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上将回忆:
(1976年10月)7月上午,军委在西山召开会议,锡联同志传达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宣布中央已经对“四人帮”采取了断然措施。与会同志都十分高兴,一致表示坚决拥护。在场的空军张廷发司令员因过于兴奋,引发心脏病,还昏倒在地上。(《张震回忆录》(下),第129页。)
这位张廷发是谁?
他是开国少将,邓小平的老部下。他这次晕倒与邓小平有关系。
张廷发是福建沙县夏茂人。1933年9月,红军在沙县夏茂一带扩军,15岁的张廷发就参加了红军一起参军的有200多人,还编了个夏茂独立营。随后,在战斗中,他从战士到班长、排长,长征时任红37团通信主任,后调任红31军第91师司令部参谋。抗日战争爆发后,他随部队一起整编为八路军第129师386旅,在旅司令部任参谋。1941年,他调任八路军129师作战科长,从此在刘伯承、邓小平领导下工作。
1947年挺进大别山后,张廷发被邓小平派去任桐柏三分区司令员。他当时只有2个团的兵力,在刘邓领导下一年时间表歼灭区内的国民党军,建立起大片的解放区。邓小平在写给中央的报告中专门评价了张的队伍“……结果胜利最多、士气民气最好、发展最大……”邓小平极少用形容词夸赞干部,向中央报告工作使用了三个“最”来夸奖手下干部,是仅有的一次。
邓小平对他的赞赏之情由此可见。
但是,在新中国成立后,张廷发逐渐脱离了邓小平的领导。1951年,他随部队参加抗美援朝,任第11军副军长。从朝鲜回国后,第11军军部调归空军,组建空军第5军军部。张廷发被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看中,调任空军第一副参谋长。
1955年,他被授予少将军衔。
1958年,张廷发升任空军参谋长,1962年升任空军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对此,有人说:“张廷发能在强手如林的空军中崛起,成为空军中第四位执牛鼻人物,固然有其过人一面,但当初也断断少不了刘亚楼的赏识和提携,可以说,刘于公于私都有恩于张。”张廷发与刘亚楼是福建同乡。
但是,1964年刘亚楼去世后,张对刘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评判。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不久,张廷发被打倒,靠边站四五年之久,林彪“九一三”自爆后,在周恩来的关怀下,张廷发被第一批解放,接回北京。1973年5月,他被毛泽东批准担任空军第一副司令员、空军党委第三书记,成为空军方面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张廷发与“四人帮”结怨。
新中国成立后,张廷发在空军司令部工作,与老首长邓小平接触不多,多年没有见过面。1975年1月上旬,邓小平复出,担任党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兼总参谋长。在军委扩大会议上,张廷发见到了久违的邓小平。此时,邓小平决定要整顿军队领导班子,进行拨乱反正。空军则是林彪、四人帮的重灾区。张是邓小平整顿的坚定支持者。军委扩大会议结束后,空军马上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贯彻邓小平的指示。10月1日,张廷发被任命为空军政委、党委第一书记。
不久,邓小平召见了这位老部下。
张廷发来到邓小平家里。邓小平没有客套话,招呼他坐下,就问道:“你现在是空军主要负责人了,你对当前空军的工作有什么打算?”
张廷发汇报了空军的情况,然后表态说:“我们要从整顿入手,对空军的工作进行全面整顿,改变面貌,开创新局面。”
邓小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干!部队要整顿,全面整顿。今天我找你来,就问这件事。你要保住党对空军的领导权不被野心家夺去,保证空军部队的领导权不被野心家抓走。”
邓小平的这句话语重心长。
张廷发自然明白老首长的意思,慨然表示:“一定团结空军党委绝大多数常委,顶住一切压力,在整顿中抓本质、抓主流、抓影响全局的中心环节,坚决保住党对空军的领导权。”
孰不知,邓小平的整顿才开始,就戛然而止。1975年末,在江青等人的汇报下,毛泽东对邓小平对“文化大革命”的态度不满,亲自发起“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张廷发作为邓小平的老部下和军队整顿的大力支持者,也在运动中首当其冲。
1976年2月25日,江青召集12省市、驻京部队各大单位领导人打招呼会。张廷发和空军党委两名常委参加。会上,江青公开点了张廷发和空军的名,说:“空军政委不听话,要转弯子。”
4月21日、24日,党中央副主席、军委常委王洪文召集空军党委常委谈话。
21日,张廷发托病没去。后来曹里怀副司令员和高厚良副政委说:“王洪文很凶,叫嚷我是党中央副主席,我有权!空x军的干部、南空的干部、民航上海局的干部,没有我的同意,一个也不能动。”
24日,张廷发参加王洪文的会议,话不投机,两人吵了一架。
这样,张廷发的处境愈发艰难了,在严重的压力之下,他以前落下的病疾发作,不得不住进了空军总医院。
9月底一天,军委副主席叶剑英办公室主任王守江突然来到了空军医院看望张廷发。叶剑英让他给张廷发带了一句话:“病要治,部队也要管。”张廷发一听,咬紧牙关,立即出院,然后亲临空军作战值班室坐镇,牢牢掌握着空军的指挥权。
10月6日,叶剑英、华国锋等人逮捕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等人,粉碎了“四人帮”。张廷发在空军,但是并不知道这一日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第二日,他被中央军委通知参加重要会议。
当他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时,意外之余,竟然兴奋得晕倒在地。结果,引起会场一派哄然,随即他被送往了医院,经过抢救才脱离危险。
在这一场邓小平、叶剑英和“四人帮”争夺空军领导权的过程中,张廷发完成了他们交给的保住党对空军领导权这一重托,在严峻的政治考验面前交了一份合格的答卷。在一次军委会议的餐桌上,邓小平端着酒杯来到张廷发面前,当着大家的面说:“张廷发是准备第二次被打倒的。”此话的意思就是指这一场斗争。
这是邓小平对张廷发的第二次评语。
1977年4月,张廷发被任命为第四任空军司令员。(陈冠任原创,禁止转载复制和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