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生卒年一说为公元一一六六至一二四三,一说不详,钱塘人,今浙江杭州人,年轻时做过木工,后来被画院待诏李从训收为养子。李嵩跟从其养父学画,后历任光宗、宁宗、理宗三朝画院待诏。画传记载他擅长人物、道释,尤精界画。《杭州府志》《图绘宝鉴》《画史会要》《清河书画舫》《珊瑚网》《寓意编》《伦敦艺展图说》《榆园画志》等皆有李嵩相关记载。
《骷髅幻戏图》往往被认为是与货郎相关的作品。但在这幅作品中,货郎担中的物品不像其他货郎题材作品中的货郎担那样齐全,把它称为行李担更为贴切。许多学者认为《骷髅幻戏图》表现了深刻的哲理和寓意,有的学者认为此画的核心主题是生死转化及因果轮回,可能与庄子的『齐生死』有关。
通过分析图像可以发现该作品具有很强的戏剧性,笔者认为画面表现的是一个当时人们所熟知的故事。骷髅的形象在这里是鬼魂的形象化。李嵩通过表现骷髅,试图在同一个场景内把鬼魂和活人区分开来,他的绘画技巧也进一步确认了中国古代人物画家对人体内在结构的重视和运用。
《骷髅幻戏图》册页画面的中心人物是一戴幞头穿纱衣的大骷髅,他手里提了一个小骷髅做游戏状。大骷髅处于画面左边,坐于地上。左腿曲折着地,右腿弓起,左手按于左大腿骨近膝盖骨处,右手提线控制小骷髅。小骷髅右脚单脚着地,左脚抬起,两臂做招手状。小骷髅对面一小儿,手足着地,昂首伸右臂,二者相互对应。小儿身后有一妇人,尺寸较小,做阻拦状。画家似为表现妇人身处远处,才故意缩小她的比例尺寸。妇人身后不远处有一曲折地平线,似为悬崖的边界,这条线使画面构图分为两大部分。画面的右上角是空白处,画面整体布局的重心偏重于左下角。
大骷髅背后另有一妇人,比例与大骷髅等大,怀抱一婴儿,正在吮其乳汁,妇人双目注视前方发生的事情,神态安详。他们背后是一个台状物,约与大骷髅站立时等高,或称为墩子,又像古时的阙,上有竖排书『五里』二字。吴其贞《书画记》云:『李嵩骷髅图,纸画一小幅,画在澄心堂纸上,气色尚新。画一墩子,上题三字,曰五里墩。墩下坐一骷髅,手提一小骷髅。旁有妇乳婴儿于怀。又一婴儿手指着小骷髅。』(《南宋院画录》卷五引)陈继儒《太平清话》云:『予有李嵩骷髅图团扇绢面,大骷髅提一小骷髅,戏一妇人,妇人抱一小儿乳之。下有货郎担,皆零星百物,可爱。』明万历年间刻的《顾氏画谱》也收入此画。
有的学者认为吴其贞和陈继儒叙述的就是这一幅画,但笔者认为『墩』字或为『衍』字,或为画面形象的文字化,可能另有一本题材构图与之相似的作品。李嵩的《市担婴戏图》和《货郎图》便是两幅题材相同、人物造型相似的作品,所以并不排除李嵩另有一幅以骷髅幻戏为题材的作品。《骷髅幻戏图》中的货郎担与《货郎图》和《市担婴戏图》中的货郎担不同,后者的货郎担皆分五六层,杂陈百物,具有明显的商业特色。《骷髅幻戏图》中的担子上除了有三个包袱外,三层隔箱所装物品也不为外人所知,只能看到瓶子、盒子、水葫芦、长柄雨伞和席子等器具,两个网兜所包似盆装物,这个货郎担并不像一个商人的物品箱,更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行人的行囊。
有的学者认为骷髅幻戏是宋代百戏之一,不仅小骷髅是被控制的,大骷髅也是被人用线控制的。
但这只是学者们大胆的假设,因为从画面上并不能看出大骷髅身上的线,以及其所谓的艺人隐于画面之外,并且通过行囊来表现艺人的风尘仆仆,这与画面信息不符。此外,aIhUaU.cOM画面中还有竹子、荆棘、青草作为陪衬,在某种程度上讲,这是对环境和时间的交待。
无论是从画面人物的服装来看,还是从陪衬的植物来看,画面表现的时间是春夏之季,表现的场景是一个具有矛盾冲突的瞬间,带有很强的戏剧性。画面主体部分是两个骷髅、小儿以及后面追上来的妇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产生的对应关系是画面的矛盾中心,即一些学者认为的生与死的对比。生死观念确实是此幅作品表现的主题,但认为大骷髅是被人操纵的傀儡,这一观点在某种程度上是难以让人信服的,小儿与妇人的面部表情并非惊恐。具体来看,扑向小骷髅的小儿是一脸的好奇;追上来的妇人注视着小儿,表情是略带责备的担心,恐怕是担心小儿跌倒;哺乳的妇人更是气定神闲的望着小儿。从画面中的人物心理出发,小儿和妇人所看到的大骷髅应该不具备攻击性和伤害性,大骷髅在他们的眼里应该是一个正常人的形象,是一个普通艺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