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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车窗,她看着这个春天的午后,有微雨无声地落下,落在已结满密密麻麻的细小花蕾的香樟树上,让它们看起来是那么饱满而丰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温柔的湿度,这样的湿度,是很适宜情人相依携手漫步的。想到漫步,她情不自禁地就会想到他,她的情人,那个她经过反复斟酌最终还是爱上了的男人,他此时正在做什么?
她想着他,心中就一阵柔软,像无声的春雨,细致多情。三年前,他们相爱,愈爱愈深,即使她知道由始至终她只能以情人的身份隐忍地爱着,但她觉得真正的爱情,并不是因为对方能带给你什么,比如金钱、地位,还有那个在别人眼中是那么至关重要的名份,而是因为你就是欣赏他,爱他的真诚、果敢、深情。
有人说,爱上一个有家室的男人,那种爱是不容置疑的,因为在这当中,必定要有相当的隐忍、相当的教养、还要有相当的善良(可能有人会觉得以情人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说善良的),否则,她就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情人。
她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三年来,她没有给他制造过一次麻烦,即使在某一个深夜她感冒发烧了也不会打电话给他,而他总是会说她傻,说在某些关键的时候是可以给他打电话的,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她是一个感情非常充沛的女人,像蓬勃的春天,须要生长、释放,但自从爱上他以后,隐忍,似乎已成为她的一种习惯。就如这个微雨的午后,她万般想他,想给他发条信告诉他,她在香樟树下,她想他了,可她还是狠狠地摁下了这个念头。
她打开车窗,让风带着雨飘进来一些,柔润而深情,像她此刻想他的心情。她看了看手表,已近四点三十分,她等的朋友还未到,她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这时她看到对面人行道上正走来一对合撑一把伞的男女,伞下的女人用两只手挽着男人的胳膊,或者那并不叫“挽”,而是“抱”,就像抱着一件珍贵的宝物,再用身体紧紧地贴着。雨伞撑得略低,挡住了他们的脸,但他们走路的步调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对这样的步调她有一种莫名的喜欢,有些羡慕,她觉得这其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和一种不可分割的美。她想,这一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看着他们向她的这个方向走来,更靠近时,雨伞撑得稍高了一些,她看到了伞下的人,男人满眼温柔,微笑着边走边对他身边的妻子说着什么。瞬间,她像被雷劈了一般惊呆住了。
那深情的眼、直挺的鼻、温厚的唇,她是那么那么熟悉,是他!她正万般思念着的男人!她觉得自己有几秒钟的窒息,但很快,她慌乱地低下头,甚至想蜷起身子躲到方向盘下面,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她怕他看到她,怕四目相对时的尴尬,那种假装的陌路,虽然在她心中已上演过很多次,但她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无法去接受。她可以肯定他没看到她,因为一路上他都很专注地与他的妻说话。
她使劲地低着头,一股熟悉的气息掺和着一股陌生的气息从她的车窗外飘进来,由浓再到淡,她知道他们应该已经远去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激情与爱都被掏空,她缓缓抬起头,泪模糊了眼。
那一刻,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将她裹挟,她觉得春天已离她远去,她就像是一棵瞬间枯萎的树,尽管她曾经是那么用心地淬取、酝酿、培植,但就在一个惊雷之后,再也无法继续生长茂盛了。
她从没怀疑过他对自己的爱,他说他对他的妻是一种无法割舍的亲情,她对他说,她懂。但是,当这种亲情以真实而具体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觉得自己和他的爱情原来是那么不堪一击,原来只是一个自己营造出来的“春江花月夜”。
她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回想他妻子的脸,竟然毫无印象,但是那和谐的步调却是那么清晰地反复出现在她眼前。她忽然明白,在一种充满和谐的基调面前,远离或许是一种操守。
短短几分钟,她觉得自己的情感却已是跋涉千山万水,她真的是瞬间枯萎了,目光茫然,四肢发冷。
四点三十分,她的友准时到来。她机械地启动车子,开过人行道,一直往前。她听到她的友在旁边直叫:“喂喂,你开错道了,你这是要去哪呀?”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