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故事大致剧情 《爱情刽子手》|故事1:白发春心(6)

导读:梦醒之后才有路走翌日,她仍未恢复平静,情绪极不稳定。整个时段中,她动不动就哭,有时还发脾气。她先是哀声叹气,说马修把她看成那么贱。她念念不忘马修所说他为她“操心

  梦醒之后才有路走

  翌日,她仍未恢复平静,情绪极不稳定。整个时段中,她动不动就哭,有时还发脾气。她先是哀声叹气,说马修把她看成那么贱。她念念不忘马修所说他为她“操心”的话,甚至为之忧心忡忡,如今看来竟是在侮辱她。她说,马修提也没提她的优点,他的基本态度向来就是不友善。

  尤有甚者,她相信,或许是因为我在场的关系,他言行举止故意摆出一副杏林留芳,对她纡【yū】尊降贵的样子。席玛茫无头绪闲扯好一阵子,反反复复,忽而回到正题,忽而猛吐苦水。

  “我感觉好像自己刚动过截肢手术(Amputation)。就是觉得若有所失。马修尽管道貌岸然,我相信我比他诚实,尤其是他说到谁引诱谁这件事。”

  席玛提到这件事,始终闪烁其词,我也没有强求她多加说明。我虽然很想探究实情,她用到“截肢术”这个外科术语却更令我侧耳。

  她继续说道:“我对马修不再有任何幻想了,我不再有白日梦了。但是我还要白日梦。我要把自己泡在温馨的白日梦里头。外头冷冰冰的,我觉得空空荡荡。什么都没了。”

  有如一艘不幸的舢板,系绳被扯断。然而,这艘舢板却有知觉,拼命在寻找一个可以停泊的处所。眼前的情况是。席玛在两个强迫观念之间自由漂泊——正是我期待己久的情况。

  这种状态不至于持续太久:不受羁绊的强迫观念,一如原子态氧(Nascent Oxygen)很快就会和某一心灵意象或是意念(Mental Image or Idea)结合。眼前这一刻,介于两个强迫观念之间的这个空档,乃是我们的治疗过程的契机,是席玛转移依附的目标藉以重建均衡(Equilibrium)所必经的阶段。最可能的情形是,她会重新诠释昨天与马修一席谈的内容,俾(bǐ)使她目前所了解的现实能再度支撑她的结合幻想(Fusion Fantasy)。

  在我看来,她的病情确有进展:外科手术完全成功,我接下来的工作是防止她保存已被我切除的四肢,免得她很快又接合回去。我的机会转眼就来——我又听到席玛哀叹她确有所失。

  “我的预料果然一语成谶(chèn)。我再也没有希望,人生再也没有快乐。我原本还可以倚赖百分之一的机会活下去。多少年来我一直是这样的。”

  “什么快乐,席玛?百分之一的什么机会?”

  “什么机会?当然是那二十七天!在昨天以前,马修和我一直都有机会回到那一段日子。那一段日子,我们的感觉是真实的。我只要感觉有爱,我就知道有爱。只要马修和我都不死心,我们就有机会归梦重圆——直到昨天,在你的诊疗室。”

  她的错觉还是有些莠草尚待拔除。我几乎已经完全摧毁她的强迫观念了。现在正是斩草除根的时候。

  “席玛,我有话要告诉你,虽然不中听,却非常重要。我会尽力把我的想法说清楚。如果两个人共享一段时光或共享一种感觉,如果他们的感受是相同的,那么,我可以明白。只要他们都还活着,他们就有可能重建那种唇齿相依的感受。这种过程当然是很微妙的——人毕竟会变,爱毕竟不会逗留——而且只是可能。果真如此,他们可以沟通无阻,他们能够建立刻骨铭心、真诚无欺的关系。由于真诚无欺的爱不受人事境遇的左右,因此破镜重圆是有可能。

  “但是,假如经验不能共拿共享,假如两个人的经验迥然不相同,假如其中一个人误以为自己的经验和对方完全一样,结果会怎么样?”

  席玛盯着我看,我确信她完全了解我的意思。

  我继续说下去。“昨天我听马修说的话,正是如此。他的经验和你的经验不大相同。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可以使你们重新体验当时的心灵状态?你们两人谁也帮不上谁,因为你们无法共享那一个经验。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有他的处境,你有你的处境。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知道自己所为何事。他要你感到快乐,因为他以为他自己和你一样。他不是在享受爱情的经验,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的经验却不大相同。你无法重新体验两情相悦彼此爱之入骨的浪漫情趣,因为打从开始就根本没有浪漫情趣。”

  我不认为自己说过不近人情的话。只是,为了使她听入耳,我必须措辞强烈,必须语气坚定,不容她有曲解与过耳即忘的余地。

  这一段话果然一针见血。席玛不再哭了,只是静静坐着默想我说的话。几分钟过后,我开日打破死寂:

  “席玛,我刚才说的话,你觉得如何?”

  “什么也无从感觉。再也没有什么好感觉的。我得自行设法度过余生。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八年来,你过的日子,还有你心里的感受,就像是一条单行道。现在,转眼间你突然发觉此路不通,被迫转向。今后几天,你会感到一片茫然,你会感到无依无靠。这是很自然的。不然还能怎么样?”

  我这么说是因为,要想防范不幸的反应,预先告知后果通常是上策。另一个办法是,促使病人走出风暴圈,在一旁静观其变。所以,我又补充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这个星期你得好好观察自己,把你自己内心的状态记录下来。我希望你在清醒的时候每隔四个小时反省一次内心的变化,把你观察所得摘要记下来,下星期我们就来检讨看看。”

  一个礼拜后,席玛首度爽约。她的丈夫打电话来道歉,说他太太睡过头。我们说好延期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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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我走进候客室和席玛打招呼时,看到她的狼狈相顿时乱了方寸。她又是一身邋遢的绿色洋装,头发一看就知道没梳理,不像是要见人的样子。还有,今天也是她第一次由丈夫陪着来。她的丈夫哈瑞,个子高高的,满头白发,鼻子又圆又大,两手紧握坐着。我想起席玛说的,他在战时担任肉搏战教练。我眼前浮现他勒死人的景象。

  他陪太太来,其中必有蹊跷。席玛虽已七十高龄,身体还挺硬朗,一向都是自己开车来。她在候诊室告诉我说哈瑞今天想见我一面,我心里愈发好奇。我以前见过他一次。那是第三或第四次诊疗的时候,我和他们夫妇两一起谈了十五分钟,主要是想知道他什么样的人,还可以了解他对婚姻生活的看法。他不曾主动说要见我。显然是发生了非同小可的事。我答应挪出最后十分钟给他,同时向他表明,我有义务让席玛知道我们之间所谈的全部内容。

  席玛无精打采的。她一屁股落在椅子上,说话慢条斯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好恐怖的一个礼拜,简直是人间地狱!我想我的强迫观念消逝了——或者差不多消逝了。我在清醒的时候,想马修的时间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不像以前,少说也有百分之九十——即使是这百分之二十也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多出来的时间做了啥事?没有。啥事也没做。我一天睡上十二个小时。整天就是睡觉,枯坐,叹气。我整个人榨干了,再也哭不出来。哈瑞,他从没在我面前说过一句重话,昨天晚上看我懒洋洋吃晚饭——我整个礼拜几乎都没吃东西——对我说:‘你是不是又在自哀自怜?’”

  “你怎么跟他解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好像我参加过一场魔术表演,现在走回观众席——四周一片阴暗。”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从没听过席玛说话用隐喻(metaphor),乍听还以为是别人在回我的话。

  “多谈点儿你的感觉吧。”

  “我觉得老,老态龙钟。我恍然大悟,自己已经七十岁——七后头加个零——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来得老。我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汽油耗光了,人生空空洞洞,走进了死胡同。没事干,只是度残生。”

  她说这段话,先是像连珠炮,最后一句却慢吞吞。接着转向我,盯着我的眼睛看。这也不寻常,因为她很少正视我。我不知道对不对,只是觉得她的眼神在告诉我:“你现在满意了没?”我没有对她提起她的眼神给我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上星期见过马修以后的事。这一次见面,什么事把你摔到这个地步?”

  “说多傻就有多傻,我居然护着他护了八年!”

  席玛这一生气,又是精神百倍。她拿起腿上的皮包,摆在地上,忿忿不平地说:“我得了什么好处?告诉你吧——狗咬吕洞宾!要不是这些年来我在心理大夫面前绝口不提他的秘密,他也不至于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懂。他又怎么了?”

  “你在场,你也看到了。你也看到他的绝情。他连个招呼也不打,连个再会也不说。我问,他不回答。难道回答我的问题就会要了他的命不成?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一刀两断!”

  我试着向她说明,我看到的不是那么一回事,在我看来,马修对她很亲切,而且不厌其烦说明分手的原由。

  但是席玛置若罔闻,自顾自说。“他口沫横飞,说穿了就是一句话:马修?简宁生病,对席玛?希尔顿没胃口了。你告诉我:甩掉情人再逼她自杀,还有比这更令人拍案叫绝的脚本吗?毫无理由突然撤手——他就是这样对待我!”

  “昨天我作了一个白日梦,我看到马修八年前对他的一个朋友吹嘘,还打了赌,说他有办法利用他对精神病的认识,先引诱我上钩,然后在二十七天以后彻底把我给毁了!”

  席玛弯身打开皮包,拿出一张报导命案的剪报。她等了两三分钟,让我读完剪报。有一段她用红笔划了线,大意是说自杀其实是一石两鸟的杀人之计。

  “我是在上个礼拜六读到的。我的情形会是这样?我自杀的时候,也许我真想要杀的是马修?你知道吗,感觉满有道理的。就在这里。”她手指自己的心。“我以前居然没有想过!”

  我力持镇定。我自然是关心她的抑郁。她会感到绝望是理所当然的。除此还能如何?只有绝望透顶才可能产生摧枯拉朽持续八年的错觉。如今我一旦泯除她的错觉,就得面对面遭遇潜隐在错觉背后的绝望。她的处境虽然令人不忍,她的苦恼却是个好兆头,我们目标在望已是十拿九稳。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现在可以对症下药,展开真正的治疗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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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治疗其实已经开始。席玛大发雌威突如其来的盛怒冲着马修喷涌,这是旧防线崩溃的征兆。她现在是心无定所。每一个强迫观念病入膏肓的患者都有个“怒结”,我只是没料到席玛会在这个时候爆发。不管怎么说,她这一生气,不合理归不合理,却是药到病除的一大转机。

  我只是顾着思索眼前的情况以及推敲往后的治疗方针,漏听了她的一段话——不过,最后几个字倒听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得不停止治疗!”

  我冲口而出:“席玛,你怎么有这种想法?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最要不得。现在正是你药到病除的关渡时刻。”

  “我再也不想接受治疗。我当了二十年的病猫,看病都看烦了。马修当我是病人,不是朋友。你也把我当病人看。我要像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接腔的,只记得我兵来将挡,无所不用其极,要她三思。我提醒她六个月的约期未满,还有五个星期。

  她反唇相讥:“连你也承认有时候必须保护自己。这种‘治疗’即使只是再来一点点也会叫人受不了。”她面露冷笑,加了一句:“再来一点点就可以要了病人的命。”

  我说破了嘴都是枉然。我一再说明情况大有进展。我提醒她,当初来看我为的就是要摆脱她自己的痴迷,而现在已经大有起色。全面消弭使她的强迫观念火上加油的虚情妄念,现在正是时候。

  她的反应,说穿了,就是损失之大超乎她所能忍受的程度。未来的希望从此一去不返,她失去了那“百分之一的机会”而无法破镜重圆;生命中最美好的二十七天从此一去不返,而那一段时光,正如我告诉过她的,如果不是“真实的”,那也意味着她失去了生命似锦年华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八年的牺牲从此化作乌有——如果她的错觉长保不散,那么她的牺牲也就毫无意义。

  她的肺腑之言句句中肯,我根本无力招架。我只能承认她的损失非同小可,我只能说她哀恸有理,我要和她分忧。我还试着指出,一旦心生遗憾,痛苦更是难当,如今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唯有当机立断始能避免日后心生遗憾。我请她三思,此时决定停止治疗,难道不会在一个月或一年之后深深感到悔不当初?

  席玛回答说,我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是她心意已定。她把上星期的三方聚诊比喻作一个人怀疑自己得了癌症想去看大夫。“你疑神疑鬼无以复加,害怕得一再推拖迟迟不敢去看大夫。最后是看了,大夫也证实你得了癌症,你也不用疑神疑鬼了——结果又怎么样?”

  我百感交集,头绪待理。真想反问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感到忿恨不平,无疑部分源自于我在她面前茫然无策,部分也是冲着她对我的感受而发的。前面席玛提到三方面的损失,全是我一手造成的。三方聚诊是我的构想,因此我是剥夺她的错觉的人。我是个打破错觉的人(the disillusioner)。这使我想到,我正执行一项无功可表、没人领情的任务。说到disillusion这个字,既可解释作幻灭,也可解释作醒悟。即使就其负面的、虚无的含意而言,这个字眼也该够我警惕的。我想起奥尼尔的剧作《卖冰人来了》(Eugene O’Neill The Iceman Cometh)里头的希基(Hickey)就是个打破错觉的人。我想起他的下场:那些他费尽心思要使其重返现实的人,最后反过头来众矢朝他鸣鼓齐攻,又走回他们的错觉人生。

  我想起几个星期前,我发觉席玛深谙惩罚马修之道,根本用不着我的帮忙。我想她自杀之举就是意图谋杀,我现在也相信她决定停止治疗就是一石两鸟的杀人之计。她认为半途终止治疗就是对我的反击——她的想法一点不错!她知道,治疗成功、满足知性上的好奇、循序渐进追根究底,这一切在在对我意义重大。

  她对我的报复就是破坏这些目标。把我整得人仰马翻,她本人当然也身受其害。如今她也顾不得这么多。其实,她的施虐——受虐趋向(sado-masochistic trends)昭然若揭,已经到了不玉石俱焚不快的地步。既已洞悉她的心态,我知道为今之计只有以牙还牙,真的对她动怒。

  我的办法是,斩钉截铁说出我的想法。“我听到你对马修的气话,我也看得出你对我忿恨不平。你生我的气——非常非常地生气——很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觉得你今天的困境是我一手造成的。邀请马修来,是我说的;要他回答什么问题,是我说的。”我想我看到她在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席玛,还有什么比此时此地更适合解决问题的?”

  席玛点头比方才更猛。“我的头告诉我,你说得对。可是有时候你得做你非做不可的事。我答应自己了,再也不当病人。我要对自己守信。”

  我认了。我面对的是石壁。一个钟头早就过了,我还得和哈瑞谈——我说好要留给他十分钟。分手之前,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席玛的允诺:她答应会再考虑她的决定,三个星期过后再来看我,而且保证会信守研究计划的协议,六个月后会见主事的心理学家并且接受问卷综合测验。我心想,她虽然有可能履行研究计划的协议,回头接受治疗的机会却微乎其微。

  她胜券在握,对我也稍显友善,因此走出诊疗室时还谢了我的辛劳。甚至还说,她如果还要治疗,一定会优先考虑我。

  我护送席玛到候诊室,再接哈瑞进诊疗室。他很干脆,说话开门见山:“大夫,操纵搁浅的船只,我知道是什么滋味——这种事我在部队里干了三十年——我也知道你是临危受命。那也就是说,你还得负责善后,对不对?”

  我点点头,但也保证有时间跟他谈谈。

  “很好,我可以长话短说。我不像席玛。我向来不兜圈子。我直截了当告诉你,大夫,把我的太太还给我,以前的席玛——就是她原来的那个样子。”

  哈瑞的声调不是在威胁,而是在请求。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够我瞧的——而且,他说话的时候,我忍不住瞄了几眼他那一双大得可以勒死人的手。他继续说下去,客气声中开始有非难之意。他说,自从席玛来看我以后,情形是每况愈下。听他把话说完后,我极力安慰他。我告诉他,长期的抑郁,家属和病人一样难挨:我的话根本是肉包子打狗。他说,席玛一向是个贤妻,也许是因为他事情忙,在家的时间少,才使得她的问题恶化。最后,我告诉他席玛决定终止治疗,他竟然松了一口气,喜形于色——原来他已经怂恿席玛几个星期了。

  哈瑞离去后,我坐在椅子上,一身无力,茫然若失,还有满腔的怒火。天哪,这种夫妻!饶了我吧!还有更绝的事:这个大笨牛居然想“要回以前的席玛”。他的“心不在焉”真的那么严重,竟然不晓得他压根儿就不曾“拥有”过以前的席玛?以前的席玛根本就心不在家:八年来,她生命中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沉迷在她不曾拥有的爱的幻想中。哈瑞和席玛是半斤八两,宁可拥抱错觉。塞万提斯(Cervantes)曾问道:“明智的精神疯癫和愚蠢的精神正常,你要哪一个?”哈瑞和席玛的选择,不问可知!

  但是,訾议席玛与哈瑞或悲叹人类精神上的弱点,难能作自我安慰之用——人类的精神像弱不禁风的幽灵,不可一日无错觉,不可一日无魔法,不可一日无妄想,不可一日无生命的谎言。该是面对真相的时候了:我处理这个病例,笨手笨脚匪夷所思,怨不得病人或她的丈夫或人性的限制。

  随后几天,我一再自责,时时刻刻担心席玛。我先是担心她会自杀。但是想到她怒气腾腾直言无隐,不像是会跟自己过意不去的样子,倒也宽心不少。

  为了消弭自责的心理,我一再告诉自己,我的策略完全合乎正规的治疗程序:席玛找上我时已经病入膏肓,我只能作困兽之斗。她现在的病情是很严重,但总不至于比开始的时候更严重。谁知道,说不定她有了起色,说不定我铲除了她的错觉,她在接受其他任何形式的治疗之前只需闭门舔伤即可?我采取比较保守的方法,试了四个月,最后实在别无选择才下猛药的。

  不过,这都是自欺之谈。我知道我有充分的理由指责自己。我又一次迷信自己无所不能治。傲慢与好奇冲昏了我的头,我居然无视于过去二十年的证据——席玛初来找我时就己经不适合心理治疗——甚至还要她面对痛苦的根源——如今回想那一次三方聚诊实在难说有指望。总之,我活该让席玛和哈瑞骂个狗血淋头。我自己还在同行当中闹了一个大笑话。两个星期前,我在教学研讨会上报告这个病例,大家都拭目以待。想到尔后几周势必面临同事和学生问我“说来听听,结果如何?”我真会无地自容。

  果然不出所料,三个星期后的面诊,席玛爽约了。我打电话给她,所谈虽少却毕生难忘。她重申不再当病人的立场。

  我注意到她的语气鲜有忿恨之情。她不只是不再接受治疗,而且是没有必要治疗:她觉得好多了,和三个星期之前判若天壤!她信口告诉我,助益最大的是昨天见到马修。

  “什么?马修?结果呢?”我迫不及待问道。

  “我们边喝咖啡边聊天,谈得很愉快。我们说好原则上一个月谈一次心。”

  我好奇不已,想问个仔细。她起初还故意逗我:“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就是我要的。”接着却摆明了说,我不再有权利问她的私事。既然没啥好谈,我只好跟她道别。我还是客客套套地告诉她,万一她有了变挂,我还是乐意效劳。但是,看样子我是倒尽了她接受治疗的胃口,从此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六个月之后,研究小组与席玛面谈,另又安排一项心理评量综合问卷测验,最后的研究报告出台时,我迅即翻到研究小组对席玛?希尔顿的病例的评论。

  提要:

  席玛?希尔领,七十岁已婚的白种妇女,接受每周一次为期五个月的治疗,结果大有起色。揆(kuí)诸实情,此一研究计划所涵括的二十八个老人病学个案,以她的情形最为乐观:

  她的抑郁趋向大幅减弱。自杀冲动在治疗之初极其强烈,如今大幅度降低,自杀的倾向几近于零。自尊自重(self-esteem)项目的评分已见攀升,连带呈现大幅改善的量表包括焦虑、疑病征象(hypochondriacal)、心理评析(psychoticism)以及强迫症状(obsessionalism),

  研究小组认为上述的成果弥足可观,但对于导致此一结果的治疗本质仍有不尽明了之处,因为病人始终三缄其口,不愿多谈治疗的细节。依初步的判断,主治医师成功地采取一种实用的症状定向闻法(symptom-oriented treatment plan),致力于提供好解之道而不在于促成深刻的自我洞察或人格变化。医师在治疗过程当中引入病人的丈夫及其(一个疏远多年的)终身的朋友,成效卓著。

  令人振奋的消息!可是我心中的惆怅依旧难以释怀。

【摘自《爱情刽子手》】

  

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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