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錾刻里的刚与柔
文|物道
每种材料都有自己的性格气质。一般人看来，金属多是冷硬的；但是錾刻师知道，它们也有着柔软生动的另一面。耐心的一錾一刻间，从扁平到立体，从生硬到圆润，从无神到有神，奇迹诞生。所谓创造艺术，也许就是慧眼识物。真正的手艺人，是物的知己，他们懂得发掘蕴藏在物料中的真性情。
一个草藤编织果盘，盘上搭着一块银白色的丝巾。只一眼，就觉得面前这物品并不普通：果盘表面的质感粗糙，草藤却根根分明的泛着金色微光。盘中丝巾柔软光滑，褶皱细腻，似是用上等银丝织成，坠坠然有一股份量。
其实这藤编果盘和丝巾，都是由手艺人在纯银上錾刻出来的。当它作为国礼在APEC会议上登场时，各国元首忍不住伸手触摸，结果都抓了个空──此丝巾非真丝巾！这“以假乱真”，是金属的韧性与手工錾刻一同创造的奇迹。
“磨刀”不误錾刻活
錾刻，是在金、银、铜等金属上，用铁质錾头刻凿出图案的手工技艺。錾刻的第一步是“开錾”，亦即制作錾子。錾子是錾刻师在金属板料上操作用的工具，形似大小不等的长钉，一端用以敲击，另一端在锤子的作用力下，在金属板上印刻出各种形状。
最常用的錾子，根据錾头面积和形状分为拓錾、踩錾、豆粒錾等十多种。而另一些，则带有手艺人亲手设计刻画的花纹，有圆形、细纹、半月形等等，五花八门。每一件錾刻作品的个性，就从这些带有不同錾刻师手艺和审美的錾子中来。
金属板的薄厚也有讲究。过厚的板材不易显现形态，太薄又容易“錾漏”。錾刻师们一般依据作品的大小或用途进行定夺，而技艺越纯熟，驾驭不同厚度板材的能力就越高。
在錾刻之前，金属板材要先退火，待硬度下降后，一錾一刻才更显效果。除此之外，还要先将加工对象贴附在用特殊材料配制的胶板上。垫板的柔软使每一次敲击的反馈力度变得柔和，板材容易形成圆润的凹陷和凸出，同时也不易錾破。万事俱备，只等錾刻师手起，锤落。
他们最懂金属的真性情
在第一击落在錾头上之前，錾刻师就知道，眼前这块看似刚硬的材料会给出怎样的回应。在他们眼中，金属像一个有着双重性格的人，刚柔并济，韧劲十足。而錾刻这种技艺，就是为它们量身定做的。所谓“錾无锋”而“刻有锋”，前者大片圆润，后者深狭精细。手艺人知道，唯有金属的韧，才能同时领受錾与刻的琢磨，从而展露出独一无二的魅力。
一开始，錾刻师用勾錾在板料上仔细雕刻线条，不久，整幅画的轮廓已基本呈现。但真正能化平面为立体的重头戏，是接下来的錾活。
物象丰满的躯干，以豆粒錾錾凿，平整的板材随着一次次敲击一点点朝下凹陷，在另一面凸起，层次丰富、落差鲜明的的块面鼓胀开来，呼之欲出。在光滑无痕的块面之外，发丝、羽毛、花草等部位，则分布着紧密纤细的线条，需要用小号的勾錾一道道地雕刻出来。手艺人挥捶走錾，物象从平地鼓出，立起，纹路一丝丝地在錾下呈现，如同生长。
鲜明的形态，必须经过人手的千万次錾凿才能渐渐生成，这是金属的“刚”；而化錾为笔，让纹理如在纸上勾画般细腻清晰，让层次如山峦水波般延绵起伏，这是金属的“柔”。打造金属的方法那么多，可正因为懂得它的那股“韧”，那些手艺人才选择了錾刻。他们深信，要使一种材料的魅力得到最充分的展露，就必须要采用适合它性情的技艺。
常言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对金属这种材料来说，那些拥有慧眼巧手的錾刻手艺人，便是它们的第一个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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