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
春花开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很想妈妈,是那种无缘无故却愁肠百结的情绪,于是请了一天假,买了一张票,上了最早一趟车,没有告诉一个人。
火车快到站的时候,我给妈妈打电话,问她在干吗。她说,我在准备烙饼。我问,什么馅儿的。她说,白菜鸡蛋的。我说,我也想吃。她笑,说,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我说,好。
换乘公交车快到站的时候,我给妈妈打电话,问她烙饼好了没。她说,最后一个刚进锅。我问,有没有我的份儿。她说,你又不在家,当然没有。我说,我饿了。她笑,说,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我说,好。
上楼走到门口时,我又给妈妈打电话,问她馅饼香不香。她说,你疯了吗。我说,我闻见味儿了。她说,你这么打电话多浪费钱。我说,我想吃馅饼。她笑,说,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我说,那你开门。
世界上最好看的,大概就是妈妈带着惊诧又含笑的泪眼了,最好闻的,则是当时那满屋的馅饼香。
二、夏
夏鸟齐声鸣唱的时候,我被派到外市出差,最后一天是我的生日。一大早收到妈妈的短信,唠唠叨叨一堆,祝我生日快乐。自从有了小外甥女,作为老幺的我很难得享受到妈妈如此细致的叮嘱关怀,不禁有些激动。于是回复也煽情起来,什么妈妈生我养我辛苦了,虽然我不常回家,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诸如此类。
直到下午才收到妈妈第二条短信,她说看了很感动,自己躲起来偷偷哭了一场。我严肃地批评她没出息,几句好话都承受不住,有我这么孝顺的女儿应该觉得无比幸福,日日仰天大笑才对。她说,对对对,我一边哈哈哈一边烙饼呢。我说,等我出差结束也烙个馅饼吃。她说,好啊,你是该学着自己做了。
回家后,我回忆着妈妈的做法,闭门半日,自我发挥,造了一盘肉饼出来,虽然样貌有些不济,味道还是甚合我意。待欢天喜地汇报给妈妈,她居然只是说,这些饼真丑啊。
真丑啊。
我爱吃肉啊,所以就做了肉饼。
三、秋
秋叶快要落完的时候,妈妈来看我,住了近一个月。大学毕业之后的几年里,我们还没有如此长久地在一起待过,我决定这段时间好好陪她。
我要去车站接她,她说不用不用,我打个车就过去了。我在出站口看见她,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箱子,在滚滚人潮的浪尖上,奋力走出来。见到我,明明一脸惊喜,却说,你看你看,又耽误半天上班时间。
接下来大半个月我几乎每天晚上加班,周末加班,还出差一周。好容易有一天我在家吃晚饭,一向节俭的妈妈做了一大桌菜,还有白菜馅饼。我说太多了吃不完,她说,我故意多做的,白天我自己一个人就不用做饭了。不擅长掩饰的人,怎么讲都藏不住心思。我明明听到她说,妈妈难得给你做顿饭,都是你爱吃的。
回去的火车在凌晨4点,我和先生把妈妈送到车站。她一直赶我们走,回吧回吧,白天还要上班,能睡再睡一会儿。我送她到候车室,她说,回吧回吧,别困坏了。我说,好,你路上小心。转身就走,出了候车室才敢回头,看到她还站着,对我挥挥手,个子小小的,箱子大大的。
眼泪哗啦啦淹没了我的脸颊。
四、冬
冬雨湿冷了一整座城市的时候,妈妈要做个小手术,借着这个由头,我总算又回到家里。一连几天,爸爸负责收拾房间,妈妈负责做饭洗碗,我只管窝在沙发上看书看电视看猫走来走去巡视领地,顺便听听他俩拌嘴,然后裁决一下谁更没理。另外需要做的,就是在饭点出现在饭桌旁边,和他们边吃边聊边笑。
一大早,妈妈拖我一起去附近的幼儿园,给外甥女咨询入园事宜,正赶上课间操。一群穿戴统一齐整的小朋友跟着音乐伸胳膊伸腿,蹦蹦跳跳,一眼望过去,好多羊角辫。妈妈说,你小时候也这么扎,比她们都好看。我说,我现在也好看啊。妈妈说,扎上更好看。我说,你以为我才三岁啊。妈妈说,是啊,你这样子跟三岁差不多。我说,……那我要吃馅饼。妈妈说,好,回家就做。
可能不管我们多大,做着什么工作,在妈妈身边,总可以做个孩子。
现在,爸爸妈妈和猫各自在午睡,屋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我裹着被子抱着笔记本,回味着今天的午饭,写下这些,也包括你们最想看的菜谱。
一、和面
两碗面粉过筛,适量清水和面,揉成光滑面团,放置面盆中,盖上湿笼布,醒面半个小时。
北方地区面食众多,每种面的和法都不一样,这是最最简单的一种,也是我会的唯一一种。和面这个事,全凭手感,只能边做边自己体会。唯一窍门: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如果循此和出一个巨大面团,一定不要怪我。
二、调馅儿
所需材料:长白菜半颗,菜叶多菜帮小为佳。大葱半根,白绿相间为佳。姜、油、盐、酱油、十三香。
1.白菜切碎,葱、姜剁成末,放油、酱油、十三香。
2.搅拌均匀。
盐暂且不放,待面饼擀好准备填馅时再放,以免菜馅出水过多,坏了口感。剁葱一定会辣到眼睛,眼睛小但睫毛长的人会比较幸福一点,比如我。听说有人戴上泳镜切葱,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三、擀饼皮
1.醒面是为让面团柔软,面醒好后,切成巴掌大小的面块,揉成圆团。
2.将小面团擀成圆饼。
3.调好的白菜馅拨出适量放入碗中,加盐搅拌均匀。
4.加盐的菜馅铺在面饼上,留边。
5.生鸡蛋一个,磕破一点皮,蛋液洒在白菜馅上。
6.取第二张面皮盖在菜馅上,饼边按实。
四、烙
1.平底锅大火烧热后,倒油,至微温,放入馅饼,加盖,转小火。
2.三分钟后翻面,继续小火煎。
3.至两面焦黄,出锅,切成四片,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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