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没有音乐天赋的成年人,可以学习弹吉他吗?这是纽约大学心理学教授加里·马库斯(Gary Marcus)在他年满40岁的时候,想找出答案。在学习的道路上,他发现克服困难的学习经历和演奏音乐的乐趣,都给予他丰厚的回报。
在庆祝全国“玩乐音乐周”,海兰特采访了《零起步学吉他:新的音乐家和学习的科学》一书的作者马库斯。
你怎么想到开始这个研究项目的?
我一直想要玩音乐,但在同时,这又是我根本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孩提时期,我曾有几次非常失望的经历。
在四年级时,我曾努力学习八孔竖笛,但当我演奏“玛丽有只小羊羔”时,我的老师认为我在这方面毫无天赋。在读研究生院时,我曾试着学那个所谓的“奇迹钢琴”(一种类似电子琴的教学用键盘乐器,内置教学软件,可以指导学生弹奏练习——译注)。但我总是弄错了节奏。那个所谓的“奇迹钢琴”,在我身上一丝“奇迹”也没有出现。
后来,我又开始玩“吉他英雄”(一个视频游戏),结果仍然十分糟糕。我的妻子帮我演奏,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做了点什么似乎隐约有点节奏的事情,我很兴奋。我玩了一段时间的游戏,并通过了初者和中级的关卡。这时我想,也许我应该试着一下弹真正的吉他。视频游戏好像是一个入门良药,给了我尝试真实的家伙的信心。
你最有趣的学习经历是什么?
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最好玩的,但也是最可怕的,是我小时候和一帮十一岁的孩子们去参加夏令营,并参加乐队演奏。在夏令营第一天,你要开始计划必须写一首歌,然后,在星期五,你必须在上台表演你写好的这首歌。孩子们带他们的父母一起表演,我也一样。这紧张得要命,但也超级有趣。
马库斯的乐队及作品
孩子和成人的学习方法有何不同?
儿童和成人的潜能优势是不同的。他们有不同的技能。成人更偏重于分析能力。例如,我能够做到一件事,就是理解音乐理论,并以其应有的方式理解乐曲,而这点在孩子们则难以做到。孩子们有更多的耐心,并愿意把同样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做。他们没有期望马上把事情做好,为自己节省时间的愿望,还有,他们的手指可能更敏捷。
有人说,音乐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与语言的进化一样。但你不同意这种观点?
在我们的进化历史中,根本没有音乐的位置。您可以策划一种每个人都喜欢技术,像iPhone,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东西就在我们的进化历程中。
所有的文化都有音乐,它令对于我们头脑不断丰富起来,人们的大脑喜欢新奇的东西和熟悉的事务。对此,音乐能以其特别出色的方式满足大脑在这二个方面的需求。例如,音乐中稳定的击鼓声,使你的大脑感到一种可以预见的愉悦,但当你改变旋律或歌词时,又备感新颖而快乐不已。
这种可预测性和新颖性都促进大脑释放多巴胺(大脑中一种与愉悦和欲望相关的化学物质)。新颖和熟悉,这看似矛盾,但音乐包能同时囊括二者。
学习演奏音乐是否让你更聪明?
我们知道的是,一般而言,玩乐器的人更聪明,但我们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诺贝尔奖得主当中,音乐家高得不成比例,但是,是音乐使他们更聪明,还是相反,因为他们更聪明所以能成为音乐家,这是一个典型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我的猜测是,最起码,音乐能使你有比较高的自律,并以一点一滴的努力逐渐积累,直到最后得到真正的巨大回报。刚刚开始学习音乐时,您也许感到迷茫,但几年后,你就可以做得很好了。这是一种认识到耐心之力量的极好方式。学习音乐也许还带来其它的好处:它使您的耳朵更敏锐,可以让你更好的辨识语言。有一些资料认为这种现象的确存在。
特别说到,你在练习合奏时,要考虑如何令你的演奏与大家合拍,这就有助于令你在与其他人进行交流、互相理解方面得到训练和帮助。虽然表演课也能让你学会那些,并或许做得更好。我并不是说,在这方面,音乐一定比戏剧更好。
你认为演奏音乐能使你更健康吗?
可能有一定的保健功效。我要谈一谈所谓的“eudaemonia”,即因理性而积极生活所带来自我实现的快感或满足。那种及时享乐的愉悦,如食物或性爱的乐趣,是转瞬即逝的。但我们说的eudaemonia,是来自于我们作为“人”,竭尽全力所做的一切努力后得到的乐趣。能让我坚持努力的动力之一,就是音乐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种均衡和谐,我认为这是无比美妙的。
即使你为学习演奏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你是否仍认为,优秀的音乐家和普通演奏者的区别就是练习时所付出汗水的区别?
我觉得我知道人们为什么要相信这一点,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想。很明显,在音乐界,有的人的确十分努力并且修得正果,但有的人则未及巅峰。有很多的资料说明,刻苦练习只是成为优秀音乐家的一部分因素。这并非是说,天赋不重要。这种想法如此泛滥真是很奇怪。
我很想学习演奏乐器,但我没有条件像你这样,每天固定花几个小时练习。你觉得这样能学会乐器演奏吗?
我认为这是完全可能的。迄今,我从成人学习者那里收到了数以百计的电子邮件,他们在过去的10年或20年来,一直在学习音乐,他们真的很喜欢玩乐器。
但这并不是说,如果你在50岁开始学习乐器,60岁时就可以参加交响乐队的演奏。如果你只是一个星期练一次,你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进步。如果你能做到每天进步一点点,那么假以时日,几乎任何人都可以取得进步。
我这个人是没有任何天赋的人。我可能先天就对节拍缺乏感受。我五音不全。我几乎没有任何天赋。但比起大多数人而言,我尽管缺少天赋,但有更多的时间。如果你稍微多一点天赋,你就会在更短的时间内,更快地达到目的。
你认为人们会停止学习演奏乐器,最终只是用电脑做这一切吗?如果人们不再演奏乐器,这样的技能会消失吗?
尽管对音乐所知不多,你肯定也可以用iPhone的应用程序制作大量的音乐,但要真正地弄出个音乐艺术的小品来,你非得要懂点什么乐器。
我不知道会将来乐器演奏会处于什么地位。我想有些人会永远喜爱演奏乐器。因为有一种来自把玩实体东西的快感,而从把玩iPhone中,是不能获得这种感受的。当然,通往音乐的道路还有很多。
有了电脑,你不需要学习那些为了发出正确的声音的实实在在的技能了,所以你似乎不再需要大量练习了吗?
如果狭义地说,学习只是找到那个音符位置所在,那么,电脑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为你减少一些练习,但就学习并理解音乐来说,你还是需要努力练习。
找音乐老师时,实际上你应该看中哪些?
我认为,你不需要找什么伟大的音乐家。作为教师他们可能不错的,但他们也可能不咋样。你应该找个人懂得你是如何学习的人,关心学习过程本身,能盯着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并能给你建设性意见,告诉你如何练习会做得更好。
一个好老师是一个有点像一个汽车修理工,在发生问题时,他知道是关键所在,并能从根本上给予纠正,而不只是使问题从表面上看似解决。
家长是否应该让自己的孩子一直坚持上音乐课以及不断地练习吗?
一个好的家长,应该作为好的参谋指导:你须帮助孩子找出他们倒底喜欢什么。如果孩子太小,你可能需要小心地给他们一点外在的推动,但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音乐家。好的音乐老师会经常帮助父母,让他们知道如何帮助支持孩子们,并告诉父母不要给孩子太多的批评和压力,而要更多地支持孩子,但最终,我认为是孩子自己最终决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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