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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永年先生的言传身教
图：93岁的于永年先生讲解站桩与《道德经》的内在联系。
未见于永年先生前，我已经跟于先生的弟子曹万科老师学了近一个月的站桩，初步体会到了站桩的甜头。当时长期的夜班让我精神困顿，人也略显虚胖。但是短短时间的站桩让我睡眠得到改善，食量增大，体重反而减轻，所以我当时就对大成拳站桩有种服膺的感觉。而在曹老师指导站桩的过程中，我有幸听闻于老的一些轶事，印象中觉得于先生是位修为高深、睿智的长者。
不久后，我就有机会亲见于先生了。2011年12月初，曹老师替于先生复印了一些大成拳站桩的讲稿和照片，叫上我，一起把资料送上门去。进门后，发现于先生已经坐在书房等我们。于先生书房靠门的位置挂着一幅红色的条幅“独立守神”，这出自《黄帝内经》的四个字，正是站桩的精髓。墙壁上挂满了练功照和于先生在各国讲学时和学生们的留影。屋子里面是书架和盆栽，显得朴素典雅。于先生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寒暄两句后，话题迅速切换到大成拳站桩上来。得知我跟曹老师练习，于先生很高兴。于先生说，现在国内年轻人喜欢传统文化、武术的已经不多，他们更愿意去打篮球或者练跆拳道，反而不少国外的朋友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专程学习，这种情况不能不让人痛心。我能理解这种心情，于先生1944年师从大成拳创始人王芗斋先生学习大成拳站桩功后，此后的68年里就一直与大成拳站桩发展同行，致力弘扬大成拳站桩。在他心里，我想没有什么比年轻人理解、认同并愿意实践大成拳站桩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在于先生和曹老师聊天的间隙，我看清楚了于先生的容貌。于先生已经93岁了，银发似雪但是脸色红润，步履稳重，声音响亮清晰，更让我惊讶的是，于先生牙齿洁白坚固，完好无缺，让你不敢相信他的年龄（后来我得知于先生后牙少了2颗）。于先生1942年在日本东京齿科大学毕业回国后，就一直任口腔科主任医师、科主任，看上去完全是学者的气质，回国后一直是著述不辍，著有《站桩》、《站桩养生法》、《大成拳站桩与求物》、《大成拳站桩与道德经》等多部著作。但于先生不仅是通过著述升华了大成拳站桩理论、设置规范的练习教程，自身大成拳桩功造诣也极深。网络很多拳友在看了于先生的桩照后，每每惊叹于先生的精气神如此饱满充盈。曹老师也讲过50年代末，武术好手郭贵志在北戴河疗养期间结识于先生，较量之下，于先生轻松把年富力强的郭老师放倒地上，由是成就一段师徒情缘。我后来还得知于先生雅号“大石碑”的得来——当年于先生练习站桩时，大家一起推手，结果二三十人轮流推于先生推不动，直如一块大石碑，众人大为佩服。
于先生的教法突出科学性。这与于先生受过严格的科学训练，文化素养深厚有关。80年代，气功热一浪高过一浪，严新、张宏堡、田瑞生等气功大师层出不穷，大众都沉迷在参与各种“带功讲课”的狂热中，但于先生和曹老师岿然不为所动。于先生认为，健康有赖于人体的微循环，血液循环是人生命存在的动力源泉。如果微循环发生障碍，新陈代谢就不能正常进行，轻则造成机体功能退化，严重时就导致疾病的发生。这与气功是不相干的。这种在众人皆醉中的坚持和洞见，珍贵难得。据我所知，于先生和他的弟子们也不妄谈大成拳练习中的意念。“物先毋动”，于先生见面时引用《管子》的话，这样教诲我。意思在站桩功夫尚浅，没有得到“东西”的时候，“毋代马走，毋代鸟飞”，别乱动身体，当然也不能乱动意念。这让我想起数周前我和曹老师练习站桩的一个晚上，一位同样在锻炼的老者向我们“布道”，他并不站桩，他说只要站在树前用意念想象吸收大树的精气即可，待老者走后，曹老师告诫我这种没有根据的想象可能导致人步入气功的虚无缥缈和装神弄鬼中。曹老师说，大成拳的练习中，意念是必要的，但意念必须配合身体，否则就是“臆念”。
于先生注重学习的积累，层层递进。曹老师现在还经常说起于先生当年的教授方法。在曹老师练习站桩之初，于先生就问，“你想成为赤脚医生还是大医院的医生”？“我教你们，是从一年级教起，一直教到你们大学毕业”。这种方法不能速成，曹老师追随于先生，每天早晨在于先生眼前站了整整8年桩，才有今天精纯的功底。但是这种近乎漫长的学习，今天不但没几个年轻人能够接受，也少有老师能够教授，“每天都这么傻站，谁愿意过来学呢？”于先生和曹老师这么说。不过这种深扎基本功的锻炼后效是明显的，“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古训谁都知道，只是能够做下来的人少之又少罢了。而且，看似重复的站桩训练，内在却是常练常新的，站桩的过程正如爬山，每天都是顺着一条路，但是越走越高，风景也每天不同。曹老师举例说，书法老师一年级教你写会一个字，你练习几年后，字还是那个字，但字与字的气势神蕴那是自然大大不同。
于先生好学不辍，真正践行了“活到老，学到老”。我见于先生的时候，于先生正在书房阅读写作。于先生现在潜心研究老子和《道德经》，并且对《道德经》的训读提出了很多新的见解，还让我们联系老子研究专家陈鼓应教授及文史哲界学者讨论分享。据说于先生现在还想再写一部新的著作，这份豪情壮志让我们这些后辈感佩不已。
今年元宵节前2天，我和曹老师又去拜见了于先生。于先生依然容光焕发，让我们大感欣慰。而且于先生一见到我，就说，“小伙子，你上次来忘记带走你的小本子了”，我大为感动和吃惊，于先生记忆力竟然如此敏捷——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但他能记住几个月前拜访者的样子！这让我见证了大成拳大师的修为。临走时，于先生又赠送了我们几本刊载他文章的最新的杂志，并分别题字“抱一无离，以观其妙” 云云鼓励我们好好学习和坚持站桩。这份殷殷嘱咐，是我无论如何也要铭记在心的。
图：于永年先生和弟子曹万科合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