳着我的下巴,眼睛里闪着冷酷坚锐的光芒,霸道而强势,把我想要反抗的勇气全部都吸走了,我只是觉得很害怕,我不要看到这样的类,于是,我终于强迫自己顺从了他,乖乖地说:
“我……喜欢你……我……只爱你不爱唯太……”
唯太听到这句话,眼泪劈里啪啦地滚了下来,像悲伤的暴雨,足以摧垮一切。
这个傻瓜,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难过?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答案,明明我早就亲口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他还是被深深地刺伤了!
对不起,唯太,对不起……
“呵呵呵……”类如古罗马雕像般的完美五官迅速被得意扭曲,笑得张狂而冰寒,他用漂亮修长的拇指揉弄着我唇边愧疚的细波,清冷的中指热辣地划过我的唇瓣,冰凉又灼热的气息挑逗地喷洒在我的唇齿之间:
“只爱我不爱唯太?那就赶紧主动亲吻我,为我明天的钢琴大赛加油鼓劲!”
“类,不要这样,我求你了,不要在唯太面前这样。”我的眼泪快要流下来,可是得到的只是他更狠绝的话语:
“快点听我的做!你不想我明天的比赛输掉吧?”
是,我是不想他明天的比赛输掉,我那么爱他,我知道得第二名的他有多么的痛苦,那样的痛苦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我如果看到他痛苦,我自己会更痛苦!
所以,为了他明天的比赛,我应该迁就他一次吗?虽然我非常地不愿意!
看类的眼神,那么倔强那么强硬那么霸道,我真不知道如果我不照他的做,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过激行为,所以,还是……听他的做吧……
我咬咬牙,往类的面颊亲过去,他却适时地灵活转动,使我的嘴唇没有亲到他的面颊,而是正好亲到了他的嘴唇上!
我惊慌着本能后退,他却搂紧我,狂热地回吻我!
我逃不开,挣不脱!
他抱我抱得那样紧,我的腰都要被折断!
他吻我吻得那样深,我呼吸困难到险些窒息!
他比上一次在大街上亲吻我更加疯狂、更加霸道、更加用力、更加深邃、更加炙热!我的嘴唇甚至有点吃痛,他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
天哪!现在唯太正在看着呢,他怎么可以这样?唯太该有多伤心啊!而且,他干吗要硬来啊?我不舒服!很不舒服!身体不舒服,心里更不舒服!不行,我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我挣不掉也得挣!
可是,我的反抗只会使他的动作更加猛烈,最后,他干脆把我死死地压在了钢琴上,身下是一片稀里哗啦、杂乱刺耳的被强硬压出的钢琴噪音……
我的世界被迫旋转起来,大脑里嗡嗡嗡充斥着的全部都是类的唇、类的气息、类的味道、类的心跳、类的一切,我的心明明在抗拒,可是我的嘴唇、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我的身体却开始不争气地配合他,我已经无力逃脱他设下的致命迷迭香……
“砰咚——!”
就在我被类吻到一团混乱时,突然听到公寓门被带关得好响的声音,就像一记千斤重锤狠狠砸下来,把心脏砸得血肉模糊、永远无法复原!
类的动作嘎然而止!就像制定了开关的亲吻人偶,类在唯太逃出这个屋子的那一秒,咔嚓一下关掉了开关,冷静无比地放开了我,与刚才疯狂亲吻我的那个类判若两人!
冰凌雪霜重新堆满他没有表情的刀削面孔,他低下头,背对我坐进椅子里,不再出声!
我的眼泪汩汩地流出来,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琴键上,破碎成灰……
我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嘶哑着声音质问他:
“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只是喜欢在唯太面前炫耀我们俩的爱情,只有在唯太面前你才会表现得和我很亲热,是故意假装的亲热,你只是想故意刺激唯太!绝大多数时刻,你最在意的都是自己在唯太面前的表演,一旦他不在,你就对我很冷淡,连约会都懒得赴,一再地撒谎推托和逃避!你把我当成什么?棋子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类嗵地从椅子上重重地站起来,提起书包,走向门外:
“我家里还有事情!我先走了!明天的钢琴比赛,你不要去看,我爸妈和妹妹都会去看比赛,你不适合见到他们,我不想造成任何的误会!”
“如果我执意要去看呢?”
“那我会把你当陌生人!你不要自取其辱!”
“迟冷类!你真的喜欢我吗?你老实回答我!”
“女人问这个问题,是非常愚蠢的!”他最后冷酷地看我一眼,眼角泛起一抹淡淡的似真若假的温柔,隐藏着不容人反抗的命令:
“乖,不要让自己加入这样的蠢女人行列。”
之后他就飞快地走了,以近乎逃跑般的姿势。
我轰地跌倒在地,眼泪溃不成军……
好难过,好难过,心痛得无以复加……
迟冷类,他是不喜欢我的吧?
他只是在利用我,是不是?
不!我不要相信!
我不愿意相信是这样的!不愿意!
想起我们之间的那些美好,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可是,真的没办法挽回了,心上的伤口裂开,好大,好大!我都可以听到我的心流血的声音了,它们就像我的泪水一样铺天盖地地呼啸而来……
我虚脱地倒在地上,很久很久都没办法再起来……
只有无穷的眼泪和心脏流血的声音,证明我还活着!
我想到唯太,他一定被伤得很重,这个时候的他一定比我更难过,我要去补救!
于是,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擦干自己的眼泪,往唯太家跑去……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我使劲地摁响门铃。
“吱呀——”门开了,露出一张礼貌而生疏的脸。
“你好,我是唯家新来的佣人,唯家的主人们都出去忙了,你有事吗?”那张生疏的脸礼貌地微笑着对我说。
“我……我想找唯太,我是他的好朋友,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哦,少爷刚刚跟老爷太太去钢琴老师家了,听说少爷明天要参加一个钢琴比赛,所以老爷太太把他带到钢琴老师家去做最后的临场辅导。”
新佣人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哦,这样啊,谢谢你。那,我不打扰了,我走了,再见。”
我礼貌地跟新佣人挥挥手,然后就失望地往家走。
既然唯太被父母带到钢琴老师家去做最后的临场辅导了,那我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吧,没准,我去补救反而会弄巧成拙,他看到我可能会更伤心。他明天要比赛,所以心情非常重要,我不想再捅出什么更大的篓子。
我已经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了,我觉得我是一个伤害唯太的天才,即使这次去补救,没准又会对唯太造成更大的伤害!
所以,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再去做,乖乖回家。
********
第二天的钢琴比赛,声势浩大,全国瞩目。
我还是听从了类的话没有去看现场,我想他既然不高兴我去,那我就不要去了,免得影响他心情,使他比赛时发挥不好。
我就窝在自己的小公寓里,和长腿一起看电视里的比赛现场直播。
类发挥得不错,比赛的曲目弹得流畅自如,技巧完美姿态优雅,只是弹琴时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冷静得仿佛没有生命,我想这就是他独一无二的COOL风格吧,每个钢琴选手不是都会有自己的风格吗?学艺术的,没风格才不好吧?
可是,唯太就很让我担心了,他根本就不是正常水平发挥!
我多次亲眼目睹过他的正常水平发挥,那真的是非常完美非常震撼非常暖人心窝的!
但是,此时电视屏幕里的他,好像怀着满腹的心事般手指沉重,平时流光溢彩闪闪发亮的俊美大眼黯淡而空洞,完全就不在状态……
中间有好几个音都弹错了,而且还很不流畅地连连梗住、像呼吸不顺时的打嗝……
整首曲子的情绪表现得很不协调、甚至有点混乱嘈杂,有时候平静温吞得如一潭死水,有时候又疯狂奔放得似乎要把琴键都弹断、冲出天外去,没有过渡没有缓冲,急躁得很不稳定……
最后,他弹着弹着,眼泪还冒了出来,他在演奏台上大肆地飙泪,边放声大哭边疯狂猛弹,整场的听众和评委都被他吓住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
晨澈,你真的是个大恶女,你好坏啊,你怎么会这么坏?
我恨死我自己了,我讨厌死我自己了!我怎么可以把唯太伤成这样?
我真想扇自己一耳光!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不忍心再看到那样的唯太!
我捂住眼睛,要从电视机旁逃开,这个时候,长腿却开始提醒我:
“小澈,注意看,马上要宣布钢琴比赛的评比结果了。”
我死死地捂住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涌出眼眶,打湿了我的双手:
“呜呜呜……我不敢看,唯太这次肯定没法拿第一了,他好惨呀,他可是一直以来的常胜将军啊,这次发挥如此失常,别人会怎么看他,大家会对他多失望……他好可怜哇……呜呜呜呜……都是我害了他,我是个混蛋,我真的不是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绝对不会发挥失常的!我好想杀了我自己!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愧疚的海潮快要把我给淹死了。
“不是你害了他,是迟冷类!”长腿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我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在说这句话时都变得严肃起来,我的耳膜划过一阵惊栗,忍不住松开捂住眼睛的手去看长腿的表情,想问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可是,他的白皙俊脸突然又恢复迷人无比的微笑,指着电视大声对我说:
“快看,开始宣布比赛结果了。”
我不由得被电视里的内容给彻底吸引了过去。
电视里响起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
“第二十一届圣音杯全国钢琴大赛的评比结果如下:第五名是由长泰高中选送的正修应同学;第四名是由岭南音乐学院选送的李明映同学;第三名是由景天高中选送的唯太同学;第二名是由景天高中选送的迟冷类同学;第一名——空缺,非常遗憾,因为本次比赛没有一位钢琴选手的水平表现达到第一名的要求。”
类终于如愿以偿打败了唯太。
虽然他还是没有得到第一名,可是他起码比唯太的名次要高,而且他是大赛里名次最高的一位,是这次大赛表现最好的选手,跟第一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
所以,他应该挺高兴的吧?
可是,摄像镜头照到他的脸,那张在屏幕里美得惊心动魄让摄像师忍不住给了个大特写的面孔,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还要冰冷生寒,冻结在上面的不是喜悦,只有巨大的隐压的愤怒和悲痛,以及来势汹汹的抑郁和忧愁。
唉,这个男人,他真的好像很介意那个第二名耶,我明白他爸爸给他的压力,但是,比赛结果就是这样啊,不容篡改!
我也发现类确实没有多大的进步,所以,把第二名给他是很公正的评断啊!
最可怜的是唯太,只得了个第三的他哭惨了,那双漂亮绝伦的大眼睛都哭肿成核桃了,我心疼死了,心疼伴着一箩筐的愧疚……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唯太痛苦下去,我要为他做点什么!
我要去补偿唯太,我要去还赎我的罪孽!
于是,我立马跑到了他家去等他。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哭肿的眼睛里面有惊喜,一扫阴霾的脸色,立刻努力咧开嘴冲我灿烂地笑:
“呵呵,小澈,你是来看我的吗?我好开心哦。”
“唯太,对不起,都是我害你输掉比赛的。”我心疼无比地看着他,眼睛里面写满了深深的愧疚和难过。
“呵呵,小澈,你不要自责啦,你没有错哦,你一点错都没有,都是我自己不争气啦,连比赛的情绪都没法掌控好。一个专业的选手应该是在比赛时心无旁骛、不受任何东西影响的,但是我却没有做到!可见我还得不断地努力哇,呵呵。”
我走近他,认真地说道:
“唯太,你不要难过,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最棒最棒的第一名,你只是因为情绪不好才发挥失常,你一旦正常发挥绝对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的第一名!我相信你的实力!”
唯太深深地看着我:
“谢谢你哦,小澈,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定会努力加油,下次再把第一名重新拿回来!Fighting,唯太,哦耶耶!”
“嗯,我对你十足的信心!”我非常肯定地笑着对他说,然后小心地拉他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看你的眼睛肿成这样,要赶紧消肿啊,你乖乖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冰箱里拿冰块来帮你敷。”
“呵呵,好的。”唯太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的满足。
我把冰块放进透明的塑料袋里制成冰袋,然后让唯太仰躺着,小心翼翼地将冰袋放在唯太的眼睛上轻柔地按来压去地做按摩……
唯太闭着眼睛,很享受地叫着说:
“哇哦哦哦,好舒服哦,真是太舒服啦!小澈真是好温柔!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哇,哈哈哈哈,哇咔咔咔!”
“呵呵,那你就多享受一会吧。”我边说边更加卖力地帮他用冰袋做眼部按摩。
这时,空气里突然传出一声很破坏气氛的“咕嘟”声。
呃,好像是从唯太的肚子发出来的。他摸着肚子,害羞得脸都红了。
“呵呵,唯太,你还没吃饭吧,不如我帮你做饼干吧。”我体贴地对他说。
“好啊好啊,刚才心情不好,我连肚子饿都感觉不到了,现在已经快饿晕了。”唯太立刻点头答应,眼睛里顿时发出渴望的光芒。
呵呵,按照唯太的说法,他现在能感觉到饿,就是心情变好了喽。我的安慰总算起了作用啊!
于是我高兴地为他做起饼干来。
“呵呵,小澈小澈,你做的饼干太好吃了啦,我还要吃哦,我要吃鳄鱼饼干,我要吃孙悟空饼干,我要吃奥特曼饼干,我要吃变形金刚饼干,我要吃蓝精灵饼干……”
“呵呵,好的,好的,我都做给你吃哦。”我边认真地做,边笑眯眯地回应他。做饼干可是我的强项,任何形状的饼干都难不倒我!
“啊呜啊呜,好好吃哦,爽死我啦,哦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唯太狼吞虎咽地吃着我做的饼干,脸上闪现出快乐无比的表情。
我好开心,看到这样快乐的唯太,我真的好开心。
我能够为他做的,就只有这样小的事情而已,我能够补偿他的,就只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可是唯太却表现得这么满足,如同他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这样单纯的满足,这样纯净的唯太,让我越来越羞愧、越来越自责……
为什么?明明是想补偿他以减轻自己的一点罪恶感的,没想到,这样的补偿反而让我更愧疚。
唯太这么美好,我欠他的这么多,是我怎么也补偿不了的!
但是,如果可以让他暂时开心,那也不错吧?
于是,我更加卖力地为唯太做饼干……
一直一直地陪着他,跟他说笑逗唱,把我能够为他做的事情都尽可能地做好……
********
直到深夜唯太睡着,我才从他家回到自己的小公寓。
睡眼蒙胧地往卧室走,突然,“啪——”的一声,我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嘴啃地板砖,妈呀,痛死我了,到底是什么该死的东西绊倒了我呀?仔细揉揉眼睛,定睛一看——
Oh,my?God!地板上居然躺着个人!不是迟冷类还会是谁!
他的身旁有几个喝空的啤酒易拉罐,左右两手还各抓着一罐喝得快见底了的啤酒,沉沉地闭着睫毛纤长的眼睛,削瘦俊美的面颊上有微微的一抹酒红色,身上有一点都不难闻的淡淡酒香,他应该是酒醉睡着了吧?
看到他,我的气就一下子飙了上来!
这个该死的家伙,那样过分地伤害了我,现在竟然还有脸跑到我这里来?
看着那张欠扁的脸,即使在酒醉时也这么高傲这么冷酷的脸,我就有一种想扇他一耳光的冲动,可是,再怎么样也还是忍不下心来。
我坐在地板上,呆呆地看着他,情绪复杂……
就在这时,迟冷类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
可是他没有看我,只是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我爸今天说了我……我好像永远都只能是个第二名……我压力好大啊……我不能让他失望……他不允许……我自己也不允许……”
我刚想回应他一句什么,他就“咚”的一声闭眼倒下去了,他是在说醉话吗?
没过多久,他又坐了起来,眼睛没有睁开,迷迷蒙蒙地自言自语,声音里尽是昏昏的紊乱气息: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打败了唯太……我依然得不到第一?既然是这样……那我处心积虑地打败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我努力去追他爱的女人……我让他爱的女人爱上我……我骗那个蠢女人说我爱她……一座新天鹅城堡终于把她搞定……我得到了他爱的女人……他果然伤得很重……为一个根本就不值得的蠢女人……我完全搅坏了他比赛的心情……他真的因为那个女人而输了比赛……”
“哈哈……真的好好笑,我努力到最后却发现根本就达不到自己的最终目的……”
脑子里像有一个惊雷劈过,我震惊无比地睁大双眼,直直地瞪着眼前这个醉醺醺的人,然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衣领,拼命地摇拼命地晃:
“迟冷类!迟冷类!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让他爱的女人爱上我’?什么‘骗那个蠢女人说我爱她’?什么‘完全搅坏了他比赛的心情’?什么‘因为那个女人而输了比赛’?这都是些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些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可是我摇不醒他,他好像完全听不到我说的话,“扑咚”倒在地上睡着了,一动也不动,再也没有起来。
我的脑子在持续震惊中……
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他那些醉话,浑身渐渐冰冷……
我的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凶猛,越来越苦涩……
我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好想逃,可是我能逃到哪里去啊?
除了待在原地止不住地哭泣,除了忐忑不安地等待迟冷类的酒醒,我什么都不能做。
不知道多久以后,迟冷类终于醒了,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皱着眉毛,一副很迷惘的样子:
“我怎么会跑到你家来?我明明在外面的饭馆喝酒!也许,是酒醉的时候走过来的,所以不记得了?”
我泪眼蒙胧地看着他,抽抽答答地说:
“你……你还记得你刚刚说过什么醉话吗?”
“我怎么会记得?”
他冷漠地看着我脸上的泪水,不由得皱起了眉:“你哭什么哭呀?难道……我的醉话也伤害到了你?”
“呜哇哇——”他这一说就触到了我的痛处,我忍不住哭出了声,然后又觉得在他面前这样哭太不文雅,于是赶紧咬住了嘴唇,压住了声音。我这样的反应让迟冷类仿佛猜测到了一些端倪,他走近我,锐利而严肃地盯着我:“你告诉我,我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醉话?”
我迫于他咄咄逼人的威严,只得边哭边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回答他:
“呜呜呜……你说、你说你对我的告白都是谎言……你说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说那个新天鹅城堡的验证真心也是骗我的……呜呜呜……你还说、还说你追我只是因为我是唯太最爱的女人,你一旦得到我就可以摧垮他,使他痛不欲生到没有心情应付钢琴比赛,那你就赢了,就能取代他得到第一名,你说你就是这么想的,你就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呜呜呜呜……”
说到末尾,我忍不住问:
“这些都是真的吗?都是真的吗?”
他怔了怔,然后重新倒到地上,闭上眼睛,用交叉的骨瘦手腕重重地盖住自己的半张脸,低沉无比地说:
“还用问我吗?听你的口气,不是早就已经相信我的那些醉话了吗?”
我的眼泪轰地冲出眼眶……
我扑到他的身上,用力地扳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脸,大声地号叫:“不,我还是要听你说一遍,清醒无比地说一遍!”
他刷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看着我,里面复杂莫测的情绪呼啦啦一页页闪电翻过,最后,啪地一下定格在最漆黑冰冷的一页。他的面部抽动一下,狠狠地把我推开了,无情残酷的声音锐利地割破我的耳膜:
“是的!我不爱你!一切都是谎言,从开始就是谎言,在我身上,没有真实可言!我决定跟你交往,是不想让唯太得逞才故意制造的横刀夺爱,是想破坏唯太弹钢琴的心情把他从第一名踹下来!是因为唯太,因为钢琴,因为第一名!
“我恨唯太,我恨死了他,我见不得他一丁点的好,他每次都把我的第一抢走,害我一直被爸爸责骂、被老师批评,他凭什么永远都得第一、而且得的那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他在钢琴上一点都不用功,他整天嘻哈玩乐,他每天花在钢琴上的时间少得可怜,而我每天最少要花六个小时练琴,没有文化课的节假日则要花十几个小时练琴,我人生的四分之一都在练琴上度过,我那么辛苦那么努力,我在钢琴方面比任何人都付出得多,而我却永远都只能得个讨厌的第二名!
“凭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唯太抢走第一?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把我跟唯太比、而且一律地把我比下去?就因为他是钢琴天才、天赋异秉?这不公平!”
我完全崩溃了,好像再也找不到支撑自己的理由,所有的怀疑全部被证实了,身体一瞬间被抽空,我重重地摔倒在地,哭得无法自抑:
“迟冷类!你恨唯太,他夺走了你的一切……那我呢?我呢?我没有夺走过你的东西,任何东西,而且……而且我还把我的心给了你!我呢?”
他僵硬地别过脸去,面有隐痛:
“我从来都是个坏人,我一早就对你说过!”
“呜呜呜呜……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坏,你一直都很坏,可是……可是我总是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坏,你之所以会变坏一定是有一个迫不得已的悲伤理由……所以、所以我一直都还对你抱有希望……但是,但是我现在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对你抱有任何的希望,我每次对你的容忍、对你的宽限、对你的希望,都只会让你越来越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地伤害我!”
我的泪水疯狂地炸开,把我的世界炸得粉碎……
窗外,是墨一样浓重的黑夜。没有什么光亮可以照穿这样的黑夜。
我继续泣不成声地接着说:
“迟冷类,你很迷惑自己为什么打败了唯太却依旧得不到第一名,是不是?你就没有好好想过唯太是因为什么才得到了那么多个第一名的吗?是,你也许知道,他是因为——他的琴声充满了温暖的感染力和生命力!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他的琴声会充满了温暖的感染力和生命力呢?“因为,他的性格善良而热情,温暖而乐观,单纯而可爱。他的内心充满了真挚纯净的爱,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好,他从来不会去欺骗任何一个人,更从来不会去利用任何一个人,即使别人伤害了他他也从来都不怨恨,总是以宽容释怀的灿笑去以德报怨。他非常的真实。上帝也会忍不住被他感动。”
“只有像他这样心地真正美好纯良的人才能够触摸到艺术的最高境界,才配得到第一名!”迟冷类怔怔地待在原地,沉默着,很久都没有说话,面色是一片暗哑的凝重。
然后,他突然冷笑着对我开口:“呵,唯太再好又怎样?我再坏又怎样?你终究,还是爱上了我这个坏人,而且爱得无法自拔,你还说过,你最喜欢听的就是我这个坏人的琴声、最喜欢看的就是我这个坏人弹琴的样子……”
他说着说着,就慢慢地靠近我,用他毒药般迷魂的深邃目光紧紧笼罩着我,朝我还在流泪的面颊伸出了苍白修长的手,他是要帮我擦眼泪吗?不!不!我不能再被他迷惑了!我惶恐着拼命后退,歇斯底里地大叫:
“别碰我!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我了,因为——我要跟你分手!我不会再做一个根本就不爱我而只是在利用我的坏人的女朋友!”
他僵了一秒,然后继续向我靠近,薄削冷艳的唇角弯出邪邪的笑容:
“呵呵,跟我分手?你舍得吗?你这么爱我啊!”
“你当初决定跟我交往,不就是想利用我打败唯太伤害唯太吗?现在你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那你干吗还绑着我?”
“呵。”
他凄厉霸道地冷笑:“我对唯太这么多年来积蓄的恨哪能这么快就消解?所以,我还要你当我的女朋友一段时间,直至伤害他到我完全解气为止!”
“你不是人!我不愿意,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当你的女朋友!”我拼命摇头,泪水四溅,疼痛无休无止。为什么我爱的男生这么坏这么坏呀?我真的是瞎了眼!瞎了眼!
“你会愿意的,因为,你爱我!”迟冷类信心满满地说着,便突然一把将我拉到他怀里,吻住了我被泪水淋洗得潮湿而苦涩的嘴唇。
我拼命地挣扎!
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渣?不爱一个人却居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吻她?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他这样的恶劣!他把我当成什么呀?对自己不爱的人做出这样的行为,他不是在羞辱我吗?
可是我挣脱不掉啊,我的挣扎无济于事,他的力气那么大那么大,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我箍进他的骨头内!
该死的迟冷类!是想用亲吻来软化我的意志吗?你真的就算准了我会被你吃得死死的?你休想!我用力地去咬他!血腥冲进口中,炙热的鲜血从我和他交织的唇间滴答着落下……
他终于吃痛地放开了我。用手抹一把嘴上的鲜血,他直直地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漆黑绝美的双瞳里居然开始闪现痛苦的沼泽,泛着靡丽而迷离的忧伤……我的心忍不住一颤,咬得他很痛吗?
呸呸呸,我神经错乱了,怎么这个时候居然还想到要关心他?
不行!不能被他给骗了!他肯定又在演戏了!他不但嘴巴擅长演戏,眼睛更加擅长演戏,他全身上下都擅长演戏,他就是个撒谎的天才,在你迷乱之际就已经成功骗过了你!我绝对绝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再也不能相信!
“迟冷类,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了!我不想再爱你!从这一刻开始,我对你只有——恨!我恨你!我恨死了你!不管你答不答应跟我分手,我都已经跟你分手了!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你!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我说完这最后一句,就把他用尽全力地推出我的公寓,紧紧地关死了门。
我整个身体无力地靠在门背上,慢慢地往下滑、往下滑……
最后,终于“扑咚”一声重重地坐到了地板上。我抱住双膝,抑制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泪水……
心好痛,痛得快要死掉……
我的世界已经坍塌……
如果眼泪可以变成血,那我身上的血早已经流干!这一刻,我变成了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人!地板,冰冷彻骨:灯光,昏暗晦涩。窗外有凄厉的风嘶哑着吼过。我的影子那么瘦长孤单,我伸开双手去抱,却怎么也抱不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哭得更加歇斯底里,昏天黑地。
我怎么会碰到这样一个人?他一次又一次地对我撒谎,我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了他,但是到现在这一步,我终于再也无法原谅了,我真的已经对迟冷类绝望,我再也不敢相信他的任何话!
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
从此以后,我和迟冷类不再见面。
长腿和唯太都知道了我与迟冷类分手的事情。
长腿给了我很多的好朋友之间的安慰。
而唯太,在使尽全力地变着法子逗我开心的同时锲而不舍地狂追我……
我没法接受他,我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
“唯太,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考虑交男朋友的问题,你给我一段时间让我疗伤,好不好?”我这样愧疚地回应唯太的追求。心情昏暗无比。唯太笑着说:“OK,OK,没问题哦。是我不好,我这个时候应该更多地关心小澈你的心情才对。小澈你放心好啦,在小澈你的心情完全治疗好之前,我不会再在男女之情上烦你了哦,我会暂时性地以好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努力地帮助你开心起来。”
“嗯,谢谢你。”
但是,开心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受伤也许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而疗伤却是一个非常痛苦漫长的过程,很多人受伤后花费一生的时间去疗伤也没有达到效果……
暑假终于要过去了,我圆满地结束了在H城绘画专训班的学习,准备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乡小城市W城。
在回W城的机场,长腿和唯太都来送我,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各自提了个大大的行李箱,都意味深长地对我笑,我纳闷:“你们俩这是要干吗呀?航空旅行?”
“小澈,我是决定转学到你们平凡高中去读书哦,转学手续都都办好了,而长腿老师,他也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乡城市去读大学,所以,我们三个同路啦,哈哈哈哈,哇咔咔咔!”唯太High得不得了,一副超级兴奋的样子,漂亮的脸蛋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拍拍脑袋求证长腿:“长腿,真的是这样吗?你们俩都要跟我回W城?”
“嗯”,长腿很肯定地微笑点头:“我们俩都舍不得你啊,想跟你在一起,不想痛苦地两城相隔、距离天涯海角,呵呵呵。”
“对哇对哇”,唯太也赶紧附和:“我实在太舍不得跟小澈你分开啦!另外就是,我们俩真的很不放心你哇,你跟迟冷类才分手没多久,心情很不好耶,这样子的你真的很让我们担心哇,我们想陪在你身边,给你尽可能多的帮助哦。呵呵,有两个超级无敌大帅哥陪你,总比你一个人孤单地待着好吧?”
“谢谢你们,我真的很感动。”
“哇哦噢,真的很感动吗?那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嘛。”唯太撒娇似的抓住我的手臂,水晶般透亮的俊美大眼睛看着我,里面充满了纯洁无比的期待。
“呵呵,好的。”我看看唯太,再看看长腿,想了想,然后笑着点了头。
然后,我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上逐一地亲吻了唯太和长腿的额头,很纯粹的感谢之吻,夹杂着友谊的芳香。最后,我一手挽着唯太,一手挽着长腿,三人并行地微笑着往检票口走去……
家乡城市的气息仿佛已经飘来,熟悉而温暖,我想:即使失恋了,生命里还是有很多能让人感到幸福快乐的事情,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唯一,我会坚强地走过这段悲伤!
但是,说归说,做起来真的很难。
回到W城温暖的家,家人都待我很好很贴心,可是我却没有丝毫回家的喜悦,虽然强颜欢笑,心底里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在学校也没有精神,每天上课都像梦游一样老是走神。
最惨的是,我没法画画了……
“晨澈同学,你这画的是苹果吗?怎么像一个帅哥的脸蛋呀?”
啊啊啊?仔细一看,真的耶,Oh,my?God!怎么画苹果也画出了迟冷类的脸孔模样来?
“对不起,老师,我马上擦了重画。”
“晨澈同学,你这画的是茶壶吗?怎么又像一个帅哥的脸蛋呀?而且跟苹果帅哥的脸蛋差不多!你是不是最近迷上哪个帅哥明星了,然后想他想疯啦?”
“哈哈哈哈哈……”全班哄堂大笑,我脸红得想立马跳窗。
该死!又画得像迟冷类!简直是画什么都像他!除了他,我什么都不会画了,我要疯啦!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为一个根本就不爱自己的坏蛋耽误自己的学业和画业真的是一件超级愚蠢又恐怖的事情!
“都不准笑了!有什么好笑的?那个人只是小澈参加MCQTRTRAXSW美术大赛时的模特,小澈太投入比赛,还没有从灵感中抽离出来而已。”唯太气愤地为我辩解,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同班同学加同桌了。
“MCQTRTRAXSW美术大赛?小澈你好厉害哦,居然可以参加这么权威的比赛!”大家很快被美术大赛吸引,忘了我之前的出丑。
我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着急和担心。
他努力地想办法要让我开心起来,一个办法一个办法地试,虽然都对我的坏心情无济于事,但是绝对没想过要放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现在,下课时间,他又想出了一个新的逗我开心的法子——
他从身后变戏法般变出了个超级漂亮可爱的布娃娃,笑眯眯地对我说:
“小澈,看看这个布娃娃,很LOLI吧?这可不是普通的布娃娃哦——”唯太说着,就把那个布娃娃放坐到课桌上,然后“啪”地重重打了一下布娃娃的屁股,这下神了,怪事出现了——
那个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布娃娃像接收到了指令般立马手舞足蹈地欢笑起来:“咯咯咯咯……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刚刚还闭着的嘴巴也咧开了。刚才它不动的时候是抿嘴微笑着的,现在是开怀大笑。动作逼真得不得了,就跟真娃娃笑的时候没两样耶,笑声也是真娃娃的声音,清脆又动听,哎哟,可爱死啦,就像动画片里被赋予了生命的那种布娃娃一样!
尤其是它的笑容和笑声,真的好灿烂好可爱好感染人哇,我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它笑了起来:“咯咯咯咯……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像着了魔般,被那个布娃娃的笑带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太看到我笑,也高兴地笑了起来,雪白整齐的牙齿闪亮亮地发着光。
然后,唯太“啪”地打了一下布娃娃的屁股,布娃娃就立即停止了手舞足蹈的笑,变回了一动不动的样子。
“呵呵,快乐娃娃的开关就在它的屁屁上哦,你打一下它的屁屁它就会笑,你再打一下它的屁屁它就会停止笑啦。”唯太很High地说。
“快乐娃娃?它的名字就叫‘快乐娃娃’吗?”
“对哇对哇,因为它的作用就是带给别人快乐哦,你看它永远那么快乐,把开关打开的时候它笑得格外灿烂分外活泼,并且永远不会累,它即使静止的时候也是永远微笑着的!我最喜欢它的笑声啦,听到它的笑声就会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哇,呵呵哈。”唯太笑眯眯地望着布娃娃说完,然后就转过脸来认真无比地看着我:
“小澈,你知道吗?我就是希望你跟它一样,做个永远灿烂笑着的快乐娃娃哦,呵呵。”
他把快乐娃娃抱起来,递到我的手中:“我特意在网上买来送给你的哦,你要经常看着它笑,经常听听它可爱死了的笑声,然后你就会自然而然地慢慢开心起来啦!呵呵呵。”
我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快乐娃娃,就像抱住了唯太真诚美好的心意:“谢谢你,唯太,我会努力加油,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个快乐娃娃好像真的对我有点作用,当我听着它的灿烂笑声时,我的心情是会好一点。
可是,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迟冷类微笑的样子,那宝贵的如昙花一般的笑声,那么清晰,那么深刻。然后又联想到他对我的伤害,忍不住又开始悲伤。
唉唉唉,我好像真的没救了……
********
都是因为想着迟冷类的关系,我的学习成绩严重退步,班主任找我谈话我也完全听不进去,她终于忍无可忍罚我放学后打扫整栋音乐楼的卫生。于是,我只好眼睁睁看着同学们都背着书包回家,自己却提着打扫工具走进庞大的音乐楼。
“哇咔咔咔,小澈,我来帮你啰。”系着绚彩防尘头巾的唯太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钻了出来,提着水桶,握着扫把,背着拖布,勾着鸡毛掸,笑弯了眼地看着我。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生龙活虎地开始干了起来,俨然一个最积极最专业的正版清洁工!不过,清洁工不可能有这么帅的吧?呵呵。
我望着他干劲十足的样子,笑了起来。
虽然唯太真的不擅长搞卫生,不是不小心把水桶打翻,就是把玻璃擦得比没擦时还脏,但是他很努力哦,满头大汗了也舍不得歇一下!
“哟嗬——,终于搞定!”等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经过我们铿锵二人组的齐心协力,任务终于完成。
我感激涕零地看着面前玉树临风俊美非凡的大帅哥唯太:
“谢谢你啊,辛苦啦!我请你吃晚餐。”
“嘿嘿,晚餐就免了吧,只要小澈亲我一下就可以啦……啊!”唯太话音还没落就被我打断:
“哪有扫下地就要亲的,我的吻很廉价吗?”
“不廉价,不廉价,好贵的,不过多贵我都买得起!我很有money的……啊!”唯太又是一声惨叫,这次是被我踹了,“死唯太,本姑娘的吻是非卖品耶!好啦好啦,不准开玩笑啦,我肚子好饿哇,我们赶紧去吃晚饭吧。”
“嗯。”我们俩便一起下楼……
走着走着,我的耳朵猛然间竖了起来,停住脚步,睁大眼睛看着唯太:
“你听,是不是有钢琴声从这栋楼里传来啊?”我们学校只有这栋音乐楼里才放置有钢琴。
“没有啊!”他很肯定地摇头,“你幻听吧?现在大家都放学走人了,天都快黑了,音乐楼根本就不可能还有人在弹钢琴!”
“真的吗?”我再仔细听,咦?怎么钢琴声又没了?难道真的是我幻听?
“呵呵,可能真是我幻听吧,我们两个刚刚才打扫完整栋楼的卫生,每个琴房和音乐教室都去过的,都没发现有人啊。”我笑笑,便继续跟他一起走。可是,才走了几步,钢琴声又隐隐约约地出现在我的耳畔,如同魔咒一般,让我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你真的没听到钢琴声?”当我将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钢琴声又消失了。怪了!
“好啦好啦,没事,当我什么都没问,你先下楼去等我吧,我去看看。”我说着就飞快地往楼上跑,没有留给唯太任何反驳我的机会。
那股钢琴声又缓缓地响了起来,远远的,像山涧的溪泉,纯净而优美,带着淡淡的忧伤,明明轻得很,却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吸引着人无法自抑地要向它靠近……
兜兜转转,我终于在最高的七楼找到了这钢琴声。
走廊在中央,两边都整齐排列着一间间琴房。
琴声就是从眼前这个F720琴房里传出来的。
琴房门紧闭着,面向我这边的墙壁没有窗户,所以,如果不打开这扇琴房门,我是看不到里面弹琴的人的。
这并没有什么要紧,吸引我的只是琴声而已,弹琴的人是谁我并不感兴趣。
自从爱上迟冷类后,我已经对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感兴趣,即使我现在已经不承认爱他只承认恨,但是不可否认的,他依然深深地盘踞在我心头最重点的位置,不管是爱还是恨,总之我都忘不了他!我讨厌死了这样的自己,我好难过……
那个天下第一字号的大坏蛋,为什么总要赖在我的心里不停地折磨我?
明明已经分手这么久了,明明已经这么长的时间没见面了,为什么他带给我的痛还是会一点就着?
很多次我都以为我的心情终于开始好了起来,可是每一次,只是一点很细微的与他的关联,又立马让我万劫不复地沉痛下去!
我真的没有发现,我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
我把头倒靠在苍白冰凉的墙壁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了下来……
仿佛听见了我的哭泣,F720琴房里的钢琴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暖怡,如同一支洁白漂亮、质地柔软的羽毛,轻轻地、轻轻地抚慰着我的心房……
很奇怪地发现:这偶然被我捕捉到的陌生琴声居然比唯太送的快乐娃娃更具安慰效果耶,安慰效果真是高多了,我的心里没有那么难过了,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安宁了下来,眼泪很快就干涸了。
真是不可思议!
唯太也不是没有用他的琴声安慰过我呀,他的钢琴弹得那么棒,可是对我也没有什么大的效果,现在这个琴声却轻而易举地就做到了这一点,难道……这个琴声里施了什么魔法吗?
还是因为现在正弹奏着的这首曲子我很熟悉?
嗯,真的是很熟悉啊,简直越听越熟悉耶,想想,在哪里听过呢?到底在哪里听过?
啊!想起来了,我不是听迟冷类弹过这首曲子吗?就在H城的小公寓里,在那架他送我的黑色三角钢琴面前,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性感飞扬,而他的绝美双眼却在看着我,它们在淡淡地笑,含着柳絮般的绵长温柔。那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尽管后来知道了它们只是迟冷类伪造的假相。
“这么说,现在在F720里弹琴的这个人有可能就是迟冷类?”心里头一冒出这个猜想,我就惊吓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随即又赶紧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想。呵呵,怎么可能嘛!第一,迟冷类根本就不在这个城市,H城离我们这座W城远着呢;第二,迟冷类的曲子永远冰冷而霸道、很难从中窥测到他的情感,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安慰的温柔、像是爱恋一般的浓情感觉,这是迟冷类那个冷血坏蛋一直努力练琴都无法达到的一种境界!
想清楚这些后,我就开始安静地靠在外面的墙壁上专心听琴音,让这天籁般的温柔琴声把我带出失恋的悲伤,带到一片温暖美丽的天堂里去……
至于在楼下等着的唯太,我发了短信给他:
“抱歉,你去吃饭吧,不用等我了,我临时有事,不能去了。”
********
从这以后,我就经常跑到这里来听F720弹钢琴,是的,我把这个弹钢琴的人称为“F720”,我又没见过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所以就只能以他所在琴房的门牌号来叫他啰。
我和F720好像很有默契耶,每次我来听琴的时间都没个准的、很不固定,但是每次我来的时候他都在F720琴房弹钢琴耶,没有一次让我白跑过,就好像每次都跟我约好了时间一样。
我真的很喜欢听他的琴声,它们是最好的安慰剂,我再也找不到比它们更好的安慰剂了!
他的琴声是会说话的,那都是一些充满希望的美妙的语句,可以让我安心地微笑。
“小澈,你又去听F720弹琴吗?”这天,唯太看着往音乐楼方向赶的我说。
他和长腿都这么地关注和关心我,当然早就知道了我经常去F720听琴的事情。
“呵呵,是啊是啊。你不会是想阻止我去吧?”
“哈哈,我怎么会阻止你去呢?”唯太一脸灿烂地笑看着我,漂亮惊艳的大眼睛在天空下特别的闪亮:
“我是很赞同你很支持你去的哦。因为,我和长腿竭尽全力地想要逗你开心都没什么效果,只有F720的琴声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做到这些耶。呵呵呵,我很感谢F720里弹琴的那个人哦。”
“嗯,我也非常感谢那位F720。”这个时候,长腿突然优雅地冒了出来。
我有点惊讶:
“啊?长腿?你又从你的大学跑到这里来看我啊?”
“嗯,我们是好朋友啊,经常来你们学校看你很应该吧。”长腿的笑容温柔而迷人。
“呵呵,谢谢,谢谢。真是难为你老是跑哇。”我很感动。有这样一位好朋友真的是很不错的呢。
“呵呵,就是要多跑,多看到你,才能够清楚你终于慢慢恢复正常了啊。”长腿很宽慰地笑着说。
“你最近上课不怎么走神了,原先大退步的学习成绩慢慢地上去了,画画的时候也不会再将苹果梨子或者茶壶不自觉地画成迟冷类的脸孔模样了,对吧?”
“是哇是哇,这个唯太最清楚。都是他告诉你的吧?”
“呵呵,他告诉了我一些,我自己也看到了一些。”
“照这么下去,小澈你一定很快就可以忘掉迟冷类带给你的伤害的啦。我很替你高兴哦,我和长腿看到这样逐渐恢复正常的你都非常地开心哇。呵呵呵呵,哇咔咔咔。”唯太很High地说。
“嗯,我也替自己开心哦。呵呵。”我笑得很轻松。
“这都是F720的功劳耶。”
“嗯嗯嗯,所以,小澈,你是不是应该当面好好谢谢他呢?”
“对啊对啊,一定要当面好好谢谢他的,唯太你的提议很好哦。”
“我很好奇,能够弹出这样安慰人心的天籁琴音的人,到底是谁?”长腿用大拇指撑住自己漂亮光洁的下巴,沉思道。
“对哇对哇,我也很好奇哦,超好奇的。”唯太立即拍着手掌附和长腿,然后,他眼睛一眨,提议道:
“要不然,我们三个现在就一起去F720看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好不好?” “呵呵,不要吧,会打扰到他的。他又不是动物园的动物,用来满足人们的好奇心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让他们俩看到F720的真面目。想让他变成我一个人的秘密。唯太摆摆手,大咧咧地灿笑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的啦,反正我也要去音乐楼练琴嘛,顺便哇。也顺便和F720切磋一下琴技嘛,也许,说不定,还可以跟他发展成知音似的、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呢,呵呵呵呵。”
是啊,唯太虽然转到我们学校来了,但是钢琴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所以,他还是会弹钢琴,学钢琴,经常去音乐楼练琴,反正我们学校有钢琴特长组,也有非常专业的钢琴老师。
“呵呵,我总觉得这样突然去打扰人家,就是为了去看看人家长什么样子,很唐突很冒失耶。所以,我看,还是我哪天准备了份感谢礼物,再带着礼物去郑重感谢他,这样比较好吧?”我笑着对唯太和长腿说。
“嗯,有道理。”长腿点点头。
唯太也笑着点头:
“好吧好吧,小澈说怎样就怎样吧,我全权听小澈的哦,哇咔咔咔。”
这天,我便带着我精心准备的感谢礼物去找F720。
这个时候,已经是12月份了,距离那个刻骨铭心的暑假已经有3个多月的时间。
天上有细碎的雪花飘落,像极了日本富士山上随风起舞的樱花,敏感而纤细,美丽而忧伤,打在脸上,很冰很冷,融化后留下淡淡的泪花痕迹。
F720的琴声在很远的地方就传进了我的耳朵,温柔地抚慰着我的耳朵,让我的耳朵舒服而轻快,我不由得加快了走向他的脚步。
心里莫名地变得兴奋起来,终于可以看到他了耶。
免费听了他一两个月的安慰琴声,现在才终于决定见他的面、感谢他,会不会有点太薄情啊?想到这里,又有点愧疚。
当我走到F720琴房门口时,停住了。
心跳开始莫名其妙地加快……
我举起手,屏住呼吸,却始终都没有勇气敲那扇紧闭的琴房门。
过了好一会,我终于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那扇门,琴声猛地停住了。
我以为,接下来,应该就是停止了弹琴的F720站起身来、走过来为我开门,或者,是他依然坐在琴凳上、朝着门的方向发出温柔好听的声音:
“请进。”然后我推开门,就可以看到他优雅的眼睛微笑着看着我,里面是友好的春光一片……
但是,我的这些设想都不成立!真实的现状是:
很久之后,我都没看到有人来为我开门,琴房门一直死死地紧闭着,纹丝不动,静谧无声,仿佛它根本就是一幅无法打开的平面摆设图。
他不想来为我开门吗?那他也没有在弹琴了呀,自从我敲门的那一刻起,琴声一直都没有再响起了。
里面的人怎么了?难道外面敲门的我那么让他害怕吗?不会吧?天知道,我长得有多么的和蔼可亲呀,我最不拿手的就是扮COOL。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我继续笃笃笃地敲门。
没有人回答我。没听到吗?
我抬高了声音,也加大了敲门的力度: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我不是坏人!”
还是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来开门。F720琴房里安静得就仿佛没有人存在。
我隔着门冲里面的人说:
“我没有恶意的,我虽然并不认识你,但是我很熟悉你的琴声,我在你的琴房外面听你弹了好几月的钢琴,我很喜欢听你的琴声,它们给我带来了好心情,治疗了我内心的疾痛,所以我想感谢你,我带来了一份感谢礼物,我想当面把它交给你、说句谢谢就走,我不会打扰你的。”
郁闷死!居然还是没人回应我!
难道F720已经走了吗?
不可能吧,这里的琴房我很熟悉啊,都是只有一扇门的,这道门是唯一的出口,琴房最北边的墙壁虽然有开窗户,但是窗户下面就是距离七楼高的平地耶,他想从窗子出去就是跳七楼了,绝对当场摔死。
所以,他肯定在里面的!
难道……睡着了?
“你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啰?”我对着门大声说道。
然后,等了等,见里面还是没动静,我就开始推门。
汗!推不开耶,怎么推也推不开,门是反锁着的,这个F720真是怪耶,就那么怕别人进去打扰他练琴吗?
等等!不会是在里面昏倒了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去找音乐楼的管理员来开门。
可是,当我和管理员拿着钥匙一起去开门时,却奇怪地发现:
F720的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空无一人,北面的窗子也关得好好的。
显然,那个人是趁我去找管理员的时候走了。
汗!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我离开的那几分钟里走了?哪那么凑巧啊?故意的吧?逃跑迹象也太明显了一点吧?真的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难道以为我是盲目崇拜他的那种花痴恐龙?真是冤哇,我连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神秘的F720,你越躲着我、我就越想见到你耶,你难道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管理员老师,您知道这个F720里一般都是谁在弹琴吗?”我笑眯眯地礼貌问道。
“不知道啊,”管理员很坦白地摇摇头,“有这么多琴房,学生们都是很自由地随意选择琴房,哪间琴房是空的就去哪间弹,没有固定的,我也没管那么细,没留意那么多,我不喜欢听琴声,乒乒乓乓叮叮咚咚的,吵死人啦!”
“呵呵,这样啊,谢谢。”失望ing……
看来,这个F720还真是不好找耶,我只好自己费点神去逮他了。
但是,他就仿佛知道我要逮他一样,每一次都躲得非常机灵,就是跟我拗上了一样,我越想找他,他就越不让我找到他。
他只会让我听到他的优美琴声,而一旦我想要冲破那扇门见到他的本人时,他就会立马像变魔术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F720摆明就是在刻意躲着我!
唉,算啦,他既然那么不想见到我,就不要难为他啦。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周六的晚上,我们一家十几个人挤在火炉旁边烤火边看电视,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那十个兄弟姐妹赶紧一窝蜂地去抢电话,那阵式,简直比抢钱还积极:
“我来接我来接!”
“不行,我要接啦!”
“去去去,这个电话一定是我的!我男朋友说了要打电话给我的!”
“臭屁!只有你有电话吗?我一直都是家里17口人中接电话次数最多的耶,一天最多的时候有接到78通电话耶,至今无人打破这个辉煌纪录耶!所以让我接,这个电话一定是我的啦!我的我的!”
“哦耶耶耶,万岁,我抢到电话啦!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争得头破血流之后,最终是九弟获胜,他紧抱着电话跳到最高的桌子上,得意洋洋地举着话筒夸张地拖长尾音说话:
“喂——,我是晨九九,Hello,Hello,是找我的吧?呵呵呵,是Mary还是Baby呀?”
“啊?虾米?Who?What?Whatisit?(超级烂的英文)哈?鸡……鸡校长?找晨澈?晕……”九弟失望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冲着我无精打采地喊:
“澈澈姐,你们学校那个什么什么鸡校长的找你啦。”
“什么鸡校长呀?我们学校哪里有个什么鸡校长?”我一脸迷惑地拖着猫式棉拖鞋去接电话。呜哇,真的舍不得离开温暖的火炉哇,现在是一月份呢,冷着哩。
“我怎么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他是鸡校长呀!你们学校是不是养了鸡呀?”
“养你个鬼鸡呀!养鸡?我还养蛇咧!”我回他一句,然后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晨澈。哈?纪校长?”我不由得瞪晨九九一眼,他冲我吐吐舌头:
“呵呵,是纪校长噢?不是鸡校长?不好意思,偶听错啦,不过也不能怪偶哇,谁叫他发音不标准的?”
“呵呵,纪校长,您好,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的语气变得毕恭毕敬礼貌非常。纪校长是我很尊敬的校长啊。
“呵呵,晨澈同学,你在暑假参加的MCQTRTRAXSW美术大赛的结果出来了,你参赛的那幅名为《错爱》的水粉写生肖像画得了唯一的最高奖——金奖,恭喜你。”
“什么?”我惊喜无比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笑开了花,“哈哈,是真的吗?哈哈哈,纪校长,这真的是真的吗?哈哈哈哈,我的画真的得了金奖?”
“啊啊啊?Oh,my?God!你的画得了金奖?”全家人呼啦啦围了过来,一个个把耳朵扯得比天线还长,紧挨着我听我接电话。
“呵呵,当然是真的,校长不会跟你开玩笑的!晨澈同学,不错不错,真是不负我厚望啊,那个绘画专训选你去是对的!呵呵。”
“哈哈,谢谢纪校长,我会继续努力的!”我笑眯了眼。
开心得要爆炸啦!
上帝啊上帝,可爱的上帝爷爷,您对我原来还是不薄的嘛。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晨澈同学,大赛主办方把相关的获奖通知资料都在今天寄到学校来了,要通知你过一段时间去H城参加颁奖典礼。还寄了本画集来。这些资料,你是打算明天来学校拿吗?哦,我差点忘了,明天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那你星期一过来我办公室拿也可以。”
“不要等到星期一啦,我太兴奋啦,我太激动啦,我等不到星期一啦,我巴不得马上就飞到学校去拿到那些获奖通知资料!所以,明天不上课没关系,我可以把懒觉取消掉,明天一早就过来学校拿,9:00,可不可以?”
“呵呵,可以,明天我会在办公室等到你来为止。那你今晚早点休息,不要看电视看得太晚哦,呵呵。”这一刻,纪校长的声音温柔亲切得不得了。
“呜哇哇,校长的语气好像爸爸耶,好像爸爸在对女儿讲话,我好感动哇,谢谢校长。”
“什么爸爸?晨小六澈,你的爸爸在这里呢!你怎么可以随便把别人比做爸爸我?”我老爸吃醋了,一把紧紧地搂住我,生怕我会被校长抢去当女儿,哈哈哈。
“老爸你要对我好一点哦,否则我真的有可能去做校长的女儿哦,哈哈哈……”
“死小澈,你敢!”
“哈哈哈哈……”
……
********
星期天。
平凡高中。
因为是休息日,整个校园安静得不得了,平软干净的雪面上没有任何的足迹,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像是洁白的烟火礼花,从天顶往地面而放,绽放出一个明媚喜庆的冬季。
说是说的9:00到,但我还没到八点钟就赶到了我们学校的校长办公室门口,获得金奖的兴奋心情让我变得如此迫不及待。
校长办公室当然还没开门,校长还没来呢,我一边跺着脚等,一边看着户外连绵的雪景,一月的天气不冷才怪,我的心里却挺暖和的。只是想起那幅让我获得金奖的《错爱》,心里蓦地扯过一阵痛……
“呵呵,小澈,来得这么早啊。”校长按时到达,把我请进办公室。
“喏,这些就是MCQTRTRAXSW美术大赛的获奖通知资料。”校长笑眯眯地把一叠资料交给我。
我以为看到它们我会很开心,甚至尖叫着跳起来,可是,我只是怔怔地盯着那本画集的封面,眼泪气势磅礴地汹涌而出,开出一地的悲伤……铺天盖地的泪水里,我的世界蜷缩成一幅小小的画——
那幅名为《错爱》的画,华丽精致地印制在画集的封面,画里的迟冷类,蜿蜒的额发高耸的鼻,深刻的面颊性感的唇,挺拔的长眉绝美的眼,专注地看着我,那么立体鲜活,宛若真人。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撩人的暑夏,H城小小的单人公寓里,我笑容满面地站在画架前,一手端着颜料盘一手握着画笔,在画纸上刷刷刷刷地画得格外专心,不时抬头看一眼身前的写生模特儿,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却那么霸道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进他的心里,然后用冰凌雪霜铸就的寒冷城墙把我牢牢地死死地关在他的心底,不达目的绝不放我出来!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快乐,我希望那张画永远都画不完,我希望可以一直那样地看着他画下去,画下去,直至死亡……
尽管,我早就察觉到,其实还没有分手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这个冷酷漠然的男生会是我的错爱!
那张画用尽了我所有的爱,蘸在画笔上的不是颜料,而是真爱,我一生的真爱,唯一一次的真爱,比太平洋的海面还要波澜壮阔的真爱!
可是,我这么这么爱的一个人却伤害了我,把我伤得这么深,前所未有的深!
我以为我真的快要把他给忘了,我以为F720的琴声差不多已经把我的伤痛慰藉好,可是,只是看到他的一张画像,还不是真人,我将近半年的努力就在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
我爱他,我发现我自己真的还爱他,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迟冷类,甚至……比以前更爱了,比分手之前还要更爱他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时间在我这里完全失了效,它非但不能帮我忘记应该要忘记的坏人,反而适得其反地与日俱增着他在我心底的痕迹?
纪校长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跟我一样,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本画集的封面上,仿佛被钉住了般,无法移开视线。
我想要自己停止哭泣,可是刚擦完眼泪,新的眼泪又立马凶猛无比地滚了下来,我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纪校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哭成这样,可是我没法控制我自己的情感,我真的没有办法……呜呜呜……”
他宽容地一笑,像个慈爱的爸爸一样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没关系,在这里,你尽管释放自己的真实情感,不要有任何的不自在。我把每一个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对你也不例外。我只是有点冒昧地想问你:画集封面上的这个写生模特,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我怔住,犹疑地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呵呵,不要紧张,我不是来查封早恋的。”他的笑容非常地真诚而亲切。
“爱情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来了就来了,不分年龄,不论大小,而且,我一直认为,学生时代的爱情才是最纯真最美好最勇敢最动人的,是在最美的年华里最真的爱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非常简单干脆,一切由心做主;而步入社会之后的成年人一般就会有很多现实的顾虑、不能够爱得那么纯粹坦彻了。所以,我其实从来都不反对学生早恋,只要不影响学习。”
“校长,我……”我很感动他能够跟我说这些话,只是,我还是没有办法跟他表达我对迟冷类的情感,我知道自己真的是很爱迟冷类,可是我想要抗拒,我不想承认这种爱,这种该死的错爱,这种没法忘掉的错爱,我讨厌死了,我恨死了爱上一个骗子坏人的自己!
爱上迟冷类,这是我一生最大的一个错误!
校长微笑着看着我:
“呵呵,小澈,其实,你即使不说,我也知道你很爱这个画集封面上的写生模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你如果不是非常爱他,你根本就画不出一幅这么好的画,这是我所看过的你所有作品里面最好的一幅画,我想它应该是你迄今为止画过的最好的一幅画吧。”他顿了顿,接着认真地说道:
“MCQTRTRAXSW美术大赛的巨大影响力是众所皆知的,所以它对作品的评选也非常严苛,你能够击败这么多专业水平比你高的参赛者而一举夺得最高奖金奖,是因为:这幅画中所蕴藏的真爱是最多的,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用这么多的真爱去倾心画一幅画,这些真爱赋予了这幅画灵魂,让它笔笔之间都散发着感动人心的震撼力量,如同神迹一般充满着迷人的眩目光彩,让所有人都轻而易举地、无法控制地爱上这幅画,爱上画里的人。”
“这就是你打动评委的地方。”
“你看看画集第一页上评委做出的评语,就是这样的。”
校长翻到画集的第一页让我看评委的评语,确实是这样的。
我笑着流泪……
我还是应该感谢他的吗?感谢他让我画出了一幅能够拿到金奖的画。
可是我要的却不是这些啊!
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原来这样一个光彩夺目的金奖,只会让我陷入更加疼痛的爱之折磨……
我突然很想要听F720的琴声,再没有什么比他的温柔琴声更能安慰我的了,而我现在真的急需要巨大的安慰,急需要借他的琴声忘掉这被勾起的伤痕,所以,我拿起获奖通知资料就要向校长告别,我要去音乐楼碰碰运气看F720在不在那里弹琴……
校长却拦住了我:
“小澈,等等,我还有话想问你……”
“校长请讲。”
校长把目光再次投向我手中的画集封面,眼神一下变得深不可测,沉沉地问道: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画里的这个写生模特叫什么名字?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的心里“咚”地一声响,迷惑地问道:
“校长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校长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回答我:
“因为……这个写生模特长得很像我死去的一个高中同学……”
“吓?”我有点被惊吓到了。
“呵呵,不可能吧?迟冷类今年才满17岁,我画这幅画时他才16岁,校长您怎么可能跟他是高中同学?迟冷类没有死,他现在活得好好的,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呵呵,小澈你误会了,我只是说他长得‘很像’我死去的一个高中同学,而没有肯定地说他‘是’。他的名字叫迟冷类吗?不过年纪倒是一样的……”
“校长您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
“我是说这个迟冷类跟我一个死去的同学高中时候长得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那位高中同学当然跟我年纪差不多。只是真的很可惜,他很年轻的时候就遭遇意外死亡了,那个时候他的儿子才3岁……”校长的表情变得很沉痛,眼神茫远,陷入到悲伤的回忆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我挥挥手说:
“行了,我还是自己去查吧,你可以走了。”
“啊?哦,好的。”我有点迷惑,没怎么听明白校长这些话的意思,不过不好多问吧,所以就乖乖地闪人了。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我并没有急着回家,我以最快的速度往学校的音乐楼跑去。
今天的雪真的很大,雪花在天上不知疲倦地下着,而我急得连伞都没有撑开,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得我满头满身,不会觉得冷,因为心底的温度远比这个要更冷。
跑近音乐楼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温柔的钢琴声,我兴奋起来,开始往里面狂奔。
呵呵,我就说了嘛,我跟F720是最有默契的,当我想听他的琴声时,他总是恰好就在那里弹琴,就仿佛约定好了似的,永远都不会错过!
我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靠在F720琴房外的墙壁上,看着那道永远紧闭的琴房门,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天籁琴声。
每次,我听着听着,心情就会慢慢地平复下来,伤痛就会慢慢地远离身体,可是,今天,我反常了,因为我的手里有一本画集,画集上有迟冷类宛若真人的面孔,因为这个,F720的安慰琴声反而成了情感催化剂,让我心里的痛和对迟冷类罪恶般的想念更加地凶猛疯狂……
到最后,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抱着那本画集,在F720琴房外放声痛哭了起来……
琴声轰然停住!
是我的哭声太大了吧?是我吵到他了吧?
“对不起……”我努力咬紧嘴唇,努力忍压住自己的哭泣,对着F720琴房门满怀愧疚地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准备离开,去另一个不会打扰任何人的地方哭。
“吱呀——”就在我转身欲走之际,F720的琴房门突然在身后打开了。
空气里顿时多出了一缕似有若无的男子的清香。
我猛地像被点了穴般定在了原地。
身后,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着我的全部神经,让我惊喜又惶恐……
F720,他终于愿意见我了?
惊喜应该是最多的吧,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转过身去看他?
心跳渐次加快,脸蛋渐次涨红,呼吸渐次紧窒,手指渐次颤抖……
我怎么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鼓起勇气转过身!
我可以感受到身后的目光那么绵密地笼罩着我,纠结着复杂浓烈的情绪……
然后,他终于低低、缓缓地开口了:
“为什么?我弹琴是想给你安慰,是想让你快乐,可是,这一次,你为什么反而在我的琴声里哭得这么伤心?”
如同划过一道闪电,我的耳膜轰然震颤!
这个声音……身后的这个声音……怎么会这么熟悉?
几乎是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我就可以确定:这个声音是我化成灰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心头炸起霹雳惊雷,泪水瞬间像雨点般疯狂地砸落下来……
我终于攥紧拳头,用力地转过了身!
彻亮的门口。
深褐的门沿发着森冷的光芒。
琴房里的窗子开得很大,白光是由强到弱的渐变方式从门口斜射出来的,中间熏染着淡淡的明媚的金黄。
有风从窗子那里灌出来,吹起眼前人的衣角。
他就立在F720琴房门口的正中央,高高的,瘦瘦的,修长笔挺,恍若最俊逸的那座山的脊梁,坚实而锐利。
这是一个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男生,如同黑夜里绽放开来的一朵白莲花,轰地照亮了整个世界!
不管是日本的偶像剧,或是韩国的偶像剧,还是台湾的偶像剧,任何一部的偶像剧,都不会有像他这样华丽绝伦地登场!
“迟冷类……”我的心里颤抖着跳出这个名字。这个惊心动魄的名字沉沉地压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几乎要窒息而死。
迟冷类?迟冷类?
真的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他不是在距离我这里千里之外的H城吗?
他不是已经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将近半年吗?
他怎么会从F720里出来?
我再用力睁大眼,把眼里的泪雾甩开,调动所有的神经去辨认——
天哪,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是迟冷类!
没有人会有他这样的惊艳,没有人会有他这样的冷酷,没有人会有他这样毒药般的魅惑,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可以如此尖锐深刻地刺痛我的眼,一直刺进我的骨髓我的灵魂!如同在暗夜中盛开的黑色花朵,向外无限扩展,把我的全身都缠绕了进去……
我的泪雨倾盆,将周围的一切漂洗得苍白而潮湿……
我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悲……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他,万千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
“我一直躲着你,不想让你知道F720里弹琴的人是我,是怕你一旦知道是我,就不会再听我的琴声,不会再让我安慰你。而我,真的很想弥补我的罪过,很想让你真正地快乐起来。可是,这一次,你听到我的琴声之后反而更加悲伤了,那么,我每天这样为你弹琴还有什么意义?”迟冷类定定地看着我说。
这是迟冷类说出来的话吗?
我无法置信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查找到撒谎的痕迹,可是,我失败了,他此时的眼睛,竟然真诚纯净得让我无法逼视。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在F720里每天弹琴的人,怎么会是他?
这样温柔贴心、安慰效果奇好的天籁琴音,怎么会是一向只能弹冷酷强势琴声的迟冷类弹奏出的?
太多的问号纠结着我,我的脑子变得好混乱……
我抱着头,仓皇地后退,摇晃着脑袋说:
“你又在骗我是不是?我不敢再相信你!你干吗要从H城跑到我们学校来?你究竟……有什么比上一次更为歹毒的邪恶目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无穷的泪水,眼睛颤了颤,终于受伤地低哑说道:
“没有邪恶目的!这一次,没有任何歹毒的邪恶目的!我只是单纯地想弹琴安慰你!”
“你骗人!你这个大骗子!你明明那么坏,怎么可能会好心好意地对我?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毫无信任可言。”迟冷类无奈而悲伤地看着我,黑曜石般的俊美双瞳里堆积着比这个冬天的大雪还要深厚的愧疚。
“我也知道,对于之前带给你的那些巨大伤害,我用千万声的抱歉都无法抵过。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这三个字,绝对是百分之两百的真话!”
“我不会再相信你,你说得再真诚也没用!我知道你很擅长演戏!你的道歉都是假的吧?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并没有指望你会原谅我,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迟冷类沉重无比地低下头。
“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你刚刚为什么在我的琴声里哭得那么伤心?”
“关你屁事啊,我不想告诉你!”我冰冷无比的话语朝他砸过去,“我告诉你,我以后都不会再听你弹什么安慰琴声了,一知道在F720里弹琴的人是你,一知道这样的琴声是你弹出来的,就根本不会对我有任何的安慰效果了,反而只会助长我的坏心情,只会让我愤怒得想杀人!”
“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对你说出我的真心话。”迟冷类用他的目光牢牢地包围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狠狠地盯着他: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不想待在这里再跟你这个骗子坏人耗费时间了,我很忙,我要走了!”
“我爱你!”他深情无比地看着我,郑重地吐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斤的重量,无限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快要把我压倒。
我真的险些被压倒。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头顶好像爆炸开了无数的炸弹,不,应该是原子弹,比炸弹威力强劲太多的原子弹,我的脑子被炸成了空白,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掏掏耳朵,严重怀疑我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他一个大步迈上前来,握住我的肩膀:
“我爱你!小晨,我爱你!”
“我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城市来,我在你不知道是我的情况下每天用琴声安慰你,我明明在你背后默默地看着你守护你却不敢堂皇露面,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这一次,是千真万确如假包换的真心告白!”
我终于清醒了,我拼命地挣脱他握住我肩膀的手,一再地后退,再后退,躲到离他尽可能远的地方,摇着头大声说:
“你又在骗我!你又在骗我!你已经用类似的告白骗了我一次了,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傻地再上一次你的当?”
迟冷类大声地回答我:
“我承认,在我们分手之前我确实是不爱你!
“可是,当你说着‘我恨你’决绝地离开我的身边后,当你把H城的公寓退掉回到自己的城市后,当你彻彻底底地消失在我迟冷类的生命里以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你的重要!
“原来那些相处的日子早已经把你一点一点刻进我的心底!
“于是,我用一个冠冕堂皇的好学生理由骗倒家人和老师,请了长假,义无返顾地跑到这个城市来找你!”
我的泪水流下来……我拼命地摇头让自己清醒,我使劲地擦干眼泪,凄苦地冷笑:
“呵呵,什么狗屁‘我爱你’?你这次说谎又有什么目的?迟冷类,是想骗我跟你复合,好再次去伤害唯太吗?”
“不是!我并没有想要跟你复合,我也不会想要再去伤害唯太!我只是想在你背后默默地看着你、守护你,为你倾心竭力地弹钢琴,带给你每天的快乐好心情,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学习钢琴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到要为一个人弹钢琴!小晨,你没有发现,我的琴声与以往很不相同了吗?我把这段时间的弹奏录下来发给我的钢琴老师,他都表扬我进步了很多,他说我的琴声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真情、越来越能够打动人心。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你,这些琴声里的真爱,是用无论多么高超的谎言也无法伪装出的,你的耳朵这么灵敏,你难道听不出吗?”
我只觉得头脑里嗡地一响,随即,血流像洪水一样在我的耳边呼啸……
仿佛无数的半透明花瓣飞上天空,带着迷乱的芳香,缓缓地遮住我的双眼……
我看到迟冷类惊艳的面孔在这些半透明的花瓣之后飘飘摇摇,闪着真挚而深情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真挚和深情,我迷蒙了,开始看不清楚……是真的吗?
那些琴声里的真爱,是用无论多么高超的谎言也无法伪装出的?
好像是啊,我回想起这几个月来耳边的琴声,像温柔暖透的曼曼轻歌吹拂掉我内心的阴霾,让我根本就不会怀疑F720是那个只会弹冷酷强势琴声的迟冷类。
这是过去的迟冷类拼命努力却怎么也达不到的钢琴境界,这是他曾一度可望却不可及的一种进步。
所以,如果他还是原本那个只会撒谎的大烂人,他的琴声根本就不可能改变,他不会有能力去改变它!
所以,他进步了,成长了,改变了,是不是?
所以,他应该是真的爱上了我,是不是?
天啊,这是真的吗?我半信半疑……
迟冷类舒一口气,继续认真无比地对我说道:
“小晨,我知道,你不可能再相信我的话,更不可能原谅我,我现在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想挽回些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情感,不想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从H城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每天为你弹琴,在背后默默地守护你,都是希望你尽快地快乐起来,尽快地回到15岁夏天前那个没有被我伤害到的你。当我看到你完全快乐后,我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回到H城,永远不再来打扰你。”迟冷类深深地看着我,绝美的双眸里有很多的真爱,也有很多的愧疚:
“所以,小晨,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尽快从你的生命里彻底地消失,那,你就要尽快地完全快乐起来,不要这么忧郁憔悴,不要这么恍恍惚惚,不要让我再这么地担心你,放不下心离你而去。”
我的眼泪像细碎的珍珠,随风飘散开来……
迟冷类,你为什么要说些这样的话?
跟我如此深情款款地告白之后,居然是准备着永远离开我的生命?
我不想你离开我的生命,我是这么这么地爱你!
可是,我也不能轻易相信你,你带给我的伤害太深,深到我不愿触及。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现在脑子很混乱……”
“没关系,你不需要接受我,只要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尽快地让自己完全快乐起来。好不好?”迟冷类的声音这么的温柔,眼神也是这么的温柔,让我更加的迷乱……
我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你不要再说话了,让我的脑子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这一刻,他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乖。
然后,他就安静地待在我身边,什么话都不再说了,只是一直一直地陪着我……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
“呵呵,哥哥——”突然,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跳了出来,冲过来热情无比地抱住了迟冷类。
迟冷类的身子一僵,震惊地睁大了漂亮非常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美丽女孩,问:
“糖莎,你怎么会跑到这个城市来?谁叫你来的?是爸妈吗?你怎么事先没通知我一声?”
“呵呵,是我自己要来的,因为我太想念哥哥了嘛。不过,我来之前当然请示过爹地妈咪啰。我事先不告诉哥哥你,是想给哥哥一个大大的Surprise嘛。嘻嘻嘻嘻。”
啊,这个叫“糖莎”的漂亮女孩原来就是迟冷类的妹妹,像个芭比娃娃一样光彩夺目耶!
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但是走的风格路线完全与我不同!
身高最多158的样子,娇俏可爱得不得了,就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殿下,忍不住想要人把整个世界都捧给她,只是为了要哄她开心。
“哥哥,我好想你哦,我想死你啦……”迟糖莎将自己卷卷的可爱公主头使劲往迟冷类的怀里蹭,一副爱死了迟冷类的样子。
但是,下一秒,她就突然把头抬起来,握起俏丽玲珑的粉拳噼里啪啦地开始狂打迟冷类:
“哥哥大坏蛋!哥哥大骗子!说什么请假跑到这里是为了钢琴学习什么的,原来根本就不是,而是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生!你们声音那么大,我在楼梯那里就听到你们的对话了!我讨厌死啦,我要回去告诉爹地妈咪!”
迟冷类有点慌,他握住迟糖莎的手,带点恳求地柔声道:
“好妹妹,不要跟爸妈说。”
迟糖莎呆呆地望着迟冷类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像融化的糖果一样迅速地软了下来,死死地贴在迟冷类的胸口上,天籁般的娃娃音甜甜又蜜蜜:
“呵呵,好吧好吧,既然是我最爱的‘宇宙第一帅’哥哥求我,那我只好答应保密啰。不过,嘿嘿,有个条件,那就是——哥哥你现在就要跟我回H城去!不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市多停留一分一秒啦!”
迟冷类一愣,紧接着,把目光投向一边的我,他是想为我留下来吗?我怔了怔,最终扭转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一会,我听到他略带忧愁的低沉声音:
“糖莎,能不能再给哥哥多一点的时间?哥哥现在还不能回去。”
“不行!”迟糖莎立马狂躁地大声反驳,气咻咻地跳到我面前,食指尖尖地指着我对迟冷类说:
“哥哥你还是舍不得这个女人对不对?她有哪点比我好啊?她有我漂亮吗?她有我可爱吗?她的声音有我好听吗?她有我气质高贵姿态优雅吗?她哪点都比不过我!哥哥为什么会爱上她?”
“糖莎,你在吃什么瞎醋啊?你是我的妹妹,你和她是不同的,这没法比!”
“我不是你的亲生妹妹,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你从被我们家收养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这个事实,你干吗还要老是把我当妹妹看待?”
迟糖莎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看样子情绪有点失控了,迟冷类有点吓到了,我更是被吓到了!
Oh,myGod!
迟冷类是被收养的?
迟冷类和迟糖莎根本不是亲兄妹?
天哪,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糖莎,你在胡说什么,是因为天气太冷脑子冻糊涂了吗?哥哥答应你,哥哥现在就跟你回家,走。”
迟冷类有点慌张地拉着迟糖莎要走,迟糖莎却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杏眼圆睁地大叫着说:
“我不走!我没有胡说!我的脑子没有被冻糊涂!哥哥那么怕这个死女人吗?我就偏要说出来,全部都要说出来,让这个死女人对哥哥彻底死心!”
然后她咚咚咚咚地冲到我面前,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臂大声地说道:“死女人!你听好啦:我和我哥哥非但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且他还是入赘到我家来做女婿的!我爹地妈咪自从决定收养他的那一刻开始早就计划好了他和我的未来,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都计划好啦,我爹地妈咪就是一心把他当入赘女婿来抚养的!所以,他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想都别想得到他!”
迟糖莎的声音像一柄尖刀刺进我的耳朵,剧烈的惊痛鲜血淋漓地压下来,把我压进江河一样的无底深渊……
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身子虚虚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但是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我不能表现得这么在乎迟冷类!我要坚强!于是,我努力攥紧了身侧的拳头,把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握进肉里,靠住了旁边的墙壁。虽然眼泪没法控制地往外流,但是,我起码可以强迫自己流着泪微笑着对迟糖莎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相。你是一个很诚实的女孩子,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我终于知道了刚刚迟冷类为什么跟我说当我完全快乐起来之后他就会永远离开我的生命,不仅仅是因为他以为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吧,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他将来必须要娶的迟糖莎妹妹吧?
所以,即使他是真的爱上了我,也不可能跟我复合。
他是属于迟糖莎的!
我皱着眉头看一眼迟冷类,然后,艰难地对迟糖莎说:“我……祝福……你和迟冷类……”
迟冷类听到我说这样的话,眼睛一颤,瞬息之间,每一个表情细胞里都充满了累累伤痕。
他痛不能已地对我说:“对不起,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
“呵呵”,我无限凄凉地笑着说,“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啊,你有资格不告诉我这件事情。因为,我并不是你的什么人呀。”
“小晨……”他好像很不喜欢我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反驳我。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我,嘴唇苍白而哀伤。
“啪!”就在这时,迟糖莎突然跳起来用自己的手捂住了迟冷类的眼睛,边捂边气鼓鼓地说道:“哥哥,你不要再看着她了啦,我讨厌死了你看着她的这种目光。”
“糖莎,别闹了。”迟冷类拿开迟糖莎捂住他眼睛的手。
“好哇,我不闹啦,那哥哥你现在就跟我回H城去吧。”迟糖莎说着就拉着迟冷类要走,迟冷类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沉沉地向我射过来。我飞快地躲开他的目光,沉声道:“你快跟你妹妹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人需要你……”
迟冷类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身子抖动了一下。
他僵在那里,哑口无言。
那张苍白俊美的脸疼痛得有点扭曲,好像上面有千万把钢刀在来回缓慢地切割,他明明痛得要死却无法闪躲无法挣扎,甚至连出声都不可以,他只能绷紧骨瘦的双颊,无奈而沉重地低下头……
过了好久,他才用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飘渺无力地说道:“糖莎,我们回家。”
“哈哈,好的,哥哥,我们回家。回家家。”迟糖莎兴奋无比地跳起来紧紧地挽住迟冷类的手臂,在离开之前,最后丢给我一句话:“哈哈哈,死女人,我就要把我哥哥带回家去了哦,我永远都不会让他再看到你,你收起那些可怜兮兮的眼泪吧,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哈……”
我没有说话。
泪水飞花间,看到那一对漂亮绝配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真的是绝配,起码在视觉上是这样的!
我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血液在薄薄的血管里凝结成冰……
我不恨迟冷类了,真的不恨他了,他其实也并不好过,他原来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子,他不但背负着养父在钢琴成绩方面给他施加的巨大压力,他还要用自己的终生幸福去偿还所谓的养育栽培之恩。也许不应该用委屈的“偿还”二字,因为迟糖莎真的很配他,他甚至可能是爱着迟糖莎的,迟家真的对迟冷类一点都不薄,完全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才会望子成龙!
也许,迟冷类刚刚的真心告白是真的,这一次,可能真的是真的,仅仅是那些温柔动情的天籁琴声,就可以让我相信一半,但是,即使相信他是爱我的了又怎样?我们俩注定不可能在一起!
我觉得好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我终于意识到了一点:迟冷类根本就不可能属于我,他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而是,从一开始就属于迟糖莎的!
“呵呵,小澈,别难过,还有我呢。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哦!”
这时候,唯太突然冒了出来,心疼地帮我擦眼泪。
“唯太,谢谢你……”我努力向他挤出笑容。
他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小澈,我会让你开心起来的!”
我没有挣脱他的拥抱,这一刻,寒冷无比的我真的需要一个怀抱取暖……
2月14日情人节
我觉得异常的孤单和寒冷。
我一个人走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看着天上的六角形雪花轻轻柔柔地落进我的掌心,融化成情人的眼泪,像破碎的美梦般让人心疼。
“哈哈,你走路的样子像只小母鸭,呱呱呱……”
“那你就是一直小公鸭,嘎嘎嘎……”
身旁有一对小情侣嬉笑这跑过,女孩手里抱着大束的玫瑰花和巧克力,男孩紧紧地牵这她的手,跟在他们身后的雪地上脚印可爱地歪歪斜斜延伸着。天地洁白,城市好像个慈祥的老人,眉毛和胡子都染上了白,微笑着看着他们在他白色的怀抱里谈一场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恋爱。
这些看起来明明很简单的幸福,对我而言,为什么却那么难拥有?
“小澈,我爱你,情人节快乐!小澈,我爱你,情人节快乐!”突然,有一个深情动听的声音穿破冷空气,远远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辆巨大无比的老爷拖拉机"轰隆轰隆"地呼啸而来,还有夹杂在车油味中的阵阵芳香,那是玫瑰的芳香。好多的玫瑰啊,整整一拖拉机的玫瑰,鲜嫩鲜嫩的粉红色玫瑰,就好像拖拉机的车厢就是一大块完整的玫瑰花田一样,起码有几万朵的玫瑰吧,把这个大雪天的天空都映成了美丽的粉红色,如同被告白的清纯女生娇羞动人的面孔。
不但如此,老爷拖拉机的车身上还挂满了巨大的横幅,四面车身上都挂满了,每个角度都有,白色的横幅粉红的字,深情而醒目,通通一律都是:"小澈,我爱你,情人节快乐!"我被这辆覆盖着玫瑰的拖拉机惊呆了,只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辆拖拉机向我靠近。然後,我看清了一个站在後车厢上的人影——唯太!他玉树临风地立在一整车的玫瑰花上,在那片粉红色的海洋里金光灼灼,修长的手里举着一杆巨大的旗子,像个升旗手一样冲我使劲地挥动着旗子,巨大的粉红色旗面迎风飘摇,上面是亮光闪闪的一排字:"小澈,我爱你,情人节快乐!"更夸张的是,他身旁还有四个助手很配合地站在飞驰的老爷拖拉机上朝天空中放灿烂烟火,接连不断地放……路人们通通向这幅最High的风景行热辣的注目礼,甚至还有好多的路人兴奋地追着这辆老爷拖拉机跑,有很多的女生捧着脸尖叫:"哇哦哦哦哦——,太浪漫啦!实在是太浪漫啦!"装载着玫瑰和爱的老爷拖拉机呼隆呼隆地开过来,停在了我面前。
我仰头看着车厢里举旗子的唯太,他白皙如花的脸有点冻红,金灿灿的头发缤纷散开,炯炯的大眼睛里面波光潋灩,冲我露出婴儿一般的纯净笑容,用比这个冬天的雪景还亮丽深厚的声音说:"小澈,我爱你,情人节快乐!"我情不自禁地向他露出了笑容,眼睛里面却掉出了大大的泪珠,开成了这个冬季最感动的一络雪花……为什麽?为什麽在我最难过最孤单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个男孩带着金光灼灼的笑容出现、给我送来最温暖最真挚的快乐?为什麽就不是迟冷类呢?
唯太看到我的眼泪,慌了,赶紧放下旗子,跳下老爷拖拉机,柔声对我说:"别哭别哭,小澈你怎麽啦?是不是不喜欢我安排的这些啊?没关系,我接下来还有节目呢,我准备了好多好多,直到你开心为止。""不,我喜欢,我真的很喜欢,我很开心,因为太开心所以才哭啦,谢谢你,唯太。""哈哈,真的吗?小澈你真的很喜欢?呜哇哇,我太高兴啦!"唯太兴奋得泪花花都要冒出来了:"呵呵,那小澈你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很礼貌的徵求,但是话音还未落他就有点霸道地把我抱起来放进了老爷拖拉机内那一片粉红色的玫瑰海洋中,我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嘛,不过,我也没有想要拒绝。
载着我们的巨大老爷拖拉机行驶起来,唯太就朝身旁的四位助手打了个超响亮的手势,那四位礼服笔挺的助手就赶紧从车里的玫瑰花海下摸出各自的西洋乐器,开始浪漫深情地演奏起来……就是豪华酒吧里那种最专业的乐队演奏,有小提琴,有萨克斯管,还有……呃,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什麽漂亮乐器,呵呵……此时演奏出的当然是一曲再浪漫不过、再温柔不过、再好听不过的情人节烛光爱情曲……笨笨的老爷拖拉机就在这样美妙的乐声中一路前进,唯太从玫瑰花海下摸出一大盒浓香的巧克力送给我,笑眯眯地对我说:"呵呵,虽然很老套,但是情人节一定要吃巧克力的哦。快吃快吃。"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的巧克力都是卡通动物形状的耶,好可爱哦,好漂亮,看着就想吃。
我随手拿起一颗大大的绵羊巧克力就要送进嘴里啃,唯太赶忙夺过它,把另一颗塞进我的手里,狡黠地笑着说:"小澈,先吃这颗狮子巧克力吧,这颗会更好吃哦。嘿嘿。""呵呵,好的。"我笑着答应,心里却在嘀咕:他又在出什麽怪招吗?
他原来真的又在出怪招了,因为,当我一啃那颗狮子巧克力,就啃到了个硬硬的东西,我拿出来一看:是把超漂亮、超华贵、超精致的金色小钥匙耶!它居然偷偷地藏在这颗狮子巧克力里面!我的眼睛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拿着它问唯太:"这个、这个是什麽呀?什麽意思?""嘿嘿,小澈你待会就知道了。"唯太神秘地冲我一笑。
没过多久,载着粉红玫瑰和我们的老爷拖拉机就停在了一座小巧玲珑的漂亮房子面前。
唯太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下车,灿烂地笑着对我说:"呵呵,小澈,你开门吧。"我看看握在手里的金色小钥匙,好像有点明白了,拿着它试探性地去开眼前这座房子的门……啊!真的开了耶!原来这把钥匙就是这座房子的钥匙?
我推开门,霎时惊呆了:这不是一座普通的房子,而是一间我梦寐以求的独立画室,有巨大的画架和画板,有宽敞的绘画空间,有光线很好的专为绘画而造的多角形屋顶,有数不清的用来放置画作的华丽画框,有成堆成堆的画纸画笔和颜料,有装饰完美的写生台、清洗台,有很多的石膏体和静物……而且视野非常之好,东面可以看到山,西面可以看到海,南面可以看到最繁华的城市夜景,是落地窗设计。这样,即使足不出户也可以画到很多美丽的实体风景。
真的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完美的独立画室!我兴奋得要命,冲进画室里到处看来看去、摸来摸去,都舍不得出来了……"呵呵,小澈,很喜欢吗?这间画室是你的啦!它是我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哦!哇卡卡卡!"当唯太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我吓得差点把正在摸着的一个石膏体打翻,我对他说:"你不要这麽浪费啦,你哪里来这麽多钱买这麽好的画室?你老是花爸爸妈妈的钱不好哦,他们挣钱很辛苦……""呵呵,我不用花我爸爸妈妈的钱哦,我从小到大参加这麽多钢琴比赛,得了这麽多个第一名,我每次得第一名都会有很多奖金的哦,我还经常被人邀请去参加钢琴演出什麽的,我这个钢琴天才的出场费是很贵的耶。哈哈,所以,我挣了很多的钱哦,我自己挣的钱随便我怎麽花,哈哈哈哈……""可是,这个情人节礼物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想要把那把画室钥匙还给他,他却将两手背到身後不肯接,认真无比地对我说:"这间画室对我而言一点都不贵重,只有小澈你才是最贵重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贵重!你是我的无价之宝!即使把全世界买过来送到你手里,我也还是觉得远远不够!""唯太……"我的眼泪像是泉水一般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在脸上流淌。那些温热的液体,带着前所未有的感动,弄湿了我的面容,甚至,打湿了我脚下孤单无比的影子……我以为当我在那个异常寒冷的星期天,得知"我和我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实後,就会孤单得死掉。可是现在,望着唯太深情浓过巧克力的绝美瞳眸,耳边还有他的"无价之宝"言语如同回声般回响,我的心突然又温暖了起来……就这样吧,就这样和唯太在一起吧,成全自己,也成全他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流着泪微笑了起来……是我这样真诚的笑容鼓励了他吗?唯太的眼睛一颤,把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然後,他吻住了我。
像要把我揉到他的生命中去一样,他以比太阳还要热情的温度辗转绵密地亲吻我……我快要被他给烤焦了……可是我知道,我不会推开他,不会!不仅是因为已经决定想要跟他在一起了,更重要的是,希望借助他忘记一个我根本就不应该爱上的人!我知道这样对唯太不公平,但是,我已经开始努力想要唯太取代迟冷类!然後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唯太。
我用自己的手搂住唯太修长健美的腰,闭着双眼温柔乖顺地承接他热烈无比的亲吻……落地窗外的雪下得正浓。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白得彷佛什麽都不再剩下。
只剩下我和唯太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他美丽饱满的嘴唇燃烧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温度,每一个碰触我的细胞里都在天旋地转地诉说:"我爱你,小澈,我爱你,我好爱你,我爱死你了……"突起的北风把老爷拖拉机上的玫瑰吹了进来,在我们亲密接触的周围空间飞飞洒洒、飘飘扬扬、轻歌曼舞……粉红色的花瓣被空气里流淌的爱润湿了。
小心翼翼地……发出闪亮的痕迹。
……
这个吻好像有一千年那麽长,唯太彷佛把十个轮回的爱都吻进去了,他久久地不愿放开我,是怕一放开我我就会消失不见,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找到一个比他更爱我的男生了!当他终於从我的嘴唇上离开的时候,他绯红着漂亮迷人的脸蛋,紧握住我的双手说:"呵呵,小澈,这下,你应该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了吧?""我……"我想说"我愿意",我真的决定要做他的女朋友了,可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喂?""小澈,我发现了一些关於迟冷类的事情,你要不要知道?"长腿美好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严肃认真地传过来,我的心咚地一响,彷佛有了某些预兆,手颤抖得快要抓不住手机,好不容易才恢复常态。我看看身旁的唯太,下意识地拿着手机走远一点,用尽可能平静和细小的声音对长腿说:"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过来。""我在自己家里。""好的,你等我。"我挂掉手机,笑眯眯地对唯太说:"呵呵,对不起啊,唯太,纪校长找我有点事情,应该是关於春季开学後我要去参加MCQTRTRAXSW美术大赛颁奖典礼的事情,我必须马上过去,不能陪你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居然对唯太撒谎了,我也有点惊讶自己怎麽会对唯太撒这样的谎,也许……也许是因为从刚刚那个深吻开始,唯太对我的意义就不是好朋友了而是想要尽最大努力去爱的人,已经算是半个男朋友了,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是关於迟冷类的事情。迟冷类在他心里是一根最尖锐的情敌刺,我不想唯太误会什麽。
"哦,这样啊,没关系,那你去吧。呵呵。"唯太总是这麽地相信我,他接着说:"小澈,我送你过去吧。地点是在纪校长的家里是不是?""是啊,不过,不用麻烦你送啦,我打个出租车过去就好了,你帮我把送我的那一辆老爷拖拉机玫瑰花放到画室里来好不好?用装水的瓶子把它们一一插好,摆满整个画室,一定超级漂亮超级香艳的!我要尽可能地让那些粉红色的玫瑰活久一点,我一看见它们,就会想到你……""呵呵,好哇好哇!"唯太看我这麽重视他送给我的礼物,很开心。
"那我就在这里整理玫瑰,不送你啦。不过,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那个'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的问题啊……"唯太说到最後,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夜光石般精致华丽的大眼睛里闪耀着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把整间画室都照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啊?那个问题呀……呃……呵呵……"我不由得结巴起来,"呵呵,等我、等我把手头这件事情处理完,我再郑重地告诉你好不好?""好哇好哇,没关系,多久我都可以等哦,这一次,我对自己超级有信心哦!哇卡卡卡!唯太必胜!哦耶耶——""谢谢你,唯太。我走了,Bye-bye。""小澈,Bye-bye。"
来到长腿家,发现只有长腿一个人在,纪校长和长腿妈妈都出去了。
刚进门长腿就对我说:"上次我爸看到你的那幅《错爱》,觉得迟冷类跟他死去的一位好朋友很像,其实他怀疑迟冷类是那位好友失踪多年的独生子,所以叫我去H城调查迟冷类的身世。""我费了好大的功夫,乔装打扮成修电脑的进入他家,好不容易才找出一盘有线索的录像带,还盗出了他电脑里的密码日记。
"那盘录像带虽然年代久远,但是我找专家修理了一下,还是可以放出图像来的。我查看了录像带,那是一盘监控录像带,监控的范围就是迟冷类家的大门附近,应该是他们家为了防贼而设置的监控系统吧,上面的日期显示是12年前,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迟冷类才5岁。监控系统是用来防卫的,谁也不知道会无意中摄录下那样一段,你先看看这盘带子——"长腿说着就开始放起这盘带子来,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画面上出现的是白雪纷飞的冬季傍晚。
有个柔美纤瘦的女人牵着一个超级可爱漂亮的小男孩脚步沉重地走到了迟冷类家的大门前,不,准确说法应该是迟冷类的养父养母家的大门前!美丽女人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应该就是迟冷类,虽然那个时候他才5岁,但是五官跟现在很像,只是稚气很多而已。
他们俩在那扇紧闭着的豪华大门前停住了。
美丽女人蹲下身来,慈爱地微笑着对迟冷类说了一些什麽。可惜监控录像不能录下声音,所以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迟冷类听那个美丽女人说完,便咧开嘴甜甜地笑着,冲她用力地挥着小手,似乎是在跟她告别。
看着录像画面上迟冷类的笑容,我有一瞬间的晕眩……谁曾想到,一贯冷酷如冰山的迟冷类在5岁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毫无设防的轻灵皎洁笑容呢?
画面上的美丽女人怔怔地看着小小的迟冷类,她不停地微笑着,但是好像笑得很艰难,眼睛里面流露出深深的不舍,似乎还有丝丝湿润的潮红……这样看了迟冷类好一会,她才慢慢地站起身来,朝迟冷类挥了挥手,然後转身离开。
不长的一段路她却走了很久,一步三回头,像是很舍不得的样子。
突然,她转身往回狂奔,然後蹲下身来紧紧地抱住了一直在笑着目送她的迟冷类……接着在他的脸上、头上疯狂急速地印下了无数个灼热的吻!女人眼中的泪水在这些亲吻间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最後,她再一次地紧紧紧紧抱住了迟冷类,彷佛要把他抱进自己的生命中去一样久久久久地不愿放手,埋在他小小的肩膀里哽咽着说了些什麽。
迟冷类回应了她一些什麽话,在她的怀抱里幸福快乐地灿笑。
接着,美丽女人终於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咬牙放开了迟冷类,然後站起身来,边倒退着走边对他说了些什麽。当迟冷类回答之後,她便咬牙奋力转过身,飞快地往前面跑去。
她的全身绷得紧紧的,好像在努力强迫着不让自己再回头,苍白瘦削的面容被暴雨般的泪水冲刷着,恍若生离死别的悲痛,把这个雪花纷飞的冬季漂洗得更加寒冷惨白了……很快,无声哭泣着的美丽女人就跑出了这卷监控录像带的画面。
5岁的迟冷类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他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副等人的样子。他是在等着刚才的美丽女人回来吗?可是,那个女人的神情动作,看起来却像是痛苦的永别……迟冷类完全没有怀疑,他依然绽放着让人感动的真实笑容,彷佛全世界的"真"、"善"、"美"都积聚到了这样一张脸上!一个小时过去了,迟冷类依然坚持站在屋檐下等待着,他开始不停地跺脚取暖,像小袋鼠一样跳来跳去,但是始终不敢跳离附近。他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美丽女人离去的方向,可是,始终没有任何人从那个地方走过来!又过了很久,他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他是不是快要冻昏过去了啊?
於是,他将整个身体靠在了大门上,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了大门的边角上。
"他等得好可怜啊!到底怎麽回事啊?他是在等那个女人回来吗?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去了哪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心疼又着急地问长腿。
长腿平静地微笑:"画面上的那个女人是我爸已故好友的妻子,我小时候见过她的!如果迟冷类是我爸已故好友的独生子的话,那……画面上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亲生妈妈。""啊?"我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原来这就是迟冷类的妈妈。""嗯,是的!"长腿点头继续说,"从这卷监控录像带画面来推测,应该是迟冷类的亲生妈妈对迟冷类说要去办点什麽事情先离开他一会,让他在原地等她回来,结果,她并没有回来,所以,迟冷类就一直在原地等着她。""她到底去哪里了?去哪里要这麽长的时间啊?她为什麽还不回来?她难道真的不会回来了吗?把一个5岁的小孩一个人扔在那里那麽久,是不是太残忍了啊?"长腿还是平静地微笑,轻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别急,你先看完下面。"我只得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强迫自己耐心看下去……就在这时,录像带画面上那扇一直紧闭着的豪华大门慢慢地打开了……靠在门上的小迟冷类因为门的往後拉开身子不由得往後倒……眼看就要倒到地面上去,开门的那个小女孩连忙从後面接抱住了他。
他就眼睛一闭,昏倒在了小女孩的怀抱里。
在昏倒的前一秒,他的嘴里好像还在微弱地喃喃念着什麽。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妈妈"的口型吧?
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淌了下来,模糊了视线,模糊了视线里的录像带画面……那个接抱住迟冷类的漂亮小女孩,就是小时候的迟糖莎吧?跟我那次在音乐楼见到的迟糖莎五官很像。
想想也是,从迟冷类养父养母的家里走出来开大门的小女孩,不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迟糖莎还有谁?
小迟糖莎艰难地抱扶住昏倒的小迟冷类,扯着嗓子冲着大门里面焦急而用力地叫唤着。
很快,就有一对衣着华贵气质高雅的年轻男女跑了出来。迟糖莎扯住他们的衣角,指着迟冷类不停地说着些什麽,眼里还闪着泪花。年轻男女看到了迟冷类,他们小心翼翼地抱起迟冷类,带着池糖莎往家里走去。
紧接着,画面空掉了,出现花眼的电视机雪花,整卷的监控录像带放完了!我用力地抓住长腿的手臂,又愤怒又心痛地问:"迟冷类的亲生妈妈呢?那个叫他一直在寒冬夜晚辛苦等待了那麽久的女人,她去哪里了?她为什麽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回去接迟冷类?她是把他给抛弃了吗?她是故意的,对不对?她故意撒个谎要他在那里等她,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打算再回去,她就是以那样龌龊的方式故意地抛弃了5岁的迟冷类,对不对?""在迟冷类看来,是这样的。"长腿深沉地说着,然後打开电脑,把一支移动盘在我眼前晃了晃,插入了电脑机箱的USB接口。
"这支移动盘里就装有我从迟冷类电脑里盗出来的密码日记。我破译了密码。"长腿跟我解释。
日记的文档打开了……长腿用鼠标指着日记说:"看上面的日记日期,这是迟冷类在去年春天写的日记。"去年春天?那时候,我还不认识迟冷类。
"你看看最前面的这一篇——"长腿将日记翻到第一篇给我看……我揪紧了神经,将所有的力气和思维都汇聚到了双眼里——
(迟冷类在去年春天写的日记摘录)×月×日星期三大雨倾盆我又做恶梦了,我老是重复性地做同样一个恶梦,11年以来一直如此。
梦里面,我最爱的妈妈残忍地抛弃了我,她决绝地头也不回,无论我怎麽喊她怎麽叫她她都不回头不停步,就那样把我一个人遗弃在寒冷彻骨的冰天雪地里,直至死亡……醒来以後我总是泪流满面,没有人会知道从5岁起就变成了"宇宙第一酷"的我居然也会如此悲痛欲绝地流泪。
我那麽爱我的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她,可是她却视我为拖油瓶,利用我对她的爱和信任欺骗了我,抛弃了我。
如果不是糖莎发现了我、叫她的爸爸妈妈救了我,我想我真的就在那天的无止境等待中死亡了!从那以後,我不再相信任何人,不肯对任何人袒露自己的真心,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感,只能用撒谎来保护自己!那个名叫"光亮"的小男孩,已经在那个冰寒雪夜死掉了!
他只活了5岁,他被母亲的欺骗和抛弃残忍地杀死了!借助光亮的身体重生的是另一个陌生的人,一个完全天壤之别的灵魂,他叫"迟冷类"!他的身份是豪门巨富的迟家养子,他将在23岁的时候迎娶迟家千娇百媚的完美千金迟糖莎,然後继承迟家的所有产业,成为一个新的传奇!
这个世界,不需要真实,每个人都是逢场作戏,太过真实的人都是傻瓜,注定会被伤得血肉模糊!母亲,你用你的欺骗和抛弃给我上了脱胎换骨的一堂课!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的眼泪化成无尽的心疼打湿了电脑键盘……我终於知道了迟冷类习惯性撒谎的真正根源!年幼时被母亲欺骗的记忆让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欺骗和撒谎只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其实奢华风光的豪门生活并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只是想要最真实最简单的母爱!"他妈妈真的好残忍啊,自己的亲生孩子,她怎麽忍得下心抛弃他?""她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长腿沉思着说,"从那盘录像带上看,迟冷类的亲生妈妈是个很有爱的善良女人,她在决定抛弃他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难过和不舍表明她真的很爱迟冷类!她把迟冷类带到一个富人家的门口,也肯定是希望那家富人收养他、让他以後过得好,她是很为迟冷类着想的。""她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抚养他吗?""可能吧……"长腿不怎麽确定地回答,他应该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後,他顿了顿,接着,很肯定地说:"总之,我现在是非常确定地知道了一点:迟冷类就是我爸要找的那个人!他是我爸已故好友的独生子!他的原名叫'光亮'!""那迟冷类的亲生妈妈呢?她现在人在哪里?她不知道吗?对於小孩子来说,没有什麽比'和亲生妈妈在一起'更重要的了,迟冷类肯定是宁愿跟着自己的亲生妈妈一起吃苦,也不愿意妈妈将他一个人抛弃在一户陌生的富人家的!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有手有脚的,就算自己的丈夫死了,独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也还是有能力的吧?非得要迟冷类过上那种王子般的华贵生活才算OK吗?她就没有问过迟冷类,他真正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吗?"长腿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呵呵,小澈,你先别忙着抱怨迟冷类生母的不是,我们现在不是还没有了解清楚迟冷类生母是因为什麽原因才抛弃他的吗?""那她到底是因为什麽原因才抛弃他的呀?你猜到了吗?"我着急地问。
"呵呵,我也不知道啊,我猜不到。不过,我爸爸可能知道吧?他可能知道迟冷类生母的下落。""那我们赶紧去问他吧,打电话问他!"我说着就拿起了手机,长腿连忙制止住了我:"小澈,你不要这麽急啊,我爸和我妈到法国巴黎去过情人节了,情人节又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所以意义非凡,没准现在正在亲热呢,你不要去打扰他们吧。而且,打长途很贵的哦。""哇塞,纪校长原来那麽浪漫哇,居然带老婆去巴黎过情人节耶,太棒了,好羡慕哦,哈哈!好啦好啦,我明白啦,我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等他们回来我再去问他好了。那他什麽时候会回来啊?""过四五天吧,到时候我爸一回来我就打电话通知你。""好的,谢谢长腿。""呵呵,不用这麽客气,我们俩是好朋友啊。友情大於天!""嗯嗯嗯。"
五天以後,纪校长从巴黎回来了。他的确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他希望亲自告诉迟冷类,所以我决定和纪校长一起去H城找迟冷类。
来到迟冷类养父母家,我特意挑选了迟冷类单独在家的时刻上门拜访。
迟冷类看到我,非常地震惊:"小晨?你为什麽会跑到这里来找我?""是纪校长想找你。"我一闪身,把身後的纪校长让到前面。
迟冷类的目光终於从我身上移开,转到了纪校长的身上,他的眼神很迷惘,彷佛在努力地辨认着来人……纪校长定定地看着迟冷类,有一瞬间的激动,不过,他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平静而慈爱地微笑着对迟冷类说:"亮亮,还记得我吗?"迟冷类的眉毛猛地一跳,仓皇地後退一步:"你是谁?"纪校长回答他:"呵呵,你在三岁的时候见过我。那个时候你总缠着我叫'纪伯伯'。不过,这麽久的事情了,你那会又那麽小,应该早就不记得了吧?"迟冷类一愣,眼神"啪"地变得清晰:"我想起来了,你是我亲生爸爸在世时的好朋友。""嗯。"纪校长欣慰地笑着点头,"我真高兴你还记得我。我找了你这麽多年,现在终於找到了你。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些有关你生母的事情。""生母?"迟冷类显然被这个名词给深深地刺痛了,所有尘封的阴霾记忆彷佛都在一瞬间被这个名词给唤醒,他的眼睛即刻像充血了般变得疼痛不止……他的神情开始疯狂起来……他抓狂地死死摀住自己的耳朵,大声地吼叫:"不要跟我提她!不准跟我提她!我不要听到她的事情,关於她的事情我什麽都不想听!不想听!""亮亮,你听我说!"纪校长一步上前,将迟冷类摀住自己耳朵的手扳了下来,"我知道你很恨你的生母当年欺骗和抛弃了你,但是,她是有苦衷的!她是因为发现自己到了癌症晚期,她要死了,所以才无奈地为你安排後路!""什麽?"迟冷类终於安静了下来,他睁大眼睛,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在了原地。
"你的母亲得癌症死了!这是我在你5岁那年得知的真相!"纪校长沉痛无比地对迟冷类说:"你三岁时生父去世,那时我就想帮助你和你母亲,你们俩却突然消失了,我一直找都没找到。两年後,我终於有了你母亲的消息,却是死讯,她死於癌症。"纪校长抓住迟冷类的手臂,很郑重地对他说道:"所以,你一定要清楚这样一个真相:她并非是出於自私心理而抛弃你,而是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不久之後将离开人世,才作出的无奈决定!她是不想让你目睹自己的死亡、又想你以後过得好一点,所以才故意把你带到一户有钱人家门口,让那户人家收养了你!"迟冷类猛地摔掉纪校长的手:"我凭什麽相信你?我凭什麽相信你?""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纪校长不慌不忙地对迟冷类说着,然後就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人是小时候的迟冷类,可爱得就像上帝的孩子,笑容分外明亮。
纪校长把那张照片递给迟冷类,看着照片凝重无比地说:"亮亮,你的母亲是很爱你的,她死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抓着这张照片。"迟冷类抓着照片的手开始颤抖,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
他呆呆地看着照片,一言不发……纪校长帮他把那张照片翻到背面:"重点在背面。这个背面,有你生母写给你的遗书。或者说,是她在临终前,对着照片上的你说的最後的话。她的字迹,你应该很熟悉。"迟冷类用力地盯着照片背面生母写给他的那些话,如同死亡般地沉默了好久,好久……突然,他的手一抖,照片从手中滑落,飘到了地上……我捡了起来。
我看到了照片背面写的话,一个垂死的母亲写给至爱的孩子的话:亮亮,请相信妈妈最爱的人就是你。可是我宁愿你恨我抛弃了你,也不希望你有一天知道妈妈的死讯。无论发生什麽事,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我会永远爱你!原来,迟冷类有一个这麽爱他的好妈妈。原来,人世间有一些谎言比真话更美丽。我已经感动得泪眼婆娑。
"还给我!"就在这时,迟冷类突然冲过来,夺走了我手里的照片。
然後,他紧紧地攥着那张照片,继续怔怔地看着照片背面那些字……此时此刻,对於迟冷类而言,彷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就只剩下生母留给他的那张照片,像澎湃的大海填满他的双眼……一直沉默。一直沉默。迟冷类在一直沉默。当这样窒息的沉默久到快有一个世纪之时——突然,迟冷类的眼泪在一瞬间昏天暗地地流了下来……不多、也不密的眼泪……悄无声息到彷佛不存在……但是,我明明看得很真切,那些眼泪在苍白的雪光照耀下,好像荒原中央被挖出的一口口井,不断垂直向下,深至黑暗无底,让他俊美无瑕的脸落满了累累的斑驳的伤口……我从来没有见过迟冷类的眼泪,它们像子弹一般击中了我的心,让我痛得无法呼吸,然後是眼泪横流……情不自禁地,我流着泪冲上前,用尽生命的力量抱紧了哭泣的迟冷类!他没有推开我,就那样任我抱着。坐在沙发上的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前。我什麽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紧紧紧紧地抱住他,陪着他一起流泪……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後,他突然伸开手臂反抱住了我,抱得很紧很紧,让我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泪水好像穿透衣服烙在了我的皮肤上,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脆弱,他哽咽着说:"我为什麽会那麽笨?我妈身患癌症都没有察觉到!当我妈孤单痛苦地死去时,我却在豪华舒适的养父母家里抱怨她抛弃了我!她明明那麽爱我,我为什麽不能相信她?我真的太不孝了!"迟冷类说到最後,突然放开我,冲到前面一块巨大的立体全身镜面前,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大吼着:"迟冷类——,你是个混蛋——!"然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拳狠狠地砸了上去。
"砰——,匡啷……"拳头下的镜子碎了,迟冷类的手也出血了,他的拳头却还按在原处没有收回,他就那样将自己带血的拳头压在碎裂的镜子上,痛哭着低下了头:"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这是在干吗呀?"我哭着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将他受伤的手从镜面上收回来,心疼得不得了:"过来,我帮你处理伤口。""不要管我!"他摔开我的手,红着眼冲我大吼一声,然後又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太过粗暴,於是放缓语气,沉声道,"对不起,请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下,我的伤没事。"然後他就闪电般逃进里面的房间,死死地关上了门。
我好担心……纪校长却很轻松地拍拍我的肩膀,微笑着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刚刚知道这麽惊人的真相,换谁都会难以承受,给他一个整理心情的过程。没事,他很坚强的。""嗯,那我们现在要回W城去吗?""呵呵,我可以回去了,因为我看到他在这里过得很好,迟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很好,我就放心了,可以告慰他死去的父母亲了。"校长欣慰地看看迟冷类刚刚逃进去的房间道:"不过,小澈你还是留下来多陪他一段时间吧。""为什麽啊?"我的头顶冒起问号。但是心里……其实……有一些惊喜。
纪校长认真地对我说:"我看得出来,迟冷类他很需要你,他对你的态度跟对别人是很不同的。我希望你能真正帮他打开心结,明白我的意思吧?""嗯,明白。可是……校长,真的叫我一个人留在H城吗?那我的食宿该怎麽办?""呵呵,这个你放心,我会帮你继续租去年暑假住的那个公寓,会给你一笔生活费,就当是我私人送你过个好寒假吧。我觉得我对亮亮有责任,我希望他一切都变好,你就当帮我个忙。"纪校长的眼神非常的真诚。
"嗯,谢谢校长。我一定不负校长的重托,努力地帮迟冷类彻底地打开心结。""嗯,小澈,那他就拜托你了。""嗯嗯嗯!"纪校长一走,我就来到迟冷类刚刚进去的那间房间门口,轻轻地敲着门,对他说:"类,我有话要跟你说。""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听。以後再说吧。请让我静一静。"房间里传来他沉痛晦暗的声音。
"你不开门没关系,我就这样在门外说吧。你不要害怕,我要跟你说的不是坏事情。"我在门口坐下来,靠着门认真无比地说道:"我想跟你说: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之前对我的所有谎言和伤害,我都已经原谅了你!你为了打击唯太而假追我的事情,我彻底地原谅了你!因为,我终於明白了你心里的苦,明白了你变成坏人真的是因为一个迫不得已的悲伤理由。我心疼你,真的心疼你。"房间内沉默无声……这样的绝对静谧,让我几乎要怀疑迟冷类已经不在那间房里了。
然後,突然,那扇房门打开了。
我赶紧站了起来,面对迟冷类。他怔怔地看着我,不说话,只是,突然一下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也紧紧地反抱住了他。不用说话,无须任何的语言,这一刻,我们都已经明白彼此!这一刻,我们俩贴得最近,近到密不透风!我觉得,经过这麽多的波折,我们俩的心终於毫无间隙地密合在了一起,没有任何的彷徨和犹豫,没有任何的猜疑和保留,没有任何的纠结和羁绊!起码在这一刻,是这样的!可是,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像糖果一样甜蜜亮丽的声音:"哥哥,哥哥!哥哥,我回来罗——"我连忙慌乱地挣扎出了迟冷类的怀抱:"是你妹妹回来了,我走了,我不想她误会什麽。"
然後,还没等迟冷类反应过来,我就从後门飞快地溜走了。我不想让迟冷类为难!有关他5岁时记忆的一切真相曝光,让我更加清楚迟家对迟冷类的恩重如山,他是一定要当入赘女婿来回报的,我怎麽可以成为他的牵绊!真心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当我完成纪校长的嘱托,我就会彻底离开迟冷类的生命!
我一个人在H城留了下来,再次住进了去年暑假住的那个小公寓。我会经常给迟冷类打电话安慰他、给他做思想工作。我也会瞒着他的养父母和糖莎妹妹偷偷去他家看他、逗他开心。我甚至还会邀请迟冷类到我的公寓去坐坐、吃我做的饭,他偶尔会过来……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开始慢慢敞开心扉,也不再撒谎了……因此,迟冷类的琴声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爱,这种打倒心魔後的畅通无阻让他的钢琴水平以奇迹般的速度突飞猛进!我想,很快,他的水平就要超越唯太、直达第一了……"哇塞哇塞,你弹得好棒哦,好好听!好像又进步了耶!"
三月的一天,迟冷类在我公寓里弹完一曲後,我又忍不住兴奋地拍着掌称赞他。他淡柔地轻笑一声。然後,从琴凳上站起来,走近我……突然,他把我拦腰抱起来放到了高高的琴凳上端坐,他自己也坐到了琴凳上,坐到了我的身边,他好闻的呼吸低低地喷在耳边:"我教你弹钢琴。"
我的脸蛋红得像韦瓦第的火红色玫瑰……失律的心跳遗失在他刚刚抱住我的手掌温度里、他留在我耳颈的呼吸余温里……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要这样啦,我们不可以走得太近,你的糖莎妹妹会吃醋的。""她不会知道的!""即使她不知道也不可以!"我刷地从琴凳上站起来,跑到离迟冷类远远的地方,大声地说:"我不会跟一个已经是别人入赘女婿的人玩暧昧的,你是一早就属於迟糖莎的,不属於我,我不会做什麽可耻的第三者,我有分寸的,迟糖莎她很爱你,你不要辜负她!"我之所以会一个人留在这个城市陪你,是你的纪伯伯拜托我的,让我帮你把心结彻底地打开,让你从丧母的痛苦中摆脱出来,让你彻底地变成一个诚实、温暖、懂爱的好学生,当我帮你做到这些的时候,我就会离开的,回我的家乡城市去上学。
"看样子,你蜕变和进步得很快,所以,我想,不久之後,我应该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迟冷类定定地看着我,他绝美勾魂的双眼里是一片墨一样的浓重黑夜,他刚毅奇俊的面孔在一点一点地揪紧成团,像被撕裂了的四叶草,疼痛而模糊,无奈而酸涩……我的心软软的痛,不激烈,但绵长……就在我快要被他这种窒息般的目光杀死的时候,他突然冲过来,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声音嘶哑而晦暗:"小晨,能不能不要想这麽多?我现在什麽都不想管,这一刻,我只想着你!"然後,他稍一用力,就把我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的心脏部位像是突然被放了扩音器一般震耳欲聋地狂响,就在那几乎不到一秒的时间。
这个男生,果然是比毒药还要可怕!我本能地想要推开他,他却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深深地攫住了我的红唇,来来回回、缠缠绵绵、细细密密地把我吻得透不过气来。我很想要反抗的,我很想要拒绝,很想要挣扎,理智告诉我,不可以,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麽做!可是,我却无力招架,我突然之间不只失去了呼吸,还失去了思想,我意乱情迷地抬起手臂搂住迟冷类漂亮的颈项……
这一刻,我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我不在乎自己是否还能呼吸,我只知道这个男生、这张美唇、这副胸膛、这些心跳,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宇宙!我没有力气推开他,没有力气躲避他的吻,一点力气都没有……
就这一次,就让我放纵这一回……
迟冷类的的胸膛宽厚又温暖,他的吻激情又缠绵,我觉得自己好像坐上了旋转咖啡杯,我的世界不停地旋转,跟着这个男生,不停地旋转……
忽然,我的脑中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可爱又迷人,甜蜜又娇宠,是任何男生都无法拒绝的天籁声音,她在指着我的鼻子说:"死女人!你听好啦:我和我哥哥非但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且他还是入赘到我家来做女婿的!我爹地妈咪自从决定收养他的那一刻开始早就计划好了他和我的未来,什麽时候订婚、什麽时候结婚,都计划好啦,我爹地妈咪就是一心把他当入赘女婿来抚养的!所以,他只能跟我在一起!你想都别想得到他!"
迟冷类只能跟迟糖莎在一起!我想都别想得到他!心痛得像一口被不断挖深的枯井,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它们那麽疯狂那麽炙热那麽苦涩那麽沉重,在我和迟冷类紧贴的唇间拚命地流淌,彷佛要把我们的唇瓣连同心脏洗刷成一缕青烟、飘到一个无人的世界里去相亲相爱……"小晨,你怎麽了?"迟冷类尝到了我的泪水,有点担心地离开了我的嘴唇。
我却赶紧贴住他,把嘴唇送上去,伏在他的唇齿间急促而郁痛地说:"不要放开我,不要停下来!为什麽明明你很爱我、我也很爱你,我们两个却不能在一起?为什麽我们明明彼此深爱,却连接个吻都要充满这麽大的罪恶感?"我流着泪绝望而疯狂地吻他,把我对他的所有的爱全部化成灼热无比的吻雨点般地落在他的唇上、他的鼻尖、他的额头、他的脸颊、他的眉毛、他的下巴、他的耳侧……我用尽我生命的力量去爱他……我的吻如同我的泪水一般缠绵悱恻,它们都是华美绚丽的花瓣,抚摸着……覆盖着……迟冷类的生命和灵魂……我从来没有这麽热情过!我从来不曾对一个男生这样的热情!除了我最爱的类,没有人可以让我这样热情!类被我疯狂地点燃了,他无比放纵而深刻地回吻我,彷佛要把我一口气吞噬进他的生命,然後再也不放我出来!……
过了一会,我们放开了彼此。
我的眼睛深深地望进类的如水瞳眸里:"类,我好爱你,真的好爱好爱,已经爱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永远地在一起!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做迟家的入赘女婿?"他的眼睛猛地一跳,刷地倒退一步,那样美轮美奂的面孔重新陷入一片阳光照不到的漆黑冰寒中,他的华美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无奈而哀痛的叹息:"我的养父母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们,我12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在他还没有把残酷的结论说出来的时候,我就仓皇地用手摀住了他的嘴,强装着微笑、努力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当真,我明白我们俩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我知道这是奢望,没关系,呵呵,真的没关系……"我的眼泪又快要掉下来,我赶紧在迟冷类没有看到前转过脸,往前走几步,背对着他说:"我肚子好饿,我去厨房找点吃的。"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还听到了尖尖的叫喊声:"哥哥,哥哥,哥哥快开门!哥哥你是不是在里面?哥哥你一定在里面!你偷偷跑到这里来,跑到那个死女人住的地方来,你背着我在做什麽坏事?""是糖莎!"迟冷类猛地抬起头,有点惊慌地看向门的方向。
"你要躲吗?"我问他。
"不用!"他很乾脆而响亮地回答:"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迟冷类,有那麽多不敢面对的东西需要用欺骗来逃避!现在的我,不想再欺骗任何人!"迟冷类坦然地说着,然後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哥哥,你果然在这里!"门外的迟糖莎用力地抓住了迟冷类的手臂,又生气又痛苦地叫。然後她看向站在一边的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松开迟冷类,冲到屋子里面像做搜查的巡警一样到处看来看去、找来找去,最後抓狂地大叫着说:
"Oh,myGod!这个屋子里面只有你们两个人耶!你们孤男寡女地关着门共处一室,到底在干什麽?""在接吻!"没想到迟冷类居然理直气壮地这样回答迟糖莎,没有任何的闪躲和犹疑。他果然是变得越来越诚实越来越勇敢了。
迟糖莎听到这个回答,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了原地,石化了。
她睁大眼睛瞪着迟冷类,泪水从眼眶里面滚了出来,接着她就嚎啕大哭着冲上去对迟冷类又踢又打又抓又咬的:"呜哇哇,哥哥你是个大坏蛋!哥哥你怎麽可以吻那个死女人?怎麽可以?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呜啊啊啊啊啊……"迟冷类握住了迟糖莎的肩膀,制止她的疯狂攻击,温柔平静地对她说:"冷静,糖莎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我不想再欺骗你,反正你早晚会知道,早一点知道也许伤害就没有那麽深。""你要我听你说什麽?说你爱她吗?你爱那个死女人?"迟糖莎的眼泪劈里啪啦地不停往下掉,把她娇美瓷白的脸蛋打湿成了雨後的花瓣。
"是的,我爱她!我只爱她!我万分确定:除了晨澈,我这一生不会再爱上任何女生!"迟冷类望向我的眼睛里有九万米深的真情,然後他把视线重回到迟糖莎身上:"而我对糖莎你的爱,只有哥哥对妹妹的爱,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地看待,现在是这样,以後也不会变!但是,我将来还是会娶你,我会把我的一生都交给你,因为这是我必须偿还的恩情,我欠了你和养父母很多很多,除了用我的一生去偿还,我无以为报!对此,我没有任何的抱怨。
我把我的真心告诉你,是不想欺骗你,是尊重你,是想给你一个公平。""哥哥不爱我没关系!"迟糖莎突然一把紧紧地抱住迟冷类,"即使哥哥不爱我,我也要跟哥哥结婚!即使得不到哥哥的心,也要得到哥哥的人,得到哥哥的一生,让哥哥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服输的!我一定会让哥哥爱上我!总有一天哥哥一定会爱上我的,一定会的!我会努力加油的!"迟糖莎原来比我想像得要坚强很多,这个外表看起来娇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的女孩,实际上内心强悍得很。
她放开迟冷类,恶狠狠地指着我,对迟冷类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哥哥你要离开这个死女人,永远都不许再见到她啦!因为哥哥你既然是以後要娶我的人,就是属於我迟糖莎的,就必须绝对地忠诚於我!如果……如果哥哥你敢背着我再来偷偷见她,我就会马上告诉爹地妈咪,然後叫他们立刻让我和哥哥你订婚,要提早订婚,不会等到我20岁再订婚!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迟冷类怔怔地看着迟糖莎,沉默着,好久好久都没有吱声……他的面容就像开尽了光华的花朵般颓败而破碎。
我心疼得不得了,奔上前去,拦在类的身前,对迟糖莎说:"糖莎,请你不要逼他,请你不要威胁他。我会主动离开他,我会让他永远都见不到我。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勾引他的,你不要怪他。""那你现在就赶紧滚啊!给我滚——"迟糖莎边说边用力推开我,把我推出了门——我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妈呀,好痛,我的手蹭破了皮,流血了。
类的眼里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心疼,他赶紧跑过来想要扶我,却在还没来到我面前之时就被迟糖莎拉了回去,迟糖莎气急败坏地大声冲他吼:"哥哥我不许你去扶她!我讨厌这样的哥哥!只是摔了一跤蹭破点皮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自己起来就是啦!""你让开!"迟冷类坚决无比地对迟糖莎说着,就要向我再次走过来……可是迟糖莎却横在他面前,刷地亮出了一把削笔刀,把那把削笔刀对着自己漂亮白嫩的手掌说:"如果……如果哥哥你敢过去扶她起来,我就把自己的手掌立马划破,然後回去告诉爹地妈咪是那个死女人把我的手掌弄伤的,要爹地妈咪替我讨回公道,反正我爹地妈咪认识很多的警察和大官,说不定就会判她个'故意伤害罪',把她关在警察局里关几天!嘿嘿嘿嘿……"类无奈地停住了脚步,声音沉痛无比:"糖莎,你怎麽可以这样?""我不想这样,都是哥哥你逼我的!如果哥哥你专心专意地爱我,如果哥哥你乖乖地好好地陪在我身边,我什麽都不会做!什麽都不会做!"迟糖莎的眼泪犹如苦海流泻,好像要把一辈子的份量都一股脑地流光……唉,我败了,我真的是败了,迟糖莎爱迟冷类可以爱到不择手段,但是我不行。
能够拥有他的真心,已经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奢侈!
我无力地叹口气,便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地起来……可是,就在这时,後面突然跑过来一个人把我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我回头一看,震惊不已:"唯太?你怎麽会在这里?你怎麽会跑到H城来?
""因为想你嘛,就从长腿那里打听到你的下落,跑到这里来找你啦,哪知道一进来就看到这个'红烧狮子头'把你推倒在地上。"唯太气愤地指着池糖莎,"哼,把头发弄得像狗血一样红,还一卷一卷地像被炸弹炸过一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你凭什麽推倒小澈?你凭什麽霸占她的家?"迟糖莎要被他气死了,她"啪"地就给了唯太一耳光:"你这个该死的耳钉男!你凭什麽给我乱取外号?我这个发型超可爱的好不好?还有,你凭什麽对我凶?凭什麽像审犯人一样地质问我?你以为你是谁?""哇呀呀,你竟敢打我耳光?我爸我妈都不敢打我的!哇嗷嗷嗷嗷——,我要发疯啦!我从来不打女人的,但是,你今天想让我破戒……"唯太龇牙咧嘴地叫吼着,一把抓住了迟糖莎纤细的手臂,类赶紧把迟糖莎从唯太的手下救出来,满含愧疚地对他说:"唯太,对不起,她是我妹妹,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被宠坏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唯太睁大了眼,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迟冷类,彷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你……你真的是那个一看到我就像看到杀父仇人般充满了敌视眼神的冷酷迟冷类吗?你明明恨我夺你第一恨得要死,你怎麽可能这麽好声好气地跟我讲话哇?"迟冷类平静地看着唯太,绝美眼神里没有了那种对钢琴竞争对手的嫉恨,反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友好温情:"我还是迟冷类,只不过跟以前有点不同了,我不会再把你当成竞争对手,不会再敌视你,我的竞争对手只有我自己,我只要努力超越自己就是进步!""呵呵,你的语气好狂啊,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你在上次的比赛中已经打败了我,你的前面没有人了,所以你就只能把自己当作竞争对手了吗?
""不是的!"迟冷类很肯定地否决了唯太的判断,认真地对他说道,"我并没有打败你,上次的比赛,我故意利用我和小晨的爱情来刺激你,从而搅乱了你参赛的心情,我是胜之不武。而且我即使赢了你也依然没有得到第一名,那个'第一名空缺'实际上是对我最大的讽刺。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只有心无旁骛,发自内心地弹钢琴,才能达到最上乘的境界,没有什麽比真心更动人……""嗯嗯嗯。"唯太很赞同地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把激动地上前握住迟冷类的手:"哇卡卡卡,知音哇,知音。你跟我想的一样耶,我弹琴时就是这麽想的哦,所以我才会老是拿第一嘛,呵呵呵呵。""哥哥你不要跟这个讨厌死的耳钉男废话啦,我们回家。"迟糖莎很不耐烦地打掉唯太握在迟冷类手上的手,然後牵着迟冷类就往外面走……迟冷类与我擦肩而过时,他无限深重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郁痛而无奈,我假装着没有看见,我没有勇气再对上他的眼神!真的……以後都不能再见面了吗?池糖莎已经放了狠话,迟冷类的心结也解得差不多了,我已经完全有理由永远都不再见他了,是不是?
所以,当迟糖莎和类一离开,我就流着泪对唯太说:"带我回去吧,回W城。立刻!马上!赶紧!""不行哇,小澈。"没想到一向对我百依百顺的唯太这次却亮起了"NO"牌。
"为什麽?你难道还有事吗?""对哇对哇,我正想跟你说的哦,就是——下周在这个城市有个超超级重大的MUCI国际钢琴大赛,是我参加过的比赛里最权威的,我必须参加的啦!"如果得了MUCI钢琴大赛的第一名,就跟'世界第一'差距不远啦,所以,我得赶紧在我爸爸妈妈家里练习参赛曲目,没时间飞来飞去罗。而且,我还希望你能去现场看我比赛。可以吗?""好。那……迟冷类会参加吗?""嗯嗯嗯,当然会哇。这麽盛大这麽权威的重量级大比赛,全世界的钢琴高手都会去的哦!""啊?这样啊……"那我到时去看现场的时候得尽量小心点,不要让迟冷类看到我,更不能让迟糖莎看到我!"对啦,小澈,呵呵,上次情人节我问你的那个'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哦,那可是我对你的第一万零七次告白耶,说不定……会是最後一次告白了哦,嘿嘿。你说让我等等的,现在有等到时候了吗?""啊?"我怔住了!虽然我曾经尝试和唯太交往,但那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可以忘记迟冷类。可是知道了迟冷类所有秘密和悲伤的我,已经无法忘记他,反而是想要更加热烈地去爱他!现在接受唯太,对他太不公平!所以,我只能满带歉意地对唯太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接受你!我这一辈子就只能爱迟冷类一个人!你对我死心吧,对我绝望吧,请你真的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真的永远永远都没有办法接受你!"唯太的眼泪飞了出来……他哭着对我说:"可是,我也是永远永远都没有办法放弃小澈你哇!""唯太,你为什麽要让我这麽为难?你不要让我再这麽为难了,好不好?"我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唯太看到我的眼泪,慌了,赶紧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澈,我真的不想让你这麽为难的,但是,我所看到的你,一直都是不幸福的哇,迟冷类根本就不可能给你幸福哇,他选择了跟迟糖莎在一起,所以,对於这麽不幸福的你,我怎麽可以安心地放弃?就算我愿意放弃,也要看到你真正幸福了,才能心甘情愿地放弃哇!"我的眼睛刷地一亮:"如果我得到真正的幸福了,你真的就会心甘情愿地放弃我?"唯太一愣,咬咬嘴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
"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哦,不许反悔哦。"我朝唯太竖起了小手指。
"嗯……"唯太用他的小手指勾了上来。
我们一齐喊:"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耶——"拉完勾後,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方,铆足劲说道:"所以,好吧,为了唯太,也为了我自己,我决定——去主动争取一回我的幸福!"
第二天。
我把迟糖莎约了出来。
我笑着对她说:"敢不敢跟我打个赌?""什麽赌?"她没好气地瞪着我。
我郑重无比地回答她:"下周有个MUCI国际钢琴大赛在这个城市举行,迟冷类是参赛选手之一,我们来赌迟冷类到时候会不会得第一名。赌输的那一方就必须放弃迟冷类,好不好?"迟糖莎一听,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用力地指着我,杏眼圆睁:"霍——,你这个死女人,你摆明了就是想跟我争我哥哥!"我挑挑眉,微笑着看着她:"怎麽?不敢跟我赌吗?怕输?""霍霍霍,你这个死女人臭女人,你居然还敢用激将法来激我?"迟糖莎气歪了嘴。
"呵呵,我哪敢啊。"我非常平静地望着迟糖莎姣美小巧的脸蛋:"我只是想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很爱迟冷类,那你爱他的勇气到底有多少?
""我爱我哥哥的勇气当然是——一百分一千分一万分……很多很多的分、无穷无穷的分啦!"迟糖莎毫不犹豫地大声开口。
"呵呵,既然是这样,那,你连跟我打个赌的勇气都没有吗?"迟糖莎怔住了。
随即,她烦躁地抓抓头发,气急败坏地对我说:"呸呸呸,去你的,我哪是没有勇气跟你打赌哇,为了我哥哥,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问题是、问题是——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赌耶,赌的可是我的终生幸福哇,万一……万一我赌输啦,那我就必须放弃我最爱最爱的哥哥啦,那我的终生幸福就没啦,那我会哭死去的啦!"我认真地看着她,缓缓地、沉沉地说道:"我相信宿命。如果,上帝让你输,那就代表着迟冷类原本就不应该属於你;如果,上帝让你赢,那就代表着迟冷类命中注定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迟糖莎的瞳孔瞬间放大……她紧紧地盯着我,然後,突然转过头去,皱起漂亮的眉毛,抿紧了粉嫩的嘴唇,陷入到了沉思当中……过了半个多小时之後,迟糖莎终於考虑好了,她刷地转过头来,一拍桌子,大声对我说:"赌就赌!谁怕谁哇?我算准了我会赢!我一定会赢的!我哥哥命中注定就是我的!哼哼!"我微笑着看着她:"那,下周的MUCI国际钢琴大赛,你是赌迟冷类会得第一名还是不会得第一名?""废话,我当然是赌我哥哥不会得第一名啦!"迟糖莎飞快地脱口而出,语气非常肯定:"我虽然很喜欢我哥哥,很想他得第一名,但是,我从小到大看着他,我很了解他的,他从来没有得过钢琴第一名,每次都是第二名,他就是个第二名的命!""可是我相信他可以得第一名!他这次一定会得第一名!"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
迟糖莎眯着眼看着我,发出了得意的张狂笑声:"哈哈,你赌我哥哥会得第一名吗?哈哈哈,你一定会输!""呵呵,不见得哦,比赛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能下定论。"我笑得云淡风轻。
"哼,你这样的说辞只能安慰自己吧?"迟糖莎一点都不相信我,她对自己信心百倍。
紧接着,她以警告的方式重重地对我说道:"死女人,你可要记好啦,如果你输了,你就必须永远从我哥哥的生命里消失,永远都不许再见他,永远都不许来找他!""放心,我会遵守约定,你也不能赖皮哦。""哈哈,我怎麽可能会赖皮呢?因为我赢定了!我绝对地赢定了!"迟糖莎笑着走了,美丽娇俏的身影高傲无比。
MUCI国际钢琴大赛如期而至。
金碧辉煌的钢琴演奏大厅内坐满了听众,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好不壮观!身份尊贵的评委们坐在高高的评委席上,一个个严肃得像是杀手!我僵硬地坐在听众席里,呼吸急促,额头冒汗,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我在心里放肆大喊:"迟冷类哇,加油哇加油,你一定要努力夺得第一名啊,不是因为我和迟糖莎的赌,而是因为你自己,为了你自己,你一定要加油夺得第一!"是的,为了不让迟冷类分心,我没有把打赌的事告诉他,那个赌约只有我和池糖莎知道!迟糖莎落座在另一个豪华包厢听众席上,和他气质高贵的父母坐在一起,冲着我露出了得意而阴森的笑容,好像在对我说:"嘿嘿,死女人,你等着输吧!""呵呵……"我回报给她一个无限平静温婉的微笑,甚至带着毫不隐晦的友好。我不讨厌这个女孩,从来都不讨厌!没有谁规定是情敌就一定要抱有敌视态度。我们俩其实都是简单的女孩,只是凑巧地爱上了同一个男生!比赛开始了。
哇喔,真是高手云集耶,有来自不同国家的世界级钢琴选手,每一个人的演奏都那麽优秀和专业,听众们的表情都很享受,评委们给出了很多的高分,我越听越汗,迟冷类能在这麽多高手中脱颖而出吗?
这时候,唯太登场了。
他一身笔挺的白色礼服,帅气逼人,优雅而自信!如同城堡里走出的王子!他玉树临风地走到舞台正中央,冲着评委和听众优雅无比地行了一个礼,起身之际,他的眼光射向了我……尽管我和他的距离隔得很远,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深情如海的目光汹涌澎湃地浸润着我。我迎上他的目光,冲他笑着点点头,同时做出一个很用力的加油手势。
他冲我笑得格外灿烂,他接收到了我传给他的一切讯息。
接着,他就走到三角架钢琴前,全神贯注地弹奏了起来……热烈而鲜活的天籁琴声从他的指端平稳从容、轻松自在地悠扬流出,听众们瞬时屏住了呼吸……我一听到这样的琴声,就松了一口气,一点都不为他担心了。
他成熟了,没有因我拒绝他的告白而分心,出现上次那样的失误。他开始懂得在比赛时如何调控自己的情绪,这让我安心。
唯太这次的发挥非常的好,台下的听众们脸上都浮现出了感动和沉迷的表情,就连非常严苛的评委们也情不自禁地赞许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真为他高兴!这麽看来,唯太很有可能夺得第一名哦。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啊,这次比赛非同小可,有很多其他的选手也都很强,很多都是不相上下、旗鼓相当的!尤其是,我最期待的迟冷类还没登场呢。
迟冷类是最後一个登场的选手!当他坐到钢琴前,准备起弹之时,他突然转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向我这边望过来,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本能地赶紧低下头,弯下腰离开座位,矮矮地蹲到了地上!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躲他,也许他早已经发现了我,可是……这一刻居然就是如此仓皇害怕地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可能、可能是怕他比赛时分心吧。我想他应该并不愿意在这样的现场看到我,并不愿意看到我和他的糖莎妹妹、养父母一同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尽管他现在早已勇敢得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但是心里应该还是会有小小的为难和困扰吧。
类开始弹奏了起来……我将身子扭过去背对着舞台,蹲靠在包厢护栏壁上,缩成一团躲进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这样单用耳朵的聆听,抛弃其他一切器官的干扰,放心地置身於黑暗,应该会听出最纯粹最乾净的琴声吧?
果然啊!好像……没有哪一次的琴声,有这一次的好听!这不是单纯的琴声,这是心的声音,是爱的声音,恍若上帝的歌唱,天使的吟诵,彩虹的梦语……这绝对是迟冷类发挥得最好的一次!他进步了好多,好多……他弹了一首他有史以来最棒的钢琴曲!这样的琴声如同有催眠的功效,轻易地让人陷入美好的回忆当中,让我彷佛在我们俩过去的那些幸福快乐日子里重新活了一回……我泪流满面,我被他的琴声感动得泪流满面。
我希望这琴声永远都不要停,不要停!但是,它终於还是停下来了,在我完全没有听够的时候,迟冷类演奏完了!当最後一个音符带着长长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时,现场出现了凝滞般的沉寂!没有人鼓掌,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鼓掌,心神依然迷失在刚刚的魔音般的琴声里没有回来……这样凝滞了几分钟後,突然,雷鸣般的掌声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这样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掌声,彷佛要把整个钢琴演奏大厅都震塌!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齐刷刷的起立声。
我赶紧睁眼起身,转过方向来,就看到了以下壮观的场景:全场数万的听众都笔直地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拚命地对着台上的迟冷类鼓掌,有很多人还是边鼓掌边泪流满面的,是被类的琴声给感动的吧?他们的眼神都热切无比地定定注视着迟冷类,那里面散发出的光芒近乎崇拜,像对神一样的崇拜……评委席上的评委们也站起来把热烈响亮的掌声送给迟冷类,他们严肃挑剔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如同发现了天才般的惊喜,以及不可思议的感动和震撼……这股掌声前所未有的长久!大家把手掌拍红了都不愿意停下来!我也跟着大家一起拼尽全力地向迟冷类鼓掌,边鼓掌边流泪,边流泪边傻笑……
"下面宣布MUCI国际钢琴大赛的最高奖第一名得主。MUCI国际钢琴大赛的最高奖第一名得主是——景天高中的迟冷类同学!"最後,主持人宣布了这个比赛结果。
我呆呆地坐在听众席上,缓缓地摀住自己的嘴,眼泪如同弹在琴键上的音符,一颗一颗、接连不断地缤纷往下落……这是迟冷类人生中的第一个钢琴第一名,在17岁的四月份里,他终於隆重地迎来了它。
哦耶,他终於成功了,他终於达到自己的目标也达到养父的期望了,太好啦!我真为他高兴!看来,他是真的完全彻底打开心结,突破自己的心魔了,他已经蜕变圆满,出落完美!我望向听众席上的迟糖莎,我用眼睛对她说:"对不起,我赢了。"她没有看到我的目光,她还在怔怔地看着舞台上领奖的迟冷类,漂亮的眼睛睁得无比的大,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粉嫩的俏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一定不敢相信,自己永远第二的哥哥怎麽就突然一鸣惊人地夺了个无懈可击的MUCI国际钢琴大赛第一名?她一定不愿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输掉了自己以为胜券在握的终生幸福!"呜哇哇——"过了许久之後,迟糖莎终於清醒过来,控制不住地放声痛哭了起来……那样的哭相,怎麽看都绝对不像是在为哥哥的第一名喜极而泣,而是意识到终生幸福即将远离的巨大悲痛和惶恐!我有点不忍心。
对不起,迟糖莎,对不起……她的父母亲看样子被迟糖莎突然的失声痛哭给吓到了,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然後一边安慰她,一边赶紧带她离开了听众席。
颁完奖後,主持人问类:"得到这个无比荣耀的最高奖第一名,你最想感激的一个人是谁?"类怔了怔,然後,无限深挚地说道:"我最想感激的一个人,她的名字叫——晨澈!是她教我做个诚实、温暖、善良的人,是她让我懂得了真爱、让我的琴声里拥有了真爱,她是我生命里的明灯和天使,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她永远住在我心灵的最深处!"我的耳膜狂颤,眼泪像流星一样穿破靡丽的灯光……傻瓜,傻瓜!我没有你说得那麽伟大好不好?
但是,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你把我看得这麽重要!这让我更加坚定了想和你在一起的决心!所以,我并不後悔跟迟糖莎打了那个赌,虽然因为赢了而觉得有点对不住她,但是,你值得我这样努力去争取!
城郊。
枝繁叶茂的许愿树前。
迟糖莎在许愿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一个愿望,然後装进许愿袋中,将它用力往上一扔,挂到了许愿树上。然後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很恭敬很虔诚地在许愿树面前祈祷了三分钟。
我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她。
迟冷类也站在边上看着她。
我忍不住问她:"呵呵,糖莎,你许的是什麽愿望啊?可以小小透露一点吗?我很好奇耶。""好吧,死女人,我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一下。"迟糖莎撇撇娇俏的小嘴,对我说:"我许的愿是:希望许愿树先生赶紧派一个比我哥哥更帅更好的优质男生来补偿我哦。哈哈。""糖莎,你把我和小晨约到这里来,就是想让我们俩看你许这样的愿望吗?"迟冷类迷惑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啦,我有超超级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耶!"迟糖莎的表情逐渐地黯淡下去,最後,眼泪冒了出来……她拉住迟冷类的衣袖,边吸鼻子边哭着对他说:"呜呜呜……哥哥,我真的很不想把你让给这个死女人的,我这麽这麽地爱你哇!但是,呜呜呜……对不起,我把你赌输啦!我和这个死女人赌你会不会得第一名,赌输了的人就要放弃你,结果我赌输啦!呜哇哇哇哇……"迟冷类震惊无比地看着迟糖莎,接下来又看看我,沉默着,好半天都没说话。迟糖莎又继续哭着说:"所以……呜呜呜呜……哥哥,你现在可以跟这个死女人在一起啦!我跟爹地妈咪都说明了这件事,让他们把我们俩的婚约取消了。但是,你还是可以一直住在我们家,一直做我爹地妈咪的养子,一直当我的哥哥。呜呜……我算是迫不得已地做了一件好事吗?你这麽地喜欢她,而我居然倒霉地赌输啦,倒霉地成全了你们!呜呜呜呜……"迟冷类怔怔地立在原地,还是没有说话。
迟糖莎把目光转向我,对我说道:"哼,死女人,你现在很得意吧?"我有点不忍心地看着迟糖莎梨花带雨的模样:"对不起,糖莎。我并没有刻意要赢。我赌他得第一是给他的比赛加油鼓劲,并没有想到赌局的结果。这场赌局的胜败决定权其实握在迟冷类的手里,我应该谢谢他,谢谢他得了第一,谢谢他让我赢了。""你应该谢谢上帝!"迟糖莎擦了一把眼泪,幽幽地看着我:"我很清楚地记得你那天跟我说的话,你说'你相信宿命',你说'如果,上帝让我输,那就代表着我哥哥原本就不应该属於我;如果,上帝让我赢,那就代表着我哥哥命中注定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大概上帝说的是对的吧,哥哥原本就不应该属於我!呜呜呜呜呜……""对不起,糖莎,对不起……"我愧疚地看着她。
"死女人,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啦!我愿赌服输!你把哥哥拿去吧!哼!我走啦!"迟糖莎说着,最後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迟冷类,然後咬咬牙,握紧拳头,飞快地跑走了。
迟冷类呆呆地看着迟糖莎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我走近他:"对不起,和糖莎打了那样的赌。你……会不会……怪我?"迟冷类无声无息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这麽俊美,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丝丝幽蓝,深邃得好像是赤道沙滩沿线的海洋,神秘而魅惑。
明明面孔是与生俱来的棱角分明,可是在看住我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冷酷和冰霜都已经融化,我甚至闻到他身上温暖而潮湿的味道,我从他干净温存的面容里分明窥看出了满盈的爱。
这是一个独独只为我一人绽放温柔的男生,他看着我笑,心无城府的,无限满足的,深情如同吸足水的海绵,一捏就溢出了足以淹没全世界的甜蜜……我无法抵挡身体里一波一波的晕眩。
我用做梦般的声音恍惚着问他:"你……你不怪我?""我当然怪你!"他突然一把紧紧地抱住我,在我耳边有点调皮地低声说道:"如果……那场赌局……你把我赌输了,那我岂不是要痛苦一辈子?""类……"我伏在他宽阔健美的肩膀上,咧开嘴笑了,眼睛里却流出了泪,它们像一场姗姗来迟的春雨浇遍了神州大地,瞬间春暖花开……"啪!"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响亮的落地声,有个人从头顶的树上跳了下来……我吓了一大跳,赶紧从类的怀抱里挣扎了出来。
"唯太?"我睁大眼睛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麽躲在许愿树上啊?""呵呵,我不是躲在上面的哦,我只是凑巧在上面睡觉,然後被你们吵醒啦,哈哈……"唯太笑眯眯地看着我和迟冷类。
迟冷类望着他,没有说话。不过,嘴角弯出了友善的弧度。
唯太啪啪啪地冲到迟冷类面前,抓住他的手热情无比地拚命握,乌黑亮丽的大眼睛里是一片纯净无瑕的友好:"恭喜恭喜哦,恭喜你终於突破障碍夺得了MUCI国际钢琴大赛的第一名!也恭喜你终於抱得美人归!哈哈哈哈,哇卡卡卡,哦耶耶。""呵呵,谢谢你,唯太。"迟冷类看着唯太的眼睛里,充满了温和的友好。
呵呵,真好哇,他们俩这样子的相处,真好!我好开心!我走过去,笑着对唯太说:"呵呵,唯太,你还记得我们俩拉的那个勾吗?""呵呵,小澈,我当然记得哇,我说了如果你得到了真正的幸福,我就会心甘情愿地放弃你了。"唯太的眼里闪耀着真挚的、愉悦的、放心的光芒,"现在,我真的看到你得到了真正的幸福,所以,登登登登,我隆重地宣布:从这一刻开始,我放弃小澈你啦,你不会再听到我的第一万零八次告白了哦,哈哈哈哈,哇卡卡卡,哦耶耶——"虽然唯太说得这麽轻松快乐,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他眼眸深处无尽的不舍和伤痛……
愧疚像海潮般激荡开来:"对不起,唯太……"
"呵呵,没关系的啦,做不成恋人,总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嘛,我永远都会是小澈你的好朋友哦。我祝福你和迟冷类。"唯太的全身都被淡淡的柠檬香包围着,这样的味道混合着他深遂的俊秀轮廓,让他一瞬间变得格外的凄美,如同在水彩画里孤独淋雨的美少年。
我的眼睛钝痛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唯太,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我没有先遇到迟冷类,我一定会爱上你的,一定会的!"这句话,我说得前所未有的真诚。这真的是我的真心话。
"呵呵",唯太一瞬间笑得明媚如花,天地动容:"有小澈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所以,下一世,我一定要跑快一点,一定要在迟冷类之前遇见你!你等着我吧,哈哈哈哈!""喂,唯太,不行啊,小晨的下一世也是我的!她的永生永世都是我的!"迟冷类紧紧地搂住我的肩膀。
"嘿嘿,那可不一定哦,毕竟下一世还没有到来耶,没有到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哇!哇卡卡卡!""那就下一世再说吧,总之,这一世,小晨是非我迟冷类莫属了!"迟冷类说着,就把我轻巧地抱起来,抱上了许愿树,让许愿树茂密葱郁的枝枝叶叶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我们俩。
我呆了:"你干吗呀?干吗突然把我抱到许愿树上来?""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类突然朝我坏坏地一笑:"好像……我们俩还没在许愿树上KISS过吧?""啊?"我大惊:"不行啦,唯太还在许愿树下……啪!"我还没说完他的嘴就堵了上来,他的唇比我所能想像的还要柔软……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特有的男生味道,像含着水气的艾草,通过我的鼻腔直达内心,在心里扩散开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我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呼吸紊乱得像个坏掉的节拍器……"不要……他……唯……唯太在许愿树下……"我捶打着他的胸膛,但是我的抗议声却被他吞到肚子里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肺里的空气被他贪婪地搾乾了,我觉得呼吸困难,可是我的神志却不停地往上飘,飘啊飘,飘到一个无可比拟的极乐世界里。
我就要缺氧而死了,可是我不在乎,我抬起虚软的手,不知不觉地挂上了他的颈……
这一刻,我开始忘了一切!类贪婪无比地吻着我,无所保留地吻着我……
这个世界静止了,静止在类的唇上,静止在类的怀抱里,静止在类带给我的比海还要深还要广的爱之中!我们俩化成了鱼,是色彩斑斓的热带鱼,背上鳞片泛着粉红粉蓝的光,在一望无垠的深海里笑开花地发亮发热,我们无止无休地接吻,在奇迹一样的深吻里,爱来爱去,爱来爱去……爱得死去活来……类,我好爱你,好爱好爱!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