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jo，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我考的第三次了。”我的朋友Z对我说，“我实在实在是不敢相信我爸妈居然会劝我做这种事。一开始我妈妈提起来要我也去买答案的时候，我没当回事，因为我感觉至少我爸爸还会站在我这边的。我一直以为我爸爸是很有原则的人吧，比较正派的，没想到他……我简直目瞪口呆。有理说不出的感觉，你懂吧。”
她的爸爸说，“大家都买，你不买，不是你傻么。”
2015年一场场接连被取消的SAT，是Z不愿意提起的伤疤。
她花了几个月、半年甚至一年的辛苦努力，做了一本又一本、一套又一套的真题，花着父母上千上万的往返机票和酒店费用，为各种培训班冲刺班贡献着源源不断的人民币，只为最后那几个小时厚积薄发，用自己的付出换来一份满意的成绩。
她要得不多，只是一份真实满意的成绩而已。为了这份成绩，她觉得做多少题，花多少钱，都是值得。她的父母说，“孩子，只要你尽力了，爸妈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
她不想辜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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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她鏖战了一上午，答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怀着或是轻松释然、或是踌躇满志、或是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出考场大门不过二十分钟的时候，却接到了成绩取消的通知。大脑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钝钝地锤击了一下，心里、胃里，一阵可怕的空白感。
这不可能。不会有人作弊的。即是作弊也只是一两个而已。这是谣传。这也许是别的考场吧。CB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我们这么多人呢，怎么可能都取消了呢。
然后她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人咒骂抄袭泄题者，有人指责CB不出新题以导致题目泄漏，有人自怨自艾，有人只能平息所有的怨恨和不忿，深呼吸，回到家里继续马不停蹄地报名、买机票、订酒店、做题，做题，做题。一个月之后再次重整行囊，风尘仆仆地奔赴考场。
这一次，又泄题了。
他们开始崩溃，开始放弃，他们不愿再相信努力就会有收获。只有最后一部分人，他们还是不想放弃。
（图例为越南考场2015年5月2日，SAT成绩在考试当天就被公布全部取消）
“后来我越想这个事越奇怪。是不是我错了。为什么我最依靠最相信的人都选择了我认为‘错’的东西？难道真的是我不对么？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可坚持的东西了，比如原则？”
过了好几天之后，Z又找到我。“jo，我想好了。我还是想去做我认为对的事。”
那一次考试，不出例外，依旧泄题。CB大面积地cancel、降分，很多人发现自己的分数比预期差得很远。成绩出来之后，Z的成绩还是不理想。
”我爸妈绝对不会批准我再考一次了。我想，就这样吧。”她最后说。
我知道她不是那种轻易言败的人，但是因为家里的条件限制，父母没能同意她“再战”SAT。
我不难想象Z面对她父母时内心的复杂，不难想象她坐在考场中，紧张、手心出汗、注意力高度集中、心脏狂跳时，旁边的人悠哉游哉抄着答案然后绰绰有余地睡上一觉时，Z那种五味杂陈的感受。
“不过最后我还是很释然，好像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她说。
“可怜天下父母心。”工薪阶层的他们为你付着高额机票，为你投入了上千上万的考试费培训费中介费，陪你熬夜苦守的同时，也可能会劝你去买答案。“孩子，你怎么这么傻，爸妈是为了你好啊。”他们也许会这样对你说。
我们中的每一个，作弊的也好、未作弊的也罢，也许都有一颗像Z那样的初心，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而当我们的父母教导我们，那些“正确”的事是“错误”的时候，我们似乎没有理由更没有力气去相信、去坚持我们认为“正确”的事了。
2016年1月中旬，我为自己所在的公司做了一场关于Need-based FA&Scholarships的线上说明会，简单来说就是拉了一个微信群，然后感兴趣的同学和家长都可以加到群里来听我发的语音。
FA即financial aid，need-based的意思就是，该大学根据学生家长一年的总收入、家里一年的总花销（包括保险、生活费、养老费等等）计算出父母一年可支付的学费，再用一年的总学费减去可支付的部分，剩下的钱，就是学校提供给该生的Financial aid。用一种更直白的方式来理解，接受need-based financial aid的学生，只需支付自己支付能力范围内的数额，剩下的由学校承担。
这个时候有的人想，如果我少报一点家庭收入，是不是就可以多拿一点学校的钱呢？
说明会开始的前一天半夜，我正准备收拾收拾睡觉，群里的某一位家长提出了类似的问题。紧接着一位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中介热心地回答：
其实这种事情用膝盖想想，谁都知道是错的。谎报收入或资产，无疑和谎报成绩、伪造简历等有相同的性质。
金钱是个敏感并且私密的话题。谁都无权评判诸位家长的家庭条件究竟如何，是否有难言之隐，是不是过着”贫下中农“日子的“中产阶级”，还是仅仅想省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辛辛苦苦挣来的几个银子”，或是所谓“通过合理手段避税”云云。冯小刚主演的电影《老炮儿》里有这样一句话：“虽是小老百姓，但有些事该办还得办。”有些原则，该守还得守。
那些拿着高额助学金的孩子，平时的日子是怎样的呢？
我的室友是一个来自保加利亚的女生tsv，身高八尺，是学校赛艇运动队里的运动员，至今保持着一条马拉松纪录。秋天，天气转凉的时候学校里有一场流感，很多人都倒下了，这里包括我和身体强壮的tsv。两周之后我的病好了，tsv却没有好，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以tsv的身体条件，她应该比我好得快才对。
“你的病怎么还不好？”我说。
“哦，可能是晚上太冷了吧，我每天又要早起去训练。”
“冷了你就多加一些被子嘛，为什么要冻着自己。“
“因为我没钱买被子。”tsv说。
一句话把我噎得目瞪口呆，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所被外人称作“贵族学校”的大学里居然还有人过着如此窘迫、“被”不蔽体的日子。“那…你不是有学校的助学金吗？怎么被子都没有钱买了？”
“学校的确是给我助学金的，因为我是运动员，每个月还给我补助一些生活费。但是我家里比较穷，我父母不会给我拿学费，虽然每月底会给我寄一点生活费过来。我现在就等着月底爸妈给我打钱过来，然后我去买被子。”
后来我知道，tsv的家庭条件的确非常拮据。她的大姐已经成年嫁人了，住在加州，但和家里并没有什么经济往来。家里还有个小弟弟，因为保加利亚经济危机，父母都处于失业状态，勉强维持生计。所以，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是完全由学校提供的，由于她在赛艇队，学校还会额外补助一些生活费用。而这些，在物价高昂的美国，却无法给她一个舒适温暖的大学生活。
有一次她要去参加一个80年代主题派对，拉着我一起买一套裙子。附近街上只有两家服装店开业，一个American Apparel还有一个urbanoutfitters，而她手里只有20美金，那是她一周仅剩的零花钱。20美金，140块钱，在国内的商场里都很难买到一件质量好的裙子。后来我们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一件换季打折的S码上衣，但是因为tsv个子很高，上衣连肚子都遮盖不住，tsv索性把它穿成了“露脐装“。
我慢慢知道，这所所谓的“贵族”学校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过着像这样的日子，只是他们选择了坚强和沉默。
假如说每个高收入的家庭都向学校多要了一些FA，这些人会怎么样呢？
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当你的孩子拿着学校的FA躺在头等舱里，足蹬valetino身穿chanel，面对那些为了省一点机票钱圣诞节不回国，甚至一两年不回家、被子买不起衣服连肚子都盖不住的人的时候，还会不会像你一样无所忌讳。
抛去道德层面的论调，我们再来看看——在法律上，这种谎报收入以取得学校助学金的行为到底是不是错的。
Financial Aid Fraud: 助学金欺诈罪
根据美国联邦法律20 U.S.C. section 1097条规定：
“Federal law prohibits anyone from knowingly and willfully embezzling, stealing, or obtaining by fraud, false statement or forgery any funds provided for higher education purposes.
If the amount of the funds provided is $200 or more, you could be charged with a felony. If you are convicted of a felony violation of financial aid fraud under federal law, you could be imprisoned for up to five years, fined a maximum of $20,000, or both.
If the funds are less than $200, you face a misdemeanor charge. A misdemeanor violation under 20 U.S.C. 1097(a) carries a sentence of not more than one year in prison, up to a $5,000 fine, or both.
Federal law also prohibits the acceptance of a loan made under false pretenses. If you are convicted of intentionally providing false information in order to obtain a federal student aid loan, you face a misdemeanor, punishable by up to one year in prison, a maximum fine of $10,000, or both (20 U.S.C. 1097(b)).
Because fraud is considered a crime of moral turpitude, a federal fraud conviction can also result in disciplinary proceedings being brought against you if you hold a professional license (such as a teacher), and may also lead to your deportation if you are not a U.S. citizen.”
（原文链接：https://www.wklaw.com/fraudulent-claim-for-student-financial-aid/）
“联邦法律禁止任何人明知而为地、刻意地，通过欺诈的手段和虚假的声明，进行贪污、盗取或获得高等教育资金。
如果此资金总额大于或等于200美金，你将会被控诉以重罪。如果你被联邦法律定为助学金欺诈的重罪，你可能被处以最高5年的监禁，和/或最高20000美金的罚款。如果此资金总额小于200美金，你将会被控轻罪。此种罪行最高1年监禁，和／或最高5000美金的罚款。
联邦法律禁止以虚假名义接受的任何贷款。如果你被控使用虚假信息获取联邦学生贷款，你将被判以最高1年的监禁，和/或最高10000美金的罚款。
由于欺诈被认为是一种道德败坏的罪行，你亦将会面临纪律处罚措施，如果你拥有类似教师等行业的职业资格。如果你不是美国公民，你可能将会被遣送回国。”
所以，这种做法的风险不仅仅是被发现、被开除，还有罚款、遣送甚至监禁。
虽然是小老百姓，有些事，不该做的真不能做——因为这是犯罪。
然而事实上，以身试法的大有人在。这其中也包括名校学生——尤其是美国最富有同时也最慷慨、为学生提供最多助学金的常青藤。
2014年年末，哈佛大学校报The Crimson报导，一位哈佛学生的父亲被起诉利用假信息获取学校大额助学金以饱私囊：
“Joseph N. Fonge and Barbara E. Fonge caused false and fraudulent financial information to be submitted to FAFSA and IDOC, by, among other things, underreporting their wages, income, sources of income, and adjusted gross income reported on their federal income tax returns,” U.S. Attorney Carmen M. Ortiz and Assistant U.S. Attorney Victoria A. Wild wrote in the complaint.
根据美国司法部长Carmen M. Ortiz以及助理部长Victoria A. Wild的控诉，Fonge夫妇在FAFSA和IDOC上提供虚假的财产信息和资金证明，如：刻意低报了他们的工资收入，掩盖真实的收入来源，并在联邦税务报表上做了改动。
除了在FA上弄虚作假，也有人在学生贷款上打主意。
2015年八月，来自纽约某学校的Dianna Salazar, Aleksandra Cholewicka和Shayna Polite因为共谋诈骗学生贷款被起诉：http://www2.ed.gov/about/offices/list/oig/invtreports/ny080615.html
通过合法途径获取助学金/奖学金，以保证自己能支付得起学费的正确做法是什么？很简单，实事求是地填写收入和开支，剩下的，交给学校的financial aid office来处理。
我们当然愿意相信，教子女去买答案、填写虚假的财产信息的家长是少数——大多数的家长还是会为子女树立良好的榜样，让美国大学看到，我们是正直诚实的中国人。
望各位家长三思。因为，当你教你的孩子去做“错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拿什么理由再去相信、坚持“正确”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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