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会子外面却来了个多日不见的稀客——香草。
那姑娘上着一件杏黄色的大襟罗衫,隐隐透出红纱抹胸儿,一条石榴红的百褶襦裙,围着藏青色的绣花腰带,袖口裹着白色的滚边,衣领绣着几多小巧精致的并蹄莲,脚下穿著大红鞋儿,涂脂抹粉打扮的花枝招展,手弄白色手绢儿边摇着凉,边咯咯娇笑着走了进来。
田小午是还没见人已闻其声,她边往院落里走边用手绢半遮面笑道:“小午妹子在忙着呢,这么多人可是真够妹子一个人操心的了,这不,香草姐我得了信,忙的来搭把手,也帮你拾掇拾掇。”
她一进门,这院里原本各忙各的几个男人已是抬起头亮了亮眼,害羞的如全儿哥忙的红着脸低下头去,柱子那等脸皮厚的却是转个眼珠子嘿嘿笑着,眼神一个劲的往香草那张俏脸上瞟。
王裕一听这声音,却是本能的按捺不住登时来了劲,双眼放光的一看,果然是一美貌小娘子啊,那容貌到是一般寻常,不过是中等姿色,这番打扮出来倒也娇俏艳丽,不过款款而来时周身那股子风流婀娜的味道,却是引的人腿脚软了三分,生出些无端的肖想来。
王裕是个最最见不得美人的人,先前家里的丫鬟他可是个个都没放过的,到不是皆收房抱上床,不过平日里调笑一二吃些豆腐倒是常事的,这一瞧一看,已是窥见了几分颜色,当下也不避闲,只顾着兴致浓厚的盯着瞧了起来,柳玉涵却是淡淡的睨了一眼,轻咳一声,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喝茶,仿若诸事皆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可怜香草进门来,本是一眼看中了那儒雅温润的柳玉涵,频送秋波却见那人木头般根本不为所动,竟是连眼角都不瞟来一眼,又见那王裕衣袍华丽,潇洒倜傥,一双勾魂桃花眼□裸的毫不避讳,眼角含笑,目光大胆热烈的投来,不免娇羞无限,心如鹿撞,竟是仿若将人的衣裳都脱光了一般,自然而然的退而求其次将心思放到这王裕身上,搜肠刮肚的在思虑着怎厶暗通曲款眉目传情,好抓住机会求分好姻缘的是。
田小午一身油烟的从灶房里出来,见了这花骨朵般的香草也是一,随即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两位仪表堂堂的锦衣公子,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
自从那日有了那三分不愉快,这香草可是连田小午的门槛都没迈过,平日里家里菜多了,想卖给田小午也都是她娘来,绝口不提那日之事,田小午倒也不甚计较,原以为口角之争,不过是稀松寻常,也早就放下了。
谁知,不几日村里竟是有人家长里短的乱嚼舌根,说是田小午一身狐媚之气,来历不明,行事特异,又是勾的全村的男人失了魂落了魄,说的有鼻子有眼,竟声声的将田小午说成了个狐狸精一般,田小午知道,这枪打出头鸟,她跟锄头的日子如今好了,难免会有人眼红妒忌,背地的编排瞎话的自然是大有人在的,谣言止于智者,本不想计较,压根也懒得打听。
可鸭蛋这孩子却是极崇拜田小午的,心中愤愤不平,打听一番,竟探出这谣言多半是这香草在后面搅和编排,回来对田小午讲了,非要拉着田小午去找这个长舌妇讨个公道。
田小午不想惹是生非,想想,让人背后讲讲权当故事听了就是了,也不过少块肉,这全村上下没少帮衬她跟锄头,她不想才来便为这事跟村里人发生摩擦,便硬生生压下火气,也不准鸭蛋告诉锄头知道,说是随她去就是,公道自在人心,再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嚼舌头的事情空穴来风以讹传讹的自古就有,她们也抓不住这香草背后议论是非诽谤于人的手腕子,没凭没据,去了她若是不认,不过也是自找不痛快,反而惹来更多的闲话。
鸭蛋虽是气愤难平,却是极听田小午的话,也不好忤逆她的意思,也觉的她此言甚是有道理,只得恨恨的将这事压在心里,心中却是盘算着定要找个机会给他师傅出出这口恶气。
田小午本以为这香草是不屑于与她这狐狸精来往的,没成想今日却还自动登门了。
不过香草说的客气,她也不想凭白惹人嫌隙傻傻的将话挑个明白,便牵强的笑了笑不咸的不淡说道∶“谢谢香草姐有心了,今日不过是贵客来访,不嫌弃我家院子简陋,来宴客酬谢鸭蛋哥他们几个帮忙的而已,倒也没什厶忙活的,且张婶子跟鸭蛋也来帮忙,我还勉强应付的来的。”
“瞧瞧,妹子你见外的,这村里谁家有事不是百家帮的,咱们女人家也帮不上别的,不过是这些灶头营生,烧烧饭炒炒菜,洗刷拾掇拾掇,左右不过是灶房里的姐妹,有事你怎就客气了?有事尽管叫香草姐来帮忙便是,鸭蛋一个小毛孩子家,哪有我干起来麻利,莫要怠慢了贵客的好。”
田小午还没来的及答话,那边鸭蛋却是不满的叫嚷开了∶“我小毛孩子怎的了?小午姐姐都说我又有眼色又勤快,可是比很多中看不中用的强多了!还有啊,香草姐,你那又是纱又是花又是粉又是香的,进这厨房来不怕引了火烧了裙子啊?这知道的以为你是来烧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小媳妇要爬墙呢!”
鸭蛋自小在村里长大,荤话听的多了去了,如今心中带着怨恨,也不管懂不懂,只是转捡那些泼妇骂街的难听话来讲,田小午听的都一愣一愣的,自叹不如的很。
香草被鸭蛋抢白的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又见到那王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当下面上一红,心中气恼,却不好发作,只得强装着笑脸,抿着涂得通红的小嘴道∶“鸭蛋你个皮猴子,还打趣起你香草姐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屎娃子,懂什么?讲出这么羞人的话也不嫌臊的慌!还不仔细了你的皮子!”又扭头对田小午说∶“看看看,姐姐也是一片好心,倒是惹了不是了,罢罢罢,既然我这般不招人待见,还是回去的好,倒是省的在这里支了别人的眼皮子。”
“我鸭蛋虽是个毛孩子,一不背后议人长短,二不胡乱讲人是非,又不似那母猫一般穿红戴绿发春,我臊啥?我┅┅”鸭蛋心中不平,讲出来的话越发的针锋相对,竟是将村里老寡妇骂自家偷汉子的儿媳妇的话都搬了过来。
“鸭蛋,住口,干活去!”田小午知道这孩子是为她出头,可却是听不得一个孩子家满口的污言秽语,又见香草的脸乌云压顶,已是青了,怕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当下便打断了鸭蛋的话,骂着他一边去了。
又回头陪着笑脸安抚香草道∶“香草姐,看你说的啥话啊,你跟个孩子还较真了啊?他这也不知道从哪里鹦鹉学舌听来的脏话,想来也不知道意思,小娃娃家还得意了呢!张婶子回去拿碗碟去了,要是在这里,听见这小家伙调皮,非好好的数落一顿不可的,说不定这屁股早就开了花了,你大人大量,可别跟个娃娃恼了。”
香草听了鸭蛋全半段话心里已是又又急,知道她背后嚼舌头的事情是传到田小午这耳朵里了。
这旺子村本就鸡蛋大的地方,要是田小午较真对峙起来,闹翻了她这幕后始作俑者被揪出来也是讨个没脸没皮,如今见田小午不打算闹开还出来打圆场,心中虽是对鸭蛋恨的牙也不好撒泼闹大,当下就借着梯子往下爬,“看你说的,好歹鸭蛋也是叫我一声香草姐得,我跟他个孩子计较啥?不过是,今天好意来帮忙,没想到却是好心做了驴肝肺,还被人扣了个屎盆子在头上,小午啊,可怜香草姐这片热心肠哦——”
田小午忙赔笑劝慰道∶“香草姐,你来帮忙小午可是高兴呢,我这小灶房都蓬荜生辉了,你坐着陪我讲几句闲话就好,这灶房烟熏火燎的,我还真是不忍心让香草姐进来。”
这话倒是正中香草的胃口,她今日不过是听说这田小午家祖坟上冒青烟竟然来了两个落难暂时休憩的贵公子,当下可就坐不住了,这才找出了自己平日里头舍不得穿的最好的衣服,仔细的上粉描眉收拾了一番,厚着脸皮找着这帮厨的由头才来了田小午家,名为帮忙,实则,不过还是那嫁个如意金郎君那一门心思,要是真真的让她进那烟熏火燎的灶房,她却是真的十万个不愿意的,如今听田小午这般一说,自是喜上眉梢。
香草正暗暗窃喜,还想着要惺惺作态假意推辞一番,谁知田小午却是话锋一转∶“可香草姐这般好心好意的来帮忙我却连火房都不给进,却实在是见外了,更是对不住香草姐的那份好手艺,倒是让旁人说我自视过高不待见人了,罢罢罢,香草姐,你就进来帮我烧火拉风箱,一会儿再帮我添两个拿手好菜,也让客人们尝个鲜,鸭蛋,恰好你腾出手来,却帮柳公子他们添些茶水去。”
田小午承认她是故意的,她就是看不惯这人搔首弄姿的装腔作势,这便罢了,还要指手画脚的一副施舍于人的模样,谁求你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别把那满脸的粉掉进我辛辛苦苦做的菜里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田小午也不是那好欺负的!^_^^_^^_^^_^^_^79 甜瓜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田小午也不是那好欺负的!
不过既然摆了那么大的谱,那便就先干点实实在在的活再说,反正田小午的菜还没开始炒,左右不过是烧水煮汤的,无需要求火候,就给她个下马威先烧烧火吃吃苦头再说。
这追男人嫁豪门,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是不?
“小午,呵呵,妹子,这鸭蛋毛手毛脚的,这端茶倒水的活他如何干的来?这烫着了贵客可就是罪过了,不若还是我亲自去的好。”香草听了田小午的话,一头的冷汗,可话自己已是说在前面,总不好光说不练,可再看着那烟火冲天的灶口,心里一阵阵的嫌弃,烧火她也是自小干的,倒不是不会,只是,今天身上可是她平日里最好的衣服,连坐下都要抚平几回怕压下褶子呢,怎么舍得去那灶房沾灰?恰好听见田小午吩咐鸭蛋的差事,她赶忙满脸堆笑的毛遂自荐。
田小午岂会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当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笑道:“香草姐,你莫要开这等玩笑,这事要是你去干了,传出去,香草姐姐这热心肠倒是美名远扬了,田小午却是被人戳着脊梁骨的骂了,香草姐是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又不是那些粗鄙的仆役奴婢,怎能让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脸的去干这伺候两个陌生男子的行当?知道的说田小午年幼不懂事,不知道的,呵呵,背后还不知道编排出多少话来,小午再痴傻,也不能这么败坏了香草姐得闺誉,你说,是不?”
其实乡野之地,没那么多忌讳规矩的,来了客人,自己的女儿姑娘去端茶倒水招呼一番也未尝不可,不过田小午是不想如了香草的愿,一语双关,报了那背后流言蜚语之仇,还故意上纲上线,从道理上却也驳的香草无话可讲。
一时间香草只有讪笑着连连称是,心中恨的银牙咬断,嘴上却还是连声感激不尽。
最后只得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避着柴草,扭扭捏捏的进了那灶房给田小午烧火,心中却是一万个不情愿的,又记挂着刚刚那个眉目俊朗的蓝袍公子冲着她嬉笑挑眉的风流模样,小心肝砰砰的跳了几下,更是心猿意马心不在焉,便愣怔怔的一个劲的往灶头里塞柴火,催的火势忽旺忽灭的,竟连鸭蛋的本事都不如了。
田小午硬着头皮提醒着,勉强的煮着汤,烧着水,反正不过是些打下手的活,也懒得费工夫守着她,只是自顾自的一边准备自己的菜肴去了。
不多会儿,张婶子抬了些干净的碗碟回来了,见香草花枝招展的蹲在那火灶前,先是大吃一惊,继而也是咧嘴一笑:“呦——,我倒是这眼皮子直跳,原来不知道什么风把咱家这香草闺女给吹来了,这可真是比那冬天里荷花开都稀奇了,刚刚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回去拿碗碟还紧赶慢赶的,怕小午一个人忙不过来,早知道香草你来,老婶子我还多喘口气歇歇呢,好好,你烧着你的火,老婶子可不敢抢功,这就去井台刷碗去。”
香草一头的汗,那厚厚的香粉给冲得一道一道的,刚刚见张婶子进来了,以为自己这伙夫生涯可算是熬到头了,刚刚松了口气,谁知,张婶子竟是先拿话头堵了她的嘴,也不说替她一会儿,竟是出去洗碗碟去了,香草也顾不得形象,那手绢早就湿透了,热得一个劲的用手背摸着汗水,脸被灶火燎的通红,手上的灶灰和着一脸的厚粉,被摸的花里胡哨的,混着胭脂,一张脸跟调色盘似的,红一道白一道黑一道的,说不出的好笑。
田小午猛然间低头一见,竟是吓了一跳,想笑又怕惹恼了这姑娘,见她那翘着兰花指提着裙裾防着袖子小心翼翼的维持着淑女仪态的模样,不由的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中叹一口气,终归有些不忍,她爱嚼舌头是她的事,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了,都是一个村的,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自己横插着出的哪门子的气呢,想想,也懒得跟她背后做的那些腌臜事计较,又因为随后要热油炸糜子肉干巴,却正是需要掌控好火候的,万万不能在凑合了。
且锄头已是提着些鱼虾并诸多新鲜小菜的回来了,见不得田小午一人辛苦,也挽着袖子进来帮忙,锄头家这灶房本来就小,三个人却是连胳膊都伸不开的,田小午本能的不想让香草搀和在她跟锄头中间,便对香草道:“香草姐,看你热的,却是小午的罪过了,这烧火的事情还是让鸭蛋来吧,小娃娃屁股上三把火,不怕热,要不,你就去外面凉爽处歇歇,帮我打打鸡蛋,捡些菜吧。”
那香草一张脸拉得跟栓了头驴似的,早就在爆发的边缘了,如今听田小午这般一说,如获大赦,赶忙的满脸堆笑,连小午提醒她洗洗脸的话也没听进心里去,就怕田小午反悔一般急急忙忙的站起来,也顾不得整理衣衫发饰,就跟火烧屁股似的逃了出去,田小午看着这姑娘利落敏捷的身手,惊愕不已,差点一刀切到手指头。
锄头见香草出去了,赶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熟透的甜瓜递给了田小午,“热死了吧?吃甜瓜,嘿嘿。”
田小午见那拳头大的黄绿相间的小甜瓜也是一乐,“这倒是新鲜东西,还没到大熟的时候呢,哪儿来的?”
“地东头刘老爹的田里种的,他开春就点了种子,有两个早一点,熟了的就两三个,他宝贝的跟金瓜银豆似的,我估摸着你铁定喜欢,用了条大草鱼才换的呢,嘿嘿,他还一脸心疼,吃了大亏似的。”锄头笑道。
“他还吃亏?那小气的刘老爹,雁过都要拔毛的人,那草鱼得多大他才肯换?他心里美着呢!”就一个小甜瓜,锄头定是用凉井水洗过,凉丝丝的透出一股子幽香,家里人多,是分不来的,田小午也不好出声叫鸭蛋,只得偷偷的瞄了一眼外面,掰了小半边留给鸭蛋,自己背过头大口大口的啃了,又脆又甜,清凉入腹,满嘴回甜,比大夏天的吃根冰棍都舒坦!
终归是舍不得吃完,塞到锄头嘴里一块,也不管他摆手推辞,调皮的捂着他的嘴硬生生的逼着他咽了下去,两人嘴里塞得满满的,偷偷的瞧一眼外边的众人,相视一笑,三口两口的分吃了那大半个甜瓜,竟是做贼得逞般的紧张又快乐!
一个小甜瓜,竟是那么一路甜到了心窝子里面。
外面的人各自干各自的,谁会注意那个烟熏火燎的小灶房里有两个人正不知不觉的酿着蜜呢?
尤其是那香草,说是端着菜篮子,簸箕去那树荫下翘着手指装模作样的择菜,眼睛却是时不时的瞄着那头的王裕跟柳玉涵。
柳玉涵依旧是呷着茶水,举目望着远处的田园山峦,一派的神游太虚的怡然之态,唯有王裕那浪荡公子怎经得起美人的秋波暗送,风流好色的本性毕露,自然时不时的眉目传情挑眉勾引一番,倒不是心中真的起了什么意,不过是素来见女子就眉目传情挑逗勾搭的本能而已。
谁知这一个勾魂眼看去,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心中暗暗惊吓,刚刚那白生生的大姑娘,怎的进了会儿子灶房便成了这副夜叉样子?
原来那香草虽比不得田小午白净,但是也是家里自小娇养的闺女,模样在这山村里到是百里挑一的,这次特意打扮一番,心里却是暗暗咬牙要将田小午给比下去,妒忌田小午凝脂白玉的肌肤,便狠着心将这粉给擦厚了些,这汗水一冲,灰土一混,却是东施效颦反而成了那花脸小鬼的模样。
田小午好意的提醒,她却是以为旁人见不得她妆容美丽,也舍不得洗去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涂抹的胭脂水粉,只是略略的用帕子沾了沾脸上的汗水,岂不知那帕子早就在灶房里沾了土灰,这不用还好,用了却是越发的黑一块白一块的,见不得人形了。
王裕那迷糊了的心,被这满脸只见一口白牙的黑白无常的花脸一吓,勾搭美人的本能也褪去了几分。
且那香草长的再好,也不过是这旺子村的一枝花,说起这容貌姿态,却充其量是与王裕府中的上等丫鬟不相上下罢了,比起王裕那些个京都内的红粉佳人,却是万不及其一的,那气质更是比淡香如茶的田小午差了不止一分两分,如此这般鬼脸一吓,王裕那百无聊赖衍生的挑逗之心原本就不过是本能反应,兴致所致,如今一看本来那逗逗风骚小娘子的心情也没了,当下便摇头叹息着,假意对那火辣辣的目光视而不见,乖乖的老老实实收了心低头喝茶了。
香草却见那王裕忽而低头做一本正经状,又想到刚进门时他看着自己那双眼放光的模样,还以为是这位公子畏惧人言故作姿态,心中暗暗窃喜他不是那些个一见女子双腿就发软的登徒子,更是将这王裕当成了良人,不觉间已是芳心暗许。80 一显身手
香草这边天人交战着,田小午那里却是煎炸炒烙忙得不可开交,大菜料理齐全了,回头去那香草摘得菜炒最后的小炒,却见大小姐悠悠然然的撕这手里的芹菜叶子,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发着花痴,神色恍惚,一簸箕蔬菜连一半都没摘好呢。
田小午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干活上,也懒得搭理她,拿过那簸箕才拜托张婶子手脚利落的帮帮忙,她去起锅热油准备爆炒最后的小菜。
那香草发了这半日的呆,看着手里那见不得人的一点点的活计,也觉得有些羞涩,又见田小午这里已经基本料理齐全,各色的菜肴摆满了一桌子,却也不好意思再夸口帮田小午干点别的,可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思却还没压下去,又想着这两位公子面前露露脸,便过去自告奋勇的要帮田小午做两个拿手小菜。
田小午只求她不给自己添乱便好,客气推脱了几句,这香草却是铁了心的要表演一番,田小午扭不过,只得做完了自己预想搭配的菜肴后,让她加做了两个所谓的拿手菜。
不过也就是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素炒空心菜而已,田小午看了觉得不过是普通了些,无甚稀奇讨巧,味道到也勉强可以,不过是火候稍稍过了些,颜色也不太青翠,倒也入的了口,也不好打击香草的那一片如火热情,由着她抬了上去殷勤的自推自荐去了。
等田小午这边诸事妥当,锄头已经摆好了桌椅碗筷,上菜的事情因为可以多露露脸,香草也自告奋勇的包圆了,田小午也落的清闲。
等众人一番拖脱客气上座,已是夜色渐浓,锄头在苹果树上挂起了气死风灯,又去村里人家借了几个灯笼挂在周边,倒也明如白昼。
因是家常宴席,又是柳玉涵与王裕要答谢旺子村的众位仗义相助,因此众人除了那柳家的家丁车夫跟柳顺四人单独一桌以外,其余的倒是不分尊卑身份的坐在一张席面上。
田小午仓皇之间,没什么准备,家里那些猪肉中午用了一些,已是所剩不多,还好锄头昨日跟上午捕获的猎物还有许多,下午有打了些鱼虾螃蟹,并别的山野小菜,田小午只得因材制宜,使出浑身解数,绞尽脑汁的勉强摆了这一桌子宴席。
人家王裕跟柳玉涵出身富贵之家,什么山珍海味的不曾见过?府上厨子的手艺定然也是百里挑一的,田小午因祸得福,这顿饭带了三分感激在里面,诚心实意的想拿出看家本事答谢他们二位一番,比手艺她未必胜得了那些名厨几分,想要让这皇帝嘴的公子满意,便只有子新奇巧妙这四字上大显身手了。
因此,她这顿饭专门捡着那些个乡土气息浓厚,或是地方特色较强的菜肴来做了,主要不过是用独特来伺候那养刁了的舌头。
做主菜的鸡自然还是山鸡,不过田小午换了个做法,怕人多鸡少分不过来,便搭配这土豆增加了分量,大大的炒了一盆黄焖山鸡,酱香浓郁油光诱人的鸡肉块,配着金灿灿的土豆块,点缀着红绿的辣椒,绿玉般的葱段,爆香白里带黄的蒜辫,引得人食指大动,看着倒也大方。
今日的锄头网的鱼个头略大,肥美异常,田小午便将那鱼头洗净劈成两半,配着蒜蓉,剁椒,姜沫子,辣酱等各色作料,单另做了剁椒鱼头。
又想到中午见柳玉涵的饮食似是偏为清淡,便将那鱼肉片成片,一片鱼片,一片豆腐,间隔搭配,错落有致的铺在碧玉盘般的荷叶上,蒸了浇汁勾芡,投其所好做了一道荷香豆腐鱼。
另一道主菜却是泥鳅,前几日锄头摸的泥鳅,个头大的已经吃了,还有些小的便放在木桶里养着,如今大概也有个四五天了,泥沙污垢恰好吐干净了,田小午正好用来做了一道有名的貂蝉豆腐。
然后将鸡内脏并上午的那些一起,炒了一份青椒鸡胗,又蒸了一碗油香菌炖蛋羹。
又听闻柳玉涵极爱吃腐乳,王裕又是个无肉不欢的家伙,便拿了仅剩的那块猪肉,切了方方正正的一块做了腐乳肉,将平日里挂的麇子肉干巴。
另外锄头打的那只鹌鹑也上了桌,却是仿照八宝布袋鸡的做法,改良了一番,将那些没有的食材;干贝、鱿鱼、海参之类的舍弃了,肚子里塞进了香菇,奶浆菌,鸡菇菌,枸杞,红枣,莲子,百合,猪肉,别出心裁的炖了八宝布袋鹌鹑。
木耳也是极新鲜的,田小午找来两片瓦片,木耳洗净了拌了作料,加了自己做的豆豉跟酱汁,包在荷叶里,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放在瓦片上,又盖上一片瓦片,做饭是就放在灶头的火上烧着,须臾瓦片熏黑了,这瓦片少木耳也可以出炉子了,却是极特别的一道小菜,别的不说,这一道才她可是保准这两位在皇宫御宴上都没吃过!
还有几样便是家常的素炒小菜,酱爆茄子,蒜香芹菜,彩丝银芽,凉拌茼蒿。
除了米饭跟白面馍馍,还有一小蒸笼小笼汤包,一笼子清蒸蟹,一罐三鲜汤,倒也是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丰盛宴席。
柳玉涵与王裕自然是在主位,正好便对着那左右姿态各异寓意年年有余的两道鱼,柳玉涵是极爱吃鱼的,当下便客气一番,率先动箸,尝了那别具一格的两道鱼。
剁椒鱼头优在香辣,色泽红亮,肉质鲜嫩,鱼头糯软,肥而不腻,咸鲜微辣,让人垂涎欲滴,那荷香豆腐鱼胜在鲜甜,荷香浓郁,鱼片滑嫩,诱人迷醉不已,前两口就让他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王裕却是盯着那道貂蝉豆腐惊叹连连,此菜汤清见底,那豆腐方方正正,滑而不破,而小泥鳅却奇怪的都钻进豆腐中去了,只留鱼尾于外,十分别致有趣。
其实这菜也叫泥鳅钻豆腐,是极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一道菜,不过是将净养后的泥鳅及切好的大块豆腐,放入锅内水中,加盖,点火共煮,水量以漫过泥鳅,豆腐适量为宜,以便泥鳅能自由游动。
等水慢慢加热煮沸后,泥鳅受不得热,便本能的争先恐后的往那内里微凉的豆腐块里钻,煮熟后便是豆腐中钻满了泥鳅,泥鳅外裹着豆腐,相互包裹兼容,浑然天成。
再将这成型的泥鳅,豆腐,汤汁,从锅内倒入干净陶碗之中,炒锅上火,放人油,投入生姜,干红椒碎末及桂皮,花椒,葱小段煸炒只香味四溢,在倒入那豆腐泥鳅,并汤汁,酱油,黄酒,米醋,盐,一点点调味的糖,旺火加盖焖煮入味出锅即成。
此菜以泥鳅比喻奸滑的董卓,泥鳅在热汤中急得无处藏身,钻入冷豆腐中,结果还是逃脱不了烹煮的命运。好似王允献貂蝉,巧使美人计一样,不过田小午是不想跟这吃的人解释什么是貂蝉,什么是董卓的,她可没本事讲一遍《三国演义》。只得给这菜改了个相似的名字,叫美人豆腐,胡乱解释说,这豆腐美人计一出,泥鳅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纷纷投怀送抱去了,不是豆腐的美人计又是什么?
这原本胡诌的一段由来却是甚合王裕的胃口,他对这美人豆腐当下推崇有加,觉得这菜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啊。
尤其是这貂蝉豆腐入口后,汤汁醇香,豆腐洁白诱人,鲜嫩可口,搭配黑亮的小泥鳅,滑嫩爽口,醇香宜人,无论泥鳅,豆腐,汤汁皆鲜香味美,令人垂涎,堪称一绝,王裕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嘴巴也连连称奇,竟是吃的恨不得连碟子都吞下去。
再说那八宝布袋鹌鹑,鹌鹑形状完整,肉嫩骨软,汤汁清纯,香味扑鼻,刨开腹中,却是别有洞天。
尤其是里面的鸡骽菌子,是寿命极短的一种菌子,采下即食是最好的,若是离地后半日不吃,便发黑发青,鲜味顿减,出了这深山之地,京师那些豪门之家要吃除了八百里加急运送,也是别无他法的,即使吃到,滋味也比这刚刚采摘下来逊色了不少。
此番田小午用这极鲜极嫩的鸡骽菌塞入整只鹌鹑腹中,鹌鹑本身也是道罕见的美味,如今吸收了鸡骽菌跟腹中香料八宝的味道,将那甜鲜美完完全全融入肉中,吃起来,无论是鹌鹑还是腹中的八宝,煮至肉烂,肉嫩滑润,每一口都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柳玉涵不由的诗兴大发,连连赞叹,“鸡骽蘑菇味紧佳,山野篱下寄生涯”,直叹此乃人间美味!
在柳玉涵对那八宝布袋鹌鹑惊叹不已的时候,王裕却是对那味美香鲜的腐乳肉情有独钟。81 把酒言欢
此肉却也是功夫才,其做法是将整块肉的肉片在火上烤黄,随后放到水里刮去烧焦部分,在砂锅中将肉煮到半酥时取出,用刀在皮上深深地划下去,使之成为若干小块但不要切开。
然后用几块红豆腐乳,多放点卤汁压碎加一些黄酒调匀涂在肉上,再放入砂锅加葱姜和原来煮肉的汤,用小火慢慢烧烂后加入冰糖,待汁变稠浓就可以了。
此道腐乳肉,肉香中透出略带酒味的腐乳的诱人,肥而不腻,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增,也无怪王裕一口接一口的吃的停不下筷子。
田小午虽知道柳玉涵不爱那八脚横行将军,但如今正是八月间,那母蟹膏满黄浓,肥美异常,不吃却是人生一大憾事了,田小午自作主张的蒸了那一屉清蒸蟹,柳玉涵见别人吃的不亦乐乎,也试着剥开一只,佐以田小午配了芥末粉特制的蘸料,虽是向来不喜螃蟹但今日一吃,才知道自己以貌取蟹着实浅薄了,这一吃竟是爱上了那螃蟹的难以言表的鲜美,沉醉其间,欲罢不能。
其余几道菜,麋子干巴乃山野之味,肉质鲜嫩,煎炸出来满口余香,倒是下酒的好菜,油香菌鸡蛋羹,浅黄色的蛋羹中点缀着切的细碎的油香菌,滑嫩软糯,入口即化,浓浓的蛋香糅合这舌尖出夹杂着油香菌的鲜香,萦绕鼻息,回味无穷。
酱爆茄子浓香四溢,蒜香芹菜白绿怡人,清脆爽口,彩丝银芽,实为青椒丝与胡萝卜丝炒豆芽,端的却是色彩纷呈,清爽解腻,凉拌茼蒿,清脆无比,满口余香。
那罐子三鲜汤也是别出心裁,田小午用了虾仁跟鸡汤入味,间或沉浮着几丝香菇跟软嫩的黑木耳,配以碧绿的油菜叶,黄瓜片点缀,如鱼虾戏水,浅水荡波,煞是好看,一口允吸,色鲜味美,清汤色白,爽滑适口,几口下肚,竟让人忍不住还想再来一碗!
就连吃食面点田小午也是用尽了心思,别的不说,但是那几笼汤包,田小午就费了好些功夫。
柳玉涵也觉得这汤包小巧玲珑甚是精妙,虽不知田小午是如何做的,却也觉得这汤包与自己平日里吃的包子不同,皮薄如纸,透过那金莹剔透的汤包皮还隐隐可见里面的汤汁来回浮动,不破不漏,一口咬去,竟是满嘴汤汁!
岂不知,这汤包含汁的关键便在于肉馅里加了肉皮冻,田小午为了这汤包将要做串串的猪皮全部的熬了进去,耗时耗力,那肉皮冻分量十足,遇热便全然化作了汤包里包裹的浓汁,鲜美在怀,这汤包里面的汤汁岂有不诱人垂涎的道理?
柳玉涵素来仔细,吃汤包是便先咬开一口,细细的将那汁水允吸入口,在慢慢的品咂那美妙诱人的汤包,唯觉的外滑里嫩,皮薄多汁,香味浓郁,引人入胜,竟是不由自主的又拈了一个入口。
那王裕见柳玉涵吃的津津有味,也忙不迭的夹了一个入口,谁知一口汤汁喷出,竟溅了一脸一身都是,嘴里中午被烫过的上颚这又一番的洗礼之下疼的几乎麻木了,他顾不得仪表风度,一口吞下,擦着满脸的肉汁,欲哭无泪却更加爱不释口。
这桌子菜,虽无精致尊贵的材料,却各色菜肴互补搭配,相得益彰,味道齐全,让人食欲大振。
村子里的小伙子本是好客豪爽之人,不过是第一次跟柳玉涵与王裕这种富贵公子同席而坐不免拘束,说话行事见略有些拘谨,却见这两人吃饭虽是举止斯文优雅,但神色间却没任何嫌弃挑剔之貌,不挑不捡,大快朵颐,还殷勤的举杯共饮,客气有礼,不免也放开了许多,也装着胆子开始敬酒,你来我往,推杯换盏见,倒也一团和乐,笑声满席。
那王裕与柳玉涵之所以性格如此天差地别却引以为知己,却皆因二人皆脱了两本心的那个真字,也都有一颗仗义善良心肠,两人也是书生意气,平日里最最见不惯官场那一套虚伪造作,两面三刀,受不了那些黑暗污浊,阴谋伎俩,虽身不由己不能超然世外,有时候不得不虚与委蛇,可心中却总有那么丝丝读书人的清高气节,只是现实有些东西总是身不由己,暗夜幽叹,只有苦笑妥协而已。
今日却在这荒野纯朴之地,因这意外之举,与这些平日里不屑为伍的山野小民聚集一处,把酒言欢,聊收成,聊庄稼,对他们而言的民生利弊,不过是碗中餐身上衣,唯有吃饱穿暖之烦恼,却无官场沉浮的宿寐幽叹。
褪下京师里那些浮华的外衣,少了纳西恭维的溜须拍马,卸下那些浮夸做作,不故作姿态,不扭扭捏捏,不虚情假意,仿若卸下了那妨碍呼吸却无能为力的面具,恍然觉得心胸舒畅,是从未有过的舒坦惬意,那笑,那闹,甚至那些荤话玩笑,也是笑在眼底,乐在心里,竟是这么些年来难得由衷的开心轻松。
锄头跟王裕、柳玉涵也是相谈甚欢,很喜欢这两位没有架子的少爷,原先的那些不满芥蒂也是放下了许多,只要这王裕不打田小午的主意,他倒也很是赏识这个直肠子的贵公子,只是对于他那根深蒂固的女人观点,颇有微词,很不相为谋。
柳玉涵和气温润,涵养十足,难得地却是那股子平易近人的公子气度,且博闻强识,连庄稼四时,草木荣枯这些东西都通晓一二,只是不若锄头精通罢了,却也让锄头这个在山野长大的敬佩不已,两人聊山上的见闻,鸟兽鱼禽的栖息繁衍,一个就事论事,一个举一反三,侃侃而谈。
一猎户,一书生,却也衍生出多少聊不完的话题,最后竟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意。
不打不相识,误打误撞间,却是萌生了几分淳朴真实的情意,且如老蚌磨砂,在以后的许多岁月中,历久弥新,细水长流,却是别样的坚韧璀璨。
如今各自为常,不知这人间真情的弥足珍贵,但却就是这无意中的缘分,在各自人生的狂风巨浪面前,守护了当初的那份温暖。
如今的柳玉涵偶尔侧目,苍穹如笼,夜色如盖,远山隐隐,绿水迢迢,看着那个灯光柔和的矮屋小院,看着那绿意盎然的院墙篱笆,苹果树果实累累,鸡舍里隐隐可闻那归巢鸡鸭的叽叽咯咯之声,一时间竟恍然如梦
原来,褪去繁华,生活竟是这般简单的面貌。
如此,却也甚好。
天色已晚,王裕腿脚不便,还要赶着回柳家庄,众人也不便贪杯,点到为止便好。
乡里人纯朴,虽然柱子他们算起来也是客,却是热心的将王裕背到那马车上,一直送他们一行人到村口。
田小午抬了一罐子她做的香油菌子跟一小坛子油腐乳让柳顺放到车上,说是王裕跟柳玉涵爱吃,柳玉涵只是淡笑着拱手道谢,王裕却已经是笑得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嘴里只唠叨着,过两天还要来田小午这里蹭饭吃,还点了名的要吃那美人豆腐。
锄头倒是一脸纯朴的笑着说欢迎,田小午却是白了一眼,“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了?美得你!给你吃黑面馍馍还差不多!”
语气虽是恶狠狠的,但却是少了那些疏离跟戒备,打趣玩笑间,竟是多了几分朋友的真心在里面。
柳玉涵知道小门小户间日子过的并不那么宽裕,今日这两餐饭怕是耗费了不少的银钱,临行前示意柳顺给锄头跟田小午些银子,田小午嗔怒的瞪了柳玉涵一眼,却是执意不收。
柳玉涵轻轻浅浅的一笑,这次却是没有坚持,让柳顺拿了回来,农家人虽是穷苦,可那份赤诚心意,他还是懂的,要是他再坚持,便是用银子伤了人的真心了,有些东西,一旦不一样了,岂是用金钱还能再算的清楚的?
田小午不但因祸得福,还算是相交了这么两个权势滔天富贵荣华的朋友,虽然如今不过是一日之缘,她也未曾存了那攀权富贵之心,并未想过要如何的在今后密切交往,想着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并未将这富贵三人所谓的友谊太记在心里去。
却不知道她这并未完全放下芥蒂敞开心胸接纳的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却在不久的随后,为她解了燃眉之急,化解了她做生意以来遇到的第一次灭顶危机。^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