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好色,这个大家都知道。不过好色,未必专指喜好女色,事实上西门大官人对男子也有癖好。只不过,对这些男子,西门庆也都一概看做玩物,只有欲望,没什么真感情。对于男男之间的关系,《金瓶梅》中着墨不算特别多,但是亮点却不少。第一次读到的时候,还真是让年幼的我大吃一惊。
西门大官人的女朋友很多,除了妻妾,还有家里的丫鬟奶妈、县里的妓女,下人的老婆,朋友的老婆。说起男朋友,西门庆也不少,主要就是自家的小厮。其中最爱的一个是书童,这书童长得很妖娆,爱打扮,而且也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
书童的出场是在第三十一回 琴童儿藏壶构衅 西门庆开宴为欢,
话说西门庆当了官儿,全县大小官员都来庆贺。当时清河县正堂李知县闻说此事,特地会了四衙同僚,差人送来羊酒贺礼。除此之外,他还送给西门庆一样特殊的礼物,什么东西?不是东西,是个人。
这个人名叫张松,年方十八,他本是苏州府常熟县人,后来清河县,做门子(古代官府衙门里负责侍茶捧衣的贱役,就像《红楼梦》中“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中那个起关键作用的门子)工作。
这小伙儿比普通奴才不同,他不仅识字会书写,同时他还善于歌唱南曲,声音甜美悠扬。除此,小伙儿长得也很“抢眼”。
年方二九的小伙儿,“生的清俊,面如傅粉,齿白唇红。穿着青绢直衬,凉鞋净幭”。从今天的眼光出发,是一个标准的“小白脸”。西门庆见小伙长得不俗,又伶俐,满心欢喜,特地把他安排在自己的书房里,并取名“书童”。
可见在当时,达官贵人互赠男宠不是什么新鲜事,李知县这个礼物送的不仅不奇突,而且还送到了西门庆的心坎上。
再来看这个书童:
作为一个男人,长得“漂亮”本不是他的错,旁人也无可厚非。可是张松错就错在,除了长得“漂亮”之外,还喜欢像个“娘娘”一样打扮自己:
这小郎正起来,在窗户台上搁着镜儿梳头,拿红绳扎头发。不料玉箫推开门进来,看见说道:“好贼囚,你这咱还描眉画眼的,爹吃了粥便出来。”书童也不理,只顾扎包髻儿。玉箫道:“爹的衣服叠了,在那里放着哩?”…那玉箫且不拿衣服,走来跟前看着他扎头,戏道:“怪贼囚,也象老婆般拿红绳扎着头儿,梳的鬓虚笼笼的!”因见他白滚纱漂白布汗褂儿上系着一个银红纱香袋儿,一个绿纱香袋儿,就说道:“你与我这个银红的罢!”书童道:“人家个爱物儿,你就要。”玉箫道:“你小厮家带不的这银红的,只好我带。”
书童有多美,第三十五回 西门庆为男宠报仇 书童儿作女妆媚客有一次,门客应伯爵起哄要书童唱曲儿。
因见书童儿斟酒,说道:“你应二爹一生不吃哑酒,自夸你会唱的南曲,我不曾听见。今日你好歹唱个儿,我才吃这锺酒。”
旋往后问上房玉萧要了四根银簪子,一个梳背儿,面前一件仙子儿,一双金镶假青石头坠子,大红对衿绢衫儿,绿重绢裙子,紫销金箍儿。要了些脂粉,在书房里搽抹起来,俨然就如个女子,打扮的甚是娇娜。走在席边,双手先递上一杯与应伯爵,顿开喉音,在旁唱《玉芙蓉》道:
残红水上飘,梅子枝头小。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人别后,山遥水遥。我为你数归期,画损了掠儿稍。
伯爵听了,夸奖不已,说道:“相这大官儿,不在了与他碗饭吃。你看他这喉音,就是一管萧。说那院里小娘儿便怎的,那些唱都听熟了。怎生如他这等滋润!哥,不是俺们面奖,似你这般的人儿在你身边,你不喜欢!”
今天要唱哪出?
这书童不仅臭美,而且还喜欢和丫鬟们嘲戏,一来二去的,还和这玉箫勾搭上了。这个咱们先不说,单说他和西门庆的关系。西门庆对他的喜爱超出一般:
第三十四回 献芳樽内室乞恩 受私贿后庭说事
西门庆见他吃了酒,脸上透出红白来,红馥馥唇儿,露着一口糯米牙儿,如何不爱,于是淫心辄起,搂在怀里,两个亲嘴咂舌头。那小郎口噙香茶桂花饼,身上薰的喷鼻香。西门庆用手撩起他衣服,(此处删去20字),因嘱咐他:“少要吃酒,只怕糟了脸。”书童道:“爹分咐,小的知道。”
那平安就知西门庆与书童干那不急的事,悄悄走在窗下听觑。
显然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人嘛,得了宠爱难免恃宠而骄,女人如是,男人也一样。书童自恃和西门庆关系甚好,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第三十五回 西门庆为男宠报仇 书童儿作女妆媚客
西门庆擎茶在手。他慢慢挨近站立在桌边。良久,西门庆努了个嘴儿,使他把门关上,用手搂在怀里,一手捧着他的脸儿。西门庆吐舌头,那小郎口里噙着凤香饼儿递与他…西门庆问道:“我儿,外边没人欺负你?”那小厮乘机就说:“小的有桩事,不是爹问,小的不敢说。”西门庆道:“你说不妨。”书童就把平安一节告说一遍:“前日爹叫小的在屋里,他和画童在窗外听觑,小的出来舀水与爹洗手,亲自看见。他又在外边对着人骂小的蛮奴才,百般欺负小的。”西门庆听了,心中大怒,说道:“我若不把奴才腿卸下来也不算!”
平安听说了,吓得不得了,跑去找潘金莲。潘金莲骂西门庆:左右是奴才臭屁股门子,(此处删去16字),到晚夕还进屋里,和俺每沾身睡,好干净儿!”西门庆道:“你信小油嘴儿胡说,我那里有此勾当!”
后来,西门庆还是抓住平安的一个错处,打了二十棍,打的皮开肉绽,满腿血淋。可见,西门庆不仅对自己的女人非常珍爱,谁动了他的男宠,他也是一丝一毫的不放过。
事实上,当时喜欢男色,成为一大时尚。西门庆的几个哥们,西门庆的女婿,还有当地的父母官都是喜欢娈童的高手。西门庆最得意的男宠书童还是知县大人送给他的,可见那个时代男人的这般嗜好是社会通病,和西门庆所处的时代有关。
有一种说法,西门庆的原型是明武宗朱厚照。武宗虽贵为天子,却不拘礼节,喜与臣下混在一起,饮酒作乐,视“君君臣臣”伦常如儿戏。宫中虽有佳丽三千,却偏偏喜欢微服私访,专在民间寻花问柳。西门庆亦与武宗同样:家里妻妾玩腻了,他要去行院嫖宿;妓女玩腻了,又要去偷情,走街逛巷,不断寻找新的刺激。
而且,明武宗也好男色。美女经过的多了以后,朱厚照开始对一些年少英俊的官吏非常宠幸。清代毛奇龄的《明武宗外记》记载明武宗和后妃同寝,一个月不过四五天,其他时间都和宫廷中的小太监在一起玩,流连忘返,由此可知其性取向混乱。传说,有次他在南下的时候,因为喜欢一个歌童,侍宦以为武宗要纳他入宫,于是将这个不幸的歌童阉了。
心疼这个被看上的孩子...
世风如此,也难怪金瓶梅一书中,写起男男关系,也是信手拈来,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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